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人質的是一件陳年老宅,雖然在下龍鎮挺少見,但這的確是個磚瓦砌成的傳統矮樓。小樓有兩層,二樓陽台比一樓顯得凸出,高高隆起,小隊本打算從二樓闖進,但是這個提案被否定了。


    “這種房子不是混泥土鋼筋結構,直接上去恐怕撐不住。”從樓下往上看,這棟建築高高瘦瘦,頗有點教堂的味道,隻不過樓頂沒有拱橋尖頂,也沒有彩色的玻璃。


    盡管時間不多,但是刑警小隊決定先製定一個計劃。他們不知道鯊魚有沒有在樓裏安排人手,如果有,又配置了多少人,最壞的打算,也許對手也有槍。


    刑警小隊當然是老刑警一手帶出來的,帶隊的小隊長也就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徒弟,雖說是半路出家,但到底是老頭兒的得意門生,他很快就擬定了突擊的策略。


    “正門突破,注意行動迅速,聽到我的指令之後,立刻吸引住屋裏所有可能歹徒的注意力,如果有人分心,可以鳴槍。”


    眾人點點頭。


    “我一個人上樓。”說完,他立刻卸下自己陳重的裝備,隻留下一把尺來長的突擊步槍,搖搖晃晃地懸掛在腰間。


    他的舉動讓隊伍裏的其他成員瞪大了眼,突擊任務的時候把一身裝備卸下來,連護具都不帶,跟找死基本沒什麽區別,這可不是演習任務。


    然而小隊長沒有絲毫猶豫,他整齊地把裝備疊放在角落裏,撣了撣灰。小隊長露出黑色的t恤衫,胳膊上澎湃的肌肉也露了出來,微微發脹。他朝著遠處的港口望了望,握了握拳頭,下了決心。


    說是小隊長,但是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這幫兄弟跟自己本來就沒什麽上下級的區別,他知道這些家夥不肯就這麽看著自己冒險。


    “走。”他沒多說一句話。


    命令就是命令。沒有人對此有意見或者反抗,這也的確是最合適的安排,他們列隊出動,小隊的大多數成員分散,人數不夠成圍,於是分批將這棟小樓的各處出口窗戶圍住,正門前則安插了四名警力。


    他們踏著沉重的步伐就位,給小隊長豎起大拇指來,這樣一切行動準備就妥了。小隊長找了一名身寬體健的大家夥,讓他給自己搭了個人台,他手足並用,借著這股力,翻身上了矮樓的第一層牆。


    果不其然,樓宇間豆腐渣一樣地倏忽忽地落下,小隊長暗暗心驚,幸好自己料到這脆弱的結構承載不了抓鉤上房這樣的舉動,但是沒想到卸下裝備後還是這麽驚險。


    這時候小隊的注意力都在小隊長的身上,他們的幾顆心髒也提上了嗓子眼,就好像自己跟著隊長一起跳動了起來。


    他找準一塊窗戶的邊沿,水泥看起來比較穩定,小心翼翼地跨出兩步,一腳一腳地挪動身體,小隊長身的汗水順著體表的輪廓如雨滾落。


    順利下落到這塊安定點的時候,小隊長的黑色短衫背上緊緊吸住,看得出來,每一步都跨越驚險,雖然不用擔心失足墜亡,但是一旦驚動了屋內的歹徒,隊人的安危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想到這,他就開始緊張,雙掌猛地搓動起來,這樣能將


    手腳的汗水擰幹,保證手掌表麵的摩擦力。


    從一樓向上繼續進發,這遠比想象的還要艱難。酷似尖塔結構的瓦房,表麵是一層有利於出水的溝槽瓦,表麵非常滑,而且傾斜角度極大。這在降水較多的東南亞實屬常見,但不幸的是,這樣的房屋結構很難攀登,稍不注意,就是知足墜落。


    留給小隊長的機會沒有第二次,他很清楚這一點,於是隻能屏息凝神,保證一步都不能錯。小隊長輕踩一步,越往頂端進發,容得他下腳的地方就越少。


    哢。


    一腳下去,應聲響起了磚瓦顛簸的聲音,所有人的氣息都跟著小隊長邁出的這一步緊張地凝固了起來。這一聲是他故意發出來的,為了試探屋內的情況,一旦他打定主意上房後,這種程度的聲響自然不可避免。


    寂靜。


    小隊長深吸一口氣,緊張的情緒仍舊蔓延,但是他顯然有些興奮。看起來並沒有注意到這種程度的聲音。他抹掉額頭頂上的汗,給樓下的隊員們比了個手勢,第一階段成功!


