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許久不見心中激動,楚律隨著賀蘭辭在西院裏將弩機挨個看遍,待一早陸參等人到來,又一一將賀蘭辭介紹給陸參等人,直到中午一同吃過午飯,楚律才勸賀蘭辭去歇息。


    賀蘭辭也不再推脫,就在西院新建的屋子裏尋了一間歇下了。


    楚律因起得早了,也覺累了,便從西院出來,準備去書房歇息,才出了西院門,就瞧見石藍婕冒了出來。


    石藍婕穿著一件粉色裙襖,見了楚律,便福身,隨即笑道:“恭喜王爺了。”


    “何喜之有?”楚律原不耐煩理會石藍婕,此時聽她開口便道喜,就有些詫異,不等打量,便察覺到石藍婕細微之處的打扮跟石清妍越發像了。


    石藍婕歡喜地說道:“聽說王妃姐姐今早上吐了,董姐姐說王妃姐姐莫須是有了。”


    楚律一怔,先掐算一番石清妍的小日子,隨即想到定是因見過沒洗澡的賀蘭辭心有餘悸吐的,於是斥道:“胡說八道!去抄了一千遍大悲咒交給王妃。”


    石藍婕微微有些委屈,跟石清妍一模一樣的眼睛眨巴了兩下,心裏納悶楚律聽說石清妍有了怎會不喜反怒?囁嚅道:“婢妾是聽來的話,婢妾也不知道怎麽看有沒有。”


    楚律因石藍婕屢屢自己湊上前來有些不耐煩,不搭理石藍婕,又大步向前去。


    石藍婕站定了看楚律慢慢走遠,微微撇了撇嘴,隨即向其他四組院子看去,心道昨兒個吳佩依來,這些個女人都露出熬不住的意思了,如今叫她們知道石清妍有了,隻怕她們更熬不住,到時候,眾人群湧而上妄想跳龍門,侍寢表的規矩沒了,再沒人敢說她不能侍寢了。想著,眼睛瞄了眼宓兒,叫宓兒攛掇丫頭們去傳石清妍有喜的事。


    楚律走到前頭想著石藍婕說的事,便折進蒲榮院,瞧見蒲榮院裏四處都在清掃,滿院子都是草藥香油的味道,熏得他眼睛疼,心裏猜到這味道是石清妍、沉水兩個未免活物傳到身上便拿了香油篦了頭發,向廊上去,果然聞到味道更重,待掀了簾子進去,還沒邁進去一隻腳,便聽祉年冷不丁地喊了一句:“王爺回來了。”


    楚律頓住腳,立刻就看見石清妍如臨大敵地披散著頭發出來。


    “王爺,您趕緊回書房洗漱吧。”石清妍說道,心道賀蘭辭身上的活物隻怕也傳到楚律身上了。


    楚律眯著眼睛,瞧見自己將另一腳抬進來後石清妍的嘴唇就開始咕噥,肯定地說道:“本王在這邊洗漱。”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直往那東西上想,頭發當真癢了一下,伸手去撓了撓,隨即催促道:“快弄了香油來給本王篦頭發。”說著,就開始脫去外頭的披風。


    祉年等忙小心翼翼地遠遠接去披風的,隨即小心地問石清妍:“這衣服……”


    “拿火烤一烤,留著給王爺再見賀蘭辭的時候穿。”


    楚律本以為石清妍這般敗家的人定會說扔了,不想她竟這般節儉,問道:“王妃穿去西院的衣服呢?”


    “扔了。”


    楚律了然地點頭,心知這節儉隻是針對他,石清妍自己依舊是鋪張浪費的,想著,便向一旁坐著。


    醉月、祉年等人忙將衣服拿到屋子外,又亂糟糟地叫人抬了熱水到東間屋子裏。


    等到眾人退去了,楚律一邊向東邊走,一邊說道:“王妃過來給本王洗頭吧,不然這活物從本王頭上爬到王妃頭上可不好。”


    石清妍摸了摸手臂,思量一番,便答應了,跟著楚律進了東間,待他脫了衣裳進了浴桶中,便學著祈年給自己洗頭發的模樣給楚律拿了熱水洗頭,又抹了香油在上頭慢慢地篦著。


    “石秀女造謠說你有孕了。”


    “回頭叫翠墨送她幾頭活物。”石清妍說道,篦子梳了兩下,上頭幹幹淨淨的,不由地長出一口氣,又慢慢地給楚律梳理,“王爺昨晚上作弄臣妾很痛快吧。”


    楚律舒坦地靠在浴桶上,閉著雙眼,聽她這般說,便道:“是也不是,你後頭不是見了賀蘭辭了嗎?”


