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起初定下的家主, 並不是林蟄, 而是林晝眠。他出生之後, 在短暫的幼年時光裏, 就展露出了驚人的天賦。


    風水堪輿, 相術道法, 林晝眠學習起來如有神助, 簡直像是天生就是為這一行而生。


    當時所有人都看好他,除了林家家主,也就是林晝眠的親爺爺。他爺爺在林晝眠還沒出生之前便有些擔憂, 說這孩子陽氣太甚,可惜這話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林晝眠出生在正午,當時正值八月炎熱之季, 窗外蟬鳴連綿, 火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所有人都等在產房門口,表情焦急且期待, 幾個小時的煎熬後, 產房裏傳來了嬰兒的啼哭, 大家都露出會心一笑。在場的林爺爺掐指一算, 表情卻微僵, 林晝眠的父親見了這情形心中微驚,叫了聲:“父親?”


    林爺爺說:“不太妙啊。”


    林父道:“到底怎麽了?”


    林爺爺道:“你過來, 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說。”他已經算出了一些事情,臉色難看到極點。


    最後他們兩人到底說了什麽, 誰也不知道, 隻是林晝眠的名字卻定下了——晝眠,寓意白日長眠,躲過正午最烈的陽光。


    少年時的林晝眠前途一片坦途,他什麽都學得會,什麽都學得快,很快成了林家人目光的聚焦之處。風水這東西,最怕的就是後人逐漸失去了天賦導致家族沒落,所以每一個天才都是家族裏最寶貴的財富,可以獲得最好的資源和最優等的保護。


    林晝眠雖然天賦奇高,但並未因此驕傲自滿,性格反而不錯。因此在少年人中十分受歡迎。即便是性格內斂的林蟄,也很喜歡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二叔。


    可惜天妒英才,林晝眠絕好的天賦隨著年紀漸大開始出現瑕疵。他年級越大,陽氣越足,極陽體質的弊端開始展露出來。


    林晝眠的父母,為這件事焦慮非常。


    他們在林晝眠五歲時就開始尋找破解之法,待到了林晝眠八歲的時候,終於尋到了一個古老的方子說是可以延長林晝眠的性命。他們不知道做了什麽,竟是真的將陽氣封在了林晝眠的眼睛裏。


    林晝眠的極陽體質暫時解決,用他爺爺的話來說就是活過三十是沒什麽問題,隻不過之後的路,就不知道是何種情形了。


    而林晝眠的父母,則因為在世界各地尋各種藥材,造了太多的殺孽,損了陰德,很快就死於一場意外。


    知道這些的時候,林晝眠的心情其實是很平靜的。自從他的陽氣被封印在眼睛裏後,他的情緒就淡了許多,好像之前原本十分感興趣的事情,都沒了興致。


    林晝眠雖然沒了眼睛,但是可以敏銳的利用捕捉陰陽之氣和敏銳的四感來進行定位,行動倒是和常人無異。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裏,其他人都沒有覺得林晝眠是個有缺陷的人。


    林晝眠的爺爺死後,林蟄代替失去視力的林晝眠,接替了林家家主的位置。


    林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個問題就是到底是痛苦的長久活著好,還是快樂的短暫死去好。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林蟄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得不到了。


    林晝眠還是住在那棟陰氣迷漫的小樓裏,隻是樓裏沒了三個吳姓的徒弟,也沒有那個叫周的騙子。


    而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林蟄就很少見到林晝眠。


    四姐這個秋天也要出嫁了,她出嫁之前回來了林家一趟,提起了那年發生的那件事,說林蟄,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林蟄說:“哪裏錯了。”


    四姐說:“我後來思來想去,覺得那孩子麵目純良不像騙子。”


    林蟄冷冷的說:“不是騙子,那些資料難不成能作假?我看他不過是個偽裝的特別好的騙子。”


    四姐抽了口煙,不說話了。


    林蟄說:“我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沒有想到二叔竟是會喜歡上他。”


    四姐說:“所以你後悔了麽?”


    林蟄不語。


    四姐眉目間透出些疲憊,她道:“行了,如果你有空去他那兒看看吧。”


    “二叔怎麽了?”林蟄竟是從他四姐的語氣裏聽出了絕望的味道。


    “我沒法告訴你,你自己去看。”四姐沒有在說話,熄滅了煙起身離開。


    林蟄看著她的背影,神色間露出些許恍惚之色,他想,是二叔做了什麽,能讓向來沉穩的四姐焦慮成這副模樣?


