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邴默然,對於王淵之死的奏章是改了又改的,汴梁那邊本來就是想糊弄宋徽宗,但是現在看,宋徽宗人清醒得很,甚至可能知道整個事件的詳情。宋徽宗歎了一口氣說:“老九還是太年輕了,沒有想過王淵就是把雙刃劍,能殺掉對手,也可能傷了自己這邊的人;李綱那樣的人才是磐石,雖然為大部分人所不喜,打仗也不算什麽,卻可以作為大宋的屏障。”


    “臣明白。”李邴小心翼翼地開口:“和金人作戰多次的人屈指可數,李綱、張浚雖然敗多勝少,但是相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的經驗是不可替代的。聽說鄆王重新啟用了嶽飛三人,可惜啊。”


    嶽飛、楊嶽、朱武三人才是真正的驍將,與金軍交戰是勝多敗少,尤其嶽飛,是公認的僅次於楊誌的後起之秀;宋徽宗無所謂地笑笑說:“老三手下良將如雨,對嶽飛三人並不感冒,這次將三人塞給楊誌,隻是為了堵我的嘴;不過也對,打天下靠軍隊,治天下靠文官,你們說楊誌馬下能不能治天下?”


    滿屋人都是一楞,楊誌縱橫沙場已經是天下公認的良將,可是宋徽宗偏偏問的是楊誌不打仗的時候;何訴謹慎地說:“從楊誌治理京畿路來看,屬於軍政雙優的那種,臣認為,楊誌做一個尚書綽綽有餘。”


    宋徽宗點點頭說:“我對陝西報以厚望,如果楊誌能在一兩年內將陝西治理得豐衣足食,大宋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將不成問題。”


    李邴等人連連點頭,京畿路本來就是富庶之地,陝西卻是一塊硬骨頭,就連楊誌當做大本營的秦州,在大宋也隻是屬於中等州;而陝西麵對西夏和吐蕃的複雜關係,更是一件不利的影響。楊誌假如能在陝西創造一個奇跡,大宋確實沒有什麽更為艱難的地方了,就算楊誌不再統領大軍,在朝堂上恐怕也是可能拜相的人物。


    “李邴,你們準備如何處理汴梁那邊的事情?”宋徽宗忽然換了話題,炯炯有神地看著李邴;難怪今天沒有宣召景王趙杞,皇帝是再這裏等著自己。李邴很明白,宋徽宗的你們,包含著景王的態度;李邴遲疑了片刻,一咬牙道:“聖上,王淵這件事情雖然百般粉飾,把罪過推到了苗傅身上,但是知道的人還是很多,需要一個能擔得起的人出來負責。”


    “李綱已經調走了,你們是想動楊惟忠嗎?”宋徽宗冷冷地說道:“假如楊惟忠調走了,金軍南下,丟失了徐州、楚州等地怎麽辦?如果你們非要選這樣一個方案,朕需要一個能最後承擔後果的人,康王調回潤州,應天府和開封府分為兩個留守司,你們拿出名單來吧,前提是不能平級調人。”求書寨中文


    李邴隻能低下頭去,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這件事不是他能說得算的,按照康王和景王的默契,是想把朱勝非送到應天府去頂雷的,但是現在宋徽宗這麽說,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隻能從趙構和趙杞陣營裏選人。沒有人是傻子,都猜到金軍南下的可能性很大,宋徽宗恐怕也對兩個兒子沒有大局觀很不滿;如果不是怕朝廷的威望跌到低穀,恐怕宋徽宗連真相都不允許掩蓋。


    李邴抬頭想再爭辯,宋徽宗卻是擺了擺手,望向了杜萬徹;杜萬徹認真地說:“這是一個難題,李大人,你們要明白,一旦應天府和汴梁出現兵敗,朝廷隻能請定北軍出關增援。到時候長安、洛陽肯定要交給定北軍管理,原本定北軍恐怕會手忙腳亂,但是現在嶽飛三人到了秦州,你們說,楊誌和鄆王會不會已經在製定這個計劃了?”


    李邴的臉色真的變了,真要是到了這一步,定北軍坐鎮河東、關中、河南,差不多可以與潤州分庭對抗了,隻要宋徽宗不想父子相殘兄弟闔牆,差不多就等於鄆王趙楷成為接手大統的人,趙杞趙構若是還有想法,隻能走上一條坎坷的不測之路。而趙杞趙構如果不想出現那個局麵,必須保證派到河南各地的人,一定能頂住金軍的攻勢;這一次,沒有什麽投機取巧的機會了,宋徽宗要趙構回潤州,就是為了預防萬一。


    汴梁城外十裏長亭,五百精騎在道路旁邊等候,幾十輛騾馬車停在長亭南北兩方,現在汴梁的馬匹還是缺的很,大部分官員坐的其實是騾車。趙構一身白衣,和張浚並肩而立,看著北麵巍峨的城牆,麵色陰沉地說:“張浚,十裏相送,終有一別,本王在潤州過得如何,就看你們後麵的能耐了。”


    經過幾日來快馬地來回協調,最終決定張浚改任應天府留守,梁揚祖出任東京留守;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舉動,除了張浚,沒有人能取代楊惟忠。汴梁這邊好歹還有王庶坐鎮,西軍本來就是王庶指揮的,不會出什麽亂子。張浚安慰道:“王爺,這一次我們重新控製河南揚州,您隻是去潤州小住幾日,不就就會改變這種狀況。”


    趙構笑了笑說:“沒有那麽容易,現在不是父皇和三哥,而是五哥;我終歸還是心軟了,如果當時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說不定父皇還能有耐心看一看我的能耐,可是終究把事情做顛倒了。”


    張浚有些慚愧的低下頭,趙構的合縱連橫之策出自他們這些下麵人的建議,但是現在一地狗血,表麵上看這一次把應天府納入囊中,其實失去了原來中立的李綱等人的同情,王淵又被殺了,趙構的老班底也麵臨著輪換的危機。相對於楊誌在汴梁的時候,整個京畿路的氣氛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王爺,張大人,不必惆悵。”汪伯彥從後麵走上來,笑著說:“我們可以的選擇並不多,即便我們重新來一次,也不會有多大改變;我們都低估了鄆王和楊誌啊,他們應該是早就在準備對付西夏,才能有今天的局麵。前車之鑒,就是長安和洛陽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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