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影子不是鬼, 也應該不是人類。


    因為它目測高度最起碼有兩米左右, 立在昏暗的燈光之下, 就像一個黑黝黝不知道通向哪裏的洞口。


    白羅羅站在原地嚐試性的後退了一步。


    那黑影沒動, 依舊靜靜的凝視著白羅羅。


    白羅羅心中暗暗數了三二一, 轉身拔腿就跑。隻是他沒跑幾步, 就感到身後有勁風襲來。白羅羅想要往旁邊躲去, 奈何徐入川這身體的素質實在是太差,根本無法及時作出反應。


    後背被重重的抽了一鞭,白羅羅撲倒在了雪地上。


    白羅羅倒地的刹那, 腳踝上就被黑影纏了上來,他像個麻袋似得被黑影一直往後拉去,冰冷的雪撲打在他的臉上, 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白羅羅試圖抓住周圍的東西, 好不容易抓著了旁邊的路燈柱子,可是黑影的力量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不行了——”白羅羅驚恐的對係統道, “我要被做成雞了!”


    係統這時候還在糾正說:“那是鳥, 是鳥!”


    白羅羅道:“所以說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嗎——”他的手被一點點的拽離路燈的柱子, 眼見就要進入黑影的懷抱。


    係統想了想說好像還真沒有。


    白羅羅:“……”


    雖然心中不甘, 但到底是沒了力氣, 白羅羅手一鬆,整個人飛快的被往後拖去。


    完蛋了, 白羅羅心中一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影子。


    這影子黑的純粹, 一般物體在光的照射下都會投射出陰影, 但他的身邊卻幹幹淨淨,就好像光線都被他吸收。


    白羅羅終於被拉進了黑影裏,他感到自己好像被強行浸入了冰水之中,窒息感瞬間湧了上來。身邊穿來了輕輕的笑聲,手指慢慢的撫摸著他的頸項,然後瞬間收緊。


    白羅羅瘋了似得掙紮著,但他的力量在黑影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他甚至都無法抓住掐著自己頸項的手,隻能捂著自己的脖子,發出呃呃的聲音。


    就在白羅羅以為自己要死在這兒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束刺目的光,黑影發出尖銳的叫聲,像是被什麽東西重傷了一般,瞬間放開了白羅羅。


    白羅羅跌倒在地,眼神渙散。


    “滾。”有個聲音冷冷道,這聲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白羅羅卻沒有精力關注那麽多了,他的眼睛被一雙有些冰冷的手蓋住,然後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


    白羅羅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還躺在雪地裏。


    白羅羅身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他麻木的坐起來,道:“我沒登出?”


    係統說:“有人救了你。”


    白羅羅說:“誰?”


    係統說:“我不知道,他……一直藏在黑影裏,看不見模樣。”


    白羅羅坐了一會兒,才爬起來問道:“幾點了,我暈了多久?”


    係統說:“不久,才十幾分鍾。”這個溫度暈上半個小時估計人就沒了,不過係統還是有些疑惑,他道,“但是你的身體溫度一直非常的穩定……有點奇怪。”


    白羅羅感覺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保持著溫度,完全不像是在雪地裏暈過去了十幾分鍾的樣子,他道:“的確奇怪。”


    他慢慢往前走到了自己的破爛自行車前,彎腰扶起來,拍幹淨上麵的雪騎了上去。而他和係統都沒有注意到,在他上車的時候,他的褲腳裏羅掉出了一團不起眼的黑影,這黑影靜靜的躺在地上,仿佛在用眸子凝視著白羅羅遠去。


    白羅羅騎著自行車到家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他匆忙的洗了個澡,毫不意外的廁所鏡子裏看到了自己頸項上被掐出來的紅痕。這痕跡有些奇怪,應該不是人用手掐出來的,而像是一個項圈,就這樣硬生生的套在了人的脖子上麵然後逐漸縮緊。


    白羅羅咳嗽幾聲,覺得喉嚨有些疼。


    熱水緩解了剛才在雪地裏的寒冷,白羅羅擦著頭發從廁所裏走出來,坐到了火盆邊上。


    “這些凶手肯定不是人了。”白羅羅說,“應該是異族。”


    係統道:“不是鬼?”


