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了鬧脾氣的陸鬼臼之後,張京墨便開始為煉丹做準備。


    除了朱焱之外,火融丹還需要的幾味珍貴靈藥,都已被百淩霄集齊了,所以隻要朱焱一到手,張京墨便可以開始煉丹。


    然而火融丹作為一種極品丹藥,想要煉成,並非是集齊材料便可。


    好在張京墨別的不敢保證,這火融丹卻是極為有把握。


    火融丹需要煉製九九八十一日,這八十一日裏,靈火不可間斷,煉丹師則需要將藥材一分不差,一刻不差的加入丹爐之中。


    這火融丹對靈火火候的把控,也要求到了極致,一分不能少,一寸不能多,幾度的變化,便足以廢掉一爐丹藥。


    這九九八十一日,不能有人打擾,張京墨便請來了百淩霄,讓他為自己護法。


    百淩霄聞言,自是一口應了下來,他又問張京墨,還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張京墨道:“其他的事倒是無需你擔心,隻是這煉丹期間,不能有任何人打擾我,否則肯定會功敗垂成。”


    百淩霄點了點頭。


    其他的不說,張京墨對百淩霄的武力值卻是十分有信心,整個淩虛派內,能打的過他的人恐怕不出三個。


    而那三個人,都不在淩虛派內。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張京墨在備好了一切之後,便降下了石門,開始煉丹。


    原本是小雀的朱焱,卻化作一簇蓬鬆的火焰,懸浮在半空中,張京墨早就和朱焱簽訂了契約,此時便在心中默默的控製著朱焱,以掌控火候。


    巨大的爐鼎被提起了蓋子,張京墨以靈力包裹著藥材,緩緩放入了鼎中。


    煉丹的這八十一日,朱焱均不能化形覓食,因此它的食物便是張京墨的靈力。本來以一個金丹期修為的修士,想要供養朱焱九九八十一天太過勉強。但百淩霄送了張京墨千餘枚上等靈石,等到了張京墨靈力不濟的時候,便可以吸收靈石,用以補充體內的靈氣。


    天霜泉、毒龍鐵、三清玉、霓霞石……,一件件天材異寶,全都送入爐鼎之中,六十多日過去後,張京墨將所有的藥材都已全部放了進去。


    還剩下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才是煉製火融丹最關鍵的時期。


    火融丹火融丹,丹如其名,其性暴烈。


    它不但要求無數火屬性的藥材,要求朱焱這樣天下至陽的火種,而且,最難的便是,在丹藥出爐的前二十天裏,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對靈氣的要求更高。


    待到了最後一天,張京墨甚至必須不停的吸收靈石,才能勉強維持住朱焱那熊熊火焰。


    這六十多天一過,張京墨即便已經辟穀,但臉上依舊出現了些許疲態,他為了節省靈氣,將身體控製到了極限,一絲一毫也不敢浪費。


    而這種對身體的極端控製,則需要他集中所有精力。


    就在張京墨緩緩催動靈力,將朱焱的火升的更旺的時候,他靈敏的五感隱約聽到了一聲巨響。


    關鍵時刻,一個細微的響聲都足以讓人功虧一簣,眼見朱焱之火微微搖動,顯然是受到了影響。好在張京墨經驗豐富,他指示微微皺了皺眉,便瞬間穩住了氣息,朱焱的火焰也不再閃爍,而是繼續維持著該有的形狀。


    ——門外顯然是出事了,也不知是大事還是小事,不過張京墨卻是猜得到,這件事應該是衝他來的。


    萬幸的是,張京墨隻是在最初受了些影響,帶他定下心神後,便再次進入了忘我的境地。


    朱焱之火緩緩燃燒,爐鼎之上開始出現一些細微的裂痕,顯然是經不住烈火煆燒,已經快要碎裂。


    此時距離丹成還有三天時間,張京墨臉色白如紙張,手中捏著一顆靈石,一刻也不停的吸收著。而他的身側,用過的靈石已經壘成了一堆。


    外麵的想要幹擾張京墨的人,顯然是想出了新法子,竟是開始在遠處不斷的以靈力叫罵,叫罵聲聲傳千裏,對於張京墨這種靈力靈敏的人,即便是有石門相隔,張京墨卻也聽得一清二楚。


