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眼珠子瞪得比誰都大,聲音比誰都尖銳,她忽然看向衛翎霄和白淩鳶,無情指責:“白淩鳶!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兩立,你並沒有哪裏對不起千霏,那好,今日我也借著不兩立的名義為千霏當年被你們的辜負做個了結!在千秋穀時,千霏死了我不明原因,在我心疼得要死去找你們要個說法的時候,衛翎霄你怎麽回我的?你說,有什麽事衝著你來,別動你的白淩鳶。哈哈哈——今日白淩鳶也是這般護著你,那好——千霏被你們圍困的時候,他娘的誰給我機會讓我替她擋下那麽多傷害!你們這群垃圾!衣冠禽獸!與風城那些個善惡不分,正邪不辯,隻知道護短的禽獸家族有什麽區別!如今我也學著你們的模樣,讓你們體會體會當年我心裏的感受!”


    “你要做什麽!水暮顏你停下!”思姬雅衝到衛翎霄麵前伸出手護著。


    水暮顏看都不想多看思姬雅一眼,她簡單懟一句:“我為你付出的不需要你回報,但是思姬雅,你心上人瞿滅和我的仇不少,有多少次我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放過他。你再敢如此放肆,我便連你一起殺!”


    最後那個字說得思姬雅渾身顫抖,數萬年的情分就這麽說沒就沒了,水暮顏當真是翻臉無情?不是,是她們的情分早就被一點點的消磨了。


    “滾——”水暮顏大步朝思姬雅走去,嚇得思姬雅愣神,她不知道是忘了閃開還是不忍心衛翎霄和白淩鳶被傷害,一動不動。


    水暮顏逼近那張臉,眼中滿是怨恨,她恨極了思姬雅的護短,她隻是從來不說。


    “水暮顏,冷靜一點。”冷馨終於還是說了句話。


    水暮顏胸口又是一陣難受,她轉身吐了一口血,更是難受幾分。於是她也不作多想,繞過思姬雅走到衛翎霄麵前,從腰間的瓶子裏倒出來兩粒藥丸,施法定住兩個人,將藥丸分別喂進去。


    “我等你們倆淪落為墮神的一日,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好友親朋還會不會留你們在神界!”


    水暮顏真是殘忍,將她們逼上絕路。成為墮神,便是下界為魔,這比廢了她們修為還要可怕。一個神的自尊全部被碾碎了。


    水暮顏拍拍手走過來時,伸手指著思姬雅惡狠狠說道:“從今以後,管好你自己,既然是個護短的性子,便不要隨意招惹不該招惹的人。瞿滅再敢越我雷池,我必然讓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哈哈哈啊——”水暮顏一人獨大,擅闖神界又如何?她為了這一天做了多少準備?她賠進去自己所有的命。


    水暮顏走回去拉起千霏的手,放肆的走在眾人麵前,冷冷看向顧墨雲說道:“當初我多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回憶,可是顧墨雲,你百般阻撓,從來就不想讓我想起來。所以——我憑什麽這麽輕易讓你想起來?兵不厭詐,不擇手段,厚顏無恥,我跟你學的。想要得到回憶也不是沒辦法,隻是,我早就將這朵彼岸花與我的心脈相連,花給你了,我豈不是不能活了?倘若有一日你來殺我,我死了,那回憶自然回到你腦海裏。好,就這樣,鬧夠了我們也該回去歇歇了。”


    水暮顏囂張的笑了笑,牽著千霏的手揚長而去。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誰都來不及接受,精神上大受打擊。


    剛出翎天宮水暮顏笑容便消失了,她出來時,烈陽高照,她心口悶得慌,頭暈得厲害,沒站穩,一口血又噴出去。整個人倒在千霏懷裏,不省人事。


    “阿顏——阿顏——”千霏知道她已經拚盡全力,隻是想要在眾人麵前表現得不費吹灰之力罷了。


    上古妖魔又如何,這些年來早就消耗了不少健康,如今真的是爛命一條。連水暮顏自己都不清楚還能活到什麽時候,她隻怕,她對曾虧欠的人,還來不及還債。


    翎天宮內。


    明兮神帝失魂落魄的走向顧墨雲,他看了顧墨雲許久,他的對手,顧墨雲,到底有多深厚的法力才能和水暮顏打個平手?連受兩劍卻還能活著,修為散了一半麽?一半是多少?明兮神帝不清楚,他知道的是,自己多麽可笑,以為位列神尊就是人上人,卻原來在一個妖魔眼裏依舊不過是笑話。


    顧墨雲趕忙起身回了墨祭殿,再不療傷,他真就廢了。


    瞿滅看著顧墨雲跌跌撞撞,一副絕望的姿態回去,他心裏難過至極,數萬年前,顧墨雲將水暮顏鎖在墨祭殿時,也是有過這樣的姿態。瞿滅不懂,為何明知道得不到還要去執著,顧墨雲所做這一切究竟哪裏值得?難道真是因為自己被思姬雅主動喜歡著,互相愛慕,所以他不懂顧墨雲心裏的寂寞愁苦?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份執念,一段愛恨。


    魔界。


    鳧月宮。


    水暮顏殺上瑤池的事情很快傳遍了,顧墨雲修為散了一半,這件事更是成為驚世之聞。


    木左逸手邊的茶涼透了,一壺熱茶也都涼透了,他好看的眉宇始終不曾舒展過。


    顧墨雲的事情他打聽得一清二楚,對於水暮顏的行為他已經不能再忍了,縱使對不起水暮顏的是顧墨雲,可在木左逸這個旁人眼裏看來,水暮顏對顧墨雲施加的報複已經夠了,可水暮顏還意猶未盡。


    “砰!”木左逸想著太過於心煩,杯盞直接揮到了地上。


    片刻後,有人俯身撿起來碎片,木左逸心煩意亂說了句:“不用收拾,我一個人靜靜,輕舞你別管我。”


    身後的人還在撿碎片,並不吭聲,木左逸有些煩躁,於是扭頭補充道:“真的不用……是你!”


