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似乎對你這位年輕人不陌生。”魚鷹王貴不能再假裝是窮苦老頭了,身份已被揭穿,再裝下去必定自取其辱。魚鷹“哈哈”一笑,挺直身板,兩眼炯炯有神的的看著年輕人:“江湖中最近幾年新鮮出爐的三大公子爺,琅琊公子周瀟周公子。當下風頭正盛,火頭正旺,大有登上江湖巔峰之勢,成為天下偶像級人物,可喜可賀啊。”


    老江湖說話陰陽怪氣,嘲諷意味很濃。


    琅琊公子陰笑著說道:“嘿嘿,閣下還逞口舌之利?我琅琊公子周瀟曾經在大江一帶遨遊,一支劍傲視江湖。曾經在湘江橘子洲與閣下有一麵之緣,所以,一眼便看透了你的身份。周某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即使你曾經化裝易容,仍然難逃在下的如電神目,你認命吧!”


    “咦!老夫與尊駕也僅止於一麵之緣,一無仇怨二元利害衝突,相見點頭打招呼談不上交情,尊駕為何利用宵小暗算老夫?”


    “這與仇怨交情無關。”


    “老夫要求解釋。”


    琅琊公子眼珠轉動,神色詭異:“那是你與遊龍公子的事。遊龍公子那些朋友,一直與貴上魔佛曾大爺,在湖南湖北各個交界處糾纏不休,表麵仍然維持平衡局麵,暗中雙方都在積極準備吞並的大計,你們也不斷地製造機會,準備送他下地獄接收他的地盤,沒錯吧?”


    “哦!你是他的人?”


    “朋友。”


    “是你出主意用這下三濫手段算計老夫?”


    “在下隻是眾多助拳朋友之一,策劃執行消滅你們的另有其人。你們這次離巢北上,意圖與雲夢澤以北小墨山的玄元道君明靜道士,協商聯手合作,圖謀遊龍公子,瓜分他的地盤,沒錯吧?南北兩梟雄再加上洞庭雙頭蛟這個水上霸王,你們聯手合作如果成功,便成功了一大半,想得真妙,遊龍公子能不設法阻止,任由你們坐大消滅他嗎?。”


    江湖各處的地頭蛇,各有勢力範圍,彼此之間,麵和心不和,明裏保持尊重,暗中勾心鬥角,隨時準備接收對方的地盤,吞並對方的基業。


    魔佛的勢力範圍,在三江四水左右兩岸,上起湖廣益州,下迄青州一線,湖南沿岸正是他的根基。


    玄元道君明靜道士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二君一王的霸主之一,出身於某神秘教派,地盤在雲夢洲和東洲一帶,信徒眾多。遊龍公子一夥人剛剛才打通益洲府沿著長江南下至青洲的碼頭航道,與老家泰洲地區還隔著千山萬水。現在東與玄元道君接壤,南與魔佛有致命的利害衝突,壓力重重。


    如果南北兩梟雄積極圖謀聯手合作,他肯定擋不住兩麵受敵的壓迫,設法解除威脅是理所當然的事,當然更希望接收魔佛曾大爺的地盤,江湖獵場沒有仁義之說,隻有赤裸裸的叢林法則。


    魔佛曾大爺的地盤是全國水路碼頭的精華地帶,誰不眼紅?


    秦淮地區是所謂警戒區,與帝都附近的京師地區一樣,明麵上是皇族轄區,實際上都是三不管地帶,各路英雄好漢都在這些地區隱秘活動著,都算是離巢的猛獸,隻能遊走獵食,沒有固定的地區,當然,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設教派開宗門。


    隻能各展神通,看誰有本事獲得地方的土豪劣紳、威武神勇的江湖朋友協助,威迫利誘雙管齊下,看誰棋高一籌,能把對方打下十八層地獄,這就是江湖。


    魔佛曾信的屬下赤煞劍木嘯天與結義弟兄們,上次就被遊龍公子帶著一幫江湖朋友突襲碼頭得手,損失慘重,幾乎丟命。


    魚鷹王貴的軍師又在這裏栽了。嶽州雖然地屬雲夢州,但魔佛的地盤,隻抵達嶽州城附近,無法伸到雲夢州,這裏是洞庭雙頭蛟高三爺的基業所在。


    府城以北的各地明暗勢力,皆不允許魔佛曾信的手伸到北麵來,說明以雲夢澤北麵至荊楚一帶,各地的土豪劣紳不好惹,本身就出了不少名震天下的人物,魔佛還真不敢在這一帶示威,因此悄然神秘入境,人手分散以避免當地豪強們誤會。