    於是林蟄懷著忐忑複雜的心情,去了林晝眠的住所。


    不得不說,他在再次踏入哪裏時,心中竟是有些虛,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緩步踏入其中。


    院子裏很靜,燈也關著,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樣子。


    林蟄記得自己上次來這裏時,還有個叫吳推三的小孩出來接待他,樓中也亮著橙黃色的燈光至少看起來還有幾分人氣。此時的院子,安靜的讓人心裏發緊。


    林蟄到了林晝眠住的地方,抬手輕輕的敲了三下——沒人回應。


    三下之後又是三下,林蟄有些焦慮的舔了舔嘴唇。


    還是沒有人回答,四周黑漆漆,隻能聽到風吹過林間那沙沙的聲音,林蟄正欲開口叫出二叔兩字,他麵前的門卻開了。


    林晝眠出現在了林蟄的麵前。


    一年多未見,他的模樣清減了許多,頭發也有些長了,清雋的臉龐瘦的嚇人。原本就冷淡的氣質,此時更像是寒冬裏最淩冽的風,割的人生疼。


    “二叔。”林蟄幹巴巴的叫了句。


    林晝眠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有什麽事?”


    林蟄道:“我……我有些擔心你……”


    林晝眠道:“我沒事。”他說完這話,停頓片刻後才道,“你不用擔心我。”


    怎麽可能不擔心,這一年裏,林晝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有的單子都推掉了,根本不再管這些事情。風水界甚至傳出了他要隱退的說法。


    “二叔——”在林晝眠準備關上門的時候,林蟄終於伸出手攔住了他,他道,“二叔,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對——”


    林晝眠不語,他的神色裏並沒有責怪的味道,不過正是這種無視一切的漠然,卻更讓林蟄心裏發慌。


    林蟄說:“二叔,你、你最近在做什麽?”


    林晝眠道:“沒什麽。”


    林蟄道:“四姐很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他從小,就把林晝眠當做了榜樣,而前任林家家主也就是他們的爺爺去世前,就曾將一件事托付給了他。林爺爺說,林晝眠而立之年時,會有一線生機,讓林蟄千萬要抓住,若是沒有抓住,林晝眠的缺的命就改不了了。


    林晝眠道:“謝謝你們。”他的頭發也有些長了,就這麽束在腦後,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隻是想一個人待著。”


    林蟄看著林晝眠的模樣,心中卻起了懷疑,他道:“二叔……我可以進去坐坐麽?”


    林晝眠道:“裏麵亂就不請你進去了。”


    林晝眠的反應讓林蟄有些恐慌,他其實已經從四姐的憂慮的言語神態之間猜出了這件事情的一二。在看了林晝眠的表情後,更是幾乎瞬間確定了心中所想。


    林家人都聰明,林晝眠現在大約是太過疲憊,才在表情上讓林蟄看出了馬腳。


    “那我就先告辭了。”林蟄道,“咦,二叔,你的肩膀上怎麽有根紅繩。”


    林晝眠聞言低頭看自己的肩膀,林蟄趁著這機會直接衝進了林晝眠的住所。屋內關著燈,但林蟄卻將屋內的場景看的一清二楚。


    隻見寬闊的客廳裏,補著一個血紅色的陣法,陣法的八個角上,分別放著形態各異的玉雕。林蟄隻看了其中一個,便確定這玉雕雕的是地獄裏的惡鬼。


    陣法中心放著一個木盒,看盒子的形狀,顯然就是裝著人骨灰的骨灰盒。


    林晝眠見林蟄看見了,也不攔了,他道:“既然看見了,就懶得瞞著你了。”他緩步走到桌子前,抽出一根煙慢慢的點起來。他的臉隱匿在黑暗之中,隻有聲音是清晰的,他說,“我要招回周致知的魂。”


    “二叔——你瘋了麽?”林蟄聽完林晝眠的話滿目不可思議,他道,“這時間哪裏有魂魄,人死如燈滅,世間之事皆有緣法,你這樣做不會有好結果的。”


    林晝眠道:“你又如何知道沒有?”


    林蟄道:“那你招出來了麽?”