    那罵聲十分的髒汙,若是在平時,張京墨聽了估計會二話不說,直接提劍將那人的舌頭給割下來讓他自己吞下去。但在這特殊時刻,張京墨也隻能忍耐。


    煉丹之時,必須保證五官靈敏,眼耳口鼻,缺一不可。丹藥的變化玄之又玄,即便是張京墨這樣經驗豐富的丹師,也不敢貿然屏蔽聽覺。


    這叫罵聲持續兩天,便再沒了聲息,也不知是被百淩霄一劍剁了去,還是怎麽著了。


    張京墨倒也不關心,最後一天是最難的一天,也是最關鍵的一天。


    朱焱的火力提升到了極致,那豔如鮮血的火焰,將整個爐鼎都包裹在內,張京墨一手抓著靈石,另一手掐著法決,沒有血色的唇微微張閉,似乎是在數著什麽。


    被灼燒的爐頂表麵發出輕微碎裂的聲音,張京墨自知時候已到,原本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然後用牙齒咬破了舌尖,朝著爐鼎噴出三口精血。


    巨大的爐鼎發出嗡嗡的聲音,甚至開始左搖右擺,像是其中有一巨獸在不斷的掙紮,想要破籠而出。


    張京墨此時臉色已經是青白,他嘴角掛著鮮血,手中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停頓,將朱焱的火力再提一級。


    最後的動作耗盡了張京墨的全部力氣,他原本站著的腳開始緩慢的顫抖,甚至於耳鬢的頭發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鳴,爐鼎竟是一塊塊的從上到下碎裂,張京墨雖然早就料到了,但內心深處卻還是有些心疼,這鼎跟了他數百年了,是當年他師父送他的禮物。然而張京墨雖是心疼,但卻是不敢分神,他將體內最後剩下的靈氣猛地推出,將整個爐鼎包裹了起來。


    朱焱的火焰因為這豐裕的靈氣越發旺盛,竟是直接融掉了周圍的石壁,張京墨心道時候到了,從須彌戒裏掏出一把劍,在火焰最旺盛的那一刹那,一劍劈開了眼前的爐鼎。


    轟隆隆——在張京墨劈開爐鼎的一瞬間,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巨響,隨即便是一場瓢潑大雨,然而奇特之處在於,天空中雖是在下雨,卻沒有一片烏雲。反倒是張京墨所在之處,出現了一顆耀眼的星星。


    這星星越來越亮,亮到了極致之後,竟是直接從天空中滑落,也不知墜到哪裏去了。


    異象已生,丹藥即成。


    張京墨再也控製不住身體,直接軟倒在了地上,他緩緩抬眸,見煉丹室的天花板竟是被熔穿了,此時百淩霄和陸鬼臼正站在屋頂,朝裏望著,看向張京墨的眼神裏有些擔憂的神色,若不是百淩霄攔著陸鬼臼,恐怕陸鬼臼早就衝到了張京墨的身邊。


    站在外麵的百淩霄,直到張京墨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兩人才進了丹室,將張京墨扶了起來。


    陸鬼臼看著自己師父這一頭斑白的頭發,眼淚都快下來了,他道:“師父,你沒事吧?師父,你哪裏不舒服?”