    怕事的人偏偏有事。魔佛真沒料到,遊龍公子客會知道他們的行蹤,膽敢派譴大量人手去嶽州算計他的軍師,這已完全陷入被動,發現危機已來不及應變了。


    江星正缺乏了解這些江湖大佬之間具體的恩怨是非的機會,他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砸舌不已,就差一個小丫頭給遞茶斟酒了。


    但從多方麵的跡象中,江星已有強烈預兆……有人在中攪渾這場陰謀鬥爭的旋渦,很有可能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南蠻叛逆軍師蔡明靜。


    這些爭地盤的事與他無關,他隻要軍師蔡明靜的下落,江湖的吞並鬥爭他無意過問,也沒有這份閑情逸致,沒有利潤的事絕對不能做,那個臭婆娘還等著要嫁妝錢呢,還不知會開多大個口?江星憂鬱的歎了口氣。


    可是,一而再牽涉到他,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想擺脫恐非易事,他得打起精神渡過眼前難關。


    他在江湖追逐軍師已經夠苦夠累了,不想招惹無謂的麻煩。


    但如果威脅到他的安全,又當別論。


    這些混蛋最好不要危及他的安全,不然……


    要是雲蘇那丫頭在多好啊?上次江星特意悄悄盯囑她,回去找找有無家鄉玄幻小說裏所描述那樣……可以讓人無條件服從的秘籍功法……。要是他學會了還需要累得跟狗似的嗎?魚鷹的話打斷了江星的臆想症。


    “原來如此。”魚鷹臉色泛白,絕望了:


    “你這混蛋仗劍遨遊天下揚名立萬,作為三公子之一的青年才俊,自己不想憑艱苦努力爭取你的聲望,竟然跟在一個後起之秀的屁股後麵搖頭擺尾,乞討吃食,嘖嘖嘖你就有這麽一點點骨氣?”


    琅琊公子滿臉通紅,憤怒地飛起一腳,把魚鷹踢得滿地滾。


    “王老狗,你休想在我麵前耍光棍。”琅琊公子凶狠地踏住魚鷹的小腹:“如果不是有人交代要活的,在下要活剮你這老混蛋。小春,把他帶走。”


    “喂!慢。”把守在房門口的大漢,及時出聲製止:“在楊前輩下達指示之前你們不能將人帶走。”


    “可惡!你不許在下把人帶走?”琅琊公子臉一沉;要發威了:“遊龍公子的朋友委托你們捉人,人捉到了,經本公子辨認無誤,應該讓在下把人帶走,他要我來帶人的,你不肯?”


    “咱們隻聽楊前輩的,楊前輩是咱們老大的朋友。”大漢不肯讓步:“同時,主要的獵物還沒弄到手,咱們要從這位魚鷹的嘴裏問出魔佛曾信的下落,以便安排後繼計劃。你把人帶走,咱們如何向老大交代?”


    “如何交代是你們的事。”琅琊公子乖戾地說:“人在下必須帶走。蒼海神君楊波,目前何處?叫他來,我看他肯不肯把人給我帶走,一個日薄西山的老東西,哼!”


    房外出現另一名大漢,臉色有點不悅。


    “周公子,講講道理好不好?”


    這位大漢擺出低姿勢,但是神色間可不怎麽願意低聲下氣:“咱們職責所在,怎敢違命處理?請稍候好不好?楊前輩不久便可返回。兩位請到前廳喝杯茶,不久不但楊前輩會返回,咱們的老大也會從西門碼頭返家。已經是下半夜了,已快天亮啦!”


    “我不管,我的事重要。”琅琊公子橫豎地不肯讓步。


    “在下……”


    “你不答應?”


    “閣下不可欺人太甚……”


    琅琊公子憤怒地邁出兩步,雙手上提,星目冷電乍現。


    兩大漢一驚,退出門外。


    忽然門外一聲輕咳,進來一個於瘦修長,穿了青灰色長衫,佩劍掛了大皮囊,梳了道士髻的中年人。


    “周公子,你動了殺機。”中年人陰笑著說:“不要這樣,這很不合道義。你的劍術武功,我知道非常了不起,但對於我這種不想憑武功混世的人,武功算不了什麽。”


    “你又是哪根蔥?敢出頭管本公子的事?”


