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趙多富知道,其實也就是什麽時候辦一下移交的事,但是現在聽盧益提醒,趙多富忽然覺得,按照楊誌等人的態度,要是真鬧僵了,其中就會有變數。趙多富能感受其中的壓力,也曉得自己扛不住,忽然之間明白了趙楷的真實用意,就是什麽都不能說死,趙多富立即放低姿態,低頭問道:“盧大人有什麽好建議?”


    盧益收起笑臉,認真地說:“如果那些工坊真的困難,讓他們把賬目交給你,如果他們不肯,其中一定有貓膩。我是一個外人,都知道楊帥來長安是壓著火氣的,所以楊帥這次的手段與以往完全不一樣,說句不該說的話,楊帥現在沒有心軟的地方。”


    趙多富驚訝地看看盧益:“那可是你的上司。”


    盧益坦然道:“我們這些人其實都希望楊帥強硬一點,我們不是騾子,幹最多的活,吃的全是雜草,下麵的弟兄遲早會有想法。定北軍內部也會有想法,人人都會去想著不幹活光拿錢。”


    趙多富已經不是懵懂的小姑娘了,不用盧益去描述,趙多富也能想想那種場麵。門外跑進來一個趙楷派給趙多富的王官,驚慌失措地說:“公主,出事了,那些工坊的人前去轉運司鬧事了。”


    鬧事,趙多富明白了,這些人在賭楊誌與趙楷的下限,就像當初張孝純原先賭的那樣,盧益站起來說:“我要回衙門了,鬧到大街上,就不是置撫司和轉運司的事,我會讓府衙出麵的。”


    趙多富也怕楊誌問自己到底想做什麽,在盧益走以後就匆匆走了;等楊誌出來的時候,兩個訪客都已經走了,這就什麽事,大清早把自己折騰起來,結果訪客自己跑了。楊誌鬱悶地坐在慵懶的陽光下,讓下麵的人給自己準備早餐;早餐是牛肉湯和胡餅,牛肉燉的很爛,楊誌食欲大增,一口氣喝了兩碗湯。


    吃晚飯,看囂四姐還沒有起來,楊誌直接到了隔壁的辦事房,蔡慶迎過來稟告了情況,趙多富去了造紙的工坊,看樣子是想看看京兆府怎麽應對。


    楊誌明白趙多富的意思,盧益和趙多富的談話沒有回避任何人,敖德聽得真正的,在路上全部告訴了楊誌。盧益說到這個份上,趙多富要是還想折騰,楊誌基本上就不願再管了;前線的事情已經足夠他煩神了,張浚已經徹底喪失了在外圍的作戰能力,開始龜縮在汴梁城中死守,劉豫的一支人馬已經開始向洛陽進發。


    在這種情況下,楊誌與趙楷都對寂寞王沒什麽興趣,據說趙楷隻是給寂寞王一個身份,其餘什麽都沒有安排。楊誌讓蔡慶通知呂天山,自己將在兩天後前往潼關,所有的物資必須在自己走之前做好計劃;王善雖然是楊誌的老部下,但畢竟不是嫡係,楊誌需要在開戰前做一個評估。


    趙多富在造紙坊問了沒有出去參與鬧事的幾個工匠,幾個工匠毫不掩飾地表示,自己是楊誌的員工,隻是到鄆王的工坊幫忙,不會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趙多富沒想到是這種情況,心裏詫異這些工匠怎麽沒給人打死,一旁的王官看出趙多富的疑問,半開玩笑地解釋說:“他們可是纓絡公主的人,就連鄆王都不敢得罪這些人。”


    趙纓絡懂了,不是不敢,而是沒必要;趙楷這樣的態度,下麵的人自然心領神會。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一直看到站在造紙坊外麵的衙役,趙多富才醒悟要出事了。趙多富正要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驛館的小吏跑來,說遊守安排抓人了;等趙多富趕到轉運司的時候,帶隊鬧事的軍官、當地指路的裏正、參與鬧事的不相幹人,一共六個人,全部被負責治安的軍隊綁到十字路口殺了,剩下的七十多人全部押回軍營。


    大街上擠滿了人,全是帶有恐懼的眼神,人們在議論紛紛:“楊進的手下可真是殺人不眨眼,這可是大街啊!”


    “大街又怎麽樣,沒看告示,一口氣十幾個案子,牽扯到的都是有錢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牽連。”


    “當初金軍進來殺了幾十萬人,這些做奸細的人就該死。”


    “這些人都是太原來的,也有奸細?”


    “怎麽會沒有,那個張孝純現在可是齊國宰相,手下不知道多少人還在太原。”


    ……


    流言可畏,趙多富已經驚悚得說不出話,她出身在鬥爭不斷的宮廷,自然清楚趙楷與楊誌鬥法的真實原因,但是現在隨著那些工坊管事人的玩火,楊誌很明顯失去了耐心,終於顯示出一直藏在圓滑下的孤傲,翻臉了。趙多富曉得到了死局,唯有去和楊誌麵對麵談判,立即吩咐下麵的人改道楊誌的辦事房。


    從趙多富在門口下車開始,下麵的人逃掉比楊誌想象得要快,長安眼下就這點事,差不多所有衙門都知道,那些工坊鬧事的人全部被楊進抓了起來,有軍籍的根據情節輕重,每人十到二十軍棍;老百姓直接押去修路,隻要遊守沒發話的連交贖金保人都不允許。眼看著公主找上門,不走的豈不是傻子,沒有幾個是楊進那樣的豪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連蔡慶都躲到寇一的辦事房,趙多富的侍女也懂事的沒有進來,楊喊了兩聲沒有人答應,隻好鬱悶地站起來,親手給趙多富泡了一杯茶,關切地問:“有事?”


    趙多富一捂腦袋:“頭疼,姐夫,我哥安排的那些人我真的管不了,今天被楊進的手下抓了不少,還有人殺了頭,街上血流成河。”


    “冤案?”楊誌明知故問:“要是有證據,我可以讓遊守過問,汪伯彥身為監察禦史,也可以重新審案。”


    趙多富瞅了一眼楊誌,沒好氣地說:“這件事就是遊守與楊進合謀的,汪伯彥壓根就不敢查。姐夫,我知道背後是你撐腰,我不管那些案子是真是假,我就找你要人。其中兩個可是工坊的負責人,少了他們,工坊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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