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你了。”冷馨眼角含淚,緩緩抱住水暮顏,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不在的日子沒有人讓我糟心,我都好不習慣。”


    水暮顏唇角的笑總算是打開了,這一次笑出了聲:“哈哈,就知道,沒有我你的小日子沒那麽有趣了吧。”


    思姬雅也坐下,臉上似乎帶著歉意,又仿佛在提醒什麽似的笑道:“前幾日淺笑宮的彼岸花開了,今日你便醒了,這花果然是有靈性的。”


    “淺笑宮的花開了麽?”水暮顏眸中閃過一絲悲戚,花開了,要不要去看看故人?


    冷馨見水暮顏怔了怔,便笑道:“是不是睡太久,身體還不太適應?”


    水暮顏回過神來點點頭笑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冷馨攙扶著水暮顏下了地,緩緩往墨祭殿外走去。


    顧墨雲默默閃退一盤,他隻希望水暮顏可以好好的,他可以退一步,退兩步,其實都好,順著水暮顏的心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尋短見了。


    墨祭殿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昏暗的光線中隱隱約約藏著些許殘舊的回憶,一切都那麽熟悉又陌生。水暮顏鬼使神差的竟然往翎天宮方向走去,她的步子十分沉緩,像是老態龍鍾的人,毫無生機。等到日暮徹底西沉的時候,她們才來到了翎天宮外。


    也許是水暮顏沉睡後世事變遷,連守門的宮女都換了人,若不是宮女看見水暮顏身後的顧墨雲、思姬雅,還有身旁的冷馨,她絕不會知道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紅衣女子身份有多尊貴,地位有多高。


    翎天宮內。


    當宮女進殿稟告衛翎霄有人登門拜訪,且帶著一紅衣女子來時,衛翎霄手中的發釵驚落於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你醒了麽?”衛翎霄雙瞳放大,似乎震驚又欣喜,低聲喃喃自語,身旁的白淩鳶聞言也吃驚不少。


    衛翎霄大概猜到水暮顏要來做什麽,當一個人從鬼門關回來時,絕不會為了敘舊,有可能是來終結所有的恩怨。


    衛翎霄回過神來後忙吩咐道:“備茶。”


    眨眼間,幾人已來至蘭鳶殿中,齊聚一堂喝著茶。


    衛翎霄喝著茶卻分心,不住的打量著水暮顏,那張冷漠的容顏刻著疲憊不堪,衛翎霄又是心疼,感慨似的說道:“一醒來就這樣沉靜,看來還是沒醒過來。”


    水暮顏喝完茶笑著看衛翎霄,卻看得衛翎霄一臉不自在。這場夢還能醒過來?


    水暮顏望著那張似乎從未變過的容顏,嘴角勾起悲哀。衛翎霄和她不一樣,衛翎霄有白淩鳶,而水暮顏有的隻是仇恨,所以水暮顏從衛翎霄眼裏看不到暮靄沉沉。


    水暮顏醞釀許久後還是開口了:“衛大人這幾萬年來過得可好?”


    衛翎霄眉梢抖了抖,不自然的看向水暮顏那一臉淡淡的笑意,水暮顏還會問她安好否?


    衛翎霄一時嗆住,有點像犯了錯的孩子,她有些尷尬的笑道:“好,好,你呢?”


    話剛說出口便知又出了差錯,衛翎霄不免尷尬,額上滲出點點汗水。


    水暮顏聽了愣了愣,而後又換了副笑臉看著衛翎霄,竟然心中再無任何故友情懷,她們之間終究隻是剩下了不值錢的回憶。


    而後水暮顏笑道:“做了一場夢,所幸醒來還記得清清楚楚,不然,照我這個健忘的性子,遲早忘了大家。”


    “是。”衛翎霄還想說什麽,卻無話可說,隻能僵硬的接話。


    水暮顏瞥了一眼白淩鳶,她還是有恃無恐的站在衛翎霄身旁,大概有情人終成眷屬就是如此,即便有危險襲來她們依舊不懼,有個人陪著一起承受苦難總是好的。


    水暮顏還是一臉笑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真是好生令人羨慕。”


    白淩鳶聞言當即皺眉,她也是滿臉緊張,而接下來水暮顏問的話更是讓她緊張。


    水暮顏問:“衛大人,我在夢裏沒看見你和顧墨雲怎麽殺的千霏,也不清楚為什麽你們能殺得了她。你能否為你解這個謎團?”


    衛翎霄頓了頓,表情凝固,她知道水暮顏還是放不下仇恨,那她現在是要報複誰?


    衛翎霄勉強的笑問:“怎麽想知道這個呢?”


    水暮顏一臉輕鬆,眼裏卻是命令,她笑道:“因為夢裏沒夢到,這個故事不太完整,我想了卻一樁心願。”


    衛翎霄想也沒想就回答:“千霏是我誘至千秋穀禁地,鳶兒暗中開啟機關,混亂中顧墨雲從背後偷襲了千霏,所以千霏重傷,而後來華光趕到,看見了顧墨雲,所以也重傷了他。隻是華光運氣好,還沒死姬流殤便帶著人馬趕到,千霏雖重傷,卻還想負隅頑抗,終不敵顧墨雲一掌,魂飛魄散。”


    “嗯,很有道理,不然我也想不到像千霏那樣的高手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她還總是教我打不過就跑呢。”水暮顏押了一口茶,心裏卻疼得撕裂開一般,顧墨雲與衛翎霄算是完了吧?衛翎霄終於不再護著顧墨雲了。


    水暮顏滿意的笑了笑,又問道:“那亂大人怎麽死的?他是不是知道千霏是衛大人你害死的呢?”


