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也好,錯也罷,又如何?水暮顏不需要他們的承認,他們自然也不需要水暮顏的承認。


    “不是一路人,多說無益。”水暮顏冷冷看了他們一眼,而後拽著千霏的手便回了雨雪殿。


    雨雪殿。


    剛入大殿千霏便批評道:“剛才你是耍足了威風,我看你回頭怎麽挽回你的形象。”


    水暮顏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而後笑道:“我對他們無情無義,何須挽回形象?我隻在意我在你眼裏的模樣,其餘人如何看我與我何幹?”


    千霏聽完伸手便想敲水暮顏的頭,可手伸到水暮顏頭頂卻又停下了,她安靜得像一隻喵,眸子裏全是悲傷。


    水暮顏拿起她的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心中忽然有些慌亂,水暮顏怕這一戰生死難定,若水暮顏死了,便再也不能看見她。也不能再護著她了,到那時,誰替水暮顏護著她呢?


    “小鬼,怎麽對我這麽好?”千霏問水暮顏。


    “因為你值得。”水暮顏笑了笑,而後從懷裏拿出來半塊玉佩遞給她說道:“這玉佩可號令穆九峰三軍,你可一定拿好,我不可能時時在你身邊照顧你。萬一有什麽事,你拿著這玉佩去千姓任何一個商鋪,任何一個山莊,都會有人護著你。”


    水暮顏忍不住起身走過去抱住一臉茫然的她,而後溫柔說道:“你說你無情無義,若真是如此也好,我若死了你便不會傷心難過。千霏,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如果我不是現在的身份,如果我隻是一個人,該多好。我不必聽命於人,我隻聽命於你,護你一世長安,那該多好。”


    千霏久久不說話,水暮顏輕輕放開她,卻隻見了兩行淚從她的雙眸落下,無聲。


    “我舍不得你流淚,這麽好看的雙眸不該流淚。”我伸手為她拭去淚水,又戀戀不舍的撫摸她的臉龐。


    若是換個決戰對象,或許水暮顏不會這麽怕,可對手是洛神帝,水暮顏竟然無法安心一分,水暮顏隻怕,連自己也不是她的對手。昔日裏行事時白蘭便囑咐水暮顏千萬不要招惹她,水暮顏也一直沒招惹她。可如今水暮顏一招惹竟然是立下生死契約,白蘭若是知曉,必然氣得發瘋!


    千霏看著水暮顏不安的眼神,笑道:“你後不後悔?”


    水暮顏猜,她想問水暮顏是不是怕洛神帝了。水暮顏笑了笑說道:“我是不安若我戰敗,誰替我守護你。千霏,可能你不會懂我的心情,沒關係,我知道就好了。”


    千霏深吸一口氣,而後對水暮顏說道:“你既然知道你戰敗便再也不能護著我,你還是要去麽?”


    她傷情眉目像利箭向水暮顏襲來,水暮顏無力招架,不知如何作答。隻能像傻瓜一樣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她微微歎息,而後說道:“你若能想辦法躲過這一劫,我就答應與你做朋友。想來你對朋友的要求也甚高,不論你提出什麽要求,我都接受。”


    聽著她的話水暮顏霎時間紅了眼眶,水暮顏顫抖著雙唇,眼淚卻斷線一般簌簌落下。內心的彷徨和悲傷如潮水般襲來,有一種窒息的悲哀仿佛凝結在空氣裏,水暮顏吸進肺裏,便連著心也好疼。水暮顏期待的不是有誰能為她付出什麽,水暮顏隻是在等一個人,心思也如水暮顏這般純粹,抑或這隻是水暮顏的一個執念,隻是水暮顏一廂情願的執念。水暮顏隻是在不甘心嘲笑這個世界上的薄情之後,期待著能有一個實例來支撐她的觀點罷了。


    這世上,該有一個人,真心的願意護著另一個人,生死相托,心思至純。


    “若我歸來,我與你說個故事,若我不歸,你便忘了我也好。”水暮顏隻覺得有些悲哀,生死關頭,水暮顏也說不出什麽大義凜然的話來。


    水暮顏起身化作一道紅光便離去了,水暮顏沒聽見她說什麽,水暮顏也怕聽到什麽,所以走得那樣匆忙。水暮顏好怕她也同赤血樓中那些人一般,因為水暮顏曾為她們赴湯蹈火便與水暮顏心生感激,水暮顏不需要,水暮顏實在是不需要這樣的人做朋友。


    水暮顏隻需要一個人,不在乎水暮顏什麽身份地位,不在乎水暮顏是否有高深修為,不在乎水暮顏的一切一切,隻在乎水暮顏這個人是否合她的心意,是否與她那般天生絕配,仿佛她們本就該是最好的朋友。其餘人,水暮顏不需要,出現一個便意味著水暮顏多欠了一份情債,而水暮顏還不起,水暮顏一分多餘的情都沒有,所以不能用來平衡別人對水暮顏的好。水暮顏隻屬於水暮顏的那個她,生死相托,一世共長安。


    此生,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穆九峰。


    秋雨宮。


    水暮顏出神的想著事,沒有注意到外麵飄搖的風雨,也沒有注意到秋雨宮外排得長長的隊伍。直到大風刮開了窗欞,水暮顏打了個激靈,才起身準備關窗,而後映入眼簾的便是大雨中跪成一排排的人。


    水暮顏當即難過,水暮顏隻是說她要辭了這赤血樓樓主之位,竟然引得他們跪在雨中。


    水暮顏推開大門,走進雨中大聲道:“能不能先進來?有事好商量。”


    千清風立即揮手,果然所有人都進了秋雨宮,一個個淋成了落湯雞,幸好秋雨宮內有暖爐,不然凍死他們!


