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宮殿前,百官朝拜,許多有身份的名流都來朝賀。遠遠地,水暮顏就看見一身紅色喜服的一對新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像你這樣的溫暖明媚之人,也隻有奇雨薇這樣的雍容華貴之人才配得上你。”水暮顏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聲音很小,唇角動得不明顯,那雙眸子裏卻寫滿了悲傷和痛苦。


    幾人下馬來,先後奉上賀禮,南城欽差大臣左丘沉宣讀著賀禮單。


    “軒轅四公主贈……”


    念到軒轅四公主時,卻停住了。眾人紛紛議論,不知道出了什麽岔子。


    “左丘大人怎麽不念了?是覺得賀禮單薄了麽?”水暮顏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盯著左丘沉看。


    白蘭隱隱覺得什麽不對勁,水暮顏卻已經從賓客座上起身,走向左丘沉,拿過來那份賀禮單子,道:“還是讓我來念吧左丘大人。”


    水暮顏笑了笑,撕掉賀禮單,笑道:“軒轅四公主贈紅鸞玉半塊,兩國聯姻退婚書一份,墨蘭圖扇一把,淩雲曲曲譜一份。”


    言罷,水暮顏從脖子上取下那半塊紅鸞玉,遞到神色嬌媚,一臉喜色的奇雨薇手中,祝福道:“這紅鸞玉乃是一對,南城皇後豈可沒有?南城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明君,皇後日後應當好好輔佐才是。”


    一番言語說得白蘭喉間難受,眼底微微濕潤。


    那半塊紅鸞玉本是五千年年前他送給水暮顏的,那一部淩雲曲也是為水暮顏所作;墨蘭圖扇是水暮顏所畫,水暮顏知道白蘭最愛蘭花,特意為他尋來了法器白雲扇,在上麵用修為畫上了墨蘭圖;而那份退婚書,是白蘭在提議娶奇雨薇為後的那一天含淚寫下的。


    此番把這些東西還給白蘭,已然擺明了要斷絕關係,一幹二淨。


    白蘭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本以為那日水暮顏說的話是真心話,他本打算日後再立水暮顏為後,廢了奇雨薇。


    水暮顏無悲無喜的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身後白蘭憋了許久終於是喊出來一句:“顏兒——”


    水暮顏原本以為她會繼續無悲無喜,最起碼,也要裝作無悲無喜,可那一聲顏兒卻讓她當眾淚水奪眶而出。她本以為自己會幻化出麵具遮擋,可她沒有。


    水暮顏極力克製內心的崩潰,逼自己笑了笑,心想到:“白蘭,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卻是我想要受盡屈辱的一日。倘若我愛你太深,時間也無法抹平這道刻骨銘心的傷,那就讓屈辱來盡量淡化我對你的恨。我最是個心高氣傲的,今日我也想試試,假如沒有了你的庇護,我是否還能為自己的任性承受該有的代價。”


    水暮顏流著淚,無聲的轉身看白蘭,淚水模糊了白蘭的模樣,水暮顏隻能看到那刺眼的紅色。嘴裏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來加深兩人的矛盾,來激怒白蘭,來創造最深的傷痛。


    水暮顏無助的死死捂住心口,她才知道話文本子裏所謂的放手有多難過。


    她流淚心想道:“白蘭,你想一統天下,我便許諾你一生戎馬,為你征戰天下,陪你出生入死。你問我想要什麽封賞,我紅著臉問你要了半塊紅鸞玉。嗬,本以為我們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靜默相守,我努力做到最好,卻忘了個人的的力量是最微薄的。而你想要的,必須是很多人一起努力才能幫你完成的。白蘭,我真的好累,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我很累了,可是我不想讓你失望。你說,那些贏得漂亮的人都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背後卻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忍的辛酸苦楚,我明白,我都明白,所以我拚了命的去努力。縱使遍體鱗傷,痛苦不堪,我都沒在你麵前提過一句。白蘭,我本不屬於魔界,我的心也不該屬於這裏對不對?你放我走吧,我想離開這裏了,我好累啊……”


    白蘭看著萬念俱灰的水暮顏,心裏不住的抽痛,一旁的奇雨薇也是看得難受,紅了眼眶,她強顏歡笑道:“南城皇,今日是大喜之日,我們不提這個了,眾賓客都還看著呢。”


    白蘭這才回神了,可水暮顏卻失神了,一步一步,後退著,淚水不住的滑落,退著退著,就累了,然後轉身看見了刺眼的陽光,迎麵刺進水暮顏眼裏,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水暮顏將手指放進嘴裏吹了個口哨,一匹白馬飛奔而來,水暮顏笑著看那匹白馬飛馳著,那是白蘭送水暮顏的白馬,這馬很有靈性,總能找到水暮顏。


    水暮顏是路癡,所以白蘭送她這匹馬,他說,不論水暮顏走到哪裏,丟在哪裏,這匹馬都能帶他找到水暮顏,天涯海角也不例外。


    “別走!顏兒你別走!”白蘭看見跑來的白馬,慌了神,差點跌落在地上,他快速跑下石階,奔向水暮顏。


    卻不料水暮顏幻化出魔劍彼岸魂,反手就是一劍劃傷了他的喜服,白蘭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不知所措。


    此時,白馬到了水暮顏身邊,本以為水暮顏會騎上馬離開,可水暮顏卻狠下心一劍殺了白馬。


    塵土飛揚,紅色的血流淌了一地,水暮顏卻不痛不癢的說道:“它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是不是?如果果真如此,那真好。”


    說完水暮顏就化為一道紅光,消失在婚宴現場,留下眾人看白蘭的笑話。


    “沒想到軒轅四公主如此心高氣傲,眼裏竟然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哪個帝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分明是她太小氣!自作孽不可活!”