    石清妍拿著篦子的手一頓,因沒梳理出活物,便放寬了心,用清水給他衝洗了頭發後,便手搭在木桶沿上,慢慢地扯著篦子上的頭發,看著楚律仰起的麵孔,心道這人如今叫人看著順眼多了——至少他沒吃過虱子,說道:“雖見著了,但臣妾卻也受了苦。”


    “你待如何?”楚律原本舒坦地靠在木桶壁上,此時不禁睜開眼睛,“你再見賀蘭辭的時候都沒吐,回來當著石秀女她們的麵卻吐了,你是故意的?”


    “嗯,昨兒個陸娘子來,臣妾瞧著孫姨娘竇姨娘她們都快熬不住了。”


    “王妃是想說那侍寢表該派上用場了?”楚律又閉了眼睛,感覺到石清妍拿著帕子給他擦頭發的時候不時會扯到他的頭皮,不由地想果然這人就沒有伺候人的命。


    “說什麽呢,我還要用的,怎麽會讓給別人。”石清妍脫口道,拿了帕子給楚律裹住頭發後,便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將自己的臉在楚律的臉邊,在他耳邊柔聲道:“王爺,這些人忒地不識趣,白長著眼睛也沒瞧出來臣妾想霸攔王爺的意思。昨兒個臣妾叫沉水去問誰肯嫁,就隻有四個通房丫頭肯,臣妾琢磨著不能一直這麽叫她們端著,等傳出臣妾有孕的消息後,這些個人定然會一股腦地湧過來勾、引王爺,到時候王爺惱了哪個,就將哪個拉出錦王府。”


    晚上才見過了蓬頭垢麵、烏煙瘴氣的賀蘭辭等人,此時隻覺得石清妍嗬氣如蘭,楚律微微偏頭,見她紅唇便湊在自己臉邊,微微拿了手指磨蹭她的紅唇,雖說她那句她還要用有些狂妄了,但比之能容人、大度的耿氏,這般狂妄醋意又濃的女子似乎更有趣一些,笑道:“王妃怎知本王會惱?興許本王樂在其中呢。”


    石清妍摟著楚律的脖子微微搖晃了一下,笑道:“賀蘭辭才回來,王爺忙得焦頭爛額呢,哪有功夫搭理那些鶯鶯燕燕,隻怕臣妾也要被王爺冷落了。”


    “於是你自己不出手,就叫本王來出手?”楚律反手摟著石清妍脖子,叫她不得不站起身來,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個印,便站起身來,說道:“王妃算對了,本王忙的很,沒那空閑搭理閑人,誰敢無事生非,本王廢了誰。王妃給本王擦著頭發,待一個時辰後叫醒本王。”說著,便拿了帕子自己胡亂地擦了兩下,穿上衣褲便大步向臥室去,到了臥室那邊,斜躺在床上,隻將頭發耷拉在床邊。


    石清妍瞧他這副仿佛她有求於他的模樣,呲著牙琢磨了一會子,心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先將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解決了,想著,便當真拿了帕子去給他擦頭發去了。


    一個時辰後,楚律便起床了,起床後先叫人請了王鈺來,隨後便去吃飯菜,誰知不多久,王鈺家裏傳來話,說是甘棠病重,王鈺一時離不開。


    楚律聽來人這般說,心裏也有些擔心甘棠的病,但更像叫王鈺速速來見賀蘭辭,於是想也不想,便又叫人給王鈺傳話,隻說賀蘭辭回來了,果然不過一盞茶功夫,便聽人說王鈺到了。


    此時楚律人在書房等著,見王鈺滿頭大汗穿著一身便服,心知王鈺是聽說賀蘭辭回來便一路騎馬奔來的。


    王鈺丟下甘棠一人在家,終究有些不安心,便對楚律說道:“王爺,不如請郡主領著王府太醫去瞧一瞧甘棠吧,不然屬下心裏也沒底。”


    楚律心想如此也好,便叫暮煙去跟楚靜喬說,料想此時賀蘭辭在歇息,便先將如今賀蘭辭的事跟王鈺說了一說。


    那邊廂,楚靜喬在怡然樓裏裝了幾日病,此時聽說甘棠病了,便立刻叫了太醫,收拾一番便向外頭去。


    轎子還沒出儀門,便遇上了餘問津、餘思渡兄弟。


    楚靜喬徑直下了轎子,笑盈盈地問:“兩位哥哥哪裏去?”


