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揚祖毫不猶豫地說:“發行交子。”


    群臣暗中譏笑,這也算是黔驢技窮,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交子上;宋徽宗曉得康王一方現在也不會有什麽好的辦法,為了和談繼續下去,點點頭說:“準了,此事就由梁揚祖負責,梁揚祖以京畿路轉運使的身份前往汴梁主持此事,隻限於京畿路各地,與巴蜀地區、荊湖兩路的交子不許流通。另外曹州升為興仁府,以汪伯彥為開封府尹,張澄知開德府,謝克家知興仁府,呂好問為開封府通判。”


    禦書房裏的人都是見識過盧益和梁揚祖辯論的,曉得宋徽宗的意思就是肉爛在鍋裏,你們要是折騰就在京畿路盡情折騰吧,於是將趙構手下的幾個關鍵人物一起送到京畿路,給你們權力,正好也把戶部收回去。康王趙構問道:“父皇,穎昌府和淮寧府呢?”


    宋徽宗淡淡地說:“若是趙鼎、權邦彥不走,還是他們兩人吧,如果他們隨定北軍而去,張愨、錢蓋、胡寅、許景衡,就是兩府和拱州、滑州的人選。朕沒有其他指望,隻希望你們把楊誌趕走以後,能夠保持京畿路現在的安寧,對得起大宋和京畿路的幾百萬百姓。隻是謝克家,你打算從關中調多少軍隊,二十萬軍隊怎麽組成?”


    謝克家曉得自己再也沒有退路,再次重回汴梁,哪怕楊誌走了,也不是像以前在汴梁、楚州可以按照康王的那個架勢行事;好在京畿路現在的發展不錯,財政上應該沒有問題。謝克家隻能按照自己的思路,恭敬地答道:“回聖上,臣以為,可以從陝西五路調軍十萬,騎兵一萬五千人;從荊湖兩路調集五萬大軍,另外在京畿募軍五萬。”


    謝克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那麽關中怎麽辦?”


    問話的還是李邴,李邴幾步上前,走到前麵說:“陝西五路現在總管不過二十萬軍隊,大半是沒怎麽打過仗的軍隊,騎兵不過兩萬兩千騎,如果抽調十萬精銳,那麽西邊各地幾乎就是一個空架子。謝大人,我明白你的想法,定北軍不是有幾十萬大軍回答河東嗎?可是楊誌要是學蒙恬駐軍河套怎麽辦?”


    所有人都是一愣,楊誌真的率領十萬大軍駐軍河套,金國恐怕隻有認輸,不再管河套那塊田地,而這樣一來,陝西五路根本就不會有什麽支援的力量;汪伯彥笑道:“李大人,你不懂,楊誌的那些手下就願意去河套吃苦?”


    李邴不為所動說:“汪大人,是你想得簡單了,不是楊誌想駐軍河套,而是定北軍必須和金軍決戰,杜大人和金國和談,不外乎就是可以讓金國集中兵力攻打河東,因為河東是絕不會和談的。鄆王和楊誌恐怕都看到了這一點,才主動放棄汴梁,如果金軍攻打河東失敗,必定不會管什麽協議不協議,再次南下;同樣的道理,金軍南下之時,就是西夏出兵關中之日。那時候太原打得兵力疲憊,哪來的精力增援你們,和談可能給金人各個擊破的機會,我們必須未雨綢繆。”


    很顯然,李邴對和談還是抱有戒心的,不過李邴的話通俗易懂,一下子震住了所有人,連謝克家、汪伯彥都找不到反駁的機會,範致虛搖頭說:“如果這樣,除非朝廷明確表示不會和談,否則定北軍不會留在京畿路。杜大人,這件事因你而起,你可要想清楚再說。”


    杜時亮曉得自己沒有退路,隻能咬著牙說:“完顏撻懶沒有問題。”


    宋徽宗問了趙構一句:“康王,你說呢?”


    趙構當場跪下說:“兒臣是為了大宋百姓能安居樂業,若是真出現李大人所言,兒臣願意領罪。”


    景王趙杞在心裏惋惜,老九啊,你應該像三哥趙楷那樣有雄心,直接說脫離宗室多好;景王趙杞和李邴一樣,對謝克家的答對是一頭惱火荊湖兩路有大把他安排的官員,尤其是荊湖南路,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軍官是依附趙杞的,要是調集五萬大軍去汴梁,一個個被張浚他們鏟除了,豈不是白白損失。


    趙杞甚至懷疑是趙構的一箭雙雕,麵色十分陰沉;宋徽宗對趙構點點頭說:“你總算有點擔當,那麽就維持原議,讓巴蜀補充兩萬老兵到關中,另外京畿路的定北軍是楊誌到汴梁擴充的,其中不乏原來禁軍和勤王軍的人,要在他們身上多下功夫,盡可能讓他們留在京畿路。”


    宋徽宗還是決定給趙構等人開一個方便之門,有了今天的口諭,想必張浚等人遊說那些將領會增加一些底氣,畢竟現在張浚名義上代表的是宋徽宗,是大宋的正統;趙構等人大喜,立即謝恩。宋徽宗示意今天就談到這裏,等人全部走了以後,宋徽宗問一直沒說話的杜萬徹:“老杜,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這樣做?”


    杜萬徹搖了搖頭說:“你是在讓鄆王、景王、康王三人互為磨刀石,對錯談不上,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鄆王和楊誌都是聰明絕頂的人,這次放棄京畿路,他們必定會決心走另外一條路。”


    宋徽宗笑了起來:“不外乎以實力說話,憑借武力壓製宋金兩國?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金人的協議是不靠譜的,但是我對定北軍始終有些擔心,楊誌在定北軍的威望恐怕不亞於老三;我們不妨試上一試,看這兩個小子後麵會怎麽做,順便也看看老九到底是什麽想法。”


    趙家靠兵變得到天下,最關心的就是軍隊,最擔心的就是有人照葫蘆畫瓢;哪怕現在正在用人之際,宋徽宗的猜疑一定也沒有放下。杜萬徹麵色嚴肅地說:“聖上,定北軍是鄆王要考慮的事情,潤州必須麵對金人的威脅,一旦汴梁再次失守,恐怕就是定北軍也很難再恢複原樣。”


    宋徽宗笑容頓消,杜萬徹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宋徽宗現在騎虎難下,放棄宋金和談沒問題,但是放棄讓兒子和族人回歸會讓宋徽宗被宗族議論,宋徽宗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來給老三和楊誌寫信,看能不能留下十萬定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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