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和謝蛟做完一次,謝知味幾乎都像是要丟掉半條命。


    從十八歲生日那晚開始,謝知味似乎就完全陷入了做一次病一次,病好了繼續再做的詭異且痛苦的循環。


    這一次也不例外,或者準確的說,他病的比上一次還嚴重些。


    發燒,咳嗽,渾身酸痛,幾乎連說話都覺的困難,三天之後,謝知味的病依舊沒有好轉,低燒不退,甚至隱隱有咳出肺炎的征兆。


    然而謝蛟對此毫不憐惜,在把精神萎靡的謝知味抓到去聚會的車上之後,他十分溫柔的笑了:“顆顆,你以為你生病了,我就不會帶你去了?”


    謝知味低著頭沒說話。


    “洗冷水澡洗的舒服麽?”謝蛟不緊不慢道:“晚上故意打開窗戶吹冷風舒服麽?還是你覺的隻喝涼水比較舒服?”


    草,原來都被知道了,謝知味暗中磨牙,他本來想著如果病加重,那麽謝蛟大概是不會讓他去那個所謂的聚會,然而謝知味顯然小看了謝蛟的決心。


    “我就喜歡看你折騰。”謝蛟臉上溫柔的笑容淡了下來:“特別是折騰半天,卻什麽都得不到的模樣。”


    謝知味沒說話,隻是又咳嗽了幾聲。


    車緩緩而行,兩人不再說話,謝知味撐著下巴看著窗外,隱隱有些昏昏越睡的感覺。


    半個小時後,終於到了聚會地點。


    如果要說謝知味在來之前,心是涼了半截,那麽進到大廳的他,心是徹底的涼了。


    在來之前,謝知味一直以為這是個普通的聚會,來的也大多是些無足輕重的人,然而他在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時,徹底明白過來,謝蛟是認真的——是認真的,想徹徹底底的毀了他。


    謝蛟一直扶著謝知味的肩膀,在察覺出謝知味身體小小的僵硬時,才狀似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幽深,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情緒。


    這個聚會是私人性質的,來的人自然也和謝蛟一個層次,謝知味環視一圈,看到了不少上輩子熟識的麵孔,他的心越發沉了下去。


    “謝蛟,你來了。”就在謝知味沉默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叫住了謝蛟,謝知味轉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秦淮澤。


    “這位是?”秦淮澤看向了謝知味。


    “我朋友。”謝蛟的人前一直不假言笑,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在麵對秦淮澤的時候都說得上冷淡,然而這種本該十分傲慢的態度,卻因為他那張漂亮的臉和優雅的氣質,變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難道是你的伴?”秦淮澤故作玩笑:“你可以啊,平時看你不顯山不露水的,一來就這麽重口。”


    這話說完,秦淮澤等著謝蛟的反駁,然而他卻注定要失望了。


    謝蛟不但沒有反駁,反而,微微的點了點頭——雖然那弧度小的讓人幾乎懷疑那是不是錯覺,但秦淮澤可以非常肯定,謝蛟點頭了。


    “……”秦淮澤臉上一向標準笑容,忽然有些維持不下來了。


    謝知味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他突然有些佩服謝蛟,居然能在進場第一時間就給他拉到這麽深的仇恨值。


    秦淮澤,上輩子謝知味對這個人很熟悉,他是秦家的獨生子,因而地位和家世絲毫不遜於謝蛟,而同謝蛟那個在法國了無音訊的母親相比,秦淮澤的母親,更是溺愛他到了一種極端的地步。她在秦淮澤出生前算便去算了一卦,算命的說他命中缺水,於是取了個秦淮澤的名字,又因秦淮澤早產,自幼體弱——隻要是他想要的,他家裏人都會無條件支持。


    說來也奇怪,被這樣養著的秦淮澤居然沒被養廢,除了顏控一點花心一點之外,其他方麵的能力都不差。


    謝知味被秦淮澤的眼神盯的渾身難受,於是隻有朝他露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謝蛟,你這是玩玩,還是認真的?”秦淮澤狀似開玩笑道:“就算你喜歡男人,為什麽不選我呢?”