    餘思渡大咧咧地說道:“早上在床鋪上瞧見一隻……”


    餘問津料想楚靜喬是一輩子也不會見到那種肮髒的小蟲子,告訴她他們去買驅蟲的藥粉她也未必明白,便咳嗽一聲,說道:“我們二人有些東西要去買。郡主哪裏去?”


    楚靜喬心思一轉,愁眉苦臉地說道:“我要去看我師父,她病了。”


    “王先生也在家嗎?”餘思渡快速地接話,提到王鈺眼睛裏便放出微光。


    楚靜喬先要說王鈺正跟楚律在一處,轉而改了心思,說道:“王先生自然是要陪著師父的,師父可是王先生的掌上明珠呢。”


    餘思渡聞言,便拉著餘問津的手臂說道:“哥哥,我們陪著郡主去吧。”


    餘問津思量一番,心說如今留客天裏雖沒了餘笙,卻又有個楚徊,伴君如伴虎,常留在留客天總不是好事,便叫餘思渡在王家蹉跎一日也好,於是便點了頭。


    楚靜喬低著頭很有些欣喜地轉身進了轎子。


    餘思渡瞧見了她這副小女兒模樣,便拉著餘問津低聲道:“哥,郡主也高興你陪著去呢。”


    餘問津聞言歎了口氣,心道餘思渡還是不明白楚靜喬的心思。


    楚靜喬坐轎子,餘家兄弟騎馬,領著十幾個隨從,三人就出了錦王府。


    隻瞧見路邊積雪還在,路上卻多了很多人,離了錦王府大街,便瞧見路邊多了許多新開的鋪子,早先被雪打濕的花燈更是及時換上了新的。


    到了王家門前,餘問津、餘思渡下了馬,跟在楚靜喬的轎子後。


    餘問津是瞧見耿奇聲、顧漫之鼻青臉腫模樣的,因此依稀猜到甘棠的事跟耿奇聲、顧漫之有關,暗道若這王夫人當真如旁人所說是個冰清玉潔的人,那耿奇聲、顧漫之當真是罪有應得了。


    到了前廳,問得管家聽說王鈺不在府上,餘家兄弟便要告辭,又聽楚靜喬說她見過了甘棠便跟他們一起走,於是餘家兄弟便又留下等楚靜喬。


    楚靜喬領著太醫去甘棠那邊,待太醫給甘棠診脈後,聽太醫說甘棠乃是肝火旺盛等等,不由地冷笑,暗道這人外頭瞧著冷冷淡淡、無欲無求,竟然也會火大,待太醫出去後,自己在床邊坐著,瞧見床上的甘棠有氣無力,一旁的丫頭緊緊盯著,就似怕她會對甘棠不利一般。


    “師父,幾日不見,師父就身染重病。”楚靜喬微微勾著嘴角說著,伸手替甘棠拉了拉被子。


    甘棠閉著眼睛躺著,心裏憶起往日王鈺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情形,不由地微微翕動鼻翼止住心中的酸澀,心道楚律不知跟王鈺說了什麽話,竟然一句話就將王鈺喚走了。難不成王鈺得了她的身子,便不再似往日那般待她了?可見男人的真心當真信不得。


    “師父,徒兒有件事要請教,徒兒想問一問,到底師父是用什麽手段叫人出家的?徒兒想學這本事。”


    甘棠幽幽地睜開眼睛,隨即猛烈地咳嗽起來。


    甘棠的丫頭忙對楚靜喬說道:“郡主慎言,何必一而再揭人傷疤?”


    楚靜喬冷哼一聲,斜睨了那丫頭一眼,見那丫頭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言語,便又伸手探向甘棠衣襟,“師父那日肩頭上受的傷好了沒?聽說師父怕見到我觸景生情?”


    甘棠屈辱地嗔視楚靜喬,抿著嘴醞釀一番說道:“郡主何必咄咄逼人?”