    白羅羅無奈:“世界上哪有鬼——”


    係統說:“哦哦哦。”


    白羅羅都能聽出他鬆了口氣的感覺,他若有所思道:“不過他要殺掉我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啊,為什麽放過我了?”


    係統說:“好像是遇到了什麽意外,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白羅羅說:“不對,在我暈過去之前,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


    係統說:“沒有啊。”


    白羅羅說:“……你不會又被嚇暈過去了吧。”


    係統陷入了迷之沉默。


    白羅羅:“……唉。”


    係統顯然是在強作鎮定,他道:“好啦,這次是我錯了,知道不是鬼我就不怕了,下次我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不暈過去的。”


    白羅羅聽到係統這瑟瑟發抖的語氣,不知怎麽的就生出了點憐惜,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大不了就是登出,沒啥關係的。”


    係統嗚嗚了兩聲。


    白羅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就被盯上了,此時距離原世界線徐入川死去的時間明明還有一年,他撐著下巴,眼皮開始慢慢的往下搭。


    係統說:“去睡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想。”


    白羅羅打了個哈欠,說好。


    第二天,白羅羅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脖子腫了一圈,說話都有點困難。他下床準備去廁所的時候,又感到自己腳踝處有些刺痛,低頭一看,看見自己的腳踝上好像被套上了條黑色的圈。


    他的身體本來就瘦弱,腳踝也細的嚇人,那圈貼在他皮膚上麵,乍一看上去有些像黑色的紋身。但是摸上去又感覺有一種微微的凸起。


    白羅羅問係統說:“你說這像不像個豬肉章?”


    係統對白羅羅的想象力感到絕望。


    萬幸現在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白羅羅穿個高領毛衣總算是遮住了他頸項上那醒目的傷口,不然其他人問起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因為喉嚨疼,白羅羅一天都沒怎麽說話,好在他平時存在感就不高,不可以說話也沒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異樣。中午吃飯的時候,白羅羅不好意思的對李如淵說昨天出了點意外,沒來得及做午飯,下個月補幾天給李如淵。


    李如淵微笑著說沒事,他的目光在白羅羅的身上停留片刻,輕輕道:“嗓子不舒服麽?”


    白羅羅說:“啊,有點感冒了。”他的喉嚨現在還腫著,說話的確很不舒服。


    李如淵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藥遞給白羅羅,他道:“拿去吃吧,正好這幾天我嗓子也不太舒服。”


    白羅羅接過來,發現是一盒子潤喉片。


    他道了謝,便將潤喉片放進了口袋裏。


    白羅羅沒有帶午飯,兩人中午就隻有吃食堂,李如淵和白羅羅一起打了飯,找了個位置坐下。


    兩人吃完飯後告別,李如淵還笑著叮囑了白羅羅一句:“記得吃藥哦。”


    白羅羅乖乖點頭。


    睡完午覺,白羅羅還是覺得喉嚨疼的厲害,於是便掰了一顆藥塞進嘴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藥入口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喉嚨處的疼痛得到了緩解,那種燒灼感十分顯著的減輕了。


    白羅羅吃完後稍作猶豫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給江潮打了個電話,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同江潮說了。


    江潮聽完白羅羅的描述後,沉默了很久,就在白羅羅以為他什麽都不會說的時候,他說了句:“徐入川,你可能被凶手盯上了。”


    白羅羅道:“什麽意思?”


