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緊捏的拳頭咯咯作響,這麽些年來,受折磨的就隻有水暮顏麽?


    “今日若你再敢放肆一分,我必定殺盡赤血樓中人,若你敢陣前倒戈,我便殺盡所有你在乎的人,若你敢禍害蒼生,我就是拚死也要殺了你!”白蘭也氣得沒了理智,又或者,這本來就是他的意思。


    風聲驟起,枯葉漫天飛舞,一如水暮顏徹底冰涼的心,到底是迎來了這麽一天。水暮顏本以為白蘭與她一樣,雖然嘴上說著惡意的話,可心底終究還是存了昔日情分的。卻原來都不過是水暮顏一個人自作多情,水暮顏沒有故人,沒有,連白蘭也不是。


    “好,你殺了我吧,魔帝。”水暮顏猛然衝到他麵前,將彼岸魂遞到白蘭麵前,目光堅定的說道:“我給你一個機會,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別逼我……”白蘭雙瞳放大,手卻很老實的緊緊握住了彼岸魂。


    “彼岸劍魂,蝕骨焚心,三魄俱損,魂沉忘川。白蘭,你不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水暮顏嘴角浮起冰冷的笑,而後迅速徒手抬起劍身放在胸口。


    白蘭頓了頓,不可思議的看著水暮顏,滿目猩紅,一瞬間內心崩潰。


    “水暮顏,為何我們會走到這一步?”白蘭緩緩放下彼岸魂,顫抖著身子。


    水暮顏情緒似乎平靜了些,眼神也沒有那麽無情,隻見水暮顏冷冷一笑,而後說道:“千霏魂飛魄散屍身俱毀,這筆賬我一定會算回來的!待我重出江湖之日,便是公冶一族魂飛魄散之時。你袒護他們,你袒護天下,你袒護誰都不會袒護我的千霏!那又有什麽關係?白蘭,你要記住,赤血樓不是你想動便能動的,我向來不喜別人隨便碰我的東西。我也不是那麽好惹的,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我不會在乎自己在世人眼裏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所以,會屠盡蒼生之事我一定做得出來!幾十萬年前的那個梟魔從來沒有忘記過心裏殺戮的欲望!”


    水暮顏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白蘭驚恐錯愕的臉。


    “阿顏,你要去哪裏?”衛翎霄在身後喊道。


    水暮顏冷笑著,走過白子佳和那一行人,臨行時偷偷看了一眼白子佳,笑道:“忘了終究是比記得要好。”


    而後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眾人視野裏。


    衛翎霄與白淩鳶見事情解決了,便也轉身離去,剩下白蘭望著底下那一幹眾人。如今他身份已經暴露,這南城皇之位也得讓出去,魔帝白蘭這個身份終於是要重出江湖了。


    白子佳嘴角笑了笑,冷冷看了白蘭一眼,而後便聽得她喃喃一句:“如今風城大勢已去,不如讓赤血樓的人將公冶一族殺個幹淨。這魔界江山也是時候統一了。”


    白蘭思忖片刻後點頭,隨後便轉身離去。而白子佳身後的一幹眾人又是一陣吃驚,白子佳又是何身份?所有人都好像藏著一個又一個的身份,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身邊的人就突然變成了陌生的身份,讓水暮顏驚慌失措。


    楓葉雪走上前輕聲問道:“師父,你方才說什麽?讓赤血樓的人將公冶一族殺個幹淨?那我們的家族怎麽辦?”


    白子佳回望楓葉雪的那個眼神冰冷而絕望,事到如今,沒得選擇。


    於是白子佳輕聲說道:“新帝登基,自會保我們家族平安。”


    “新帝登基?”楓葉雪不明白她口中的新帝是誰,他隻知道,風城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那惴惴不安的眼神中又參雜了多少無奈心酸。


    此後,江湖盛傳,赤血樓樓主千君客閉關修煉,魔帝白蘭重出江湖。公冶一族上上下下全數被赤血樓所殺,而整個風城竟無人敢攔,連宮中禁衛軍竟然也弑君,一夜之間整個風城的天下變了天。


    曲龍山。


    白蘭看著匯聚在一起的一百一十萬人,心中忐忑,衛翎霄眨眼間便將這些人聚在了一起,是要教唆他們造反麽?


    衛翎霄站在山頂,帶著那一百多萬人馬足足等了水暮顏三日,水暮顏沒來。


    千清風心裏也有些慌亂,莫非水暮顏當真不要他們了麽?為什麽明知道他們都在曲龍山卻不來?他心裏不由得生氣。


    “她不會來了。”衛翎霄看著千清風,而後眉宇深鎖,淡淡說道:“你們要好自為之了。”


    千清風瞬時變了臉,冷冷問道:“你什麽意思?主上不會不來的!”