    楚靜喬笑道:“不咄咄逼人,難道由著師父忘恩負義?”說著,就要伸手去脫甘棠衣裳看她肩頭。


    甘棠猛地將楚靜喬推開,臉色煞白地看著楚靜喬,忽地疑心是楚靜喬胡言亂語,乃至叫王鈺一直躲著她。


    楚靜喬被推開後,卻也不惱,瞧見甘棠的藥被端來,便伸手拿了藥,撩著衣擺將冒著熱氣的藥傾倒在自己裙子上,隨即冷笑道:“師父,就算不會感恩圖報,識時務你總會吧。望師父日後做個聽話乖順的師父才好。師父想通了,便上門跟本郡主賠禮道歉去,不然,師父那日的事,便是本郡主不說,旁人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說著,忽地臉上冷笑一收,便哭哭啼啼地向外奔去。


    甘棠咳嗽個沒完,低著頭,心想楚靜喬這是要對誰裝樣子?再咳嗽兩聲,便又躺下。


    “夫人,可要將先生叫回來?”


    “……不,王爺叫他去定有要事。”甘棠縮在被子裏,心道楚靜喬果然不是什麽好人,竟是一心要逼死她呢。


    那小丫頭看甘棠氣息微弱模樣,又覺楚靜喬方才作為實在過分,心道還該叫管家趕緊將王鈺喊回來,想著,又叫人給甘棠煎藥,便去前廳尋管家,看見楚靜喬也是向這邊去,便忙饒了路去先跟管家說。


    到了前廳,瞧見管家正陪著餘問津說話,便走到管家身邊小聲地將甘棠房裏的事說了。


    這管家尚未回話,就看見楚靜喬果然紅了眼圈委委屈屈地過來了。


    楚靜喬瞧見餘思渡坐不住不知跑哪去了,隻有餘問津由著王府管家陪著,便哽咽道:“餘大哥,我們走吧。”


    “郡主?”餘問津待要問,又看那管家、小丫頭藏在恭敬下的神色不對,便答應了,送了楚靜喬進轎子,又騎馬隨著她在一旁。


    路上隱隱約約聽到轎子裏的哭聲,餘問津終究忍不住湊近了問道:“郡主,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許久不見轎子裏有聲音,許久,楚靜喬的聲音顫巍巍地傳出來:“餘大哥,師父說,還不如早先我不救她,叫她自己個死了呢。”


    餘問津聞言,立時明白定是楚靜喬看見了甘棠受辱,於是甘棠遷怒到楚靜喬頭上了,甘棠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但看楚靜喬半幅裙子濕了,滿身藥味,甘棠這次又未免做得過火了,可見那冰清玉潔四字如今甘棠當不起,修養風度隻怕也如尋常婦人。


    “郡主莫不是在疑心自己早先錯了?”餘問津說道,隔著十幾步瞧見餘思渡竟跟楚恒湊在一處,這兩人嘻嘻哈哈,嘴裏說的卻是鬥雞等事,待要向餘思渡、楚恒那邊去,又聽楚靜喬說話了,轉眼間,便瞧見餘思渡他們走遠了。


    “……有些,倘若我沒多事,師父如今也不會無顏麵對王先生;若是我沒病下,別人也不會疑心到師父頭上。”


    餘問津啞然,心道楚靜喬這未出閨閣的少女瞧見那情景,怎會不嚇得病倒,“郡主千萬莫多想,想來王夫人過幾日想明白了,就會感激郡主的救命之恩。”


    楚靜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餘大哥,有你陪著我說話,真好。”


    餘問津怔住,笑道:“郡主不必客氣。”


    待進了錦王府,楚靜喬在楚律書房前下了轎子,餘問津跟去,瞧見楚律書房外蹲著三人,三人麵前都擺著熱茶,杯子中的熱氣冉冉蒸騰而上,一時叫他看不清楚蹲著的人是哪個,心裏好奇誰會敢在錦王書房前蹲著,便向那邊走去,近到看清楚是楚律、王鈺還有一個長得跟賀蘭家當今族長十分相似的人,心裏猜到這三人在說什麽事,有心退後,又見楚律已經看他了,於是便隻能跟著楚靜喬過去。


    “父王,女兒請父王放了王先生回家,師父病重……她離不得王先生。”楚靜喬輕聲道,眸子掃了眼蹲在楚律左邊的那人,心裏想著這人該是楚律新收的門客。


    王鈺聞言便立時扭頭越過楚律看向賀蘭辭,眼中滿是愧疚,良久,瞧見賀蘭辭隻是看楚靜喬,便又低了頭。


    “這是靜喬?”賀蘭辭扭頭問楚律。


    “嗯,靜喬,見過賀蘭叔叔。”