    水暮顏看著發抖的他們,不忍心的又命人添了幾個烤爐。而後便是默默地看著他們,等著他們發話。


    千清風開口道:“主上,你若戰死,我們不會獨活的。”


    “洛神帝那麽強大,連顧墨雲也不敢輕易招惹,我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去?”姑蘇堙華也是一臉擔憂,她清楚此戰凶險。


    水暮顏看著一言不發的赤月,許久沒有與她好好說說話了,她是最會隻說實話的一個人,也因此水暮顏不太喜歡她。但她是極在乎水暮顏的,整個赤血樓中人,水暮顏或許誰也不虧欠,獨獨虧欠她。


    “赤月,你怎麽看?”水暮顏望向她。


    她抬眸的瞬間眉裏眼間皆是一般傷情,努力扯出的笑容那般牽強。她淡淡說道:“我不想你出事,洛神帝與你誰更勝一籌我不知道,若你非要去西域,我是一定要跟著去的。”


    “吾等願誓死追隨主上,唯主上是從。”眾人跪倒在地,向水暮顏宣誓。


    水暮顏又想起師父臨終前與她的談話,水暮顏救他們是為何?是為了讓她們去殺戮?水暮顏這是將他們送上不歸路,他們得不到真正意義的重生,而水暮顏始終沒有辦法讓她們重新做人。他們都一樣,沒得選擇,殺了人,仇家豈會輕易放過他們?因此,不死不休,終此一生,都在殺戮。


    水暮顏無奈的歎息,聽著大殿外不休的風雨聲,心中頗感淒涼,又一個冷雨淒淒夜。


    水暮顏輕聲道:“我之所以救你們是覺得你們不該死,既然活下來了便該猶如重生,好好珍惜這次機會才是。我素來最不願意欠誰,偏巧我欠了你們最大的人情。嗬,這次戰役是我自己挑起的,是我的個人恩怨,你們沒必要摻和進來,我也萬萬不願意你們與西域為敵。若我此番戰死,你們便挑選一個新的樓主出來,隻是,你們留下來的人要為我護著一個人,千秋穀的四穀主千霏,希望你們護著她也能像護著我那般,盡心盡力。”


    水暮顏仿佛是在交代遺言,說完水暮顏也倍感輕鬆,倘若他們替水暮顏護著千霏,勢必比水暮顏護著千霏更好,更為妥當。


    “你這麽為她著想,阿顏,你可有為我們想過?你可有在乎過我們的感受?”赤月眼裏多了些怨恨,水暮顏似乎從來沒在意過她的感受,而她那麽努力的做事一直是為了能在水暮顏心裏有個好印象。


    話題再繼續下去也是無休無止,索性不談論,水暮顏說道:“今日就到這裏吧,你們待身子暖和了便回去休息吧,我累了,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各位早睡。”


    水暮顏轉身進了內室,沒管外麵怎麽說。


    千清風看水暮顏進了屋,便提議道:“依我之見,我們提早去西域候著,必要時候,營救主上。”


    “她知道了會很生氣的,而且我們那麽多兵力根本藏不住。西域地勢險要,從上往下看一目了然。”赤月愁眉不展,去西域,本就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


    “誰去千秋穀說情?主上是因為四穀主才冒險的,千秋穀理應幫忙。”千清風說道。


    赤月搖搖頭歎息,一旁的姑蘇堙華開口道:“都別商議了,主上的性子我們見了數萬年還不清楚?她自己要怎麽做我們不該加以阻攔的,不要勞駕千秋穀才是,犯了主上的忌諱就不好了。我們該信任主上,她何時有過敗績?”


    “嗯。”“隻能如此。”“行。”


    一群人很快散去,水暮顏在幕後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思量,這一戰隻怕得提前了。


    西域。妖雪宮。


    洛神帝看著銅鏡中包紮好的傷口,靜靜出神。


    “阿九,你那麽決絕的用刀紮入我的胸口你竟然不會覺得疼麽?到底,我對你而言隻是個路人。為何,每一世我都注定淪為配角呢?是我不夠好還是上天太會戲弄我?”洛神帝想著想著越發用力的按壓傷口,夜裏有些冷,她似乎存心要凍死自己一般,偌大的妖雪宮竟然不生爐。


    地處極寒之地的西域一到夜裏就很冷,不生爐如何行?


    “阿洛,睡了麽?”門外響起洛雪兒的聲音。


    洛神帝微微回頭,而後輕聲道:“睡下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吧。”


    門外被拒的洛雪兒知曉她心情不好,便也隻得作罷。“好,那我明日再來看你。”


    洛神帝就著昏黃的燈光仔仔細細打量那道傷口,溫柔的看著傷口卻殘忍的按壓,明明額上已經滲下汗珠,她卻不知覺一般,還在按壓傷口。


    “誰!”銅鏡忽然閃過一道光來,房梁上一道身影迅速閃開。


    洛神帝冷笑一聲:“你若此刻下來我留你全屍,若不現身被我抓到了我必要你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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