    張京墨也沒力氣說話,隻是朝著碎裂丹鼎所在的地方使了個眼色。


    百淩霄看了張京墨一眼,這才走到張京墨丹爐碎裂的地方,他剛走過去,便見到三顆火紅色的丹藥散落在碎片之中,隱隱散發出金色的光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百淩霄彎腰拿起丹藥,眼中的驚訝,卻是怎麽都藏不住。


    張京墨這一爐,竟是出了三枚成丹,百淩霄從未聽說過,在這大陸之上有金丹期的丹師,能一口氣煉出三枚元嬰期的丹藥來。他這個師弟……果真是藏的深啊。


    張京墨怎會不知他這個師兄眼神裏的驚訝是怎麽回事,其實他也沒有想到會煉出三枚火融丹,按照他的估算,能出兩枚就已經是非常好的情況了。沒想到這次運氣這麽好,竟是一口氣煉成了三枚。


    不過這也是為什麽張京墨這次會直接白了頭,他身體裏的靈氣,已經完全枯竭了。此時的他就是個身體素質稍好的普通人。


    百淩霄正欲彎腰抱起張京墨,卻被陸鬼臼瞪回來了。


    他道:“小鬼,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難道你能抱起你師父?”


    陸鬼臼咬著牙,看了看自己這短短的手和腳——他的確是可以抱起張京墨的,但是問題是,他的身高太矮,把張京墨抱起來,很有可能會出現張京墨腳直接拖在地上的情況……


    這麽想著,陸鬼臼整個人都蔫了。


    百淩霄心道這小子還真是戀師,卻也懶得和他計較,一把將張京墨抱起,直接飛到了屋子裏,讓張京墨躺到了床上。


    百淩霄掏出靈藥喂了張京墨幾口,才見張京墨緩和了過來,總算是有了力氣說話,他道:“如何?”


    百淩霄道:“中品。”他知道張京墨肯定是要詢問丹藥的等級的。


    張京墨滿意的點了點頭,以他現在的修為,是絕不可能煉出上品火融丹的,能達到中品,已經非常的好了。


    百淩霄將一個袋子丟到了張京墨麵前,他道:“拿去。”


    裏麵是兩顆火融丹,他本就隻需一顆,剩下的,就算作張京墨的辛苦費吧。


    張京墨看了眼袋子,也沒客氣,便伸手拿起,揣進了懷裏。本來他以為隻會成功兩枚,剩下的那枚,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百淩霄道:“對外便說,隻有一枚,我取走了。”


    張京墨點了點頭,他又道:“是誰?”


    百淩霄冷冷道:“那個姓岑的。”


    張京墨輕嗬一聲,上次他便已和岑長老撕破了臉皮,這下子連麵子也懶得做了,竟是趁著他煉丹的時候來騷擾他,若不是有百淩霄相助,恐怕還真讓他得逞了。


    百淩霄冷聲道:“我廢了他一隻手。”


    張京墨笑道:“掌門豈不是要找你麻煩?”


    百淩霄從懷中掏出那顆剛出爐的火融丹,說了聲:“找我麻煩?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吧。”有了這顆火融丹,他便有信心突破。


    張京墨說了些話,神色便委頓了下來,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陸鬼臼見狀,急忙道:“師父,你是不是不舒服?”


    張京墨疲憊道:“我睡片刻……”他話剛說完,便在沉沉睡意的侵襲下,閉上了眼,陷入了深眠之中。


    百淩霄見張京墨疲憊不堪,便道:“好好照顧你師父,我先回去了,若有什麽是便直接傳音叫我。”


    陸鬼臼低低的嗯了聲,眼睛在張京墨身上就沒移開過。


    百淩霄將張京墨洞府的禁製全部都打開之後,才帶著丹藥離開了。


    陸鬼臼見張京墨睡的沉沉,湊上去抱住了他,口中喃喃道:“師父,你不要丟下我。”


    按理說,被張京墨帶回淩虛派,又被張京墨像親生兒子一般教導,陸鬼臼從來都是十分得張京墨的寵愛。


    可不知為何,陸鬼臼每夜總是夢見被張京墨拋棄的畫麵,他的師父在夢中是那麽的無情,看向他的眼神,就如同一個陌生人……


    這讓陸鬼臼十分的難受,於是越發的渴求靠近張京墨,恨不得白天和張京墨在一起修煉,晚上和張京墨睡在一張床上。


    而現在,陸鬼臼的願望即將實現了——為了照顧虛弱的師父,睡在一張床上,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吧。