    林晝眠道:“沒有。”


    林蟄隱約間鬆了口氣,他正欲再說什麽,卻到林晝眠繼續道:“他……不願意見我。”


    林蟄渾身上下竄起了一陣涼意,他說:“二叔……”


    “你走吧。”林晝眠聲音又慢又冰,他說,“我累了。”


    林蟄麵露狼狽之色,他道:“二叔,你要好好活下去,若不是這樣,怎麽對得起周致知……”


    他話還未說完,林晝眠便砰的一聲砸碎了桌子,他森然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還在這兒?”他在黑暗中渡過了漫長的歲月,然而當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卻是周致知蒼白的臉,還有手臂上數不清的針口。


    林晝眠當即跪下不斷的嘔吐,恨不得將自己的內髒都嘔出來,他吃著周致知的血肉活了下來,竟然還有臉問他願不願意同自己在一起——周致知一定覺得惡心吧,一定是覺得惡心透了吧。


    “二叔,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林蟄道,“你……你之前不就說過麽!”


    林晝眠道:“那是我錯了。林蟄,你走吧,我不想再說話了。”他砸碎了桌子後,語氣裏的疲憊之意愈濃。


    林蟄濕著眼眶從屋裏退了出來。


    他出來之後,立馬給四姐去了個電話,說:“四姐,你為什麽不勸勸二叔?”


    四姐道:“你記得小時候的林晝眠曾經被嘲笑過怕鬼麽?”


    林蟄怎麽會不記得,事實上隻要是和林晝眠關係比較親近的人,都知道他很害怕那些髒東西,雖然做的就是這一行,可林晝眠卻一直告訴自己沒有鬼。


    四姐說:“當時他父母想盡了法子,都沒能扭轉過他這一習慣,最後還是眼睛看不見了,才沒那麽怕了。”


    林蟄沉默了。


    四姐笑道:“你說說他,多好笑,一個風水師居然怕鬼——怕鬼??”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道,“可是他現在要招魂,哈哈哈哈,招魂……這事情要說給別人聽,誰會信呢!!”


    林蟄的頭一陣眩暈,他差點跌倒在地上,好歹是扶住了身邊的樹,才勉強穩住了身形,他說:“怎麽辦,四姐,我該怎麽辦?”


    “由他去吧。”四姐顯然是思考過很久了,她說,“這是他的命,誰也救不了。”


    林蟄重重的喘息著,他道:“四姐,四姐,是我錯了麽?是我錯了麽?”他想起了在周致知葬禮上林晝眠的模樣。林晝眠的眼睛雖然睜著,可眼神卻好像已經死了,就這樣漠然的看著前方,乍一看竟是和一個瞎子沒什麽區別。


    事實上,林蟄在知道林晝眠喜歡上周致知的那一刻,就明白一切都完了。


    “逆天改命,實非良法。”四姐說,“但錯的不止你一個,還有我們。”他們也是幫凶。


    林蟄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最後道:“四姐,你說二叔,能招出來魂麽?”


    “我不知道。”四姐說。


    林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林晝眠失蹤了。


    林蟄發現他失蹤的事情,還是幾個月之後。


    管理林晝眠房子物業的人找到林蟄,說屋裏的水電氣一個月都沒動過了,好像已經沒有人。


    林蟄聞言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打開屋子後看到了一屋寂靜。


    房間整整齊齊,連之前砸碎的桌子也換成了新的。隻是空氣中灰塵的味道卻在提醒林蟄,他要找的人已經不在這裏。


    林蟄心生茫然,立馬叫人去查林晝眠的行蹤。


    來人很快給林蟄回了消息,說查到林晝眠最後的痕跡是在l城的機場。


    l城是最神秘的地方,那裏有著連綿的雪山,和未開發的原始森林。當初林晝眠的父母就在那裏尋到了許多珍貴的藥材。


    林蟄道:“他下飛機後去了哪裏?”


    打探行蹤的人說:“他好像找了一個當地的向導,說要去尋找一味藥材……”


    林蟄說:“藥材?”


    那人道:“對。”


    林蟄惶然,他有一種預感,他再也見不到林晝眠了。


    林蟄的直覺是對的,幾年後,他收到了一封林晝眠寄來的信,信上簡單的描述了一下他的近況,還寫著讓林蟄不要太擔心他,他沒有問題的。隻是在信的最後,他寫了那樣一句話:如果白日夢是美夢,又何必從黑暗中醒來呢,我有些累了,大概還會尋他很久,你珍重,不必再尋我。


    林蟄捏著信紙,一點點的將眼眶裏的憋了回去,他的小女兒正好在他旁邊,用軟乎乎的聲音問道:“爸爸你哭了嗎?”