    “今天晚上有空麽?”江潮說,“我們出來見一麵吧。”


    白羅羅看了看天氣,外麵還在飄著大雪,這天氣估計出去賣東冰糖葫蘆也沒多少人買,一下班應該都躲家裏了誰還出來逛街。


    “好吧。”白羅羅同意了。


    “你幾點下班,我晚上來接你。”江潮說。


    白羅羅道:“六點下班,你在醫院門口等我吧。”


    事情就這麽定下,跟蹤事業暫停一天,畢竟還是保命重要。


    下午約定的時間,白羅羅在醫院門口上了江潮的車,江潮和前段時間比起來更憔悴,也不知道是急的累的,眼眶發紅,呼吸拉碴,嘴角還有幾個大燎泡。


    他在白羅羅上車後就開口說了一句話:“又有死人了。”


    白羅羅一愣。


    江潮說:“昨天晚上死的,就在你家附近的街道上,隻是現在事情還沒曝光出來,但也壓不住。”


    白羅羅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一切,後背微微發涼。


    江潮說:“介意我抽煙麽?”


    白羅羅說:“你抽吧。”


    江潮點了根煙,發動了汽車,慢慢的說:“遇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你心裏應該也有數凶手不是人類。”


    白羅羅是知道這個世界異族的存在的,但是徐入川不知道,所以他還是很配合的做出了驚愕之色,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是一種全新的人類。”江潮說,“他們有著比人類更加強大的力量,但是其實大部分都比較低調,所以至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隻是不知道……”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會瘋狂殺戮。


    白羅羅說:“他們為什麽要殺人?”


    江潮苦笑:“我也想知道呢。”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照片,隨手扔給了白羅羅。


    白羅羅撿起來,看向照片後眉頭便緊緊蹙起,因為他看到了……幾張馬賽克,白羅羅:“(⊙v⊙)係統,這上麵是啥。”


    係統估計是想汪汪的哭的,但是還是努力堅強起來,帶著哭腔仔細的給白羅羅描述照片的內容。白羅羅在心裏又憐惜這係統三秒,然後學著係統的語氣道:“好、好可怕啊。”


    昨天晚上的死者並沒有被擺成藝術作品的模樣,反而像是被泄憤那般屍體被毀壞的亂七八糟,地上一大片血跡,任誰看了都會被凶手的殘忍程度震驚。


    江潮一直在觀察白羅羅的麵目表情,在看到他眼角閃出淚花後,才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他吐了口煙,道:“昨天晚上,攻擊你的是影子對吧?”


    白羅羅說:“對。”


    “其實每一個異族都會在政府進行備案。”江潮說,“能力,相貌,名字,住址,可以說他們雖然自由,但是一生的軌跡都是嚴格記錄在檔案裏。在知道聽完你的描述之後,我去查了一下這方麵的資料。”


    “結果呢?”其實白羅羅已經猜到了結果。


    江潮說:“結果就是並沒有這樣能力的異族記錄進了檔案。”


    白羅羅說:“所以說……”


    江潮聽著白羅羅結論。


    白羅羅說:“(⊙v⊙)那個異族是個外國人?”


    江潮聽完這話差點沒被一口煙嗆死,他咳嗽了好久,臉都漲紅了最後說了句:“……你就得出個這樣的結論?”


    白羅羅說:“不然呢?”


    江潮說:“……你不適合這裏。”


    白羅羅沒吭聲,心想沒錯,我隻適合和諧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社會。


    江潮似乎也拿白羅羅沒法子了,他歎了口氣,慢慢道:“那個異族應該是高層人士,所以身份成謎,至少我們這個級別的人是查不到的。”


    白羅羅說:“那怎麽辦?”抓又抓不到,查也查不到,隻能知道人家的大概身份,刑偵方向進入了死角。


    江潮也沒回答白羅羅的問題,繼續道:“而且現在我們發現了更嚴重的事情。”


    白羅羅說:“什麽?”


