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佳失魂落魄的望著洛神帝,她清楚洛神帝是想讓她與水暮顏反目,她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一個走不穩,旋即摔在門檻上,手肘擦傷。


    她眸中滿是淚水,卻再也不願意拭淚,日暮映在她眸中,折射出柔柔的光,她低頭望著擦傷的手肘,刹那間滑落了淚珠。


    “嗚嗚……”白子佳的淚大顆大顆滾落,青絲淩亂的拖在地上,被淚水凝在地麵上,染上灰塵。


    “師父!師父你起來!”楓葉雪心疼的趕忙去扶起來,白子佳卻已經是梨花帶雨。


    “白子佳,終於輪到你哭了是不是?”洛神帝聲音淒涼,眸中不見半分憐憫,滿是悲哀。


    洛神帝望著白子佳那倉皇的麵容,嘴角浮起一抹笑,卻仍舊目光悲涼。她仿佛落了不忍,又仿佛更加鐵石心腸,她隻看向遠處的斜陽,讓那一點微涼映入眼眸。


    楓葉雪將白子佳扶起來,冷著臉望向洛神帝,語氣裏帶著絕望問道:“你到底要如何?”


    洛神帝滄桑的眸子望著楓葉雪,仿佛已然不願意再浪費口舌,心已經沉重得像個老人,便不再去計較些什麽了。


    她平靜的回答:“我要你們徹底退出水暮顏的世界。”


    白子佳朝她聲嘶力竭又是一聲吼:“休想!我死也不會答應你!”


    洛神帝早料到她是這樣的態度,所以也不怎麽生氣,隻是淡淡的說道:“雪兒死了,你功不可沒。白子佳,倘若你不答應,那我便要你整個風城為雪兒陪葬,而你,也要償還我受的苦。”


    洛神帝麵無表情,她與白子佳那雙眼對視時,猛然幻化出桃夭劍來,十分生猛的插入白子佳麵前的地麵上,驚得白子佳滿頭大汗。


    洛神帝動真格了。


    白子佳幽怨的看向她,隻是默默流淚,再也沒說過話。而洛神帝,也隻是麵無表情的與她對視,沒有多餘的話。


    許久後,白子佳臉上還掛著淒涼,幹涸的唇微微張著,若有似無的聲音問道:“你可會傷她?”


    洛神帝微微頷首,望向地上一臉狼狽的白子佳,怔了怔,隨後回答:“與你無關。”


    白子佳心頭一沉,絕望的閉上眼。


    楓葉雪冷靜的回答:“那你要我們怎麽做?”


    白子佳放在楓葉雪手腕上的雙手猛烈的顫了顫,楓葉雪卻將她更往懷裏拉,一雙眸子盯著洛神帝。


    洛神帝眨眨眼,歎息一聲,而後不急不緩的望向遠方黑盡了的天,說道:“由你們兩個帶兵,率領一眾師門,與我前去無憂宮,逼她退位。”


    洛神帝眼裏沒有殺氣,有的,隻是滄桑和心疼。白子佳感受到洛神帝對水暮顏過深的執著,而她再也沒有辦法阻止。


    或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她苦心孤詣策劃這麽久,還是沒結果。


    於是白子佳又低下頭去,靠在楓葉雪懷裏,任由淚水再次漫過心頭,爬上麵龐。


    洛神帝則是冷冰冰的看著她,心頭沒有一絲大仇得報的喜悅,此時的她,心裏不知道剩下了什麽,大抵,隻剩下麻木。


    她走出城荒殿,望著那輪明月,清風徐來,吹起她柔順的青絲。


    她一雙眸子盛滿溫柔,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她彎起唇角笑道:“顏,這一次,你再不聽話就怪不得我對你下狠手了。”


    洛神帝眼中滾落兩顆淚來,忽的掉入草叢,凝成露珠,又滑落至塵土裏。


    話分兩頭。


    洛神帝想要逼退水暮顏的消息一夜之間不脛而走,在舉國內又掀起一股熱潮,許多早就想要舉兵逼宮之人又開始蠢蠢欲動。而這股危險的氣息,早就傳到了無憂宮內。


    雪寂殿。


    龍皓天望著那個一臉無悲無喜的人,猜不到她望著天空出神的眼眸到底在想什麽,那個曾經愛她如命之人如今要舉兵逼她退位。


    龍皓天想,不管洛神帝出於什麽目的,舉兵逼宮,終究是對白蘭有利。


    可水暮顏會怎麽處理呢?到現在為止,龍皓天未曾見她采取任何措施,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當龍皓天手中筆再次停下,那雙眼又偷偷瞥向水暮顏時,水暮顏目不轉睛望著天空,卻傳來一聲質問:“怎麽不專心批閱奏折?”


    龍皓天吃了一驚,隨後擱下筆來,鄭重的望向水暮顏,問道:“你聽說了吧?”


    “什麽?”水暮顏仿佛真的沒聽懂一般。


    龍皓天臉上劃過一絲異樣,隨後忐忑的問道:“西域要出兵了。”


    “哦。”水暮顏平靜如水,仿佛這事與她無關。


    “水暮顏,你就真以為她隻是鬧著玩的?現在舉國上下都響應她,說不好什麽時候這無憂宮便湧進來千軍萬馬了!”


