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決心去試試千霏的態度,倘若千霏還是執意要複仇,那水暮顏便不再顧其他,隻當是還千霏的情。而水暮顏也知道,自己早就欠下了還不清的人情,眼下唯有偏執的選擇保住其中一個,方能全身而退。


    千秋穀。


    雨雪宮。


    千霏坐在庭院裏,出神。她想起了顧墨雲,她也一直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報複顧墨雲。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殺她的人,更重要的是,那是水暮顏心尖尖上的人。


    千霏複仇心切,可她明白,倘若真傷了顧墨雲,水暮顏必然心疼不已。


    夢魘的話像是毒藥一樣在她心裏蔓延,特別是亂世引的死,千霏格外介意。整個千秋穀,除了寒嘯悲以外,最能夠懂千霏的便也隻有亂世引了。


    一想起如今那兩個叛徒逍遙法外,顧墨雲隻是失去記憶便活得那般逍遙,千霏不由得怨從心起。


    她不清楚水暮顏為何要封印了顧墨雲的記憶,還藏在心裏。在千霏看來,水暮顏是想和顧墨雲劃清界限,並且將顧墨雲永遠埋在心裏。


    可顧墨雲頻繁來找水暮顏,兩人相談甚歡,水暮顏心裏對顧墨雲的看法也在悄然改變。這一切千霏都看在眼裏,隻是,她不說。


    “阿顏,我到底該怎麽辦?”千霏兩眼無神,迷茫不安,日頭將她曬得有些暈乎乎的,恍惚中,她仿佛又看見了那一日千秋穀的烈火……


    水暮顏遠遠的便望見千霏那一臉傷情的模樣,水暮顏大概是猜到了千霏的想法。她正對千霏,站得很遠,想事情想得出神的千霏並沒有注意到她。


    千霏很快落下淚來,她所有的委屈和脆弱都化作淚水,洶湧而出。她如今雖是重新坐上千秋穀穀主的位置,可千秋穀早不是當初的千秋穀,而她也隻是擁有了一個空殼子千秋穀罷了。


    千霏很懷念當初千秋六魔的日子,有說有笑。於是她嘴角又掛著笑,她那又哭又笑的模樣讓水暮顏見了格外心疼。


    水暮顏朝她走去,腳步聲有些急促,所以驚擾了還在回憶裏的千霏。四目相對的瞬間,千霏那雙受傷的眼神閃躲不及,被水暮顏抓個正著。


    千霏慌忙轉過身去,倉皇問道:“你怎麽來了?”


    “難道我不該來麽?”水暮顏這樣問,她心疼的走到千霏跟前,千霏卻總是逃避她的眼神。


    千霏擦掉眼淚,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這一刻水暮顏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已經開始生分。而水暮顏始終不敢開口對她說,千霏,我在。


    水暮顏坐下後直白的問她:“如今千秋穀重建,你怎麽打算的?”


    千霏聽不出水暮顏背後真正想問什麽,隻是,她凝神的瞬間感受到了水暮顏沉甸甸的心事。她又想起夢魘的話來,水暮顏大概是擔心顧墨雲和洛神帝的安危吧,水暮顏害怕千霏報複這兩人。


    千霏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心涼,自從洛神帝和她再次見麵後離去,便再也沒了音信,聽人說,洛神帝在西域做了洛雪兒的夫君。也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


    千霏笑了笑,問她:“你很久沒見到洛神帝了吧,要不要去西域看看?你也忙了很久了。”


    水暮顏聞言有些顫抖,千霏話裏話外都是生分,都是擔憂,都是孤單。


    水暮顏想起千霏魂飛魄散的那些年,洛神帝陪在她身邊,可她滿心都是複仇,根本感受不到該有的幸福。而今千霏滿心都是複仇,水暮顏陪在她身邊,卻遠不如洛神帝當年陪在水暮顏身邊時會照顧人,現在的千霏何談幸福?


    況且千霏對水暮顏愛而不得,心裏自然是對洛神帝頗為芥蒂,眼下說這話,不知心裏有多痛。


    水暮顏笑了笑接話道:“提她做什麽?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


    千霏心裏一抖,她怔了怔望著水暮顏,輕聲問道:“水暮顏,她對你掏心掏肺,你就為了讓我安心些,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麽?”


    千霏的目光都是責備,還有嫌棄,而對麵的水暮顏也是麵容羞愧,眼中滿是悲哀。


    “明知提她你會不開心,都避開這個話題這麽久了,幹嘛又提呢?”水暮顏牽強的笑著,一副討好相。


    千霏心裏頗為難過,她看著水暮顏一臉為難的模樣,既心疼又氣憤:“那是不是我不提你便不會想著她?”


    水暮顏微微皺眉,不僅是感到為難,更是感到難堪。


    千霏疲憊的扶額,她知道自己很過分,可她控製不了自己。她不想看到水暮顏難過的模樣,可她討厭水暮顏心口不一的模樣,她忍不住要懟水暮顏。


    說到底,她還是愛而不得,心中頗為不滿。


    千霏咬咬唇,一臉質問:“你說句實話,我將你困在身邊是不是我的錯?”


    水暮顏聞言又是皺眉,她不敢逃避眼神,她直接麵對千霏那拷問的眼神,身子被嚇得有些僵硬。笑容凝固在嘴角,看起來似笑非笑。


    麵對千霏的詢問,水暮顏早就想好了回答,她不急不緩的說道:“早些年我們便約定好了一輩子不分開,你又算哪門子囚禁呢?”


    千霏又問:“可你已經愛上洛神帝了,我一回來就強行將你留下,在別人眼裏我不就是霸占著你麽?”