    江潮道:“作案的異族,可能不止一個。”


    白羅羅:“……”


    江潮說:“至少兩人到兩人以上。”


    兩人說著,將車開到了鬧市區,江潮看了眼前麵的飯店,說:“吃羊肉?”


    白羅羅乖巧的點頭,心想哥,隻要你付賬,吃啥肉都成。


    已經很久沒有到外麵吃飯的白羅羅看到端上來的羊肉湯鍋時,腦子裏已經將異族什麽的全部炮在了腦外,全程(⊙v⊙)的表情盯著鍋,搞得江潮都不好說什麽。雖然沒有自己做的羊肉好吃,但是這家味道也不錯了,白羅羅吃了半飽之後,江潮終於開始又和他談起了正事,他問白羅羅在遇到襲擊之前,還有沒有見到過什麽異像。


    白羅羅聞言腦子裏立馬滑過了李如淵的那張臉,但他稍作猶豫,還是搖搖頭說沒有。


    “是麽。”江潮有些遺憾。


    白羅羅看著自己的碗,心中有些遲疑,他覺得李如淵應該不是凶手,可是他的影子那副模樣,怎麽想都和異族扯不開關係。


    江潮說:“我會為你申請警力保護,但是我得告訴你這用處不大。”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道,“還記得第三個死者麽?就是那個美妝網紅,她死之前就報了警,而且警察也派出了不少人手,可是最後她還是死了。”


    白羅羅說:“死了?”


    江潮道:“死了。”


    白羅羅看著江潮,江潮有點受不了說:“你能先把嘴裏的肉咽下去再看著我嗎?”


    白羅羅含糊的說:“猴的。”


    江潮其實有點佩服白羅羅,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慌得不得了,但從頭到尾白羅羅都沒有看起來有多麽的驚慌失措。


    白羅羅終於吃飽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張臉因為熱量變得粉嘟嘟的,看起來健康了許多。


    江潮說:“吃飽了?”


    白羅羅點點頭。


    江潮說:“走吧。”


    白羅羅跟在江潮後麵屁顛屁顛的走了出去,江潮出門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如果不看身高,我兒子倒是和你挺像的。”


    白羅羅:“……如果看身高呢?”


    江潮說:“你矮一點。”


    白羅羅生氣的想你這個當警察的怎麽說話的呢,不怕被人投訴嗎。


    但是人家都請客吃了羊肉了,白羅羅吃人嘴軟,也不好意思去投訴,江潮把白羅羅送回家,叮囑白羅羅晚上別出去擺攤,至少這段時間別去。白羅羅說:“可是江警官,我覺得我待在家裏的安全係數還沒有待在街道上高啊。”


    江潮看了眼白羅羅住的黑漆漆的筒子樓陷入了沉默。


    最後兩人揮手告別,白羅羅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樓回家。


    家裏還是那麽冷,白羅羅起了火盆之後去廚房做了第二天要吃午飯,然後簡單洗漱後準備上床睡覺,睡覺前他吃了一片李如淵給他的潤喉糖,覺得生活美滋滋的。隻是躺在床上時,白羅羅發現他腳上的那個黑色的環好像有點問題,白羅羅戳了它一下,見它居然慢吞吞的挪了挪。


    白羅羅說:“……這該不會是那個異族身上移下來的一部分吧。”


    係統說:“你別做這麽恐怖的設想好不好。”


    白羅羅說:“好嘛。”


    於是縮進被窩,閉上眼睛,如同無憂的豬仔一般酣睡了過去。


    早上依舊是係統叫白羅羅起床,係統說:“你還真是如嬰兒一般的睡眠。”白羅羅回了他一句說:“不是嬰兒般的睡眠,是嬰兒父親般的睡眠。”孩子他媽都沒辦法把他叫起來。


    係統:“……”