    琅琊公子怒火中燒,咆哮大吼。


    “嗬嗬,我不是一根蔥,我是一張幡。”


    “什麽?幡?”


    琅琊公子倏地冷靜下來,仔細打量著中年人,眼裏疑雲重重。


    “對,就是可以穿越陰陽兩界的幡”


    “嘶……你……您是太昊門的……陰陽幡張前輩?”


    樹的影,人的名。至強高手的名頭都有震攝力。琅琊公子眼神怯弱,麵色霎那變得青白。


    “怎麽?要試試本座的真假?”


    “在下不敢,不知是前輩大駕光臨,在下冒犯了”


    琅琊公子彎下腰,態度誠懇。


    “嗯,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可不懂得收斂就會惹禍。”


    “這幾個人暫時都不能動,我還要問口供”


    “啊……是,一切聽從前輩安排”


    琅琊公子心底說不出的憋屈鬱悶,可麵對傳說中的太昊門弟子,北方江湖鼎鼎大名的陰陽幡,他隻能咽下這口怨氣。


    太昊門傳說是由一個叫靈昊的神秘老道所創,道場在極北的勾陳山。號稱符籙丹藥、占卜星相、跳大神役鬼魅……無所不精,無所不能。在極北莽山高原也就是帝國人稱北荒人中的身份地位極其顯赫。


    帝國江湖道上聽說其名,是因為太昊門擁有江湖上可能也是天下第一毒:“相思結”,傳說此毒並非入口即斃的烈性毒藥,而是一種用於神識上的毒藥。中毒後,中毒者完全聽命於施毒者的指揮,毫無反抗之力,且平時毫無異常。百年前帝國江湖上的第一高手“至尊刀”蘇千山與太昊門一長老結仇,中了此毒後回到帝國突然弑師滅祖,將同門朋友家人屠戮一空,血流成河,屍骸遍野,犯下滔天大罪。


    太昊門自知帝國江湖朋友對其恨之入骨,忌憚有加,也很少涉足帝國疆域。


    陰陽幡趾高氣揚的安排眾人封閉空氣流動通道,拿出一疊疊巴掌大黑褐色的符籙,身影幻動,貼在房內四周。符籙上描繪著奇形怪狀的圖案,符號。燈光下,幽黑深邃,愈顯詭異陰森。


    江星此時欲哭無淚,血液裏的藥物偷偷運功清除到現在,尚隻清除了一半的藥量。拚了!搏一搏?看著那陰陽幡和琅琊公子二人,沒有力氣後悔了。相思結啊?九重樓裏第一煉藥師裴爺爺都自歎不如……江星心如落至冰窖,寒徹透骨。


    古雲夢澤地域廣大,洞庭以北湖以南都屬古雲夢澤,巴楚神話故事的發源地,浩瀚無垠亦神秘莫測。


    荷葉狀的未名島,靈霧繚繞的小山峰上,哈托爾蹲在白靈的麵前不遠處,一眨不眨的盯著白靈,感應她體內的傷勢愈合情況。嗯,這傻妞有傻福!要不是老三發現了水靈精元髓,她可就魂飛魄散了。現在反而因禍得福,傷愈後修為將會大增,可這手臂咋長得這麽慢啊?我是用的那個千年墨玉藤呀,該死的九重樓!什麽破書?還醫藥寶典,我呸!哈托爾煩悶不已:“老二,跟你說了多少次,啊,不要隨便流口水,我揍死你……”,她縱身跳上了身後盤著的一條黑身白環的巨蛇頭上,用力的踩著。這巨蛇有著水桶粗般的腰身,彎延盤旋數十丈,黝黑細密的鱗片上竟然有一圈圈潔白如玉的螺旋紋路。紋路一直彎繞到蛇頭中間,詭異的形成了一朵模糊的梅花。獠牙細長如弧形槍,舌如紅綾縮收不停,兩隻細長冷酷的蛇眼黑白分明,仿佛帶著絲絲笑意,十分靈動。