    餘問津震驚地睜大眼睛,心道這人就是賀蘭家的長子,為甘棠出家的哪一個?年紀上不像,但是賀蘭家出家的就隻有賀蘭辭一個,“晚輩見過賀蘭前輩。”


    楚靜喬方才沒正眼看過賀蘭辭,此時扭頭看向賀蘭辭,先覺此人相貌跟楚恒、楚徊不相上下,隨即心道這人可是甘棠的裙下之臣,於是立時乖巧地說道:“見過賀蘭叔叔。”


    賀蘭辭迎著陽光眯著眼打量楚靜喬,“想不到靜喬也長這麽大了,怪水靈的。”


    楚律嗓子裏吭了一聲,瞧見楚靜喬裙子濕了,便問:“做什麽這樣衣冠不整地來見人?”


    楚靜喬因賀蘭辭一句怪水靈的羞紅了臉,饒是如此,卻也沒忘了此行的目的,低著頭囁嚅了半天,還是說道:“求父王放了王先生回去,師父她沒瞧見先生回去,定要胡思亂想。”說著,懇求地看著王鈺,“先生,你就回去吧。”


    王鈺聞到楚靜喬身上的藥味,心裏猜測這藥該是甘棠的,但無緣無故,甘棠的藥怎會潑到楚靜喬身上?


    “師父,靜喬的師父是哪個?”賀蘭辭在脖子上抓了抓。


    不等楚靜喬回,王鈺便說道:“就是甘棠。”


    “跟甘棠學什麽?”賀蘭辭又問。


    “……相夫教子。”王鈺不是十分肯定地說,據府內丫頭說楚靜喬隻是跟著甘棠,甘棠這麽些日子也沒教楚靜喬什麽。


    賀蘭辭一笑,用“你知我知”的眼神看向楚律。


    楚律看賀蘭辭這眼神,心裏立時疑心賀蘭辭也知道楚靜喬跟甘棠學勾、引男人的事,咳嗽兩聲,別過眼,暗道自己定是看錯了,賀蘭辭怎會跟石清妍一般想法。


    “多謝郡主替內子傳話,隻是王某此時還有要事,不能離開。”


    “王先生怎這樣?師父因那日……師父身心俱受創,正是生怕先生嫌棄她棄她而去的時候,那日的事並非師父的過錯,難不成先生要將這罪名怪到師父頭上?”楚靜喬頓腳嗔道,義憤填膺地瞪著王鈺,看王鈺還是一副無動於衷模樣,便又咬牙道:“師父說的是,信男人話的女人才是傻子!”說著,恨恨不平地大步向後院角門奔去,偷偷用眼角瞄向蹲著的三人,見王鈺沒有起身,那傳說中對甘棠情深似海的男人也沒起身。


    王鈺有些愕然,心道那句話當真是甘棠教楚靜喬的?


    “假以時日,靜喬必定會青出於藍。”賀蘭辭摩挲著下巴,打量著楚靜喬的背影。


    楚律雖不甚關心楚靜喬的事,也由著石清妍放養楚靜喬,但此時有些不喜賀蘭辭打量楚靜喬,便用手臂碰了碰他。


    賀蘭辭扭頭又用“你知我知”的眼神看向楚律。


    楚律再次別過眼去,心道賀蘭辭莫不是為叫王鈺知道他放下了,因此有意說這話?想著餘問津是跟楚靜喬一同回來的,便問:“郡主是怎地了?”


    心道餘思渡是一心要拜在王鈺門下的,看餘大將軍的意思也是更看重餘思渡,求錦王護住餘思渡,這般,自己不為自己著想卻也不好;這與何必問齊名的賀蘭辭就在眼前,若不拜了他為師,豈不辜負了蒼天給他這機遇?但賀蘭辭乃是出家人,他又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若叫賀蘭辭收他為徒實在勉強,既然賀蘭辭不能立時“讚賞”他,便叫賀蘭辭先記住他這麽個人;況且楚徊、耿奇聲都在,若叫他們知道他一心要投靠了楚律這邊也不好。想著,心知賀蘭辭的“心中刺”是甘棠,便盤算撥弄一下這刺,叫賀蘭辭先記住他,於是開口道:“王夫人因郡主見過她那日的事,於是遷怒與郡主。”


    王鈺眉頭皺起,手指握拳,聽方才楚靜喬那話,還有此時餘問津這話,可知甘棠那日委實被人侮辱了,不然又何來的遷怒一說?於是便看向賀蘭辭,說道:“對不住了,是我沒照顧好她。”


    賀蘭辭對王鈺笑道:“你婆娘受委屈,跟我賠不是做什麽?”說著,又饒有興趣地看著餘問津,問楚律:“這是靜喬的青梅竹馬?”


