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安潔醒來的時候,覺得頭很疼,嗓子也發幹,她起床去上洗手間,卻看見烏鋼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她嚇了一跳,大聲問:“你怎麽睡在這裏?”


    烏鋼被她叫醒了,揉著眼睛說:“你昨晚喝醉了——”


    “你瞎說!我怎麽會喝醉?我根本沒喝什麽——”


    烏鋼笑了起來:“醉鬼都是這樣的,一是否認自己喝多了,二是否認自己喝醉了,以前我們那裏有個醉鬼——”


    她沒心思聽他講醉鬼的故事,打斷了他的話,追問道:“昨晚是你把我——送回來的?”


    “不是我還能是誰?”


    “你怎麽開的門?”


    “當然是用你的鑰匙開的——”


    她責問道:“你怎麽也睡在這裏?你不是——住在劉進家的嗎?”


    “我怕你有什麽事,不敢離開,我在這裏至少還可以打個911什麽的。怎麽啦?不感謝我,還要收我住宿費?”


    “不是收你住宿費,是——”她猶豫了好一會,終於沒問出口。


    烏鋼嗬嗬笑:“你是不是怕我們昨晚做了什麽?做了還是沒做,你自己不知道?”


    “你不是說我喝醉了嗎?喝醉了我怎麽會知道?”她覺得應該沒做什麽,因為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不象是做過什麽的樣子。


    烏鋼說:“你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不會趁人之醉的。再說我自己也醉得夠嗆,你就是叫我發生什麽,我還發生不了呢。”


    她仍然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好像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破綻來一樣。


    烏鋼問:“你有沒有測謊器?有就測我一下,免得你心裏一個包——”


    她咕嚕說:“我哪裏有測謊器?你以為我是fbi啊?”


    “那你就到醫院去檢查一下,弄個什麽rapekit之類的,不然的話,我就是跳進——密西西比河都洗不清了。”


    她聽他這樣說,估計他的確是沒做什麽。但她心裏總不那麽放心,穿得整整齊齊不能證明他沒做什麽,他可以做完後幫她把衣服穿回去。


    她走進洗手間,關了門,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內褲,上麵沒什麽可疑的東西。但這不能說明什麽,因為烏鋼可以在事後幫她清理一通。既然那次dr.cang為她洗澡她都記不真切,那昨晚她喝醉了,就算烏鋼把她放澡盆裏淹死了,她可能都不會知道。


    她坐在馬桶上拉個尿,然後用手紙仔細擦了半天,也沒什麽可疑的東西。她記得每次跟dr.cang做過之後,她都會上趟廁所,一是她從書上看來的,說女性做愛之後上趟廁所可以防止尿路感染,另一方麵她也隻有上完廁所才睡得安心。她上廁所的時候,就會感到有東西流出來,應該是精液,但並不是全部,因為到第二天早晨她上廁所的時候,還會有東西流出來,但今天沒有,所以烏鋼應該是沒對她做什麽。


    她洗了個澡,感覺頭腦清醒多了。等她出來時,烏鋼已經煮好了麵,在等她來吃早飯。她味同嚼蠟地吃著,心裏想的都是dr.cang跟他ex的周末狂歡。


    烏鋼看她呆頭呆腦的,就說:“我真替你擔心——”


    “替我擔什麽心?”


    “你跟老康的事——我總覺得他這人不地道——他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她吃驚地揚起眉毛:“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昨天都講給我聽了——”


    “我講給你聽了?我講什麽了?”


    “你跟老康的事。你放心,我不會傳出去的,不光是因為他在抄作業的事情上幫過我,還因為這事牽涉到你。我隻是希望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像他這樣公開表明不會跟你天長地久的人,我不明白你還跟他——搞在一起幹什麽——女孩子要有點身價——太cheap了別人瞧不起——”


    她氣得說不成句子:“你——你——說我——ch——”


    “我是好心勸你,用這種辦法是得不到他的。男人就是這樣,你把自己放得越低,越是用心討好他,他越是瞧不起你;隻有那些瞧不起他、拋棄他的人,他才會想盡千方百計地弄到手。你看看他對你和對他ex的不同態度,不是很能說明問題嗎?”


    “我不想跟你說,你走!你走!”


