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洲這件事對於陳謀來說, 完全就是無妄之災。


    他完全不明白, 為什麽陸知洲家中會有他的那麽多照片,更不明白, 為什麽陸知洲失蹤這件事,會同他扯上關係。


    離開警察局之後,陳謀先給陳致翔打了個電話, 說他出來了。


    陳致翔接到電話便鬆了口氣, 問陳謀是出了什麽事,嚴不嚴重,需要他幫忙不。


    陳謀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沒有告訴陳致翔這邊詳細的情況, 他隻是道:“沒什麽大事, 隻是我一個同學失蹤了,找我詢問了一下情況。”


    陳致翔有些疑惑:“你高中同學?”


    陳謀嗯了一聲。


    陳致翔又道:“真的沒事麽?”陳謀確認了沒問題, 他確實沒什麽問題, 在這件事上也幫不上警察什麽忙,畢竟在今天之前, 他對陸知洲的印象也就隻是個高中認識的同學,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陸知洲的失蹤怎麽可能和他有關係。


    陳致翔聞言便放下了心,他道:“你出來就直接回家吧,別來公司了, 好好休息一下。”


    陳謀無奈道:“你這個老板天天給我這個員工放假, 不怕其他人有意見?”


    陳致翔哼了聲:“誰叫我是老板呢。”


    陳謀笑了笑, 又和陳致翔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陸知洲這件事發生的突然,陳謀卻是聯想到了幾天前原飛槐也被請去調查的事情,他沒多少遲疑,便又給原飛槐去了個電話。


    原飛槐那頭隔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了電話,他道:“什麽事?”


    陳謀道:“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原飛槐道:“我在開會,怎麽了?”


    陳謀道:“警察找到我調查了……關於陸知洲的事情。”


    原飛槐那邊沉默了片刻後,才道:“找到你調查?為什麽會找你?”


    陳謀覺的自己嗓子有點癢,這話說出來他有些不舒服,可還是得給原飛槐解釋清楚,他道:“在陸知洲家裏發現了不少我的照片。”


    原飛槐道:“照片?”


    陳謀別扭道:“嗯,陸知洲偷拍的我的照片。”


    原飛槐一聽,聲音就冷了下來,他道:“陸知洲一直在偷拍你?”


    陳謀勉勉強強的嗯了一聲。


    原飛槐道:“我操那個死變態。”他很少說髒話,眼下看來也是氣急了,居然張口就冒出一句我操。


    陳謀也不想原飛槐擔心,他道:“我就是和你說一聲,陸知洲的事情跟你沒關係吧?”


    原飛槐漫不經心道:“和我能有什麽關係呢,如果他現在沒失蹤,那才可能和我有關係呢。”


    陳謀呸了一聲,叮囑原飛槐注意安全,他最近總有點心神不安,可能是因為他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情太多,情緒有些焦慮。


    既然陳致翔說不用上班了,那他也就懶得去公司,直接一個人回了家,隻當又放了天假。


    晚上原飛槐回來了,他又詢問了一下陳謀關於白天被警察調查的事。陳謀說的十分無所謂,顯然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原飛槐卻是不太高興,他道:“要讓我知道了誰偷拍的你的照片……”


    陳謀正在看電視,聽到原飛槐這話扭頭問了句:“怎麽樣?”


    原飛槐一字一頓道:“我就弄死他。”


    陳謀被原飛槐的表情嚇了一跳,不過原飛槐很快臉上就掛滿了笑容,還問陳謀什麽時候放年假,兩人一起出去玩。


    陳謀心想他這個年假隨時都能放,隻要和陳致翔打聲招呼就行了。不過到了現在,他要辭職的心卻淡了下來,這件事,還是放到陳老爺子走了之後再提吧。


    陳謀本來以為張珺瑤還會再來找他,卻沒想到一連幾個星期都沒再見到張珺瑤的影子,眼見十二月都要過了,就在陳謀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張珺瑤的時候,他卻在家門口被張珺瑤堵了個正著。


    和一個月前相比,張珺瑤顯得更加狼狽了,她手裏拿著一個小包袱,看見陳謀就小跑了過來,嘴裏叫著:“謀謀,謀謀。”


    陳謀正準備出門買點東西,卻沒想到看見了張珺瑤,他看著張珺瑤朝著他跑了過來,眼神表情裏盡是歡喜,讓他臉色一下子變垮了下來。


    張珺瑤道:“謀謀,媽媽一直在找你,你別不理媽媽啊。”


    陳謀還未說什麽,走在他後麵的原飛槐正好跟了上來,他道:“陳謀,這是……”


    陳謀抿了抿唇:“張珺瑤。”


    原飛槐瞬間就反應過來了,他並沒有見過張珺瑤,隻在陳綿綿和陳謀嘴裏聽過這個名字。但雖然沒見過,卻並不影響他對這個女人的惡感。


    原飛槐道:“張女士,你找陳謀有事?”