    “嗯。”楚律臉色有些難看地說,後悔早先由著石清妍放養楚靜喬。


    賀蘭辭看了眼餘問津,頭點了點,便沒說旁的。


    有關甘棠的話題就這樣出人意料地戛然而止,餘問津不敢再說旁的;王鈺因愧對賀蘭辭,又猜測賀蘭辭是顧忌他的顏麵有意不提,於是也不好再提甘棠的事叫賀蘭辭為難,幾年不見賀蘭辭,雖掛心甘棠,但終不舍得離去;楚律也是這般想法,於是三人便都不再說甘棠的病情,不知誰一句話,便又轉到宵禁上頭去。


    餘問津此時站在蹲著的楚律、王鈺、賀蘭辭麵前,不由地緊張起來,因不知賀蘭辭騎馬騎久了此時不耐煩坐著,是以楚律王鈺才陪著他蹲著,於是心裏琢磨著賀蘭辭三人蹲在這著做什麽,待要說幾句敬佩賀蘭辭的話,便聽隔了幾步遠站著的翠墨驚喜地喊道:“出來了,出來了。”


    王鈺聽翠墨喊出來了,便忙跟楚律向賀蘭辭背上看去,果然瞧見賀蘭辭肩膀上還有頭發上因被太陽曬久了,爬出幾隻芝麻大的蟲子。


    王鈺不拘小節地替賀蘭辭捏了小蟲然後將小蟲捫死在地上。


    楚律並不去捉蟲子,隻是伸著手指點王鈺:“這邊,這邊還有。”


    餘問津不由地大吃一驚,心道莫非這就是不拘小節的捫虱而談?這三個在這蹲著就是為了等虱子爬出來?隱約明白餘思渡床上的小蟲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了,裝作好奇,便略湊近了一些,近一步打量賀蘭辭,心裏為自己的前程籌謀著,想湊過去幫著抓一抓,頭皮微微有些發癢,見楚律、王鈺圍著賀蘭辭,自己又不敢冒然湊過去。


    楚律瞥了餘問津一眼,總有些看餘問津不順眼,問餘問津:“街頭可熱鬧?”


    餘問津忙道:“很是熱鬧,有些新開的鋪子賣了好些個新鮮小玩意,還有許多綢緞,都比京城裏的貨色要好上百倍。”


    賀蘭辭詫異道:“這樣快就有人開鋪子了?”


    “王妃開的,賣的綢緞絲絹皮毛都是王府庫房裏頭的。”楚律說道,心道無怪乎今年冬天給他添置的新衣裳少了許多,隨後又喃喃道:“本王想再拓寬運河,但隻怕陛下是不許了。”


    王鈺說道:“陛下留著銀子要收拾藩王呢,怎舍得拓寬運河?但運河南邊那一段不拓寬,隻北邊寬了也沒什麽用處。若想軟硬兼施叫皇帝撥銀子修運河,比登天還難。”說著,眯著眼瞧著賀蘭辭的發髻,勸道:“不如弄了香油來,你洗著澡,我替你好好篦一篦頭發?總要弄幹淨了才行。”


    賀蘭辭說道:“我不耐煩用香油,油膩膩的。運河一事也並非不能,咱們先修了北邊這段,叫益陽府下頭的幾省也修起來,這修運河總要跟百姓要銀子,等南邊幾省聽說北邊修運河賺了大筆銀子,不用叫皇帝知道,南邊幾省腦滿腸肥的官宦也會自發向百姓征繳銀子修運河。”說著,自己撿到一隻,便捏給翠墨,“這隻大,送到留客天去。”


    餘問津原聽這三人說話便心驚肉跳,隨後又覺楚律叫他聽著,也是對他父親的信賴,又看翠墨拿了隻空杯子接住,吞了口口水,咬牙主動請纓道:“不如叫晚輩回留客天的時候順便帶回去?”


    賀蘭辭笑道:“果然有眼力勁,誰家的小子?”說著,示意翠墨將空杯子遞給餘問津。


    “晚輩是餘簫餘將軍之子,餘問津。”餘問津心裏長呼一口氣,心道賀蘭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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