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夢魘一動不動,淚在流,在水暮顏眼裏就像是已經被糟蹋了的……


    水暮顏看到她那副絕望的模樣就放心多了,一下子起身下床,站在床前有一丟丟的良心不安,可一想起夢魘挑撥離間的本事,不由得氣得發抖,不收拾她收拾誰!


    水暮顏轉身又俯下身去輕佻的看著夢魘,手指不安分的在那好看的鎖骨上滑動,有意無意往胸前滑動,夢魘臉色難看至極,她完全沒想到水暮顏能賤到這種程度!


    “你若再敢做出對千霏不利的事情,或者故意貼近我半分,我保證下一次一定讓你後半生都在噩夢中度過。我也很好奇夢魘的噩夢能是什麽,是我梟魔?小媳婦兒,我就先告辭了。”水暮顏忽然印上她的唇,冷冷看著那雙忽然睜大的雙眼,起身的瞬間又諷刺的笑了笑,而後揚長而去。


    夢魘聽見關門聲再次響起,她趕忙扯過來被子將自己裹住,一種被毀滅的感覺漫天襲來,她心頭升起的不是怨恨又是什麽?水暮顏在欺負她,明明不愛她,卻要占有她,就像惡棍一樣……


    夢魘抱住被子嚶嚶哭泣,她知道引火燒身了,水暮顏那個瘋女人她還是惹不起。


    水暮顏出門後並沒有直接走,而是躍上對麵的房頂,靜靜坐在屋頂盯著那個房間。她想看看夢魘什麽時候能夠壓驚結束,走出來散散心。


    她這一等就是後半夜……


    滿天星的時候,夢魘的房間終於有了點反應,水暮顏激動得連忙躲在瓦片後,冒出一個頭來窺探。


    隻見夢魘換了身白衣出來,坐在庭院裏,拿了一壇酒,她倒了一碗酒,捧起來看著那透明的東西。


    “酒?我也嚐嚐。”夢魘知道水暮顏經常喝酒,經常渾身酒氣散不開。


    她的心慌和害怕消失了,她靜悄悄的,像隻貓咪。默默在黑夜裏學著水暮顏喝酒的模樣喝酒,第一口便直接噴了出來。


    “什麽破玩意兒……又苦又辣!”夢魘作勢要將那剩下的半碗酒倒掉,可又想起了水暮顏那喝得不省人事的模樣,於是又舍不得倒掉,試著一點一點喝起來。


    房頂的水暮顏也是無聊透頂,居然就這麽看到了天亮……


    天亮時分,夢魘已經被一壇酒喝得不省人事,水暮顏確定夢魘許久沒有動以後才悄悄下了房頂,躡手躡腳走到夢魘身後。


    水暮顏歪著頭看那個臉紅成火燒雲的夢魘,微微歎息一聲,卻聽得夢魘嘟囔一句:“我在你心裏住了數萬年,對你了若指掌,還借著這副軀體與你打賭。可我竟然還是輸給你了……我不甘心……憑什麽你會一直贏……”


    “嗬,我哪裏是一直贏,我是一直輸。”水暮顏看著夢魘無端心疼,想當年她初看《縱橫術》,一門心思想要了解人心時,也是那般刻意去接觸人,刻意去製造一些情分,以至於到頭來傷痕累累。


    夢魘像是一個輪回,讓水暮顏回憶起許多事情來,也讓水暮顏覺得心疼。


    雪寂殿。


    水暮顏將夢魘抱進屋以後便回來了,剛走到門口便遇到了坐在庭院裏發呆的千霏,水暮顏不由得心一緊。


    千霏見她回來了,倒上溫酒,朝她揮手。不知為何,水暮顏見她時總覺得心慌,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或許水暮顏的確是滄桑了,可是麵對千霏時,依舊是當年那個小鬼。


    千霏遞給對麵的人一杯酒,不鹹不淡問道:“都一把年紀了還那麽幼稚,幹嘛去欺負一個小丫頭?”


    “嗯?我有嗎?”水暮顏忽然一臉懵。


    千霏盯著她看了兩眼,水暮顏心虛的低下頭去,嘟囔一句:“你什麽時候看見的……”


    “就在你關上門欺負良家少女的一刻,夢魘殺豬般的尖叫聲響徹整個霜雪宮,你當別人是聾子?”千霏無奈搖搖頭。


    “呃……下次堵住她的嘴。”水暮顏神叨叨說出這麽一句話,對麵的千霏險些一口茶噴出來。


    水暮顏委屈的低下頭去,不說話。其實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確,一把年紀了還玩這種把戲,真是丟人,可她拿夢魘沒辦法。


    千霏轉著酒杯,看著晨光柔和,托腮問水暮顏:“陪我去千秋穀走一遭吧。”


    “好。”水暮顏沒有多餘的話,現在的千秋穀依舊是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象。


    千秋穀。


    兩個人走在無邊荒野上,千霏放眼望去,四野茫茫,仿佛當初千秋穀還未建立,父親和她還在這四野茫茫之地歡聲笑語。她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這千秋穀,她的一生,注定離不開這裏。


    千霏伸手抓住水暮顏的手,十指相扣,一步一步走在曠野之上。千霏在心裏細數著每一處的風景,原本該是如何,現在又是如何。水暮顏在一旁默默看著,她沒有任何權利發表意見。


    走到斷壁殘垣時,千霏拉過水暮顏坐在斷壁下,她們靠著牆,眯著眼看遠方的草莽深深。


    千霏靠在水暮顏肩頭,輕聲說道:“我以為我能等到你醒來,然後我們可以在千秋穀看每一個日升日落。”


    回憶最傷人,曾經最是毒。


    水暮顏不敢接話,她害怕說什麽都是給千霏希望,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陪千霏到最後。


    “阿顏,我於你而言,究竟是什麽?你想清楚了麽?”這個問題數萬年前千霏便問過水暮顏,如今再問,水暮顏可有答案了?


