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隻覺得肩頭吃痛,可看著她這樣崩潰的表情也實在想不出來她究竟是誰!


    “我記憶裏從未出現過你!”水暮顏用力推開她,而後趕忙爬下床,卻被她一把拖回來,一下撞在牆上!


    “呃……”水暮顏摸著撞疼的頭,怨恨的看著她,而後吼道:“神經病!你再動我一個手指頭試試!”


    她猛然抬起右手,一團白色的光芒浮於她的掌心,她眼角落下淚來,看著水暮顏說道:“顧墨雲能封存了你在人間的記憶,我如何不能打開你前世的記憶!”


    水暮顏還在驚訝,她卻將那團白光打入水暮顏的眉心,水暮顏隻覺得腦袋轟的一下,無數畫麵衝擊而來。


    “我本以為你是被封存了記憶才不記得我,卻不曾想,你根本就不曾記得我!林阿九!你怎可如此對我!”她嘶吼著,不斷搖晃著水暮顏的肩頭。


    水暮顏頓時紅了眼,腦海中浮現過往幕幕,大戰魔界戰敗,魔界大軍死傷慘重。綺語魔帝被鎮壓在萬怨林,水暮顏被言秋封印於冰棺中沉睡,而那個妖邪至極,心狠手辣的顧墨雲就是水暮顏在人間遇到的蛇君墨雲!水暮顏看不真切的一切,原來不過是一場賭注!


    “哈哈哈……我這一生,原來竟是個笑話!”水暮顏亦是流著淚,悲痛不已。她認為的是非對錯都顛倒了!顧墨雲騙她,白蘭利用她!所有人都像是故意演戲給她看,那些人到底想看到她再怎樣做?


    夜幕降臨。


    水暮顏眼神空洞的坐在床榻上,她坐在水暮顏身旁,她看水暮顏,水暮顏看床。唯一相同的是,水暮顏和她都是涼透了心的人。


    “桃夭神尊,你這一世纏著我隻是為你父親報仇?”水暮顏知道他爹洛夜是戰死的,而那一劍魂飛魄散就是水暮顏刺進洛夜胸膛的。


    她扭頭見水暮顏一臉冷漠,便唇角輕揚,淚光閃閃,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對水暮顏說:“在臨安的那段日子你是否隻記得了顧墨雲,獨獨不記得我。”


    “我再說一遍,我記憶中從未出現過你,就算有,我如今也是不記得了!你要如何!”水暮顏紅著眼用力推了她一把,怨恨的看著她。


    她險些摔下床去,眼裏滿是惶恐,身子抖個不停。床就那麽大一點,她卻不敢再坐進來,隻是緩緩抱著雙膝,一點一點低下頭去,任由眼淚砸下去濕了她今日那一身白袍。


    水暮顏又想起來那場大火中的一襲紅衣,那懸於梁上的紅衣。那是個男子?水暮顏搖搖腦袋,不清楚是不是。


    洛神帝哭了許久,眼眶紅腫,水暮顏小心翼翼的問道:“對不起,我剛才情緒失控了。可我真的不記得你了,我對於臨安的記憶總是斷斷續續的,顧墨雲為我解封了記憶,可仍舊是殘缺的。想來,是年歲真的太遙遠,所以我才記不清了,所以便忘了。”


    洛神帝聞言扭頭看水暮顏,水暮顏不忍的看著她臉上的淚痕,輕輕為她拂去,她一把抓住水暮顏的手,眼淚又落下來。


    “洛神帝……你……”水暮顏這次沒有將手縮回來,任由她將水暮顏的手握住,從她的眼神裏水暮顏仿佛看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和不甘心。


    “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所以不論在哪裏你都會義無反顧拋下我……在神界時你心心念念一個思姬雅;在人間時你跟著顧墨雲走;在魔界時,你心裏眼裏除了白子佳就是千霏,我在你心裏竟半分不值麽?”她悲涼的笑著,滿目倉惶。


    水暮顏隱隱覺得哪裏像是不對,那一襲紅衣仿佛為水暮顏轉了身,水暮顏卻在要看清她的一瞬間不敢睜眼,猛然回到現實來。


    水暮顏輕啟唇齒,將腦海中回蕩了許久的那些話語再現給她聽,或許,她能知道這話究竟是誰與水暮顏說的。


    “他是妖怪!你跟著他去魔界做什麽?!”


    “人各有誌,緣分不在,你想留也留不住。”


    “是因為那條蛇妖嗎?你喜歡他,是不是?”


    “我不喜歡他。我隻是想離開這裏,這裏不屬於我,人間太冷了。”


    “我看你是瘋了!”


    “就說我死了,被這山上的野狼吃了,你把那把弓箭帶回去吧,我對不起爹娘。”


    “既然決定了,便要好好地走你的路,阿九——在你十八歲生辰那天,你便死了。”


    “我想去魔界,你便幫我殺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我今日便廢了這雙手,還你一條性命。”


    “墨雲,我不吃解藥。”


    “人活一世得論個公平,是我對不住我在先,我用生生世世受寒毒之苦還爹娘的養育之恩,用生生世世雙手無力還她的情。不論日後魔界有多殘酷,我都會自己承受,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封存我的記憶吧,就當我,從未來過人間。”


    水暮顏一句一句的念著,她聽得認真,淚流不止,待水暮顏說完,水暮顏仿佛明白了一切。那日水暮顏去盜雪蓮,初遇時她對水暮顏說,非要男人抱著你才開心麽?水暮顏本以為是她惡意之言,卻原來是她悲涼之言。洛神帝,你前世竟然與我有什麽心結麽?你那一襲紅衣,是嫁衣麽?是我負了你?