    水暮顏笑容裏滿是安慰和心酸:“我喜歡過白蘭,還差點成親,我怎麽不見別人說你搶了白蘭的人?我喜歡過的人不止洛神帝一個啊,我和她都已經過去了,再過些年,誰還記得我曾喜歡過她呢?”


    千霏笑不出來,水暮顏是習慣這般口不對心,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心都不會疼麽?


    “你和她睡過了,也沒關係麽?”千霏捂住嘴,冷不丁問道。


    水暮顏回答遲疑片刻,她愣了愣,而後尷尬一笑:“睡過了又如何?寂寞了,總會有需要。”


    “嗬,還在撒謊。”千霏心裏滿是怨恨和嫌棄,水暮顏就算撒出彌天大謊來,也騙不了千霏。


    水暮顏知道繼續說下去也毫無意義,她隻得交代最後一句:“白子佳說,若是撒謊了,能騙一輩子也好。”


    千霏卻固執得要命,當即反駁水暮顏:“可我從來就不需要謊言!”


    “……”水暮顏不說話了,她無言以對。


    水暮顏感到尷尬萬分,氣氛更是沉寂得可怕,水暮顏心裏不斷的壓抑著,她的耐性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因為在千霏麵前她幾乎不發脾氣,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


    水暮顏百般無奈,隻得強行扭轉話題:“千霏,什麽時候我們去神界找衛翎霄吧,這麽多年了,也該算算賬了。”


    千霏愣了愣,而後一臉認真望著水暮顏,問道:“你連她們也不放過?”


    “我聽你的,你說放過就放過,那我們放過她們麽?”水暮顏實力甩鍋,一句話將千霏問得語塞。


    不日,水暮顏和千霏一臉傲氣進了翎天宮,這麽多年的努力,似乎要有結果了。


    翎天宮。


    千霏望著久違的故友,臉上除了用冷漠來偽裝一切複雜情緒之外,便隻剩下沉默。


    衛翎霄和白淩鳶滿心愧疚,時過境遷,誰也沒想過會有今日的尷尬會麵。


    千霏目光多少帶著些責備,她內心所有的修養都在支撐著她此刻的淡定,她耿耿於懷這麽多年,還是想來問一句:“你們當初可後悔殺了我?”


    衛翎霄看著千霏如今那滿目傷情,不後悔是不可能的,這麽多年來,衛翎霄總是夢見千霏臨死前的模樣,躲在暗處的她們是如何做到見死不救的?


    “後悔。”衛翎霄微微一笑,沒有多餘的話語。


    千霏抿了一口茶,看向衛翎霄身旁的白淩鳶,語氣冰冷的問道:“白淩鳶,你有什麽要對我們說的麽?”


    白淩鳶這麽多年來也早有悔悟,縱使她當年性子再如何過激,現在也變了許多了。白淩鳶看向一旁始終站立著的水暮顏,水暮顏表現出來的沉穩和滄桑是她白淩鳶對水暮顏造成的後果。


    “有什麽話能表達這無情的事實的發生後的虧欠麽?一切已經發生了,不可挽回,我也無話可說,一切都是注定。”白淩鳶不卑不亢,她們之間是不兩立,她從未做錯過任何事,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神界著想。


    白淩鳶又補充道:“兩界互相安插臥底,這本就是一場公平的戰爭。難道現在我要反過來向你們道歉?我做不到,也絕對不可能。”


    白淩鳶說得句句在理,站在整個大局的角度來說,她們沒有做錯半點。所以,怪不到她們頭上。


    千霏冷笑一聲,端在手裏的茶盞一下摔了出去,麵部表情抽搐,她所依靠的最後一點點的情分,竟然也這麽可笑。世間真是如此,一句不兩立可以毀掉所有。


    千霏指著衛翎霄心情複雜的說道:“當初你借用洛神帝的力量毀了寒嘯悲一半修為,而今我來替她討債;還有亂世引的死,月玲瓏和長相思的死,千秋六魔,竟然死了四個,嗬嗬,這筆賬我們也該清算一下了。”


    說話間水暮顏已經做好了準備,一身殺氣看向衛翎霄和白淩鳶,可他們倆怎麽可能讓千霏胡作非為?白淩鳶早就布好了局,司戰天宮的人和五大宮主早就埋伏在此。


    白淩鳶拍了拍手,帷幕後走出來幾個人,分別是瞿滅,思姬雅,冷馨,赤月,明兮神尊。


    水暮顏一人之力自然打不過這麽多人,加上千霏也不能完勝,於是水暮顏放棄了直接對戰,一條毒計從她心裏衍生出來。


    水暮顏一臉痞氣看了眾人一眼,而後笑著坐在千霏身旁,一臉陰冷看著衛翎霄和白淩鳶,冷冷道:“既然你們依舊如此,那別怪我太不是東西,畢竟我們之間真的已經沒有情分了。”


    所有人都以為水暮顏要大戰一場,可她那一臉流氓氣息根本不像是要打架的,眾人隻是看著水暮顏幻化出一隻靈鳶,紅色的靈鳶從她手心化作一道光迅速消失在翎天宮。


    瞿滅一臉緊張問她:“你這是給誰傳信?”


    水暮顏悠閑的抿了一口茶,仰麵蔑視瞿滅:“我來給你們唱一出大戲!”


    那奸詐的表情看得眾人心虛。


    明兮神帝看著滿臉奸詐的水暮顏,心裏自然是鄙視的,可他好奇為何顧墨雲偏生愛上了這樣一個妖魔。要姿色遠不如那些仙女,要身材也很一般,一身殺氣還很重,這樣一個女人,到底哪裏值得顧墨雲如此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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