    外麵的大雪卻是停了,天空開始放晴,白羅羅意外的覺得自己心情也好了一點。


    到單位之後,果然如同昨天江潮說的那樣,凶殺案沒能壓住還是被媒體爆料了出來。


    而且這次情況還比前幾次要嚴重,不知道哪裏泄漏出了未打馬賽克照片,在網絡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這案子已經持續幾月,犯人犯罪手法格外殘忍,搞得本市人心惶惶,加上近來犯罪頻率越來越高,可以說是晚上都沒人敢出門。


    白羅羅的創業因此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中午白羅羅提著兩個飯盒到了食堂,卻見通常一個人坐著的李如淵身邊坐了另外一個姑娘,那姑娘穿著粉色的護士裝,模樣看起來也很漂亮。


    白羅羅走到二人麵前小心翼翼的道了句:“李醫生,飯來了。”


    “謝謝。”李如淵接過了白羅羅手裏的盒飯,白羅羅送了飯,看著兩人的氣氛本來打算走開的,結果李如淵的下一句話居然是:“你坐對麵吧。”


    白羅羅正欲拒絕,卻聽到李如淵微笑著道:“我們不是約了周末一起去玩麽?正好討論一下具體計劃嘛。”他說話時一般會帶個語尾感歎詞,配著他柔和的嗓音,更顯得溫柔的好像在說情話。


    白羅羅還好不算太笨,聽到李如淵的話後隻愣了幾秒,就哦了聲,道:“行吧。”


    他在李如淵對麵坐下,李如淵身邊的那姑娘朝著他送來了頗為幽怨的眼神,白羅羅被他看的一個哆嗦。


    “李醫生。”姑娘的聲音倒也好聽,她道,“你星期天真的沒時間嗎?”


    李如淵道:“抱歉,我之前和入川已經約好了。”


    姑娘道:“可是……你們就不能換個時間去嗎?”姑娘說著,露出楚楚可憐之態,那模樣白羅羅看了都覺得心疼。


    然而李如淵聲音依舊溫柔,但是卻沒有一點要鬆口的意思,他道:“抱歉。”


    姑娘看模樣都要哭出來,見李如淵不鬆口,又把目標轉向了白羅羅,她道:“徐入川,你能不能勸勸李醫生呀,這周我們十幾個人約了去爬山,李醫生非說沒時間。”


    白羅羅正在低頭往嘴裏塞米飯,聽到這句話呆呆的抬頭,像隻倉鼠似得努力的把含在嘴裏的飯給咽下去。


    看到他這模樣,李如淵眼裏露出些無奈,他道:“吃慢些。”


    白羅羅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好不容易把飯吞下去了額,麵對姑娘的目光,白羅羅正想開口勸勸李如淵,卻見李如淵笑意盈盈的看著他,雖然還是在笑,但是白羅羅硬生生的從他的笑容裏嗅到了威脅的味道。


    最後白羅羅隻能硬著頭皮道:“我勸、勸不了啊,之前就定下了,啥都準備好了。”


    姑娘聞言歎了口氣,眼淚也收回去了,說:“得,那下次吧,李醫生,你下次可不能再放我們鴿子。”


    李如淵麵露無奈,他道:“我剛才就叫你好好說話。”


    姑娘哼了句,道:“軟硬不吃,沒意思,走了,你們兩個玩吧。”說完就端著餐盤頭也不回的離開,和剛才楚楚動人的樣子完全就是判若兩人。


    白羅羅:“……”


    李如淵敲了敲桌子,說:“嘴巴收一下,飯要掉出來了。”


    白羅羅趕緊闔攏了嘴。


    李如淵也打開了飯盒,看到了裏麵的飯菜。


    白羅羅昨天做的是熗炒藕丁,糖醋小排和芋頭燒雞,李如淵看到菜色的時候,表情明顯柔和了許多,道:“看起來很好吃。”


    白羅羅說:“嗯,你吃著試試看,味道有哪裏不喜歡可以說出來,我調整一下。”


    李如淵往嘴裏放了一塊小芋頭,認真道:“好吃。”


    芋頭是高壓鍋燉的,已經爛熟,吃起來綿軟多汁,雞肉的味道融入其中,白羅羅覺得芋頭燒雞這道菜,他更喜歡吃芋頭。


    白羅羅說:“我也喜歡這個,對了我給你帶了水果。”他從兜裏掏出一個用塑料袋裝好的蘋果,遞給李如淵,“已經洗好了,可以直接吃。”


    李如淵道:“這麽好?”


