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雪眉宇不肯舒展,水暮顏在耍花招還是什麽?


    “行了,不論如何,師父去找你就已經是表明心跡。那麽我問你,你的態度呢?”楓葉雪咄咄逼人,眼裏滿是拷問。


    水暮顏心慌意亂,她不曾想過白子佳與她會有這麽一日。可……易雪塵算什麽?


    水暮顏亂了。


    “我在問你話。”楓葉雪又強調了一遍,水暮顏無奈的搖搖頭,她真是沒辦法了。


    “你不是一直都怨恨師父對你不是愛情麽?現在她承認了,你未婚,她未嫁,怎麽,你不想和她雙宿雙飛?”楓葉雪拋出了誘人的條件。


    “荒唐。”水暮顏狠狠皺眉,甩出這麽一句話來。


    “荒唐?真正荒唐的人是你!”楓葉雪走過去一把捏住那隻帶著紅玉鐲的手,厲聲質問:“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水暮顏不可思議的看著那紅玉鐲,臉上的表情滿是懷疑和慌亂。


    “我還給她!”水暮顏狠狠皺眉,想要將那紅玉鐲摘下來。


    “還?你還不起!這對鐲子來之不易,她隻是一個小小的淺笑宮主,你以為她能有什麽辦法求來這鐲子?你見過她低聲下氣的樣子嗎!你見過她委曲求全的樣子嗎!你見過她從一個單純善良的人變得腹黑婊氣的模樣嗎?”


    楓葉雪沙啞著嗓子嘶吼,吼完眼眶已經濕潤,他無奈的搖搖頭,眼裏滿是痛恨,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你是大人物,可那又如何?難道因為你是大人物所以我們這種小人物的情愛便可以隨意欺騙?”


    水暮顏察覺到事態嚴重,可為何自己都不記得?她扭頭看向屋內,被楓葉雪順勢推了一把,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楓葉雪一把墨玉扇指著她厲聲罵道:“我要你現在就選擇!你是要我們還是要千霏!”


    “鐲子,還你們!”水暮顏拚命從手腕拽下來那紅玉鐲,可那紅玉鐲卻沒那麽容易拽下來,仿佛極不願意被摘下來一般。


    水暮顏震驚的看著那紅玉鐲,表情說不清楚是震驚還是覺得羞辱,她看了一眼石桌,作勢便要將玉鐲砸下去,嚇得楓葉雪一陣心涼。


    “砰!”


    玉鐲無損,石桌裂開了,那紅玉鐲泛著紅光,仿佛有了靈性。


    楓葉雪見狀仿佛明白了什麽,冷笑著看過去:“你還能走?你走不了了,天意如此!天注定我們要一直糾纏下去!”


    水暮顏懶得理會他,眼下水暮顏的結局注定是死路一條,還談這些情分做什麽?隻能是害人害己。


    “眼下局勢動蕩,你們不要惹事生非!”水暮顏以教訓的口吻對楓葉雪說話,氣得楓葉雪一腳踢飛碎掉的石桌,揚起灰塵。


    “閉嘴!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們!水暮顏,你太自私了!你太自私了!”楓葉雪口不擇言,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水暮顏這一切的行為。


    “對,是這樣。”水暮顏目光異常冷靜,她已經不想解釋,甚至不想多言半句。


    “眾叛親離,孤家寡人,不過如是。”水暮顏絕望的轉身,而後抬起手看了一眼那紅玉鐲,狠狠皺眉。


    走了兩步,又仿佛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楓葉雪說道:“下月,我登基為皇,到時候,我會將鏟除西域,封白子佳為西域妖王。以後西邊,就都是你們的了。望自珍重。”


    “懦夫!你這個懦夫!不敢麵對真實的內心!你這個懦夫!”楓葉雪氣得悲痛的哭著,水暮顏已經麻木到令他惡心的地步。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楓葉雪內心崩潰,他看不透水暮顏究竟想要做什麽,什麽時候起,水暮顏也會為了權勢拋棄感情?