    水暮顏摸了摸心口,那裏還是溫熱的,心裏依舊藏了一個姑娘,端莊美麗大方,隻是,她是個殺手。


    “你是我的執念,是一段美好的幻想。”水暮顏這麽說,希望言辭沒有不妥之處。


    千霏靠在她懷中,緊閉雙眼,微微皺眉,她不想抬頭看水暮顏,這個人,不是她的了。


    千霏心裏五味陳雜,她不止一萬次想過回來以後如何和水暮顏共處,她也不止一萬次害怕回來時水暮顏身邊已經有了旁人,她更是不止一萬次試圖放棄從天煞星的意識裏掙紮出來,因為她已經精疲力竭。


    一切究竟是為什麽?究竟值得否?她們這一生算什麽?友情是如此?還是她們不肯承認這是愛情?千霏也很想知道,在水暮顏心裏,到底愛情和友情的分界線是什麽。


    千霏輕聲問道:“你認為友情和愛情在你心裏的界限是什麽?”


    水暮顏思考了數萬年,早已經有答案,於是她坦然回答:“友情就是我願意為你而死,愛情是我願意和你同生共死。”


    “那你之前怎麽想著毀了全世界毀了你自己?”千霏話裏帶著嘲笑。


    水暮顏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我的愛情,我隻有你。你再也回不來了,我還有什麽資格活著?沒有我,你就不會魂飛魄散,也不會麵臨今日的尷尬局麵。”


    “的確尷尬。”千霏輕歎一聲,“我費盡心思回來了,你卻愛上了洛神帝,當初你為了我不惜想要殺掉的情敵。顧墨雲讓我魂飛魄散,又因為你而為我重塑真身,現在完全沒有記憶的他我該如何處理?”


    水暮顏早知道千霏心裏會如此糾結,她也清楚千霏勢必為難於此,所以她在千霏回來的那一刻,便為她鋪墊好所有的路。


    “我要你此後半生無憂,誰也不能再傷你半分!”水暮顏恨得話語裏滿是冷漠,她說話早就像極了陰冷無情之人,比起顧墨雲有過之而無不及。


    千霏笑了笑,悲涼問道:“阿顏,你終於也活成了顧墨雲那樣子麽?”


    “嗬……”水暮顏無奈長歎一聲,輕輕撫上千霏那張溫柔的臉龐,說道:“我活成誰?我永遠都是水暮顏。隻是,所有欠你的人都要付出該付出的代價,我絕不放過,也絕不姑息,寧可錯殺三千不願放過一個!”


    水暮顏怨恨太深,不輸給當事人千霏。


    “阿顏,我們成親吧。”千霏忽然拋出這麽一句話。


    水暮顏放在她臉上的手仿佛被冰凍,挪不開,也動不了。水暮顏癡癡望著懷裏的人,喉間擠出一句話:“我做不到。”


    千霏沒再說話,安靜躺在水暮顏懷中,誰能懂千霏此刻心裏的痛和無奈?


    “阿顏,我不想要複仇,如果要繼續犧牲你的一切來換取我的得償所願,那我寧可什麽也不要。我想要你陪我一世長安,你為何……嗬,是洛神帝,我又遲了一步……”千霏這麽想著,眼角還是禁不住滑落了淚來,潤濕了水暮顏的指尖。


    千霏知道自己終究會淪落到和白子佳一樣的結局,不,更慘。因為白子佳放得下,而她,如水暮顏一般的偏執,放不下的。


    千霏不由得又想起父親的死,當初奇良玉那個笑,有幾個意思?她比起父親,是好是壞?水暮顏於她而言,到底是背叛了還是沒背叛?


    千霏想不通,她隻知道,自己中了毒,被水暮顏的執念所困。她也迷惑,為何水暮顏對她執著了數萬年,始終不肯放下她的死,可她真的回來了,水暮顏卻無法真正拋下一切隨她走。難道她們之間真的隻能靠回憶來維持關係?她千霏就隻是白月光?


    千霏忽然淚流得洶湧,她翻身起來想要逃離水暮顏的懷抱,水暮顏一下將她撲倒,緊緊壓在身下,輕聲安慰道:“不要跑,外麵的世界依舊很亂,不要跑。”


    水暮顏在說什麽?也許隻有千霏聽得懂。


    千霏再看向水暮顏時,水暮顏紅著的雙眼裏滿是仇恨,還有陰冷。


    千霏伸手勾上水暮顏的脖子,她心裏到底是存了一點妄想,或許再過些年,水暮顏會愛上她,和她一點點磨合,最後還是會在一起的。洛神帝那樣被她遺忘的人都可以做到,她千霏也可以做到的。


    水暮顏看著那草莽深深,心裏寒冰萬丈,她沒有親眼目睹當年千秋穀的敗落,她不知道她的千霏是怎麽死的,至今她也不敢問千霏當年的情形。


    毀了這一切的人都要付出代價,這不是仇恨,而是公平,犯罪的人不該逍遙法外,受傷的人不該一直被忽略。就像,她做完這一切以後要化為八萬裏花海,為她曾殺過的無數人來承受萬世罪孽,以此償還她所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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