    巨蛇旁邊的大青石上,一隻金色黑爪的大雕正旁若無人的清理著自己的羽毛,左側一頭嬌小玲瓏的土黃色老鼠赫然埋頭噬啃著塊莖狀的某種食物,三種本因敵對的生靈居然相安無事,哈托爾的操縱水平令人驚歎。


    發泄了一通邪火,哈托爾踏著蛇頭:“老四,別薅你那幾根毛了,去看看那頭黑魚精還在不在老窩裏?今天幹脆滅了它,取丹給傻妞來衝擊境界屏障”。


    金雕“呱”的一聲,碩大雙翅收起,雙爪一蹬,“咻”,疾閃如電,已到了半空中。打開翅膀,忽然消失在雲海。


    “老三,你那塊黃精沒人跟你搶。吃完了去醜八怪那裏看看,我不信那地下沒有寶貝……”


    小老鼠的一雙小圓眼珠溜溜地轉動著,似乎在評估這次行動的風險。


    “瞧你那慫包樣!小梅……”


    那黑身白環蛇蛇頭緩緩朝小老鼠移動著,兩眼冰冷地盯著它,“吱吱”,小老鼠尾巴抖抖,驀地消失在青石上。“哼!好吃懶做,就和江星一個德……”哈托爾兀地僵住了,許久,她動了,又開始踐踏遊戲。


    “呸!說了不許提他的名字。哈托爾,虧你還是個神君,說過的話發過的誓等於是放屁!”


    “混賬東西,王八蛋!你就不能來找我嗎?你這個流氓、地痞、人渣……”


    “好,算你狠!可我帶著傻妞……怎麽去找你啊……”


    “唔……你這個王八蛋!你怎麽不醉死啊,喝醉了還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唔……唔”


    “一寸相思……一寸灰……你這個混蛋,你幹嘛讓我知道這些啊……啊?”


    巨蛇無聲無息,任她踩踏著,咒罵著,抽噎著……默默地感受著哈托爾的痛楚與悲愴,靈動的蛇眼裏閃過一絲絲寒意。


    “咻”


    金雕返回,“呱呱”,“哦,還在老窩裏?好,咱們這就去!”


    哈托爾發泄了一陣,逐漸恢複了冷靜:“老三,回來。”


    半響功夫,“吱吱”小老鼠鑽出了地麵,身上竟然連一點泥土都沒有,油光水滑。它張嘴吐出一塊指甲大小的乳白色玉石,得意的看著哈托爾,“啊,又一塊水靈精元髓?好樣的老三!再加上黑魚精的內丹,傻妞完全可以連升兩級呃……最少一級,起碼她手臂可以長出來了,咱們就可以離開了。走,兄弟姐妹們,生命不息!戰鬥不息!”


    離哈托爾所處的小山峰足有七八十裏遠的山峰間,有個怪石嶙峋的窄長峽穀。進去數十丈,一個寒氣刺骨,碧綠陰幽的大水潭赫然在前。“老四,開始”


    “呱呱”


    在哈托爾指點下,靈智大漲的金雕開始在水潭上方盤旋飛弋,嘴裏還吐著刺耳的噪音,“呱呱呱”。


    叫小梅的巨蛇蜿蜒至幾塊大石間盤旋起來,小老鼠跟著哈托爾趴在蛇頭上,皆盯著綠幽幽的譚麵,凝神屏息。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二個時辰,金雕的聲音愈來愈小。“莫非老四看錯了,金雕的眼睛怎麽會看錯?”哈托爾正自疑惑間,平靜無波的譚麵倏然蕩起了水紋,一條條一圈圈,像是秋季農夫收獲後臉上的笑容。


    “嘩”


    波紋蕩漾起來的水花開始翻騰,“呱呱呱”聰穎的金雕精神大作,開始慢慢有意識的降低,嘴裏不斷啼叫著,挑釁著。


    “嘩啦”


    譚麵陡然升出了一個碩大醜陋的黑色魚頭,魚頭是橢圓形,左右兩個可怖的魚眼已經呈暗紅色,顯然是在暴怒中。有小梅腰身粗大的魚嘴裏,上下兩排密密麻麻地鋒牙利齒令人生畏,起碼小老鼠開始瑟瑟發抖。


    “老三,除非你想做一輩子的地老鼠……不然就陪我們搏一搏,吃香的喝辣的隨你挑!”


    哈托爾用江星的口頭禪安撫著小老鼠,盯著黑魚精,等著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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