    眾人也鬆了口氣,然而他們也的確沒有時間放鬆,他們的小隊長已經踏出了第二步。


    他的目標就是邁過一樓頂層的磚瓦穹頂,越過這些,從陽台的晾衣杆下鑽進突出中部的煙囪,這一塊應該是能夠簡單撬開的,他們就能從上下共同突擊。


    連續發出磚瓦脆響的聲音,小隊長拿定注意,幹脆一鼓作氣地連跨出幾步,他順利地從屋頂逼近到目的地,再過一段就要抵達煙囪的時候,小隊長的感覺腳下的聲音有些古怪。


    一路堅實踏來的磚瓦盡管濕滑,但是好歹是足夠承載他的重量,但是這幾步走過來,小隊長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動彈。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煩,這裏的磚瓦很顯然是置換過的,不知道曾經漏過雨還是經曆過其他問題,這裏的瓦蓋很顯然並不牢靠,而且結構有問題,他隱約見到幾片瓦蓋搖搖欲墜。


    糟了。小隊長的身體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一步也不敢動。


    這時候,薄弱的樓頂上,小隊長似乎聽到了樓下傳來聲音,盡管隔著好幾層,聲音不大清晰,但是他能確定,樓內應該是有鯊魚的手下配置。


    沒想到到了這裏,竟然陷入了僵局。小隊長吸了口氣,突然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舉動,他把身上僅剩的最後一把重武裝突擊步槍從身上取了下來,給樓下的大家夥使了個眼色,毫不猶豫地拋了下去。


    大家夥眼睛都看直了,他慌忙地接住,這玩意兒少說有十好幾斤沉,從那麽高的地方扔了下來,即使這大塊頭滿身肌肉,拚了力也得擠出兩滴眼淚來才勉強接住。


    小隊長笑了笑,突然彎下腰,宛如一隻迎戰狀態的貓,手腳並用,一邊將手腳邊的磚瓦小心翼翼地堆放到安的地方,一邊靠近他的目的地。


    屏息凝神的這幾分鍾,簡直像一個鍾頭那麽久遠,小隊長貓著腰來到了煙囪邊,給眾人使了個眼色,便一頭鑽了進去。


    小隊長的眼色藉由大塊頭傳達出去,從一人傳到所有隊員處,他們再過


    十秒,決定一並攻入,但這個時候,他們的小隊長手邊能用的隻有量產手槍和一把匕首。


    如果對上複數副武裝的敵人,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時間一秒一秒地推動,小隊長消失在煙囪裏後杳無音訊,他們甚至不知道屋內的結構,貿然突破,也純屬無奈之舉。


    突門!


    前門的四名警察率先采取了行動,他們狠狠將正門踹開,這種威懾既是下馬威,也是為了盡可能吸取屋內歹徒的注意力,他們手中穩穩把持著黑亮色的槍支,一步竄入房間。


    樓下隻有四名人質,而第一批敵人顯然沒有想到會遇到突然襲擊的警察,他們慌不擇路地躲到了四處的掩體後。


    正門的突破首先奪走了歹徒的視野,這時候,三麵大窗戶的玻璃也應聲破碎,三邊各兩名警察合力鑽入房間,開始對屋內的歹徒進行清洗。


    “人質確保!”一名警察按照吩咐,首先確認了人質的安危,他就地飛快地滾動,幾步便竄到了人質的所在。


    “放心,我們是警察,這就給你們……”警察伸出手,準備給這些孩子鬆綁,他的內心掀起一層狂熱和興奮,這件事是他入警隊以來做夢都想要實現的,這句話也是他最想帥氣說出來的。


    然而事與願違,他還沒能把這句話說完,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淩厲的光芒,下意識想要躲開的他卻晚了一步。一道銳利的匕首鑽進了他的心窩,胸口又痛又涼。


    他瞪大了雙眼,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這些一臉稚嫩的孩子,臉上卻還有著無法掩蓋的痛苦和絕望,可是手裏遞出的刀刃卻是實打實的銳利。


    這名警察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嘴裏隻能進氣,哪裏還能出氣?他雙手抓緊了其餘的幾名孩子,想要鬆開縛住他們的繩索,手上卻再也使不出力氣。


    意識逐漸消失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低下頭,眼前的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視線,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噗地一聲,匕首抽出。就好像他遞進自己心窩裏一樣自然。


    警察跌跌撞撞倒在地上,胸口的鮮血如注噴出。


    這時候,從四麵鑽入房間的警察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最開始從正門突破的剩下三人,也正互相掩護,和屋內的歹徒酣戰,無暇顧及到這邊。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些歹徒的確手裏有槍,但是抵抗卻出奇的弱,粗略看去,大約有十幾人守在屋內,三名警察便壓製了歹徒的火力。


    正當他們覺得勝券在握,四麵窗戶突入的警察即將匯合的時候,樓下作為人質的幾個小孩卻發出了尖聲的叫喊。


    三名警察愣了愣,趕緊轉身,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自己的同誌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一聲不響。三人又驚又怒,立刻抽身回到人質所在的角落裏,他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正當他們四處排查的時候,暗中突然出了聲音。


    這聲音三人都很熟悉,這是消了音後,子彈脫膛的那種響動,然而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些悶聲發出的子彈就已經沒入他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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