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夜鳳的所謂“解釋”,北子洪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兩人沉默許久,夜鳳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該走了。”


    北子洪道:“我希望你們軍統不要插手接下來的事情,那是你們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你們就算插手,隻能產生無謂的犧牲,你要知道,異道就是異道,江湖就是江湖,政治就是政治,這些絕對不能聯係在一起。”


    夜鳳意識到不對勁:“你到底想說什麽?接下來什麽事情?”


    北子洪道:“我的話已經帶到了,就此別過吧。夜鳳,我這輩子的確騙了你很多,但我的確是真心喜歡你。”


    說完,北子洪轉身離開。


    夜鳳也並未阻止追趕,隻是站在那看著北子洪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就如幾十年前一樣。


    幾十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黑夜中,她苦苦哀求著北子洪,哀求著他不要走,哀求著他告訴自己實情,可北子洪隻是麵無表情的聽她訴說完畢之後,轉身就走。


    那時的夜鳳覺得好痛苦,她沒想到愛一個人會這麽痛苦,可是後來打開她心扉,讓她走出這段困境的卻是李清翔。


    因為李清翔對她說:“愛一個人,不應該有痛苦,之所以你會痛苦,是因為你忘記了愛本身就應該是件快樂的事情。”


    大多數時候,兩個相愛的人分開,都源於猜疑,一個不願意解釋,而另外一個人瞎想。


    而不願意解釋的那個人,在心底則認為,對方既然愛自己,就應該百分之百相信自己。


    可是,不被相信的人通常沒有意識到,自己之所以不被信任,通常隻有兩個原因:認為不解釋是自己的獨特個性,同時沒明白解釋和圓謊是兩個概念完全不同的行為。


    所以,麵對猜疑,最好的辦法就是坦誠的解釋,而不是連街頭騙術都不如的圓謊。所謂的個性、尊嚴、倔強都會成為兩人關係的絆腳石,一次摔倒可以爬起來,但摔倒的次數太多,舊傷難愈又添新傷的前提下,兩人最終會形同陌路。


    無論你是誰,無論她是誰,無論你們曾經如何的強大,如何的叱吒風雲,在愛情跟前,都隻是凡夫俗子。


    這就是愛情的強大和可怕之處,強大的時候愛可以摧毀一切障礙,可怕的時候,愛可以像一陣狂風,卷走曾經帶給你的一切。


    保安局審訊室中,劉誌公看著站在跟前的唐千林和李雲帆,怒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李雲帆道:“劉局長,我就問你一次,包善治和宮潛修到底因為什麽而死?”


    劉誌公道:“這是你們保安局秘搜課該調查的事情,你們來問我?”


    唐千林道:“那我換一種說法吧,你和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麽特殊聯係?如果有,如果是因為這種聯係,在他們死後,你離死也不遠了。”


    劉誌公愣了,半晌問:“你是什麽意思?”


    唐千林笑了笑:“沒什麽意思,你自己心裏明白,你今晚在這裏好好考慮一晚,我叫人拿個電話進來,你可以隨便打電話求助,找誰都行,找皇帝陛下都可以。”


    說完,唐千林和李雲帆轉身離開屋子,隨後,兩名特務牽了電話線進來,放了一個電話在劉誌公跟前。


    而唐千林則和李雲帆來到隔壁的屋子內,坐在監聽器跟前等待著。


    李雲帆問:“你就這麽肯定他會打電話?”


    唐千林道:“現在也許還不會,等下我們加把火,說把他送憲兵隊,他自然就慌張了,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的劉誌公,正在遲疑著要不要打電話。如果我的推測沒錯,宮潛修、包善治、夏弘賢和他四個人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死的那兩個人,他們也許知道內情,認為自己是安全的,經我那麽模棱兩可的一說,自然會觸動他的敏感神經。”


    關北鶴站在窗口,看著錢斯年等人的汽車駛進,然後夏弘賢被兩名特務帶走,架著往保安局大樓中走去。


    那名特務又走了進來,站在關北鶴跟前低聲道:“李雲帆和唐千林往審訊室裏弄了一部電話,就放在劉局長跟前,不知道想做什麽。”


    關北鶴心頭一驚,知道要壞事了,轉身抓了帽子,係上衣服,直接就朝著門外走去,很快就在走廊上堵住了正將夏弘賢往審訊室帶的錢斯年。


    夏弘賢看到關北鶴之後,就像看到了救星,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被關北鶴一眼瞪了回去。


    錢斯年道:“局長,有什麽事嗎?”


    關北鶴明知故問:“為什麽把夏處長帶來呀?出什麽事了?”


    錢斯年將關北鶴叫到一旁:“三宅將軍讓我們全麵偵辦關於宮潛修和包善治離奇被殺案,不瞞您說,主導這件案子的人不是我,是李雲帆和唐千林,我現在都隻是一個跑腿的。”


    關北鶴皺眉:“可為什麽要抓他們呀?”