    謝蛟沒答話,眼神冷漠的看了秦淮澤一眼,就好像在告訴秦淮澤——我選你的前提是,我首先要對你有興趣。


    “唉,算了算了。”秦淮澤無奈的搖頭:“看來我是沒這個機會了。”他們這個圈子,玩女人也好,玩男人也罷,都是常態,反正都到最後都是要和門當戶對的人結婚的,婚前怎麽玩都無所謂——當然,前提是別玩脫了。


    進到這裏之後,謝知味就明顯感覺到了謝蛟的受歡迎程度。他雖然不說話,也沒什麽表情,可周圍卻圍了一圈人——上輩子謝知味可沒這待遇。


    這難道是主角光環加成?咳嗽的不行的謝知味找了個角落,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吃東西,他其實沒什麽胃口,隻想找個地方休息。


    然而謝知味想休息,卻有人不想他休息。


    從入場的那一刻開始,站在謝蛟身邊的謝知味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而在秦淮澤搭訕套清謝知味的身份之後,那些目光有的變成了好奇,有的變成了厭惡。


    “你叫什麽名字?”有人走到謝知味身邊,略帶不悅的問道。


    謝知味一抬頭,才發現是個穿著紅色禮服的女人。


    “問你話呢。”高高在上的態度非常理所當然,就像在麵對隨手可以碾死的螻蟻一下,女人雖然沒有直接表露出厭惡或者用惡毒的詞語攻擊,但任誰都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出蔑視這種情緒。


    “……”謝知味往嘴裏塞了顆提子,沒答話。


    “啞巴?”女人手裏端著杯葡萄酒冷冷的問道。


    謝知味又開始咳嗽,他是真咳,而且一咳就停不下來,那聲音聽得女人一陣皺眉。


    “他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東西。”女人不屑道:“嗬,連臉都不能看……也不知道能在他身邊待多久。”


    ……謝知味被這句“臉都不能看”說的有些無語,他是沒謝蛟長的好看,但也沒到了不能看的地步吧。


    “我知道他不愛我。”謝知味故作小可憐,正好配上咳出的生理性淚水,還真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但是我能成為陪伴在他身邊的第一個人……就已經很滿足了。”


    “……”女人一愣,隨即有些惱羞成怒:“有什麽好滿足的,就是個小玩意兒。”其實平時裏她說話都很有分寸,但不知今天怎麽了,看見眼前這個眼角含淚的人,就覺的一肚子的火。


    “沒事。”謝知味繼續惡心她:“我隻在乎曾經擁有……況且……”


    說到這裏,謝知味故作嬌羞的低下了頭:“他說他也是第一次呢。”謝蛟在這個圈子,私生活有名的幹淨,這也正是為什麽他那麽受歡迎的原因。


    “……”女人握緊了手裏的玻璃杯,看向謝知味的眼神越來越冷。


    “姐姐,你還有事麽?”謝知味這一聲姐姐,徹底把女人刺激到了憤怒邊緣,她直接一揚手,把一杯葡萄酒潑到了謝知味的臉上。


    謝知味愣了一下,隨即作出無比震驚,無比委屈的模樣,甚至眼淚都開始順著眼眶往下流,他道:“姐姐……你、你怎麽那麽粗魯。”


    “……”女人幾乎要被氣瘋了。


    “怎麽回事。”就在謝知味準備繼續刺激她的時候,腰卻被身後的人攬住了,謝蛟出現在了謝知味的身後。


    “我、我。”這時候才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一向被家人寵的很好的程家小女兒臉色一陣青白:“對不起,我激動了。”


    “沒事。”謝蛟嘴裏說著沒事,那眼神卻是冰的嚇人,他直接牽起了謝知味的手:“走,去換件衣服。”


    “謝蛟!”身後,程姓女人叫了一聲:“我真是不是故意的,是他挑釁我的!”


    謝蛟沒說話,也沒回頭,而是直接把謝知味拉到了換衣間。


    “真無趣。”謝知味坐在沙發上,任由謝蛟給他擦著紅酒:“她太好刺激了,要是換了劉家的幾個女人……”


    “換了她們,你這張臉還想要?”謝蛟冷冷道。


    謝知味無所謂的笑了笑:“男人,臉有什麽用處……”


    謝蛟沒說話,也沒再給謝知味擦衣服上的汙漬,而是直接直起了腰,冷冷的看著謝知味。


    謝知味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謝蛟的眼神看的噤了聲。


    “謝知味。”謝蛟道:“你不要試探我。”


    “……”聞言,謝知味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否則你會後悔。”謝蛟道:“我保證。”


    謝知味不再說話——他的確是在試探謝蛟,他想知道,謝蛟到底有多“愛”他,可以容忍他到什麽地步。


    那間貼滿了照片的屋子仿佛變成了蜘蛛的巢穴,滿滿都是令人窒息的絲網,而謝蛟,就是那隻吐絲的毒蜘蛛。


    “我想回去了。”謝知味又開始咳嗽:“我可以先走麽。”


    “去吧。”謝蛟破天荒的同意了——不過實際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謝知味穿著這一身被紅酒沾汙的衣服,麵無表情的站起來,推開門走向了大廳的出口,沒有向謝蛟說一句告別的話。他現在根本不敢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對著謝蛟一頓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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