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小客廳亮如白晝,幾個人圍著一張圓桌,正在品茶聊天,趙纓絡很喜歡楊誌的這種構思,長長的圓桌可以讓人在保持距離的同時不失親和感;對麵的盛餘一雖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但是喝茶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盛餘一本來就沒有什麽淑女的性格,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江湖女英雄。


    盛餘一等在公主府,等的就是楊誌,她接到孟鉞的消息,終於確認囂四姐就是田得象的女兒,而不是一個陰謀,就有點鬱悶;可是還來不及和這邊聯係,孟鉞就在秦州被魯智深殺了,還是當做一個叛徒逃犯殺掉的,盛餘一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所以才請纓到秦州來一趟。


    在辦完公事以後,盛餘一和石摩劼見了一麵,總算弄清楚了孟鉞的大部分情況,對楊誌建議把孟鉞的家人交給自己沒有意見,隻是對孟鉞與西夏聯係一事總感覺疑心重重。一個在西夏臥底幾十年的人,怎麽會突然改變主張;隻是石摩劼也不清楚,在宥州孟鉞什麽都不說,連楊誌都不好問。


    盛餘一曉得楊誌手中還有不少石摩劼不掌握的力量,和石摩劼分手後就來到了公主府,反正囂四姐的事情要說開,盛餘一就沒有藏著掖著,全部告訴了趙纓絡。趙纓絡聽了也嚇一跳,囂四姐和囂快刀這樣的身份楊誌竟然沒有跟自己打招呼,要是囂四姐和盛餘一衝突起來怎麽辦。


    反倒是楊介和霍四究看得平常,楊誌手下的精銳差不多每個人都有秘密,隻要楊誌感覺沒必要對趙纓絡說,應該是囂四姐並沒有去報仇的想法;有著楊誌這樣的身份,囂四姐怎麽可能靠猜測傳言行事,但是田得象死得比飛龍鎮出事還早,囂四姐想要查清楚真相是一點可能也沒有。


    關於田得象,霍四究還是知道不少,田得象曾經是飛龍鎮最出名的匠師,三十五歲才結婚,霍四究麵色有些古怪地說:“當時相傳田得象還製造出一種火器,最後也因為這件名叫焚天的利器而被殺。”


    盛餘一一愣:“我怎麽沒找到這份資料?”


    古桐園的人也能看見市井那邊的資料,盛餘一壓根沒見過類似的卷宗,霍四究認真地說:“這件事未經證實,怎麽能寫入卷宗。田得象可是有誓言在身,終身不碰兵器的人,所以另選火器作為目標也是可以理解的。對了,江南雷家的雷浪與田得象的關係很好,田得象死後,雷浪也失去了消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介笑道:“雷浪原本有不死鳥的稱號,就算武林中的伏虎殿幾次伏擊他,都沒有得手。可是這樣一個人物,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這就是江湖,充滿著不確定的因素,大俠也好,魔頭也好,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滄桑。”


    楊介看得出來,霍四究不僅僅是聽說,當年也許還在某一個環節參與了這件事,隻是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霍四究已兩鬢斑白,哪怕這些年不再在瓦子裏說書,跟著宋徽宗吃香的喝辣的,早已沒有當年的激情,有些事在這些多事之秋也是不願多說的。前麵霍四究介紹情況,不過是提醒盛餘一不要在囂四姐的身上糾結太多,畢竟田得象才是受害者,囂四姐都沒嚷嚷著報仇,你急什麽。


    盛餘一看到楊介打岔,立刻意識到有些事自己是操之過急了,臉上帶笑說:“我會去查查雷浪的下落。”


    霍四究搖了搖頭,在古桐園中,隨著楊誌、沈衝的離開,注定是盛餘一接杜萬徹的班,可是盛餘一鋒芒畢露,做事目的性太明顯,很容易出現跳進風暴的舉動,這也是這次趙纓絡北上,宋徽宗讓自己和楊介跟來的原因。霍四究收斂心神說:“盛大人,這一次你不該來,孟鉞的所作所為已經對定北軍產生了不利影響,你是打算替孟鉞洗清冤情還是接了人就走?”


    “自然是查明真相。”盛餘一神色平靜,言辭之間沒有絲毫的不安:“我不相信定北軍這邊的人,不管是哪一方,與孟鉞不是有恩就是有仇,都不適合做這件事;來之前,我已經向聖上稟告過了,鄆王也很支持我。”


    霍四究的神情驟然凝重,趙纓絡的眼裏更是布滿了憂慮,這件事不管牽扯到多少人,真正受人矚目的就是趙楷與楊誌;孟鉞幫助趙楷奪取綏州、橫山等地,結果卻在趙楷身邊漸漸被擠到圈子外,最後拿了趙楷的東西跑到吳玠軍中,對付的卻是楊誌,其中的情節太多複雜。


    而孟鉞被押回太原後,根本沒有受審,甚至被救出監獄,雖然有郭琰這個擋箭牌,但是沒人會相信;楊誌幾次成為孟鉞要對付的一方,最後楊誌的師兄魯智深殺了孟鉞,同樣會被人聯想,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孟鉞手中。可以預料到,盛餘一隻要一開始,就會變成趙楷、楊誌的防範對象,在定北軍的範圍內寸步難行。


    “盛大人,你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嗎?”霍四究終究還是擔心,語重心長地問道;盛餘一微笑點頭:“我知道,正因為清楚,所以要來?唯有把危機的原因找出來,孟鉞的家人才能真正地擺脫危險;要不然我縱使把他們帶回潤州,也難保會有人為了子虛烏有的秘密,前來打攪他們。“


    霍四究撫須沉良久,歎道:“你有多大把握?”


    “我沒有把握,但楊誌有把握。”盛餘一回道:“以楊誌的實力,孟鉞做過的事痕跡過重,根本瞞不了,要不然也不會攸靈州炸毀黃河大堤那麽一出;我相信楊誌的心裏一定還有線索,隻是孟鉞的身份太低,他沒有投入全部的精力。但是我在陝西已經沒有事了,我可以投入全部的精力。”


    趙纓絡微微皺眉,遲疑了片刻,問道:“在盛大人的心目中,可有目標?”


    盛餘一笑了起來:“我明白公主的擔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對公主來說,真相不管牽扯到誰,都是一件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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