    白羅羅說:“對啊。”這蘋果是他特意去水果店買的最貴的那種蘋果,他隻嚐了一口,剩下的都打算給李如淵當飯後水果。


    李如淵道:“你的呢?”


    白羅羅撒謊:“在辦公室呢,回去吃。”


    李如淵聞言倒也沒有多問什麽。


    吃完飯,白羅羅準備走的時候卻忽的聽到李如淵來了句:“你星期天沒事吧?”


    白羅羅說:“沒事……怎麽了?”


    李如淵道:“不是約好了一起去玩麽。”他說話的表情是這樣的坦然,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剛才白羅羅是在幫他撒謊一樣。


    白羅羅說:“可是——”


    李如淵道:“難不成這會兒又有事了?”他拿起蘋果慢慢咬了一口。唇紅齒白,完整的蘋果被他咬出一個整齊的牙印。白羅羅看著他這模樣居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童話裏的白雪公主,他咽了口口水,道:“沒事……”


    李如淵說:“好,那周六我來接你,你住在哪兒?”


    白羅羅說:“我住的地方車開不進去,我們在醫院門口見麵吧。”


    “也行。”李如淵在這件事情上倒也沒有多做糾纏。


    白羅羅看著李如淵先走了,事實上他的內心有點惴惴不安,並沒有被李如淵約的愉快感,反而覺得特別的虛。


    “他要做什麽啊,為什麽突然約我出去玩。”白羅羅回到辦公室,說,“係統,給點意見?”


    係統說:“……可能是想找個無人的地方……”


    白羅羅:“……”


    係統說:“把你給殺掉!”


    白羅羅說:“哦,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係統:“……你認真的嗎?”


    白羅羅說:“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嘛,我怎麽會願意被殺掉呢,我還有房子還沒買呢。”他這麽說著,還是在電腦上設置了一封定時郵件,郵件上的時間是星期一早晨一點如果沒有取消就會往江潮的郵箱裏發關於他知道的李如淵的事情,白羅羅心想他隻能做到這兒了。


    第二天就是星期六,白羅羅早早的起床,吃了自己做的早餐,然後走路去了醫院門口。


    他和李如淵約定的是早晨九點,白羅羅到了約定地點時,發現李如淵已經到了。


    李如淵衝著白羅羅招招手,白羅羅走到他的身邊坐進了副駕駛室。


    “我們去哪裏玩呀。”白羅羅眼巴巴的看著李如淵,他身高和李如淵差了足足二十公分,坐在車裏像父親帶著孩子出去春遊似得。


    李如淵說:“帶你去玩雪。”


    白羅羅說:“這附近有雪場?”


    李如淵道:“有,近郊。”


    白羅羅想了想,在記憶裏卻是一無所獲。徐入川的生存環境太窄了,窄到甚至沒有跨出過這座城市。


    車緩緩往前,速度並不快。


    從一個人開車的習慣,就能大致的了解這個人的性格。白羅羅能看出李如淵性格極穩,而且也很溫和,有時候被人惡意搶道也是淡然的模樣。白羅羅說了句李醫生你脾氣真好呀。


    李如淵看了白羅羅一眼,道:“怎麽說?”