    水暮顏有些失落的看著她,那一句:前世,我們是一雙人麽?始終沒敢問出口,水暮顏的雙唇也開始顫抖,想起體內的寒毒,水暮顏當初自己將雙手作廢,是為了還她的情麽?


    “到底你心裏還是有我的,真好。”她一句真好,將水暮顏最後的防線擊潰,她就是那個水暮顏始終記不清的人。


    “我喜歡過你?我怎麽不知。”水暮顏扶著頭,笑得淒惶,似乎在嘲笑她,又似乎在嘲笑自己。


    她不言語,隻是默默看著水暮顏,水暮顏笑著,迅速下了床,站穩了身子後猛然轉身對她說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及,你若恨極了我便隨你便,隻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我想護著的人你便不能碰!”


    水暮顏沒敢等到她應聲便匆忙離去,水暮顏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


    看著水暮顏離去的背影,洛神帝滿臉失落喃喃道:“這是命麽?”


    穆九峰。


    水暮顏剛回來便看見三軍整裝待發的模樣,水暮顏忙抓住千清風問:“這是做什麽?”


    他見水暮顏回來了,高興的回水暮顏:“主上你總算回來了,今日是你要決戰西域妖王的日子,三軍將士與你共存亡!”


    “不用了,我和她的事已經了結了,都各自散了吧。”水暮顏落魄的模樣被他看在眼裏,水暮顏連忙閃開,匆忙回了秋雨宮。


    孤雲殿。


    顧墨雲抿了一口茶,眉宇深鎖,往事瘋狂湧入腦海。


    神界。瑤池。


    言秋神帝高坐在龍椅上,一雙清冷的眸子泛著清波,纖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白玉桌,出神的看著遠處雲霧繚繞的瑤池仙境,腦海裏有一段話回蕩了一千年。


    “有什麽區別?為什麽天地非要以所謂的正邪來判斷?你身為神帝,難道就隻會為了神界之人著想嗎?當真你隻是神帝!魔界眾生死活與你無關,既然如此,爭權奪位便是最應該的應該!沒有什麽邪不勝正!在這個世界上,本就應該是強者為尊不是嗎?魔界人士殺害神界人士又有什麽過錯!不過是為了生存。那麽你們神界之人便不該給魔界人士安上一個邪惡的身份!正邪根本就沒有準確的界限。難道你敢說這麽多神仙裏就沒有邪神?”


    “嗬……”言秋神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冰冷的諷刺在夕陽的照射下明目可見。


    他是神界的掌權者,理應維護神界所有的安危以及尊嚴,卻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妖魔問得啞口無言,對於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也不想回答。


    “正邪似乎從天地初始就已經有了明確規定,神就是正義的一方,魔就是邪惡的一方,這個難不成還需要什麽定論麽?這是公認的,根本不需要得到一個妖魔的承認,可為什麽……我還要在乎一個妖魔的看法?還和她打賭?難不成……我也認同她的觀點?嗬……怎麽可能,魔就是魔,邪不勝正。”


    言秋神帝輕輕合上眼睛,似乎很疲憊。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再也沒有了動作,直到日暮西沉。


    忽然天際飛過一股黑氣,言秋神帝又是皺眉,扶了扶額,他遠遠的便看見了一身黑色華服的顧墨雲。


    顧墨雲眉心處一條黑色的蛇影若隱若現,黑色的眸子像極了深淵,嘴角那一抹冰冷又高傲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高高的發髻也是徒增他的高冷。


    顧墨雲隨處瞄了一眼,而後慢吞吞的問道:“你和梟魔的賭約快開始了,她快醒了吧?”


    言秋神帝看著他笑了笑算是應答。


    顧墨雲嗬嗬一笑,道:“我雖不確定這是不是件蠢事,但我好奇一件事。你堂堂神帝,九五之尊,何必與她打賭?當年她重傷,彈指間你便可讓她墜入輪回道萬劫不複,為何要放虎歸山?”


    言秋神帝看著顧墨雲嘲諷的眼神,也笑開了,右手輕輕扶額道:“隻當是作樂也未為不可,有什麽要緊的。”


    顧墨雲端起麵前的茶盞抿了一口,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深邃的眸子裏寒光乍現。他知道言秋神帝為何不殺梟魔,不過是為了讓梟魔輸得心服口服!神就是神,魔就是魔!正邪不兩立!


    顧墨雲放下茶盞後頓聲道:“你可知,綺語魔帝已經逃出了萬怨林?他現在不知藏身在魔界何處。他逃走了倒沒什麽,身子骨早已經不中用了,活不了多久的,隻是他帶走了一樣東西,著實令我記恨。”


    “什麽東西?”言秋神帝斜倪。


    顧墨雲緩緩啟唇道:“先前哥哥為了鎮壓萬怨林的妖氣放了一顆赤龍心在萬怨林的上空,我本以為他逃不出去,誰知他竟跑了還帶走了赤龍心。這顆赤龍心本是佛界聖物,若是被妖魔食用……”


    說到這裏顧墨雲緩緩起身,一臉凝重的看著天際漸漸沉下去的暮靄,眯眼道:“隻怕魔界又要興風作浪一回,之前奈雲笙所說的或許……真是一語成讖。”


    言秋神帝微微皺起眉道:“那你此番前來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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