    是不是,水暮顏的確就是這麽一個人,野心勃勃。她隻是需要一個借口,來成全自己的野心。


    水暮顏低頭往前走,正撞上夢魘那一雙狠狠皺著眉頭的雙眼,夢魘眼裏滿是嫌棄,水暮顏像極了一個渣。


    夢魘看向楓葉雪,七尺男兒,竟然淚流滿麵,痛哭流涕,這是何等悲哀?而水暮顏,似乎並沒有多大反應,她最擅長的,便隻有冷暴力,無盡的冷暴力。


    夢魘厭惡的看著水暮顏,一雙手抖個不停,似乎想要衝上去狠狠揍水暮顏一頓。


    水暮顏掃了夢魘一眼,不知為何,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諷刺的笑,隨後笑聲悲涼,卻越來越大聲。


    “嗬嗬嗬……”水暮顏背影決絕,一頭白發隨風揚起,厚重的衣服襯托她心裏最深處的寂寞和痛苦。


    日暮黃昏至,秋風乍起,襲來無數涼意。


    霜雪宮。


    夢魘看著遠處天際的晚霞開始暗淡,原本金燦燦的色彩逐漸轉化成黑色,仿佛一場大火灼燒後的淒涼。


    晚風很暖,吹拂而來,夢魘眯著的雙眼卻沒有愜意,她仿佛染上了冰涼和哀傷。


    她抬頭看向頭頂黑壓壓的天空,回想著一直以來的一切,心口莫名開始疼痛,不知為何,她現在心裏眼裏都是水暮顏那暮靄沉沉,波瀾不驚的莊嚴肅穆,一切和她預期的大相徑庭。


    “你這麽讓人意外的麽?”夢魘喃喃自語,回憶裏滿是水暮顏那雙會騙人的眼睛,還有多情的笑。


    “呃——”夢魘心口猛然撕裂一般疼,旋即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砸落,悲傷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怎麽會這樣?我的心……怎麽這樣痛?”夢魘死死按住胸口,可疼痛仍舊無法停止,反而越來越烈。


    夢魘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和神識,她仿佛在看回憶錄一般,心裏的痛蔓延到全身,仿佛那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可這些感覺,隻有落九霜才會有,她不會有的。


    “落九霜?”夢魘意識到了什麽,這些天來她都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為何自己對水暮顏忽然生出那樣極端的念頭,又轉瞬即逝,替代上一種極深的絕望。


    眼淚開始洶湧,夢魘無法自控,巨大的悲傷將她籠罩。她望著漸漸升起來的月兒,眼裏數不盡的落寞,可她卻不知道如何抵擋。


    “我是夢魘,竟然也會被心魔困擾麽?”夢魘呢喃。


    她不知道的是,她體內的落九霜已經漸漸和她融為一體,兩個人的神識和感受共存,她的心魔也是落九霜的心魔。


    如果她還是一個沒有形態的妖物,她這一生都不會有弱點,她還是人人聞風喪膽的夢魘,無欲無求,成日裏隻需要冷眼看待旁人的悲歡離合,自己無欲無求。


    可現在的夢魘已經像個俗人一般,七情六欲,愛恨悲歡,這些都是她的弱點,她也終於嚐到了人世間的苦。


    沙沙沙——


    平穩又緩慢的腳步聲傳來,夢魘下意識擦眼淚,可眼淚卻還是無法停止,她隻得躲起來。


    剛起身準備抬腳走就被抓住:“要去哪裏?”


    是千霏的聲音,夢魘背對著她,整理情緒後以正常音量音色回答:“不去哪裏。你有事?”


    千霏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來找夢魘,難道就因為自己實在太過於落寞?還是心中的淒苦終究是忍不住了,所以要來傾訴?


    千霏微微歎息,而後淡淡說道:“不能找你聊聊麽?”


    夢魘冷冷道:“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告辭。”


    “哎!好歹咱倆也是差不多的境遇,怎麽你這麽不待見我?”千霏忽然喊出這麽一句話。


    夢魘微微皺眉,紅透的雙眼倔強的不肯承認,她極力克製內心崩潰的情緒,一字一頓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


    千霏見她情緒忽然間這般失控,心裏不由得好奇,難道是落九霜的神識影響了夢魘?


