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雲珠就沒再提出去酒吧或者去夜總會了,但也沒心思學英語:“英語太難了,我肯定學不會。你也別指望我考托福讀學位了,我還是發揮我的特長,教舞蹈賺錢吧。”


    “到哪裏去教?”


    “我聽說c市的華人協會就開了個少兒芭蕾班,現在請的一個老師根本就不是科班出身,隻是一個文藝愛好者,到這裏來陪讀,沒事幹,就在那裏教舞蹈賺錢。c市真是太缺人才了,像她這樣的人都能開班教舞,真是誤人子弟。你去跟老楊說說,讓他介紹我去那裏教舞。”


    “舞蹈班是老楊辦的?”


    “不是他辦的,但他是c市華人協會的,說得上話。”


    這讓他很為難,他本來就是一個不願求人的人,更何況他上學期還拒絕過老楊的請求,沒在老李的事上幫忙,現在他怎麽好意思去求老楊把雲珠塞進舞蹈班去?


    他支吾說:“這事——我覺得——”


    “你覺得怎麽了?”


    他把自己的顧慮說了一下,雲珠不以為然:“這有什麽呀?你是病了,又不是故意不給他幫忙——”


    “但我並沒生病呀!”


    “你不說,他怎麽知道你沒生病呢?你不要做賊心虛嘛。”


    他沒辦法了,隻好硬著頭皮去找老楊,把雲珠想到c市華人協會辦的舞蹈班教學的事說了一下。


    老楊沒他想的那麽壞,根本沒提上學期的事,而是很熱情地說:“好的,我幫你問問看。”


    過了兩天,老楊回話說:“你女朋友教舞的事,我幫你問了,那邊說不行,因為他們已經請了人,不好中途把人家辭掉。”


    他覺得這很合情理,就像他始終沒勇氣向餐館老板提出周末做全天一樣,畢竟老張還在他先到那家餐館,他一個後來的人,怎麽好把人家趕走呢?


    他把老楊的回複轉告給雲珠,她有點不服氣:“怎麽可以這樣呢?既然開了班,收了錢,那就要保證那些孩子能學到東西。我問了的,別人都說她教的什麽呀,根本不是芭蕾舞,都是一些民族舞蹈的花架子,一點都不正規。他們像這樣辦芭蕾舞班,肯定會辦垮——”


    “但是他們已經請了人家,總不能中途——趕走吧?”


    沒過幾天,雲珠氣咻咻地告訴他:“你被老楊騙了,舞蹈班的那個老師已經被錄取到c大教育係,人家拿到了助教錢,根本不打算在舞蹈班教課了,華人協會那邊正在找人頂替她。老楊知道這事,他是故意不幫這個忙的。”


    “為什麽?”


    “因為你上學期沒幫他的忙。”


    “但是他對我不是這麽說的呀——”


    “你快別管他對你是怎麽說的了,我這是從他老婆那裏聽來的,難道他對他老婆說的話還不如對你說的話真實?”


    “他老婆這樣說的?”


    “當然了。”


    “他老婆怎麽會對你說這些——”他很不明白為什麽雲珠在他後到美國,後到c大,但認識的人卻比他多得多,而且都是鐵哥們鐵姐們,人家什麽話都告訴她。


    “她為什麽不會對我說這些呢?”


    “我的意思是——你剛來美國不久,怎麽一下就跟她成了——無話不過的好朋友了?”


    “什麽叫無話不過?”


    “她把他丈夫的秘密都告訴你了——”


    雲珠驕傲地說:“因為她信任我!一個女生,怎能沒有幾個閨蜜?如果連閨蜜都沒有一個,那還不被老公欺負死了?哼,交朋友啊,不能像你這樣,平時不努力,急時抱佛腳。人家平時叫你幫忙做個什麽,你都不願意做,而到了你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你就巴不得別人都舍命幫助你,那怎麽可能呢?”


    “不是我不幫他,而是他要我幫的那個忙,是——我不能幫的。”


    “有什麽不能幫?”


    “我怎麽能汙蔑人家朱潔如?”


    雲珠沉默了一會,說:“我正在想這個朱潔如的事呢。為什麽你這麽向著她?”