    錢斯年搖頭:“我哪兒知道呀?李雲帆下的命令,三宅將軍也全力支持,我除了執行別無他法,我這次是把人得罪大了。”


    關北鶴道:“你也知道得罪大了,你始終是保安局的人,今後免不了有事求這些達官貴人,唉,算了,你也無能為力,我去找唐千林和李雲帆問問,你把夏處長帶下去,好好招待,不要怠慢了。”


    說完,關北鶴朝著夏弘賢微微點頭,然後轉身快步朝著審訊室方向走去。


    關北鶴走到審訊室門口,打開窗戶看了一眼,發現劉誌公坐在那,目光一直盯著旁邊的電話。


    這個蠢貨。關北鶴心裏暗暗罵道,但立即換上一副輕鬆的表情,敲開了旁邊監聽室的大門。


    門開,李雲帆摘下耳機:“局長,您怎麽來了?”


    關北鶴笑道:“案子有進展了嗎?”


    唐千林默不作聲,而李雲帆則道:“初步懷疑,死去的包善治、宮潛修和剛被逮捕的夏弘賢、劉誌公有關聯。”


    關北鶴問:“證據是什麽?”


    唐千林插嘴道:“現在隻是推測,因為四個人所負責的工作具有關聯性。”


    李雲帆點頭,不再說話,唐千林先前那句話是他們約定的信號,隻要唐千林說完這句話,兩人就保持沉默,如果關北鶴再問什麽,兩人隻是尷尬的笑就行了。


    這樣的舉動可以讓關北鶴去猜,猜測又會在心中不斷膨脹,最終堵在他胸口,讓他回到談判桌上來。


    關北鶴終於打破了沉默:“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李雲帆笑道:“局長,我們想知道您到底想幹什麽?”


    關北鶴道:“你們都是聰明人,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想順利解決這件事。”


    唐千林道:“局長大人,您想如何解決呢?”


    關北鶴道:“你們停手,我就停手。”


    唐千林笑道:“關局長,我們隻是在執行公務,之所以會執行公務,原因是什麽,你比我們更清楚。”


    唐千林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我們能把哈爾濱偽滿上層攪得天翻地覆,完全是因為你關北鶴開了這個頭,給了我們這個機會。


    關北鶴也許了解李雲帆,知道他的軟肋,但他實在小看了唐千林。


    “好個執行公務,竟讓我無言以對。”關北鶴笑了笑,“那麽,你們怎麽才能停止現在這一切呢?”


    李雲帆道:“那就看局長您想要說點什麽了。”


    關北鶴道:“的確,設計構陷你和你師父,是上麵的主意,怪就怪你師父盯了我們幾十年,我們實在沒辦法。”


    唐千林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關北鶴搖頭:“你我立場不一樣,各為其主,身不由己,這樣,我可以交出凶手,你們可以去交差,這件事就算完了,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李雲帆和唐千林交換了下眼神。


    唐千林道:“休戰?”


    關北鶴道:“對,休戰,行嗎?”


    唐千林道:“隻是哈爾濱休戰吧,漠河的戰役還沒開始呢。”


    關北鶴咬了咬牙,知道唐千林是和北子洪有過交流了,否則也不會知道那麽多。


    不過,他還是默默點頭道:“休戰,我會把凶手交給你的,就這幾天。”


    唐千林道:“好,越快越好,因為我們還得去漠河,既然避不過了,不如大家都坦誠點。”


    關北鶴離開前,扔下一句話:“唐千林,你的確聰明,善於算計,但是你們贏不了。”


    唐千林看著關北鶴離去的背影道:“關局長,身為嵍捕,我擅長的是揭秘解局,而不是算計。”


    走廊中傳來的隻是關北鶴的腳步聲,還有一聲冷笑。


    雖然冷笑,但關北鶴心裏也很清楚,這一戰他們誰也沒有占到便宜,自己輸了一半,輸在沒有抓住北子洪,而贏得了一部分時間,隻要顏氏一族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了雪封嶺,說不定還有勝算。


    同時,自己手中負責的這件事也必須抓緊。


    李雲帆問:“就這麽結束了?”


    唐千林道:“不,表麵上結束了,私下我們還得調查,查清楚這四個人的關聯,但麻煩就麻煩在,接下來的調查和跟蹤,我們若要是用秘搜課的人,不僅三宅恭次會知道,關北鶴也會知道。”


    李雲帆道:“不動用這些人,我們也沒別的人手呀?”


    唐千林道:“你們不是喜歡動員群眾嗎?”


    李雲帆問:“什麽意思?”


    唐千林道:“葉達,也就是陌塵在哈爾濱地界上關係網挺大的,而且現在是異商,和冥市關係不錯,實在不行,動用冥市的力量去調查怎麽樣?”


    李雲帆想了想道:“現在冥耳處於被動狀態,肯定也無比痛恨偽滿的人,讓冥市的人私下接觸冥耳,發動下江湖上的力量。”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唐千林看著李雲帆道:“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讓敵人淹沒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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