    “你是夢魘還是落九霜?”千霏這樣問。


    “我夢魘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不是她落九霜!”夢魘忽然生氣的吼了一聲,回頭的瞬間臉上的情緒失控被千霏一覽無餘。


    千霏意識到夢魘已經有了很多私心雜念,那個當初嘲笑她得不到水暮顏的感情的人,如今也因為落九霜而染上了一些不該的東西。


    夢魘見千霏那一臉確信她已經被落九霜影響的表情,頓時轉為冷笑,諷刺道:“怎麽著?現在能控製得住天煞星霸道的力量了?閑來無事來看我笑話!”


    千霏聞言斷定現在的夢魘早就不是純淨的夢魘,這股子敵意隻有落九霜對她才會有,隻怕是夢魘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千霏忽然有些擔心夢魘日後的著落,她會跟著誰?


    “現在西域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討伐水暮顏,你要幫忙麽?”千霏瞥了她一眼,似乎極想知道夢魘心頭到底怎麽想的。


    夢魘看著對麵問話小心翼翼,又滿是算計的千霏,她不由得想起水暮顏當年心心念念,回憶裏都是端莊美麗的千霏,現如今千霏是這樣的,水暮顏想必早就失望至極吧。


    可水暮顏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相反,水暮顏還在拚命為千霏籌劃。一想起水暮顏這蠢到無窮無盡的行為,夢魘更是反感千霏。


    隨後她起身離開,懶得與千霏多待一刻,對於千霏的問話她則是更不想回答。


    千霏受了冷落,心下也煩著,於是也起身離去。


    夢魘再次聽著沙沙的腳步聲離去,她心下才好受了許多,低頭歎息的瞬間,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水暮顏。她本想狠狠皺眉,大罵自己沒出息,可剛準備皺眉,卻忽然發現自己狠不下心,仿佛她這一皺眉,水暮顏又要多出許多落寞來。


    “你到底有什麽好!”夢魘賭氣似的這麽自言自語,不肯承認自己已經落入一場情劫。


    無憂宮。


    水暮顏坐在房簷下慢悠悠作畫,若非她眉目如刀,妝容邪魅,那副安靜的模樣還讓人以為是個溫柔的女子。


    千霏站在不遠處看著她那副專注的模樣,心裏又開始難過起來,水暮顏注定已經是洛神帝的了,她再無機會。


    不甘心又如何,她到底來晚了一步。


    “不過來坐坐麽?”水暮顏忽然收起畫筆,抬眸溫柔看向千霏,眼底滿是寵溺。


    千霏微微皺眉,當初水暮顏也是站在不遠處凝視她不敢驚擾,如今角色對換,真不知道是該諷刺還是該悲哀。


    千霏走過去,那未完成的畫卷被白紙蓋住,水暮顏指尖沾染了顏料,她搓了搓手才給千霏倒了茶。


    千霏看了一眼她遞過來的茶水,也不伸手去接,隻是問道:“水暮顏,如今天下之勢三足鼎立,你打算過以後嗎?”


    水暮顏勾唇一笑,回了一句話:“繼續壯大千秋穀。”


    “嗬。”千霏不屑的冷笑,水暮顏這是彌補虧欠,一如當初水暮顏當著白蘭的麵自毀修為,那是水暮顏對白蘭的虧欠,現如今水暮顏權傾天下,做了這許多世人所不容的事,隻是為了彌補對千霏的虧欠。


    千霏無言以對,一臉的無奈和不甘心,水暮顏盡收眼底。


    “當年比起你,我像孩子心性。如今比起你,我倒像個老骨頭的心性。”水暮顏倒上一杯茶,慢悠悠端到嘴邊喝起來,眼裏說不清的從容淡定,像個曆經滄桑的老者。


    千霏還是不做聲,隻是那雙眼睛一直盯著水暮顏,不曾離開過。


    千霏緩緩開口:“水暮顏,縱使我百般不樂意承認,我還是徹底失去你了。”


    水暮顏抿了一口茶,想起來夢魘前些日子對她的嘶吼,她端在嘴邊的茶頓了片刻後,緩緩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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