    木左逸臉色變得更難看,映入他眼簾的人不是葉輕舞,而是同樣冷著臉的水暮顏。


    木左逸見她來得正好,開口就數落:“現在顧墨雲修為散了一半,你非但不還他記憶,還對曾經對你恩重如山的衛翎霄夫妻下手!水暮顏,你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你知道嗎!你的初衷被你篡改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何況,我連個人都不是。你說,這心得有多貪?比起顧墨雲當年想要毀滅整個魔界的心,我這心也忒小了點吧。”水暮顏將碎片放在桌上的茶杯裏,裝好,倒著冷茶洗了手,甩了甩手,看著暗沉沉的天色,冷笑。


    木左逸眼眸裏滿是不理解和恨意,他忽然很後悔當初幫著水暮顏哄騙顧墨雲,如果當年他沒有補刀,或許顧墨雲對水暮顏會放下而不是執著。


    水暮顏微微低著頭看桌麵,沉默良久,才說出一句話:“顧墨雲從來沒有魂飛魄散過,也從來沒有被人踐踏如狗,他甚至修為散盡都沒有體會過,而千霏,洛神帝,我,為什麽要因為他一個人的私心雜念承受這樣的無辜?我們原本安逸的人生又被誰毀了?誰來賠給我們?”


    木左逸就知道她隻會翻舊賬,那她和顧墨雲的新賬呢!


    木左逸冷哼一聲問道:“那他這麽多年來為自己的罪孽做了多少彌補你看不出來?你怎麽能記仇不記恩!”


    水暮顏連忙擺擺手,眼神略帶傲慢的說道:“我是分得很清的,他之所以現在還在受罪,是因為千霏和洛神帝的債沒人向他討。而我不還他記憶,一半是為了給自己省麻煩,一半是為了他好。他記起來那麽多不開心幹嘛?痛苦後半生?虧欠後半生?聽人說一輩子故事不好麽?反正真假都不知道。”


    水暮顏說這話時連木左逸都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水暮顏的偽裝已經讓人眼花繚亂,隻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話裏究竟有幾分真假。


    木左逸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想理她,甩出冷冰冰的一句:“比起顧墨雲,你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水暮顏懶得再說更多的話,這世上,或許真的是最強的反派總是別人眼裏最壞的人。當初顧墨雲一手遮天,最壞的是他。如今一手遮天的是水暮顏,所以最壞的是她。


    水暮顏歎息一聲,而後諷刺的笑了笑,到這個時候了,她真是連可以訴說煩惱的人都沒有了,真正做到了孤家寡人。


    她仰麵看向星辰的時候不由得眼眶濕潤,曾經,顧墨雲也曾如此?不,他還有木左逸,慕容梟,瞿滅。而如今,水暮顏眾叛親離,孤家寡人。


    水暮顏笑著起身,連告辭也說不出口了,木左逸見她作勢要走,連忙追問:“你還要怎樣?難道你要他也魂飛魄散你才滿意嗎?”


    水暮顏一邊點頭一邊嘲笑,連連說道:“有意思,有意思。”


    木左逸豈會聽不出她心中的諷刺和悲涼,可他不想管,在他看來,水暮顏所有的報複做得太過了,顧墨雲不該承受這樣的結果。


    凡事有個度。


    水暮顏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句話,度,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東西?


    水暮顏的心已經痛得麻木,她現在身子沉重如鐵,可她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她最愛的洛神帝似乎與她緣分已盡,而她連過問都覺得多餘又犯賤。


    在某個角落,會有人對洛神帝好,再如何都比水暮顏對洛神帝好。水暮顏這樣想,她眼淚不知不覺砸下來。


    “洛神,你還好麽?”水暮顏嘀咕著,兩眼失神。


    當她漫無目的走在荒蕪的野地上時,她才覺得自己活著還不如死去,可她還有債沒有還清。


    水暮顏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仰望慘淡的月兒,她希望在那月兒上可以看到溫柔,可她看到的隻有清冷。


    水暮顏不知道何時低下頭抱著膝蓋睡著了,眼角還帶著淚花,她除了默默哭泣之外,已經沒有其他方式發泄心中的愁苦和淒寒。


    雨雪殿。


    千霏守著窗口愣神,水暮顏陪她回來後便匆匆離去,千霏知道,水暮顏是扛不住了,找個地方偷偷哭。


    她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如今發生的一切,顧墨雲這樣的下場是否足夠償還她所有的痛?千霏整張臉寫著麻木,紅腫的雙眼幹澀。


    夢魘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她身後,她在門外看著這個被愛恨糾纏得快要迷失自我的女人,心裏多少有些感慨。


    “咚咚咚”


    夢魘禮貌性的敲了門,千霏這才有些反應,她以為是水暮顏,扭頭一瞬間開口:“阿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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