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個可能性,葉新心中陡然一驚。這天池祖師留下訓言必殺畫像之人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神話性,而預言之事,更是十分蹊蹺。以葉新的眼界來看,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或許是必然,但也必定是偶然。


    在當下的時間裏,去預言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一件逆天之舉。而所能預言出的,也隻是未來發展無數可能性中的一條而已。從某一方麵來說,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和偶然性,沒有發生的事,是可以去改變的。而對於真正的超級大能來說,已然發生的事,都是有可能去改變的。所以預言之事,算是一種悖論!


    在大夢空間裏,葉新最終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雖然涉及修行、關乎功法之類的記憶都因特殊原因消失了,但葉新的其他記憶讓他清楚的明白,隻是想要窺得一絲未來的某種可能性,對於那種境界的葉新來說都還十分困難。涉及到時間的奧秘,強行窺探,太過於複雜和凶險。


    君臨天池,魔亂九州;劍蕩八荒,天開無上。這十六個字,真的會是秋雨真人所猜測的那樣,是預言嗎?這位天池的祖師,是什麽樣的境界呢?


    葉新思考著這些,突然眩暈加劇,變得頭痛欲裂。葉新痛苦的嘶吼一聲,握劍的手臂劇烈的顫抖著。


    “師傅。”李煙染突然跪在了步步走近的秋雨真人麵前,流著淚說道:“葉新已然入我門下。他日若葉新真的成魔,我願舍身,度他成佛。”


    天池眾女盡皆愕然,李煙染她為了葉新,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境地。秋雨真人看向跪在地上的李煙染,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後沉吟許久,又看了一眼已倒在地上捂著腦袋的葉新,慢慢收回了長劍,冷漠道:“封存這把古劍。葉新永不得出天池。另外,日後葉新若觸犯門規,其師李煙染將受同罰。”


    葉新陷入昏迷前模糊的視線裏,是李煙染哭著叩謝師恩。


    ————


    長白山,天池,紫雲峰。因為在傍晚的峰頂,看到的夕陽下天邊的雲彩,是深深的紫色,所以這座山峰被稱為紫雲峰。


    葉新的昏睡了一夜之後,就已然在紫雲峰了。從那一天之後,葉新和李煙染就住在了紫雲峰山腰處的院子裏。院子裏是一座小樓,葉新住在樓上,李煙染住在樓下。離亭台樓榭雕梁畫棟的天池峰,隔著好幾座山頭。


    每日李煙染都會在屋中看書,或者是在院子中練劍。而葉新,上午要去峰下的天池挑水,然後生火做飯,下午去院子後的竹林裏砍竹子。按秋雨真人的意思,這是在磨礪葉新的性子。


    每七日,葉新都可以得到張梅照送來的七日散的解藥。葉新嚐試過不吃會怎麽樣,果然全身無力,站起來都不行。他不得不感慨,七日散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


    時間匆匆而過一個月。這段時間,葉新有意無意之間將雪舞劍訣的前兩招,教給了李煙染。雪舞劍訣一共九招,以葉新對雪舞劍訣目前的理解程度,也隻能教給李煙染兩招:入雪、遊弋。


    這一日,傍晚的葉新來到峰頂,坐在石頭上,看著天邊的紫雲,眼神深邃,思考著遠方。這次他來長白山沒有告訴任何人,一個月了,小沁那丫頭該著急擔心了吧。如今要離開這天池,必須要找到出口,然後奪回古劍,再得到充足的解藥才行。隻要能出去,解毒應該不是問題。按照葉新的猜測,自己突破之時有多種方法解毒。如果短時間內不能突破,以小沁的醫術水平,就算一時不能徹底解毒,幫忙壓製肯定輕輕鬆鬆。


    但如今,幾件事情都有點難度啊,無奈的歎口氣,葉新聽到身後有聲音響起。


    “你昨夜說夢話了。”是李煙染的聲音。


    葉新回頭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煙染,警惕道:“你進我房間幹嘛?”


    “我隻是想上樓拿一本書,恰巧聽到你說夢話。”


    “我說了什麽?”


    李煙染走到葉新旁邊,也坐到石頭上,看著夕陽下的紫色雲彩,說道:“你喊了一個叫小沁的名字。小沁是你的道侶嗎?”


    葉新微張嘴巴,道侶?這天池的人說話真是怪啊,不知道成天讀的到底是什麽書。葉新笑著說道:“不是我的道侶,那是我鄰家妹妹,我從小到大最寵她了。難道我昨晚夢到小沁了,哎,好久不見肯定是想念她了。”


    “那琉璃姑娘呢?也是你妹妹?”李煙染又開口問道。


    “琉璃?!姑娘?!”葉新腦海浮現出初見藍琉璃時的畫麵。自己初進大夢空間,遇到的便是藍琉璃。好久一陣子都是稱呼藍琉璃為琉璃姑娘,仿佛是許久之前塵封的記憶了。


    見葉新沒有回答,李煙染笑了一下,又問道:“那小婉呢?又是你什麽人?”


    葉新從石頭上站起來,看著李煙染的眼睛說道:“你告訴我,你還聽到了什麽?”