    龍皓天神色緊張,仿佛,將要被圍困的人是他。


    水暮顏這才幽幽的望向他,卻還是麵無表情,波瀾不驚,開口隻是兩個字:“好的。”


    龍皓天頓時皺眉,水暮顏這是手足無措了?可他從水暮顏眼裏看不出任何悲喜,慌亂,甚至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水暮顏又望著那天邊的明月,喃喃道:“快中秋了。”


    快中秋了,是個團圓的好日子。洛神帝要來逼宮了,而這個契機,早就在水暮顏心裏掀起萬丈狂瀾,她卻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有人破壞她的計劃。


    龍皓天見她沒有什麽舉動,也就不再過問,低下頭去,又安心的開始批閱奏折,卻始終難以靜下來。連帶著影響了一旁賞月的水暮顏,於是水暮顏索性出了雪寂殿。


    龍皓天望著走出去的身影,那般落寞,仿佛一道古弓,弦崩得太緊,快要斷了一般。


    龍皓天不由得歎息,他靜不下來,倘若明日水暮顏被逼下位,白蘭就可以放出來了。而他,到底要不要幫著洛神帝從裏麵接應?這是個問題。


    十四年來,水暮顏對白曦盡心盡力培養,對白蘭時不時噓寒問暖,對天下事也算是關心之至。倘若不是她將白蘭關在大獄裏,她一定會被人稱頌是個治世良才。


    龍皓天長歎一聲,擱下筆,無言。他想起了白蘭,那個被囚禁了十四年,已經磨滅了所有棱角與鋒利的帝王。


    不知道一隻被關了十四年的獅子,出來以後可還是獅子?


    而庭院裏,水暮顏習慣性的坐在涼亭裏,她望著涼亭外的湖麵,銀光閃閃。而那輪明月拚命的釋放寒氣,將這夜晚變得更淒涼。


    水暮顏呼出一口寒氣,微微閉上眼,想著怎麽處理洛神帝才好。


    十四年了,終於出現了,這塊石頭在水暮顏心裏砸下一個深坑,讓水暮顏喘不過氣來。她真正擔心的不是洛神帝逼宮,而是逼宮後她和千霏的下場。


    倘若洛神帝執意要帶走水暮顏,那千霏怎麽辦?打起來,必定兩敗俱傷,而水暮顏,誰也舍不得傷。


    愛情終於和友情起了戰火,這一天,來得這樣突然。


    水暮顏狠狠皺起眉頭,在佛界,她以為千霏再也回不來,便一點點的將原本夭折的愛情給徹底消滅。一心向佛,而洛神帝溫柔依舊,她難免心軟,加之本就愛慕對方,一時間,兩個人仿佛是承認了在一起。


    也正因為如此,當千霏歸來時,水暮顏才那般慌亂。


    她以為十四年的相處可以再次愛上千霏,將洛神帝從心裏擠出去,可終究做不到。原來愛上一個人,隻要不是對方先背叛或者離開,水暮顏便找不到任何不愛對方的理由。


    她像是一把鎖,一旦匹配了一把鑰匙,便無法再匹配另一把鑰匙。


    千霏會怎樣呢?水暮顏想象不到,那個看起來冷靜無比的人,看起來冰冷,帶著無盡仇恨的人。此時更是脆弱,水暮顏早已不肯為了一己私欲毀人一生。


    所以,她兩難。


    她不想跟洛神帝動手,又不肯離開千霏。


    “洛神,這一世,你終究放不下。”水暮顏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她等著洛神帝放下她的一天,可這一天,仿佛是不可能到來的明天。


    世間竟有如此執著之情,勝過水暮顏的執念千萬倍,不論洛神帝出於何種目的,水暮顏已然動容,不肯不信。


    話分兩頭。


    在雨雪殿,同樣惆悵的人還有一個千霏。


    此時,她正盯著那搖曳的燭火。西域要發兵了,水暮顏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難不成,她是打算跟洛神帝走了麽?


    千霏一臉傷神,如今千秋穀恢複昔日容貌,水暮顏還是想著擴大千秋穀,那帝位,似乎已經變了味。連千霏都不知道水暮顏究竟怎麽想的。水暮顏究竟是為了擴大千秋穀才去奪位,還是為了稱帝?


    千霏皺眉,感到頭痛。權勢這東西,一旦嚐到甜頭,便再也不肯放手。連水暮顏,也不例外。


    洛神帝忽然間就回來了,千霏能想到的結果隻有一個,洛雪兒一定出事了,或者,她們已然達成和解。


    “嗬。”千霏冷笑,無奈爬上麵容。


    怎麽可能呢,洛雪兒就算是死,也不會放下洛神帝。正如洛神帝死也不會放下水暮顏一般。


    千霏想到這裏心裏有些慌亂,她伸手去端茶盞,卻失手打落了茶盞,茶盞掉落在地上,忽的翻了一圈,砰,碎掉,茶水混著熱氣蒸騰而上。


    千霏伸了伸手,卻又停住了,隨後她扶額,竟然心煩意亂至此。


    千秋穀要不要出兵援助?千霏感到頭痛。


    洛神帝若要舉兵過來,必須得路過曲龍山,而曲龍山鎮守的部隊都是南城舊部,倘若他們一道前來,無憂宮必定失守。僅憑著現在無憂宮的兵馬,根本不足以抵擋千軍萬馬。


    除非,水暮顏大開殺戒,那或許還有轉機。


    這皇位,向來一將功成萬骨枯。水暮顏沾上了這貪欲,便更容易迷失方向。


    千霏忽然後悔自己要恢複千秋穀,倘若早些放下仇恨,就不會如此了。可一切沒有如果,一切都不可挽回。千霏很清楚,有的事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千秋六魔的下場,是她終生的噩夢。


    千霏想起來夢魘,何不去找夢魘幫忙呢,天煞星的力量加上夢魘的力量,三個人必然勝過洛神帝,隻是,不知道夢魘和水暮顏願不願意對抗洛神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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