    張珺瑤愣愣的看著陳謀,她道:“我、我來找我兒子,你是誰?”


    原飛槐道:“我是他的朋友,和他住在一起。”


    張珺瑤一聽,急忙上前道:“我是陳謀的母親,我,我來找他。”


    陳謀從張珺瑤出現的那一刻起表情就一直很難看,此時更是陰沉至極,他說:“張珺瑤,我已經不是你兒子了。”


    張珺瑤道:“你不是我兒子,你還能是誰兒子?難道你不打算認我了?就和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一樣不打算認我了?”


    說實話,父母這個詞在陳謀的印象裏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帶著貶義的形容詞。且不說張珺瑤做出的那些事,就說後來陳父把他領回了家,小心翼翼的照顧他,可他對那個男人,卻還是很難有感情。


    十多年的時光都撐過來了,陳謀相信,就算陳父不出現,在他成年之後,他也會主動裏離開張珺瑤。


    陳謀煩躁道:“你別來找我了,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原飛槐卻在這時問了句:“阿姨,是誰告訴你陳謀住在這裏的?”


    張珺瑤警惕道:“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是陳謀的母親,是生了他的母親,我就該跟著我兒子住。”


    陳謀這時已經忍不住了,他在聽到母親那個詞的時候,便舉起了拳頭,卻被原飛槐攔了下來,他摟住陳謀,撫摸著陳謀的後背安慰他,陳謀被原飛槐攔著,隻能惡聲惡氣的罵了句:“你他媽的別讓我再看見你,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他媽的下次你再出現在我的麵前我非揍死你不可。”


    就在三人糾纏之際,路邊的行人朝著他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陳謀和原飛槐兩個大男人,同一個看似衰老的女人爭論,無論他們再怎麽有理,總有人會覺的他們不對。


    原飛槐自然不會讓人對陳謀非議,他笑道:“阿姨,你先別急,我們先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好不好?等謀謀冷靜下來了我們再好好談。”


    陳謀聽著原飛槐說的話,朝原飛槐投去不可思議的目光。


    張珺瑤卻是接連點頭,口中說著好。


    陳謀道:“原飛槐你要做什麽?”他早就和原飛槐說過關於他母親的事情,陳謀身上的那些傷口曆曆在目,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原飛槐對這個女人的態度會這麽好。


    原飛槐低低的說了聲:“你別急,先聽我的。”


    陳謀眼睛赤紅的看著他,也沒說什麽,直接甩開手轉頭就走。原飛槐看著陳謀的背影,卻是沒有再攔下他。


    接著原飛槐帶著張珺瑤去了附近的旅店,幫她開了房之後還墊付了一個月的房錢。


    張珺瑤自然是感動的不得了,她道:“謝謝你啊,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原飛槐正低著頭開門,聽到張珺瑤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又恢複了溫柔的模樣,他道:“我啊,我叫原飛槐,阿姨一定要記住了哦。”


    張珺瑤點頭如搗蒜。


    原飛槐安頓好張珺瑤之後,便回家找陳謀去了。


    他一推開門,便看見一屋子的狼藉,地上散落著玻璃的碎片,而罪魁禍首此時正把臉埋在沙發裏,一言不發。


    原飛槐跨過碎片,坐到了陳謀身邊,他道:“你很生氣?”


    陳謀沒說話。


    原飛槐又道:“你覺的是你發脾氣重要,還是我們一起生活重要?”


    陳謀還是沒說話。


    原飛槐又道:“陳謀,你冷靜一點好嗎?”


    這句話一出,陳謀才抬起頭來,他的臉完全被憤怒扭曲了,看見原飛槐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狠狠的錘了沙發,他道:“原飛槐,你知道個屁!”


    原飛槐本來還以為陳謀會對他動手,卻沒想到陳謀居然控製住了自己,他的表情越發柔和了起來,他道:“你別擔心,一切都會解決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陳謀根本不理原飛槐,他一下一下的用手砸的沙發,手背很快就破了,然而他卻好像感覺不到,隻是一味的發泄著心中的怒火。他恨張珺瑤,連看見那個女人都覺的惡心,更不用說同她說話,和她住在一起了!


    原飛槐見陳謀的動作越發激烈,他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陳謀,他道:“謀謀,你不要生氣,你還有我。”


    陳謀渾身都在發抖,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悲傷。


    原飛槐緊緊的禁錮著陳謀,不讓陳謀傷害他自己,他將唇放到陳謀耳邊,鎮重其事的承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沒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傷害陳謀,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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