    林蟄說:“對,爸爸哭了。”


    “爸爸為什麽哭呢?”女孩繼續問。


    “因為爸爸做錯了事。”林蟄說,“而且永遠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窗外春意正濃,此時距離周致知離開已經有十年之久。


    他們都已經模糊了那青年的模樣,可卻有一個人,將他刻在了眼睛裏,睜開眼睛,便會看到那張溫柔笑著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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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羅羅睜開了眼睛。


    他頭上的休眠倉打開了,但他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旁邊的工作人員還在兢兢業業的檢查,詢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腦子是不是清醒,白羅羅慢慢的搖頭,緩了很久才說了句:“我沒事,謝謝你們。”


    工作人員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再開口打擾白羅羅,點點頭便出去了。


    白羅羅在醒來之前,眼前就閃過了結算的麵板,麵板上是個大寫的a,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是非常少見的評級,但是於白羅羅而言,卻已經快要習慣了。


    係統還和白羅羅打招呼,說讓他多休息,一定要去做情感析出,不要胡思亂想,這些都不是真的……


    白羅羅說:“啊,謝謝。”


    係統說:“客氣客氣,我先走了。”他說完就消失在了白羅羅的麵前,而白羅羅則從黑暗之中蘇醒了過來。


    營養液是溫的,躺在裏麵其實非常舒服,讓人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


    白羅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休眠倉裏躺了多久,覺得自己稍微有了些力氣,才慢吞吞的從休眠倉裏爬了起來。


    沐浴穿衣,吃飯休息,一切按部就班,似乎沒有哪裏不同。


    白羅羅卻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異樣,就好像是疲憊從任務世界傳到了他的身上一樣,讓他有點吃不消。


    這次沒等著人催,第二天白羅羅就主動去做了情感析出。


    那裏的餘姐已經認識他了,笑眯眯的衝著他打招呼,道:“又做完任務了?這次時間挺長啊。”


    白羅羅嗯了聲,他注意到情感析出室還有一個人在躺著,遠遠看上去似乎有些臉熟。他仔細一想,才想起之前他好像就在這裏見過這個青年。


    餘姐注意到了白羅羅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個青年,她道:“小羅你也認識小楊?”


    白羅羅遲疑道:“不認識……”他們做任務的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會錯開,就算聚會也很難聚在一起。因此在他這個部門,他認識的和他一樣到處做任務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哦,小楊也挺厲害的。”餘姐笑道,“經常拿a的成績,所以是我這裏的常客……”


    白羅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又和餘姐聊了幾句,卻見那個被叫做小楊的男人的情感析出做好了。


    “你來吧,小羅。”餘姐衝著白羅羅招招手。


    白羅羅走過去,躺在了椅子上,他的頭上被貼上幾個金屬片,程序很快就運行了起來。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身邊的小楊卻剛好蘇醒,兩人正巧錯過了最佳時間。


    白羅羅做完情感析出之後,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原本激烈的情感好像淡去,連帶著林晝眠的容顏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白羅羅鬆了口氣,從椅子上爬起來。


    餘姐道:“不多躺會兒?”


    白羅羅說:“不了不了,我有點餓,先去吃點東西。”


    餘姐說:“那行,你走慢點啊,剛做完肯定有些暈,慢慢去,別急。”


    白羅羅點點頭,出門去了。


    白羅羅的確是有些餓了,他從情感析出室裏出來之後直接去了餐廳,開始吃午飯。


    這裏的餐廳味道倒是挺不錯的,雖然同事們都說吃膩了,但是白羅羅沒在這兒吃過幾頓所以覺得還好。


    他點好了菜,還拿了一碗紅糖小湯圓,找了個位置坐下。


    雖然白羅羅坐在角落,但他同事還是發現了他,李淺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說:“羅羅,你出來了啊?”


    白羅羅說:“對啊。”


    李淺道:“哎呀,你臉色怎麽那麽白,不舒服麽?”