    “我哪裏有向著她?”


    “那你怎麽不願意幫老楊的忙呢?”


    “難道你希望我造假,被學校抓住?”


    “我沒說希望你——被學校抓住。但是你至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光明正大給學生分析分析,為什麽朱——老師隻能得那麽多分?”


    他沒辦法解釋,因為雲珠完全不懂他們係裏的事,不知道朱潔如教書的情況,不知道班上學生的情況,甚至不知道美國的學生評估老師是怎麽回事。他咕嚕說:“你以為美國人會聽我的?我叫他們給誰打多少分,他們就給誰打多少分?”


    “為什麽他們不聽你的呢?我們在學校不是都聽老師的嗎?”


    “但是我這個老師——隻是一個助教的助教——”


    “反正我覺得一個人做事要留條後路,不能太做絕了。你怎麽知道今後不會求到人家頭上去?這不就現世報了嗎?”


    他不想再為這事爭下去,雲珠心裏肯定認為她教舞蹈的事是被他搞黃了的,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好雲珠不是那種隻抱怨不行動的人,她埋怨了一陣,就開始想別的辦法:“我們不稀罕他們辦的那個舞蹈班,我們自己來辦一個,收的學費還不用跟華人協會分成,更合算。我相信憑我的實力,一定會把他們那個班的學生搶過來。你說對不對?”


    “你辦班的能力我是絕對相信的,但辦舞蹈班不需要地方?”


    “當然需要地方。”


    “我們到哪裏去找地方呢?如果租學校的地方,還不知道要多少租金呢。”


    “當然不能租學校的地方,那太費錢了。我媽辦的那個舞蹈學校,最少有一半的錢都花在租地盤上了。”


    “不租學校的地方,還能到哪裏去租地方?”


    “grace姐姐有個地下室,裏麵隻放了一點健身器材,可以收拾出來做練功房。”


    他知道那個地下室,因為grace很早就告訴過他,叫他去那裏健身。但他功課比較忙,沒時間去,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他說:“我知道她有個地下室,但她經常去那裏健身,我們怎麽好意思占用?”


    “我們又不是從早到晚占用,上舞蹈課的時候就把健身器材搬到角落去,課上完了又搬回來不就得了?”


    “那些玩意都不輕的,你搬得動?”


    “我當然搬不動,但你是幹嘛的?”


    “grace會同意嗎?”


    “她這人特nice(好),肯定會同意。”


    “就算grace願意讓你在她地下室辦舞蹈班,你怎麽把這個班辦起來呢?”


    “這還不簡單?打印一些廣告,拿到外麵去張貼。”


    “美國可不像中國,美國不能隨便在外麵張貼廣告的。你看見哪裏亂貼廣告了?”


    “怎麽沒有呢?學校就貼了很多廣告,像那個學生活動中心裏,牆上不都貼著廣告嗎?”


    他知道活動中心那些廣告,因為他剛來時經常到那裏去找房,便解釋說:“那裏不是隨便都能貼的,要到學生活動中心去登記申請,填好了表,活動中心的人幫你貼出去。那裏的廣告你看著亂,其實都是有安排的,比如租房,找房的貼在一麵牆上,出租的貼在另一麵牆上,都是按時間順序貼的。”


    “那我就去登記申請囉。”


    “但是貼那裏有什麽用呢?你是教小孩子跳舞,去那裏的人既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孩子的家長,都是c大的學生,未必你還教成年人跳舞?”


    “你這一說,倒提醒我了,其實我也不是非得教少兒芭蕾不可,我可以辦個健身舞班,美國這麽多胖子,肯定有很多人想健身減肥。好,就這麽說,我不辦少兒芭蕾舞班了,我就辦成人健身減肥班,或者我兩種班都辦,一個班收二十個人,每人一節課收二十塊錢,一個星期上三次課,那就是——多少啊?”


    他還在心裏默算呢,雲珠已經給出了答案:“四十個人,每個人六十,一個星期就是兩千四!一個月就將近一萬了!哇,我們發財了!”


    “一節課收二十是不是太多了?”