    “這就是你對待師傅的態度嗎?現在是師傅在問你話呢。”李煙染也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對視著葉新,故意厲聲說道。


    葉新聞言哈哈一笑,又坐回石頭上,看著遠方夕陽漸漸落下,而由紫又逐漸變藍的雲彩,悠悠說道:“都是不相關的人了,哈哈。對了,這天邊的雲彩,是從三年前藍月出現,開始會變成藍色的嗎?這裏是不是該叫紫藍雲峰啦。”


    李煙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之色,答非所問道:“外麵,肯定有你無數的牽掛吧。把你困在這天池,實在是對不起。”


    葉新知道李煙染是真心說這句對不起的。通過這一段時間了解,葉新看得出來,李煙染心思簡單、單純善良,與冥頑不靈、不明是非的師傅秋雨真人完全不同。


    “葉新師侄,本小姐又來視察你的工作了。還不速來恭迎本小姐。”故意一本正經的聲音在葉新身後響起,隻見一個少女爬上了紫雲峰頂,背著一個包裹,有些氣喘籲籲,額頭有汗珠出現。


    葉新疑惑,這位周家的大小姐平常都是空手而來混吃混喝,今天怎麽背了這麽重的東西,肯定有古怪。周露痕十歲時被家人送入天池,跟隨秋雨真人修行,如今已經五年了。聽說周露痕家世十分顯赫,自稱大小姐倒有一番道理。


    這一個月來,周露痕常常來紫雲峰捉弄葉新。在葉新挑水時,周露痕會故意在前麵擋著路,讓葉新走不穩水灑下來;在葉新砍竹時將竹子一劍砍成很多截,讓葉新得不到完整的竹子。葉新也不真的生氣,這位大小姐精靈古怪、刁蠻任性,其實也有一番特別的可愛。


    周露痕撅著嘴走到葉新旁邊,背朝著李煙染給葉新使了個眼色。葉新一愣,這小丫頭又想搞什麽壞事情不成?


    葉新故意看向遠方,假裝沒看到周露痕的小動作,餘光瞧著周露痕的反應。葉新嚴重懷疑,那大大的包裹裏麵,是不是就是捉弄他的新玩意。


    周露痕輕聲哼了一聲,走到葉新耳邊低聲道:“你跟我來,不然有你好看。”說完不管葉新,徑直走下峰頂,並高聲道:“我找葉師侄有重要事情,師姐你不許跟來。”


    葉新與李煙染互相望了一眼,這小丫頭今天好像有點不太正常啊。“還不快去,不然你又要倒黴了。”李煙染示意了一下。


    葉新遲疑了一下,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周露痕也下去峰頂。沒辦法啊,要想找到出天池的辦法,暫時也不能得罪了這丫頭。


    走在周露痕的身後,看著少女的背影。葉新突然覺得周露痕今天真的有點反常,明明是夕陽下的美麗背影,卻不知怎麽,讓人感覺到一股落寞孤寂的味道。


    “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周露痕突然轉身,語氣突然變得有一絲沉重。


    葉新心生警覺,這是不是什麽圈套啊?!如果自己說想出去,是不是要遭到無情的報複了?少女的包裹裏,會不會飛出無數的暗器?


    “沒有沒有,天池這麽好,還有周師叔這樣的青春美少女,我怎麽會想著出去呢。”葉新搖著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周露痕笑了一下,葉新愣住了。這一笑裏,周露痕帶著些許無奈、些許傷感,這是葉新從不曾見過的。


    “我知道你想出去。”周露痕把包裹放在地上,淡淡說道。葉新沒有繼續否認,周露痕打開了包裹,滿滿的,都是小瓷瓶,另外還有一張圖。葉新認得,那應該是裝著七日散解藥的小瓷瓶。葉新每七日領到的,就是這樣的瓶子。


    解藥??解藥!!葉新激動了,卻又愣住了,這丫頭什麽意思?!


    “這是三年的解藥。還有出去的路線圖。”周露痕抬頭,眼神灼灼地望著葉新。少女的個子還不算高,頭半抬起,才看得到葉新的眼神。


    葉新看到,少女的眼睛裏,有一絲光亮,那是晶瑩的淚花。


    “你。。。”葉新開口,他還是有點雲裏霧裏,這是在整哪一出。


    “你出去後,有三年的時間去找徹底解毒的方法。你會回來看我們的,對嗎?”周露痕盯著葉新的眼睛,似乎想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葉新心情澎湃起來,這周大小姐好像玩真的,偷來這麽多解藥讓自己出去?!


    葉新點頭,連忙說道:“會回來的,肯定會回來的。回來看大家,那是必須的。”這丫頭真是瘋了,竟然偷解藥送給自己讓自己逃跑。三年時間,足夠自己去徹底解毒了。


    周露痕笑了,有些許輕鬆的意味。“師傅她老人家看似冷漠嚴厲,實則內心很好的。我十歲被送到天池,不能出山。師傅一直很寵愛我。哎,其實我也想出去,可是家裏人不允許我出去。外麵的世界肯定很精彩,對吧?”周露痕的聲音又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落寞:“要不是我不小心傷了你,你也不會被困在這裏。你趕緊走吧,過會師姐就要來了。”


    葉新從少女的眼神裏,看到了一道光,那應該是對自由的向往。葉新不知道家世顯赫的周露痕為何會被送到天池,但又有哪個人,願意永遠待在山中,不想去外麵走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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