龍尾江江水浩蕩,日日夜夜無休無止的流過鳳翔郡慶安城外的李家村,東流入海。


    被藏劍山莊弟子喜鵲誆騙的八個女孩,全都是李家村人氏。下了天絕山後,秦軒一行人就順路將她們全部送回了李家村,血洗了藏劍山莊的白鷺,還贈予了她們一些銀兩。


    在其中一個被解救的女孩家中吃了一頓便飯,眾人便乘坐一艘載客的大船,自龍尾江順流而下入東玄,這一段水路長達數百裏,雖然繞的有些遠,但好在不像陸路那般顛簸,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許多。


    老雲頭一劍擊殺百裏飛霜後,韓刁逸、李寒衣二人明顯都對其尊敬有加,對於他屈身紅蓮劍宗心甘情願做一個馬夫雖然十分不解,但老劍神不說,他們也不敢多問。


    木臨春其實並不意外,以他對父親的了解,絕對不可能隻派韓刁逸和李寒衣二人相隨,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預料到這個老馬夫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是以一路之上都對其頗為尊重。但他也沒有想到,老雲頭竟然是曾經名動天下的一代劍神梁雲替。至於他為何會在劍宗養馬,木臨春也能猜出一二,定然與自己死去多年的爺爺有關,隻不過以他的心機城府,就更不會將此事刨根問底。隻要老劍神對自己沒有惡意,那就足夠了。


    秦軒望著那個白衣赤足飄塵若仙的女子站在船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足了勇氣走上前去,坐在在她身邊的甲板上,望著龍尾江畔不住倒退的兩岸青山,說道:“那個,小……小白,昨兒隨大長老去城裏找船的時候,看到城裏有許多好玩意兒……還有好多漂亮的鞋子,有個賣鞋的是個年紀很大的老奶奶,我看她可憐就想照顧一下她的生意,可她隻賣繡花鞋,我想著你好像還缺一雙鞋,就跟那老奶奶比劃了半天,給你挑了一雙,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彎彎繞繞了半天,終於把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不等白鷺答話,秦軒就趕緊把懷中的那雙鞋子給拿了出來,放在赤足女子的腳邊,然後紅著臉跑回了船艙。對於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白衣女子,秦軒打心底裏還是非常忌憚,不過後者對他好像還挺不錯的,總是和顏悅色,但是對其他人則都是一臉的冷漠,隻是偶爾對那個暴露了身份的老劍神禮貌有加。


    赤足女子看到腳邊的那雙白色繡花鞋,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雙腳都放了進去,穿上以後,大小剛合適,她不禁笑了笑,脫下那雙鞋子看了又看,然後又穿上,反反複複不厭其煩。


    船艙裏,一劍驗明正身的老劍神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秦軒,對於這個看起來油頭粉麵的小子,他倒不如何討厭。不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後,私下裏百般討好,明麵上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李寒衣那般虛偽,明明想跟請教自己關於劍道上的問題,卻總是喜歡藏藏掖掖。


    秦軒則不同,直截了當地一手拿一袋煙絲一手拎一壇女兒紅,開門見山地說想跟自己學劍。梁雲替笑道:“咋的啦?小子,你是不是偷看船上的女娃兒洗澡了?臉紅得跟猴屁股似得。”


    秦軒抹了把臉,嘿嘿笑道:“嘿嘿,倒是想啊,就是不敢,一個是我兄弟的妹妹,一個是她的朋友,還有一個想想我都害怕。嗬嗬,左右閑來無事,就想過來跟老前輩討教討教。前輩劍法通神,要是不教個徒弟傳承衣缽,豈不可惜?再說了,前輩曾用過的牧秦劍都輾轉到了我手上,這不正說明了咱倆有師徒之緣麽?”


    “少來拍老夫的馬屁,我若想收你為徒,不用你說自然會收,可你若上趕著求我收,那我就沒興趣了。至於牧秦劍麽,老夫早就不需要啦,老夫現在,天下萬物皆可為劍。”


    看著秦軒一臉愁容,梁雲替又道:“不過看你小子會做人,又實誠,我破例指點你一二也無不可。”


    秦軒聞言登時喜笑顏開,見老雲頭抽出腰間的煙袋,趕緊幫他的煙鬥塞滿煙絲,然後掏出火折子替他點燃。


    老劍神梁雲替抽了一口旱煙,吞雲吐霧道:“其實你的資質並不差,且身懷氣運,以後的成就必定不再我之下,可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收你,免得誤人子弟,你已經被木小子給弄錯了方向,倘若老夫再橫插一腳,你在武道一途之上的修為,定會大打折扣。”


    秦軒隻當他前麵的話是故意埋汰自己,就沒往心裏去,說道:“前輩,你這話可就說錯了,若不是我兄弟五年前傳我功夫引我入門,我哪裏能學的會這一身武功啊?當然了,在前輩眼裏我的武功很低,不過那也都是實打實一招一式練出來的,怎麽就是方向不對呢?”