    衛翎霄對亂世引的離開還是很愧疚,畢竟她是真的把亂世引當成朋友的。


    她仿佛回憶似的,帶著傷感淡淡道:“亂世引知道真相後月玲瓏和長相思也相繼死亡,他大概是覺得生無可戀吧。他說他和七傷城木有枝做了一筆交易,而後再無音信,但是千秋穀也再沒發生過什麽大事。想來,是他用自己與別人做了什麽交易吧。”


    水暮顏驀然想起她去到七傷城時,那個新上任的七傷城主氣質與亂世引是如此的相似,隻是當時亂世引不僅容貌變了,連聲音也變了,所以水暮顏沒認出來吧。


    水暮顏聞言微微歎息,心中謎團解了,也該散場了。


    她又看向衛翎霄和白淩鳶,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而後她目光中浮現出一絲絲的留戀,她看了兩人許久後才放下茶盞,起身行禮告辭:“衛大人保重,告辭了。”


    “暮顏!”


    衛翎霄的聲音那般急促,像是要挽留什麽。


    水暮顏聞聲回頭,衛翎霄卻欲言又止,她看著水暮顏帶笑的臉,隱隱察覺出不對勁,卻不知是什麽。所以最後隻有一句:“你也保重。”


    水暮顏隻是笑笑不說話,轉身在冷馨的攙扶下出了翎天宮。


    月光灑下,落了水暮顏滿身雪白,水暮顏閉上眼,仿佛看到了西域的雪。


    “去司戰天宮吧,瞿滅或許還沒睡。”水暮顏緩緩抬腳走去,跟在後麵的思姬雅額上滲出點點汗珠。


    司戰天宮。


    瞿滅坐在一池梨樹旁,靜靜地出神,連身後來了人也不知道。思姬雅輕輕走過去,晃了晃他的衣袖他才回過神來,抬眼的瞬間卻對上水暮顏一臉淡然的笑。


    瞿滅刹那慌了,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滿眼惶恐。


    “你竟然醒了。”原來瞿滅就隻有這麽一句,這世間最不希望水暮顏醒來的,除了奇雨薇,便也隻有瞿滅了吧。


    “別來無恙,瞿滅。”水暮顏的這一聲招呼打得瞿滅慌了神,這是來報仇的麽?


    瞿滅咬咬牙,打量著那雙充滿奸詐的深邃眼眸,仿佛又看到了一個顧墨雲。最毒女人心,說得半點不錯。


    瞿滅怨恨的說道:“別來無恙。”


    水暮顏笑了笑,開門見山淡淡說道:“我隻是來問你幾個問題的,不會傷你。”


    瞿滅不可思議的看著水暮顏,塗炭生靈的梟魔也會有不傷人的時候麽?瞿滅諷刺一笑,坐在池邊說道:“要問什麽你問吧。”


    時間果然力量大,不僅能抹殺記憶,還能讓人變得寬容。隨意如今大家對於過往都能夠風輕雲淡的談笑自若。


    水暮顏頓了頓,故意提高音量問道:“洛神帝魂飛魄散,屍骨無存,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瞿滅猜到了水暮顏會問這個,隨即他掃了一眼顧墨雲,卻隻見顧墨雲一臉淡漠。


    瞿滅尷尬的低下頭去,撇撇嘴道:“不如問墨雲。”


    水暮顏歎息一聲,知道問不出什麽結果來,於是抬頭望了望暗沉沉的天色,笑道:“不早了,不打擾了。”


    而後轉身挽著冷馨就走了,剛出了司戰天宮,冷馨便問道:“還想去哪裏?”


    “你記得很多年前我們喜歡一起散步,天河那邊的夜空也很美,不如,我們去散散步?”


    “好。”


    水暮顏轉身看了一眼思姬雅,笑道:“不早了,早點睡,各位早回。”


    水暮顏表現得那樣陌生,一字一句紮進顧墨雲和思姬雅心裏,這樣的水暮顏,回來了還是永遠不回來了?


    思姬雅暗下了雙眸,轉身進了司戰天宮。顧墨雲則是遠遠地跟在她們身後,他已經不願意讓水暮顏離開他的視線一分一秒。


    天河。


    水暮顏踏著浩渺的星河,看著碩大的月亮,抬眸望著那一瀉而下的清冷月光,感慨道:“月有陰晴圓缺,豈隨人願?”


    冷馨拉水暮顏坐下,微風拂過,仿佛回到了千萬年前的春日,她們也曾如此愜意的坐下來談心。隻是,那時候水暮顏還是豪情萬丈的少女梟魔,而她還是冷傲孤高的冷馨,兩個看起來截然不同的人從未想過某一日會成為好朋友,也沒想過會有一日物是人非。


    冷馨看著暮沉沉的她,想起她沉迷輪回畫中數千年,如今醒來卻依舊如故,想必是為了什麽,可是冷馨猜不透。


    冷馨看著她悲涼的目光,還有那癡癡的神情,輕聲問道:“睡了這麽多年,回憶了少說也有千萬次吧,結局都沒有讓你滿意的麽?”


    水暮顏悲涼一笑,嘴角諷刺:“有的記憶如同烙印一般烙在心上,潛意識中無法更改,結局不都是一模一樣的麽?”


    是,她心裏早就烙下了洛神帝的死,還有千霏的死,她無力更改。


    冷馨倒下身子,睡在七彩的雲朵上,似乎有些傷心的問道:“我怎麽有一種訣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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