    “這下子南城和冰淩國算是結下梁子了,日後必有一場惡戰啊!”


    白蘭忘了他是怎麽完成了這場婚宴的,他隻記得,他的心很難過,一直很難過。


    他知道水暮顏對於自己來說不過一枚棋子,卻沒想到這枚棋子在他心裏竟然這麽重要。


    是水暮顏幾萬年的真心相待暖化了他孤寂的帝王心?還是他真的對水暮顏動了心?


    一切不得而知。


    夜間。撫憂殿。


    白蘭仍舊站在殿外,等候喬木楠的消息。


    喬木楠快速走來報告:“南城皇,四公主仍舊不知所蹤,可能去哪裏躲起來了吧。”


    “躲起來了……”白蘭滿目神傷,今日的那一幕還在眼前,心頭依舊顫抖。


    怎麽突然間就發生這樣的事?水暮顏突然生變令他費解。


    喬木楠又看了一眼天色,而後勸道:“太子殿下,天色已晚,您還是先回宮休息吧,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哪。”


    即便喬木楠如此提醒,白蘭仍舊無心管奇雨薇,隻是淡淡說道:“如今顏兒寫了退婚書,冰帝那邊必然生氣,我看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冰淩國賠禮道歉,以免兩國心生嫌隙。”


    “南城皇——”喬木楠喊住他,而後眉宇深鎖,勸道:“南城皇,如今我們與冰淩國已經是不可能了,四公主脾氣那樣火爆。太上皇已經賜太子妃為後,難不成南城皇要為了一個已經不可能的四公主得罪整個奇家,以及奇家背後的勢力嗎?”


    白蘭猛然回過頭去吼道:“你在威脅我!”


    “臣不敢!”喬木楠連忙低頭,而後補充道:“臣隻是在提醒南城皇,不要衝動,退婚是四公主挑起的,冰淩國再怎麽也不好怪罪於我們。”


    白蘭皺眉,若不是他動了娶奇雨薇的心思,水暮顏怎麽會退婚呢?


    白蘭不由得想起一月前水暮顏的大度,是他沒有察覺出來異樣,細細想來,他有多久沒有與水暮顏聯係了?又了解水暮顏多少呢?自己不過是交給水暮顏任務,而後兩人的聯係都不過是通過旁人傳話。


    白蘭看著滿天星辰,兀自苦笑,自作孽,不可活。而後白蘭離開撫憂殿,任由喬木楠攔也攔不住。


    撫憂殿內。


    “什麽?!南城皇今夜不來撫憂殿了?!”奇雨薇睜大雙瞳,消息猶如晴空霹靂,刺激得她險些背過氣去。


    “皇後娘娘息怒,南城皇今日或許是太累了,或許……”侍女懷柔也說不下去了。


    大婚之日,有什麽理由可以不來洞房?除非,新娘實在不受待見。


    奇雨薇熱淚盈眶,指甲嵌進了肉裏,流出血來。


    她苦心經營這麽久,好容易當上南城皇後,憑什麽大婚之日受辱?


    她忽然又想起白日裏水暮顏大鬧婚禮,不由得心中生恨:“這個歹毒的女人!偏要在本宮大婚之日來鬧,南城皇現在一定心亂如麻,擔心冰淩國與南城會勢如水火。難道她想借機打壓我?”


    懷柔驚得變了臉色,連忙說道:“皇後娘娘,您不要胡思亂想了,您都已經是皇後了,她還能如何?今日她不是送來了退婚書麽?南城皇與她當是再無可能了!”


    奇雨薇一想到這個更是傷心流淚,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不懂,你不懂!南城皇不知何故對她尤為上心,這賤人在南城皇耳根子前提出讓我做皇後,我本以為是她有自知之明才退位讓賢。現在看來,她分明是想將我置於死地,我入宮為後,那她堂堂公主入宮為妃麽?哈哈……冰帝一定會借此機會與南城反目,到時候所有的罪便都要怪在我的頭上了!這個女人太歹毒了!賤人!賤人!”


    懷柔聽著奇雨薇破口大罵,淚流滿麵,心下不由得對水暮顏敬而遠之。那日看起來不過是個粗野丫頭的水暮顏,心機城府竟然如此可怕!真是人不可貌相!


    奇雨薇哭了一會兒便想起去彌補這次的錯,想來白蘭現在一定焦頭爛額,冰淩國與南城的關係無法更進一步,眼下更像是要勢如水火,她頓時覺得水暮顏太難對付!


    於是連忙喊道:“南城皇在哪裏?趕快帶本宮前去,本宮要求得南城皇的原諒,否則……否則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懷柔見自家主子這樣難過,不由得心疼萬分,於是攙扶著傷心欲絕的奇雨薇往墨蘭殿去。


    墨蘭殿。


    白蘭難過的大口大口灌自己酒,眼裏似乎有些許晶瑩的東西。腦海裏忽然浮現的都是水暮顏的笑,還有從前那些溫柔的情話和嬌羞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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