    白羅羅道:“有一點,可能是餓了。”


    李淺道:“你這次做的任務時間有點久啊,啊,不過正是羨慕你,這不是馬上要元旦了嗎,上麵非要叫我們排練節目。我什麽都不會,非要叫我扮公雞……”他是碎碎念倒是不讓人討厭,白羅羅聽的津津有味,感覺自己和現實世界的距離又拉進了一些。


    兩人吃完飯,便分開了,李淺下午還有工作,白羅羅則是辦好手續就可以休假了。


    去簽請假條的時候,領導還誇了白羅羅幾句,說他們部門已經很久沒有進白羅羅這樣的人了,其他的人做任務那是一點都不上心。


    白羅羅謙虛的說哪裏哪裏。


    領導又說:“這次你評級也很高,給你個長假期,好好休息。”


    白羅羅拿過紙條一看,發現假期居然足足有半年,他盯著請假條看了好久,才不敢置信道:“局長,您沒寫錯時間吧?”


    局長說:“你才來這裏不久吧?我們這裏半年假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這次是a的評級,要是能做到a+,我給你放一年都沒事。”


    白羅羅張了張嘴,最後忍不住問了句:“那、那有工資嗎?”


    “當然有了。”局長笑道,“帶薪假期,想去哪玩去哪玩,好好休息。”


    最後白羅羅從局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暈暈乎乎的,他工作一個月,就能休息半年,還能拿工資,這工作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白羅羅回到自己的家中,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開始思考美滋滋的想自己能有多少補貼,是不是加上這錢就能付個首付了……


    想著想著,白羅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白羅羅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拿過來一看,看到屏幕上秦百川三個字。


    白羅羅睡意朦朧的按下了通話鍵,道:“喂。”


    “喂。”秦百川的聲音隔著電話傳了過來,他說,“還沒醒呢?”


    白羅羅揉揉眼睛,勉強清醒了一點,道:“啊……幾點了?”


    “十一點半了。”秦百川說,“出來吃飯?”


    白羅羅道:“我還沒起床……”


    秦百川道:“沒事,我等你,你先收拾,我把車開到樓下叫你。”


    白羅羅猶豫片刻道了聲好。


    起床洗漱穿衣,白羅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拍拍臉,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


    又在任務世界過了一個月,這邊的氣候也涼了下來,估計再過幾天就要飄雪了。


    不過今天天氣不錯,外麵太陽高照,白羅羅隨便找了件外套就噔噔噔的下了樓,沒想到秦百川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秦百川道:“吃飯沒?”


    白羅羅說:“沒啊。”


    秦百川看著白羅羅欲言又止,白羅羅還以為他是有什麽事兒,正打算問,卻見他伸出手輕輕的按了按自己的腦袋。


    白羅羅愣愣的看著秦百川,有點沒明白他的動作,秦百川卻是道:“你有根頭發翹起來了。”白羅羅往後視鏡一看,發現自己腦袋上果然翹起了一根頭發,他臉刷的紅了,很是不好意思道:“哦,這樣啊,那謝謝你了。”


    秦百川嗯了聲,眼神卻還沒有從白羅羅的身上移開。


    白羅羅眼睛盯著後視鏡整理自己的頭發,沒有注意到秦百川的表情,若是他此時和秦百川的眼神對上,大概會被他眼神裏各種複雜的神色嚇到。


    秦百川說:“走,我帶你吃飯去。”


    白羅羅說好。


    兩人於是驅車往前,秦百川應該是早就定好了地點,到了之後直接領著白羅羅進了包房。服務員恭敬的把菜單送到了兩人麵前,還很客氣的說他們老板送了秦百川一壇老板自己釀的酒,問現在要不要開。


    秦百川看向白羅羅,問他要不要喝酒。


    白羅羅搖搖頭,道:“不了不了,我酒量不好,一喝就醉。”


    秦百川若有所思,說:“行吧,今天就不喝了,我還要開車。”


    這個餐廳最有名的菜是各種做法的豆腐,蒸的煮的,煎的炒的,花式繁多味道也很不錯。白羅羅起初還很矜持,後麵倒是胃口大開吃了不少。


    秦百川倒沒怎麽動筷子,他道:“出差很累吧?”


    白羅羅喝了口湯,道:“還好吧。”這白菜豆腐湯裏的豆腐嫩又不軟,屬於那種筷子剛好能夠夾起來,放進口中根本不用咀嚼輕輕一抿就能軟掉。看來這家餐廳的確是對豆腐這門工藝已經把握的爐火純青。


    “放多久?”秦百川繼續問。


    “半年。”白羅羅說。


    秦百川說:“挺久啊,有沒有什麽出去玩的想法?”


    白羅羅還沒答,手機就響起了短信鈴聲,他劃開屏幕看了看,發現是自己的津貼到了,居然足足有七位數,他數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數多一個零。


    秦百川見白羅羅盯著手機發神,問了句:“出什麽事了?”