    白羅羅道:“我就沒看見過你生氣呢。”


    李如淵笑道:“我們不是才認識半個多月麽,而且平時也沒有怎麽見過麵。”


    這倒也是,畢竟李如淵可不知道他身邊坐的是個連他穿的內褲牌子都要記錄下來的變態。


    白羅羅早已感到言多必失,於是乖乖閉嘴,哪知道李如淵卻開始問起了白羅羅一些問題。比如他平時都做什麽工作,工作的累不累,怎麽會想到去賣糖葫蘆。


    白羅羅回答的很老實,有一說一,沒打算這些事情上撒謊。


    李如淵倒也沒有問很尖銳的問題,隻是白羅羅約回答心裏越涼,因為他發現李如淵很了解他。


    這種了解是無意識的表達出來的,比如李如淵問白羅羅什麽時候下班,白羅羅說六點鍾,李如淵隨口說了句:“哦,那你晚上七點半還要去賣糖葫蘆,挺忙呀。”


    白羅羅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麽,後來反應過來,李如淵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去賣的糖葫蘆?


    車邊上的景色越來越陌生,車開在路上隻能看到周圍的無盡的雪景。


    白羅羅本來想對係統說自己很虛,但是想想這個世界係統的那個性格,估計和他說了之後他會哭著對自己說:“我能怎麽辦呢,我也很慫啊。”


    於是白羅羅也就沒吭聲。


    不過除了這些細節之外,李如淵一直表現的非常正常,甚至可以說如果他和白羅羅兩個人站在路邊讓路人選誰是變態,那白羅羅毫無疑問會獲得大部分路人的票數。


    眼見離城區越來越遠,白羅羅有點慌了,道:“我們是去哪裏呀?”


    李如淵慢慢道:“徐入川,我們算不算很熟悉?”


    白羅羅聞言沉默片刻,艱澀道:“不算特別熟吧。”


    李如淵側過臉,對著白羅羅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和他平日裏的溫和不同,多了一點邪惡的味道,他歪了歪頭,笑眯眯的說:“難道沒人告訴你,不要和不太熟悉的人來陌生的地方麽?”


    白羅羅本來就勉強的笑容,徹底的僵在了臉上,他道:“李、李醫生?”


    李如淵似乎非常的認真,他道:“就算你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發現你不見了吧。”


    白羅羅:“……”


    李如淵慢慢道:“除了你在養老院的母親。”


    話說到這裏,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白羅羅臉上隻餘下驚悸之色,他道:“李醫生,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李如淵表情冷淡的沉默三秒,隨後大聲笑了起來,他道:“喂,徐入川,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是什麽奇怪的人了吧。”


    白羅羅:“……”


    李如淵居然有點委屈,道:“我就隨便裝一下,你還真的信了?”


    白羅羅說:“……那你是裝得挺像的。”


    李如淵道:“哎呀,我隻是隨便開個玩笑,不要太當真嘛。”


    他話音落下,車也轉了一個彎,露出了前方的景色,一個滑雪場出現在了白羅羅的眼簾之中。


    配著李如淵剛才說的話,好像真的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至於玩笑的真實性,恐怕隻有李如淵自己才能知道了。


    反正白羅羅是對他有點笑不出來,這個李如淵,不但是個異族,而且顯然是個不像他想象中那麽友好的異族。


    停好了車,下車的李如淵很紳士的為白羅羅開了車門,他在這些方麵一直做的非常好,也很容易給人帶來好感。隻可惜慫慫的白羅羅和慫慫的係統還沉浸在剛才的氣氛裏,怎麽都感覺不到李如淵的溫柔。


    不過李如淵顯然並不介意這個,他對白羅羅伸出手道:“下來吧,小心地下滑。”


    白羅羅沒有握李如淵的手,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嬌弱到這個地步。


    然而他的鞋子卻並不像這麽想的,白羅羅腳一落地,就鞋底打滑,然後一個踉蹌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如淵見了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他道:“乖,起來了,還沒過年呢。”


    剛才的陰森氣氛一掃而光,白羅羅麵紅耳赤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雪堆裏再也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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