    烏鋼的麵都沒吃完,就被她轟走了。她被烏鋼氣昏了頭,他居然說她cheap!她恨不得捶他一頓,再舀一碗水,逼著他把這句話吞回去。她忿忿地想,其實烏鋼自己也不expensive,他在她麵前不是一樣的cheap嗎?她這麽冷落他、公開告訴他她不愛他,他還要跑來找她,難道這算是expensive?


    這個發現讓她有點煩悶,可能烏鋼說的話真有道理,不管男女,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家夥,熱烈追來的,他們往往不屑一顧;對他們不理不睬的,他們才苦苦追求。


    但她安慰自己說,我不cheap,因為dr.cang也是愛我的,隻不過有某種心理障礙,在愛情道路上有點畏畏縮縮而已,但絕對不是像我對烏鋼一樣完全沒感情的。雖然她想到自己對烏鋼也是時冷時熱,全看自己當時的心情和情場上的戰況,但她固執地想,dr.cang是不同的,因為我不是他的backup,他是我的backup,烏鋼也是我的backup。


    她想起今天是星期一了,dr.cang一定去上課了,她想趁機給他家打個電話,看看他ex走了沒有,但又不知道這算不算cheap。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打個電話,如果他ex還在這裏,肯定會是他ex來聽電話,那她就說是找蒼阿姨的。等蒼阿姨來聽電話的時候,她就說那天走得匆忙,沒跟蒼阿姨告別,不太禮貌,今天來跟蒼阿姨說個再見。


    她走到電話機跟前,看見留言的紅燈一閃一閃的,說有一個message。她覺得很奇怪,剛搬過來,就有了message了?崔靈說換了電話號碼的,還專門每月多付幾塊錢,讓電話公司別把這個號碼列在電話本上,那隻能是崔靈留的message了。她按了一下放音鍵,卻發現是dr.cang的聲音,是留給她的,說她把手機忘在他那裏了,如果她回來了,就打個電話給他,他給她送過來。


    那個手機是他專門為她開的,就加在他的手機計劃裏,她知道如果中途退掉會罰款,但她見他媽媽來了,心想他可能會把手機給他媽媽用,所以搬出來的時候就沒好意思帶走。她看了一下留言的電話號碼,是他辦公室的號碼,再聽聽時間,應該正是她開著車在他家附近轉悠的時候。可能那天她逃回來後隻顧著嚎啕大哭,沒注意電話裏有留言。這兩天又是搬家,又是喝酒的,也沒注意到裏麵有留言。


    她又驚又喜,他的ex來了,他卻跑到辦公室來了!她的心情象解放區的天一樣,一下子明朗起來,也顧不上給蒼阿姨打電話了,就看著表,計算他下課的時間。等他一下課,她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他一聽是她,就問:“iseverythingok?”


    “yeah,我——剛看到你留的message,怎麽是從你辦公室打來的?”


    “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但是你那時不是應該在——陪你的ex嗎?”


    “她是我媽請來的客人,我媽在陪她——”


    “她已經走了嗎?”


    “走了。”他逗她,“怎麽?想請她吃飯?”


    她開心地笑起來:“請她吃飯?把她吃了還差不多——”


    她聽見他在電話裏笑,就更來勁了,告訴他說:“你知道不知道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幹什麽?我正開著車在你家附近轉悠——”


    他一下就嚴肅起來:“給你說過了,怎麽不聽呢?你現在不要開車,你右腿上的傷沒好全,開車又都是要右腿用力的,如果遇到什麽緊急情況,你的腿使不上勁,不是很危險嗎?”


    她連忙說:“我就開了那一次,你們那裏也沒什麽車,不會有事的——那個手機你留著給你媽媽用吧。噢,告訴你一下,我搬家了——”


    “噢?什麽時候搬的?”


    “前天。”她把地址和電話號碼都告訴了他。


    到了晚上,她就像有什麽任務沒完成一樣,幹什麽都是坐立不安的。她想到她手裏有他家的門鑰匙,她走的時候故意沒還的,於是就擬定了一個計劃:等他媽媽睡覺了,就到他家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點鍾,她想,他媽媽現在該睡覺了吧?她悄悄地下了樓,開著自己的車到了他住的那個小區,先在屋子外麵逛了一圈,發現她住過的那個臥室還亮著燈,她猜現在一定是他媽媽在那裏住,那就是說蒼阿姨還沒睡覺。她隻好開著車到小區外麵去逛了一陣,快十二點的時候又回到他家門前。這次她看見那個臥室的燈關了,她開車轉到屋子後麵,遠遠地看見書房的燈還開著,知道他還在電腦前幹活。