    “多什麽呀?二十是最便宜的了。”


    “一個班收二十個人是不是太多了,地下室裝得下嗎?”


    “可以錯開嘛,十個人一三五,另外十個人二四六。”


    “那你不是得天天開課?”


    “那怕什麽?一節課頂多一個小時,天天開課也沒多少時間。要賺錢嘛,不辛苦點還行?”


    “那你去活動中心試試發廣告吧。”


    結果雲珠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那裏不讓貼。”


    “為什麽?”


    “說我沒有辦班的許可。”


    “要誰許可?”


    “我也不知道,但是辦班肯定是要許可證的,我媽在中國辦班就要去工商局申請執照才行,但我不知道美國應該去哪裏申請執照。美國有沒有工商局?”


    “我們問問grace,她可能知道。”


    grace一聽就連連搖頭:“不用申請了,肯定不會批準的。”


    “為什麽?”


    “你是外國學生,f1簽證,到美國是來讀書的,不是來工作的。”


    “那怎麽阿忠可以工作呢?他也是f1。”


    “他是oncampus(校內)工作,做助教,那個是允許的,f1可以在校內受雇,但不能在校外工作。”


    “他送餐不是校外嗎?”


    “那個——他打的是黑工,被移民局知道是有可能遞解出境的。你千萬別偷偷辦黑班,不然的話,就是違反移民法,抓到了會送你回去,永遠不許你進美國。”


    雲珠不甘心地問:“那如果我不當學生了,跟阿忠結婚,做他的家屬,可不可以辦班呢?”


    “也不行,他是f1,你做他家屬就是f2,f2是到美國來陪讀的,連校內的工都不能打,更別說校外的工了。”


    雲珠不響了。


    但過了一天,雲珠又興奮地告訴他:“我找到一個辦法了,可以開個舞蹈學校。”


    “是嗎?怎麽開?”


    “我看網上說,f1可以開公司,做老板,那我就來開個舞蹈學校,自己做老板,不就行了?”


    他有點不相信:“網上哪裏說的?你指給我看看。”


    雲珠找到那個網頁,指給他看:“喏,就是這裏,這不明明白白說了f1可以投資開公司做老板嗎?”


    他大致看了一下,說:“但這裏說了f1隻能投資,不能受雇。”


    “什麽意思?”


    “我的理解就是你不能在你自己開的舞蹈學校裏——任教。”


    “什麽?我自己開的舞蹈學校,我還不能在裏麵任教?那要誰才能任教?”


    “我也不知道,反正這裏就是這麽說的。大概還是跟學生簽證有關,你是來讀書的,就應該安安心心讀書,怎麽可以在公司裏任職呢?”


    雲珠靈機一動:“我有辦法了,那就你開個舞蹈學校,你做老板,然後雇我來教舞蹈,那不就行了嗎?”


    他跟著歡喜了一陣,馬上就發現了問題:“不行吧?我f1開舞蹈學校也許沒問題,但你f1在我的學校任教,那不又成了受雇了嗎?既然f1是不能受雇的,你又怎麽能在我的舞蹈學校受雇呢?”


    雲珠不信邪,又去問grace,但grace的回答是跟他一樣的:“不行的,f1不能受雇,你不能在他的舞蹈學校教舞,他也開不了舞蹈學校,因為他沒資金。外國人在美國開公司,是要有一定數量的資金的。”


    “多少?”


    “我不是很清楚,幾十萬吧。”


    雲珠嚷嚷起來:“我要有幾十萬美元,誰還開舞蹈班啊?早就買輛好車周遊世界去了!”


    沉默了一陣,雲珠沮喪地問:“那就是說我永遠都不能在美國辦舞蹈班?”


    “也不是永遠,等你拿到綠卡了,你就可以辦班了。”


    “那要怎麽樣才能拿到綠卡?”


    “等阿忠畢業了,找到工作,就能申請綠卡。”


    雲珠叫起來:“那還要等多久啊?他說他這個博士可能要讀五六年!難道我這五六年就這麽閑呆著?”


    grace笑著說:“如果你嫌等他辦綠卡太慢,可以找個老美結婚,很快就能拿到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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