    “昨天是因為木小子也在場,他雖然很聰明,可是聰明人最容易鑽牛角尖,所以你跟我說這些的時候,老夫沒有當場點破,是怕他會心生愧疚,影響你們之間的兄弟情義,單獨與你說,是因為老夫知道你的性子隨和,不會在意這些。其實這也並非是不可挽回的事情,隻要你以後的路走對了,那就還有希望成為一代高手。”


    秦軒靜靜地聽著。


    “武道一途,自從數百年前被劃分等級之後,就中興一時,天下間出了許多高天三境的絕頂高手,可越到最後絕頂高手就越少,追其原因,除了曾經中原被異族統治的那幾十年中,百姓都在水深火熱中度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鮮有人練武之外,還有就是太祖皇帝驅除天鳳異族一統中原之後,又曾令手下大將孫牧野馬踏江湖,從此江湖勢微,廟堂勢強。所有的武林人士和宗門幫派都苟延殘喘,或是與朝廷妥協,或是隱居山林。”


    “太祖皇帝出生江湖草莽,自己本身也是武學高手,恢複中原正統之後,深知江湖中人的可怕,要知道一個太虛境的高手就能打垮一支萬人騎兵,那如果是十個百個呢?事事精於算計的太祖皇帝就想出了一個損招,廢除了武道第一重境界通脈境,以金胎境為武道第一重境界,並且跟所有的江湖門派達成一致,起初人們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妥,既然練武,先打通經脈和後打通經脈沒什麽兩樣,可幾十年下來,那些後起之秀能夠登頂的越來越少,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這一切可能都是沒有率先打通經脈的緣故,錯過了最佳的開脈時期,可能就與天道境無緣了,就更別提再上麵的太虛境,更遑論衝破太虛成為無上地仙不死真神了。”


    老劍神說到這裏,秦軒已是呆若木雞,他直到今天才知原來天道境之上還有太虛境和無上地仙不死真神一說。


    秦軒道:“那如此說來,我豈不也是先練武後通的脈?那,還有機會補救麽?”


    梁雲替訕笑道:“這就得看你的機緣了。”


    秦軒想了想,問道:“前輩說的這個事情,好像有點與理不通。前輩已經說了,這是太祖皇帝彈壓江湖的手段,那些個武林門派之中也不乏有識之士,他們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個誤區麽?”


    梁雲替瞅了他一眼,冷哼道:“老夫說了,那皇帝老兒曾經馬踏江湖,知道什麽叫馬踏江湖麽?就是把那些江湖裏的不聽話的出頭鳥全都幹掉,留下的自然就是不足為慮且又聽話的一群人。”


    “小子明白了,這皇帝老兒真不是個好東西。”


    老劍神有些鄙夷地看著秦軒,不屑道:“你知道個屁,自古俠以武犯禁,倘若天底下人人都武鬥成風,那豈不天下大亂了?會武功的打來打去,最後受欺負的不還是老百姓?這一點你倒是有些小人之心了,站在當權者眼中思考一下,你就會覺得他的做法沒錯。就像如今的天下,雖然有幾個高手,但朝廷裏都有相應的高手製衡。例如那當朝第一大宦官向東流,就是一隻腳邁進天道境的高手,還有龍爪(zhao)衛都指揮使溫流勝,也是不亞於向東流的頂尖高手。”


    對於龍爪衛,秦軒並不陌生,其勢力遍布天下,就算一些鼎有名氣的江湖高手遇上,也得乖乖給他們讓路。


    聽到這裏,秦軒對眼前的老雲頭真是刮目相看,問道:“老前輩,你怎麽知道的這麽多啊?”


    老劍神哈哈大笑,“不是老夫知道的多,是你知道的太少,就像那坐井觀天的癩蛤蟆,隻見方寸天地爾。”


    秦軒撇了撇嘴,也不生氣,笑道:“說了這麽半天,前輩也該指點一二了吧?”


    “嗬嗬嗬,你不提醒老夫都差點忘了,咳咳,咱們進入正題,你修煉的紅蓮經是紅蓮劍宗的頂尖內功心法,也是夠用了,隻不過木小子不會武功,所以有些地方他也領悟不得,你就更別提了,現在老夫就告訴你正確的修煉法門,以後你就隻修煉內力,穩固金胎,什麽時候感覺到丹田氣海中有了一方天地之後,你就算是踏入神武境了。”


    然後,梁雲替從周身穴道奇經八脈講起,給秦軒上了醍醐灌頂的一課。


    秦軒雖說是從十來歲就開始練武,可那都是些花拳繡腿,拿去街頭賣藝倒是可以,但若真與人對戰那就沒什麽卵用了。


    後來經過博覽宗門武學典籍的木臨春指點,雖然學會了許多頂級的劍法,但卻沒有強悍的內力作為支撐,所以使出來也就沒有那麽大的威力。


    好在他曾經勤奮刻苦,日日練功,已在無形之中邁過了金胎境的門檻,後來也漸漸貫通了七經八脈,現在隻要修煉出足夠的內力,武功就能一日千裏,之前所學的劍法,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在船上的這些日子裏,木臨春因為體弱暈船,所以不怎麽出自己的船艙,都由月瑤照顧他。


    秦軒得到老劍神的指點後,日夜苦練,拚命亡羊補牢,對武道的認知又更加多了一些。


    此時的秦軒,再回想前幾日天絕山上的那一戰,好像有了一絲的明悟。


    不過這稍縱即逝的感悟,他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就好像是晚上做了一個很超前的大夢,在夢裏自己仿佛掌握了某種極為厲害的武功,但就是想不起來怎麽運用。這讓秦軒很是頭疼,想來想去,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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