    白羅羅有點激動,放下手機就給了秦百川一個擁抱說:“我首付齊啦——我要買房啦——”


    秦百川見白羅羅這般高興,也笑了,他道:“很高興?”


    白羅羅說:“當然了,我就想著自己有件房,免得房東趕來趕去的,想做什麽都方便。”


    秦百川說:“那有心儀的樓盤了麽?”


    白羅羅想了想搖搖頭。


    秦百川道:“這樣吧,我知道幾個正在出售的樓盤位置不錯,有時間我就帶你去看看?”


    白羅羅高興的說好啊好啊,笑的嘴角的梨渦也露了出來,簡直像是一顆在春風裏招展的小花兒。讓秦百川情不自禁的想要摸摸他。當然,現在這種舉動還不合適,秦百川忍住了自己內心的衝動,又拿起了筷子。他從小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急的。


    白羅羅拿了津貼,連帶著精神上的疲憊感也少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來。


    秦百川看著他高興的模樣,似乎又開始琢磨什麽,他問了白羅羅一句:“得到津貼是不是很高興?”


    白羅羅點頭如搗蒜。


    秦百川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兒去了。


    白羅羅本來以為秦百川說帶他去看房子隻是隨口客氣一下,哪知道那天之後沒過幾天秦百川就真的把他帶到了幾個正在預售的樓盤。


    白羅羅一看這地段和房型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買不起的,這地方是他們市的黃金地段,價格五六萬往上,還都是大戶型,白羅羅的儲蓄買個臥室都吃緊。


    秦百川似乎之前就看好了,居然還搞來的鑰匙,根本沒有去售樓處就直接帶著白羅羅去看了幾間房。


    “這裏采光很好。”秦百川說,“物業費我也問過了,比較便宜。”


    白羅羅虛虛的問說:“物業費多少?”


    秦百川認真的說:“一平米兩塊。”


    白羅羅:“……”


    秦百川道:“怎麽了?”


    白羅羅說:“你平時是不是不交物業費啊?”


    秦百川道:“……很少。”


    白羅羅拍拍他的肩膀,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住的那房子物業費都是一平米二塊五。”


    秦百川:“……”


    白羅羅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份禮太大,我真的不能收。”


    秦百川蹙起眉頭:“真的?”


    白羅羅說:“嗯。”


    秦百川說:“好吧,那我就和你坦白說了,其實我帶你看的這幾套房我都已經買下了,如果你不要,那大概就隻能一直空著。”


    白羅羅愕然道:“全買了?”秦百川帶他看了幾套房全是一百多平米的,全部買下來花了多少錢白羅羅根本想都不敢想。


    秦百川說:“對。”


    白羅羅道:“那你可以再賣出去啊——”


    秦百川說:“麻煩。”


    白羅羅說:“那你賣給我怎麽不麻煩?”他倒是沒有被秦百川的邏輯繞進去。


    秦百川很坦白的說:“因為你可愛啊。”


    白羅羅無奈的說:“行了,百川,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這房子我恐怕是真的不能買。”秦百川肯定會給他一個優惠的價格,而白羅羅並不想占秦百川這麽大的便宜。朋友之間相處,都講究你來我往,秦百川再富有,那也是他自己的錢。白羅羅無意染指。


    秦百川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麽就想通了,說行,等你有錢我再賣給你。


    白羅羅此時並不知道秦百川在想什麽,如果知道了,估計會被秦百川的想法嚇到。


    兩人看完房往外走時,秦百川似乎遇到了個熟人,那熟人見到秦百川就熱情的走了上來,說:“好久不見啊百川。”


    秦百川點點頭道:“好久不見,林殊。”


    被秦百川叫做林殊的人也看到了白羅羅,他眼裏露出些興味之色,道:“這位是……”


    秦百川道:“我朋友。”他並沒有打算把白羅羅介紹給林殊,態度看起來有些冷淡。不知道為什麽白羅羅總覺得這個表情的秦百川有點像任務世界裏的林晝眠……


    林殊說:“哦,朋友啊,來看房?”


    秦百川態度冷淡的嗯了一聲。


    他們剛往前走幾步,白羅羅就聽到那個林殊大著嗓子問了句,道:“你的病怎麽樣了?”


    秦百川沒有回頭,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他淡淡道:“不勞你費心。”


    白羅羅雖然心中好奇,但到底是沒開口問秦百川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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