    她把車開回到前門那邊,停在路邊,然後悄悄走到他門前,掏出鑰匙開門。門鎖一下就打開了,但她沒想到門裏麵的那個小鏈子掛上了,她想伸手進去開,但夠不著。她氣昏了,又不敢大聲叫他來開門,恨不得變成一隻小老鼠鑽進去。她對著開了一道縫的門呆站了一會,絕對不願意無功而返,就轉到他家的後麵,走到他書房的窗子下麵,扯了幾根草,連泥帶土地砸到他窗子上。


    沒反應,她又扯了一根,再砸,這回終於有反應了,他撥開百葉窗看了一下,馬上就消失在百葉窗後。過了一會,他打開後門,跑了出來。她迎上去,撲到他懷裏。他問:“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來找你——”


    “天這麽黑,你不怕?”


    “不怕,就怕你不給我開門——”她拱在他懷裏,低聲說,“imissedyou。imissedyou——”


    他開玩笑說:“沒有啊,yougotme.”他把她抱起來,從後門進了屋子,放下她,兩個人在黑地裏猛吻了一陣。然後他拴了後門,又抱起她,一直抱到他住的那間屋子,放在床上,脫去了她沾上泥巴的鞋。


    她把他拉倒在她身上,他開玩笑地問:“怎麽?想——要了?”


    她敲他一記:“瞎說,我是來看你的——”


    “我知道,你是來看正人君子的,不是來看犯罪分子的--”


    她感覺那個犯罪分子正在那裏伺機作案,她壓低嗓子嘻笑著說:“還不把犯罪分子抓起來關牢裏去?”


    於是公檢法三家齊心合力來把犯罪分子關牢裏去。不知道是因為幾天沒在一起,還是因為偷襲的刺激,兩個人都好像特別激動,差點弄個天翻地覆。


    第二天,她很早就起來了,趁他媽媽還沒起床的功夫,潛出屋去,駕著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覺得這種生活真是太刺激了,特別是到了星期三開會的時候,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她幾次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安潔都是白天做正人君子,晚上溜出去會犯罪分子,不過都是趁崔靈不在的時候。


    有一天早上,她剛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崔靈半開玩笑地問她:“girl,你是不是中標了?”


    “中標?”


    崔靈見她不懂,就明說了:“就是懷孕了!”


    “不會吧?”


    “為什麽不會?沒懷孕你怎麽會有morningsickness?”


    “沒有啊——我早上刷牙總是有點——想嘔吐的——”


    “我覺得你是中標了——”


    她不解:“你怎麽這麽有把握?”


    崔靈笑著說:“嗬嗬,偷情的人,在這方麵沒點把握還行?什麽時候中標,什麽時候逃標,都要計算得好好的,不然就該自己倒黴——你要知道,情夫們是最怕自己的情人中標的——”


    她一下變得慌張起來,不知道她的那個“情夫”是不是也最怕情人中標。晚上見到他時,她就把這事告訴了他。他說:“你不用緊張,肯定不是——”


    “你怎麽知道不是?”


    他猶豫了一陣,說:“因為我不可能讓你——懷孕的,放心吧,肯定沒事——”


    她很奇怪:“為什麽你不可能讓我——懷孕?你---采取措施了?”


    他點點頭。


    在她心目中,男人能做的安全措施就是用小雨衣,但如果他用了,難道她會不知道?她問:“你做了安全措施了?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他笑了一下:“有些安全措施是你看不見的——”


    她沒聽說過有男用避孕藥,就亂猜:“難道你——做了手術了?”


    他又點點頭。


    她很驚訝:“為什麽?你不是還沒——孩子嗎?”


    他麵有難色,好一會才說:“你不用問為什麽,總是有原因的,但是這個原因——跟你沒什麽關係,你知道這個事實就行了。這事你不要告訴別人——請你替我保守秘密——”他說出了這事,好像如釋重負一樣,解釋說,“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打算再結婚的原因——結了婚,總是會想要孩子的,而我不能——給你孩子——我不想——連累你——”


    她驚呆了,不知道該怎麽理解這件事,隻追問:“為什麽你要做這個手術?”


    他緘默不語,她知道再問也沒用,他不想說出來的事,怎麽問都沒用。她覺得頭腦很亂,就告了辭,說她頭疼,要回家去。他一聲不吭地把她送進車裏,自己開車跟在她後頭,一直看到她上樓去了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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