    衛翎霄不由得想起千秋穀那一戰,千霏以為水暮顏會來救她的,可結局又如何?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抱有任何等待的希望,大家都不過是個殺手,又能有幾份情誼?世事變幻無常,縱使水暮顏當年是真,現在也該變了。


    “我們走吧。”衛翎霄看了一眼白淩鳶,兩人雙雙化作光暈飛離了曲龍山。


    白蘭看著離去的兩個人,仿佛舒了一口氣,正想開口發話,卻發現曲龍山的一角,在夕陽的映照下有一抹紅色一閃而過。


    刹那間,天空飄來一件紅色紗衣,印著彼岸花。紗衣飄過眾人頭頂,如霧,輕盈飄渺。


    “主上!”千清風見了紗衣,不由得失控,整個人受了刺激一般頓時嘶啞。


    千清雨撿起來紗衣,又看了看千清風,不由得悲傷。


    “這是陽火令?”千清雨皺起眉宇,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千清風臉頰劃過一滴淚。


    “難怪這麽多人都找不到陽火令…原來,帝君一直將它穿在身上。”千清雨刹那間失神,滿臉惆悵。


    千清風深吸一口氣,目光悲哀:“不,帝君本身就是陽火令,這件紗衣,不過是她的辭行。”


    “那年在庭院裏,她說,若有一天她離去了,這件紗衣就不會穿在她的身上了。”千清風身子忽然很疲憊,幾乎撐不住要倒下。


    “風!”千清雨連忙扶住他,輕聲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千清風沉思半晌,而後隻說了一句話:“等她歸來。”


    “好。”千清雨點點頭,目光沉沉,“主上,你真的要離我們而去麽?”


    白蘭緩緩向前走去,喬木楠說道:“魔帝,我們鎮守在曲龍山的兵力不足以對抗他們。”


    “我傷他們一人你便要屠盡我魔界子民麽?水暮顏,那此刻你又在哪裏?”白蘭無言,心中感慨萬千。


    沉蠡忽然舉起長劍衝到千清風麵前,吼道:“主上呢?她為什麽還不來?”


    千清風深吸一口氣,他如何得知?他看著沉蠡眼裏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他不由得想起水暮顏那句話:“你以為這赤血樓中人都不怕死麽?有時候,亡命之徒反而更怕死。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這些人就會亂了軍心,禍害整個赤血樓。”


    “你既然知道我們不過是亡命之徒,為何還要教我們所謂的正邪呢?主上,你這是不是多餘?抑或,你從始至終都不過是想困住我們罷了。那你又何必教我們情意?到頭來,我們的命運也不會被改寫,反而是因為這無用的累贅害得自己無法脫身。”千清風越想越覺得心涼,索性不想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沉蠡聲音提高了許多,與白蘭作對不會有好下場,他不想死。


    “回穆九峰。”千清風說得冷靜,他看了白蘭一眼,而後下令全軍回穆九峰。


    “風!”千清雨擔憂的看著他,輕聲問道:“他會讓我們走麽?”


    千清風冷冷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喬木楠看著赤血樓大軍撤退,連忙問道:“魔帝,要不要截住他們?”


    白蘭卻隻是擺擺手,落下一句:“隨他們去吧。”


    千清風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大軍撤出曲龍山,他見白蘭依舊是沒有什麽動向,這才安心的轉身離去。臨行前他看了白蘭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睛裏早就裝滿了無奈與辛酸,或許,他和我都一樣很疲憊了。


    等到千清風趕上大軍時,千清雨騎馬走在他身旁,看著他的一雙眸子裏裝滿了憂鬱。千清雨輕聲問道:“風,你在想什麽?”


    千清風望著千清雨那溫柔幹淨的容顏,忽然覺得自己還能與相愛的人相守是一件絕好的事情。他忽然懂了水暮顏為何總是告訴他,赤血樓的人沒有人會保護,除了自己,但是赤血樓不能反叛魔帝,不論任何時候。原來,水暮顏從始至終就沒辦法對這個烙在心底的人下手,縱使時光變遷,物是人非。水暮顏想要的或許他給不了,可水暮顏卻能一直效忠。


    “主上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何我忽然覺得這樣一個女子不該有此結局呢?”千清風嘴角浮起苦笑,無奈和心酸漫上心頭。


    千清雨刹那間失神,他自負是水暮顏身旁最近的侍者,可他對水暮顏的了解甚少,這是一個怎樣的主上,他一時間也答不上來。他隻知道,這樣的一個人,可惜了是女兒身。


    “風,主上還會回來麽?”千清雨一臉憂傷,水暮顏不聲不響的離去,這還是頭一次。


    “會的。”千清風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補充道:“你越是想要逃離這紅塵俗世,便越是逃不開。不論你躲在哪裏,總有一天我們會把你認出來。赤血樓的人不會讓你離開的,起碼,不要讓你那麽容易離開。”


    崆峒山。


    水暮顏又走在千景閣背後的小路上,思緒萬千。水暮顏看著天上的星辰,忽然想起許久沒聯係的白子佳。


    水暮顏停下來,坐在路邊,看著衰敗的枯草,看著荒蕪的山丘,看著茫茫大地。


    自己該何去何從?白子佳,那個與水暮顏心靈最親近之人,如今是兩不相見。


    “黃泉之下相見麽?嗬,白子佳,若我今日死在這裏,你可會知曉?倘若你知曉了,你又會是何種反應?”水暮顏忽然笑著落淚了,水暮顏又想起冷馨當年對她說的話,水暮顏和白子佳不會有好下場。憑什麽呢?就憑水暮顏的性格。當年冷馨篤定她們不會有好結果,如今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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