    陸鬼臼如此心滿意足的想著,然後去拿了幹淨的衣物和毛巾,想幫張京墨擦拭一下身體,再換身幹淨的衣服。


    張京墨睡的酣甜,完全不知道陸鬼臼到底做了些什麽。陸鬼臼緩緩的褪下了張京墨的衣物,然後拿著濕毛巾開始擦拭張京墨的身體。


    從精致的鎖骨,到結實的胸丨膛,到有著漂亮人魚線的小丨腹,到……


    張京墨平日穿衣寬鬆,幾乎看不出他身材如此之好,陸鬼臼擦著擦著就有些走神,忍不住摸了好幾下張京墨的肌膚。


    修道之人,身體已煉至極致,張京墨皮膚不但白皙如玉,摸上去的手感也和玉石差不多。


    陸鬼臼摸了好一會兒,才回了神,他有些臉紅的幹咳了幾聲,然後想要掩飾什麽似得,飛快的給張京墨換上了睡衣。


    陸鬼臼做完了這一切,便也爬上了床,躺到了張京墨身邊,死死的抱住了身側的人。


    自從張京墨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和陸鬼臼像小時那麽共浴共眠了,陸鬼臼心裏失落,卻也不好說什麽。今日倒是給了他一個圓夢的機會,他把下巴放到張京墨的肩膀上,用手輕輕的摸著張京墨那白色的發絲,心中越發的心疼,卻是忍不住湊過去輕輕的吻了吻。


    陸鬼臼在心中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師父受這樣的苦……等他足夠強了,若是師父想要什麽丹藥,他便直接出去搶來予他。


    張京墨這一覺睡了許久,等他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他睜眼看見自己睡在床上,穿著一身幹淨的睡衣,窗外陽光明媚,也不知是上午還是下午。


    張京墨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還是覺的渾身乏力,他見狀幹脆懶得起來,就這麽懶懶的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的發著呆。


    過了一會兒,屋內的門被推開了,張京墨扭頭看去,見到陸鬼臼端著一個水盆,正朝著他走了過來。


    “師父。”陸鬼臼口中叫道,“你醒啦!”


    張京墨嗯了一聲,懶洋洋道:“我睡了多久了。”


    陸鬼臼道:“你睡了八丨九天了……要是你再睡下去,我就隻能去找百師伯了。”


    張京墨道:“你去藥房的櫃子上,取來最上層紅色牡丹圖案藥瓶的丹藥。”


    陸鬼臼哎了一聲,便放下水盆跑了出去。


    張京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陸鬼臼端著水盆要做什麽,待他仔細一想,才發現陸鬼臼竟是要給他擦拭身體。


    按理說,小時候的陸鬼臼也張京墨一起共浴過,張京墨也沒覺的怎麽樣了,可隨著陸鬼臼年齡越來越大,張京墨卻是莫名的別扭起來。


    陸鬼臼沒一會兒就拿著藥瓶跑回來了,他將藥遞給了張京墨,看著他服下去之後,才道了聲:“師父,你什麽時候才會好起來啊?”


    張京墨笑道:“沒事,隻是靈力使用過度,過幾個月,便好了。”


    陸鬼臼抿了抿唇,顯然是不太相信張京墨的話,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師父,你的頭發……”


    張京墨聞言低頭一看,竟是發現自己的頭發全都白了。


    陸鬼臼道:“這頭發……以後還能黑回來麽?”


    張京墨用手摸了摸,道:“應該會吧,黑不回來也沒關係,反正沒影響。”他倒是對自己頭發的顏色無所謂。


    陸鬼臼道:“師父,以後我們不煉丹了好不好?”


    張京墨聞言詫異的看了陸鬼臼一眼,他道:“為什麽這麽說?”


    陸鬼臼道:“我不想師父再受傷了。”


    張京墨卻隻是笑,並不說話。


    陸鬼臼見張京墨笑而不語,還以為他將自己的話當做了玩笑,於是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快些變強,將疼愛自己的師父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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