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內已經是風聲鶴唳,童貫的十萬大軍在耶律大石的眼裏不算什麽,但是大宋的這個信號讓人感受到了壓力,傳說中的宋金聯盟真的是實現了;而偏偏這時候,燕雲殿因為不讚成耶律淳稱帝,集體離開了,也不知道是去了雲中還是大漠。今夜,每一座深宅大院都在議論這兩件事,耶律大石也不例外,在酒桌上問耶律磊:“你現在還能聯係上楊誌嗎?”


    四根粗大的蠟燭照得房間亮如白晝,桌上放著一隻烤好的整羊,還有兩壇酒,這是耶律大石府中的禁地,房間內隻有兄弟二人,房門外的警衛重重,但是最近的警衛也跟著一個房間。耶律磊毫不在乎地點頭說:“張三那個負責聯絡的雜貨鋪還在,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撤走。”


    耶律大石微微一笑道:“那是楊誌念舊,留著和我們傳遞消息用的,這不是個好兆頭,說明楊誌對我們丟失幽州有著十足的信心,你要保護好這個鋪子,真到那一天,是你我逃生的一條途徑。”


    耶律磊點頭說:“我明白,大哥是絕不會降宋或者降金的。”


    不會降宋不會降金,那就是死戰與突圍,耶律大石這樣的豪傑以大遼為己任,任何時候都不會選擇死戰,突圍就是必然的結果。耶律大石欣慰地說:“所以在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和楊誌做一次買賣。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那些宋人,見識一下我們契丹鐵騎的厲害,我們哪怕打不過金人,也不是任誰都可以打上門欺負的。對了,你要安排人保護好惠洪和尚,不能讓那幫瘋子把他殺了。”


    耶律磊曉得大哥指的瘋子就是蕭幹,麵對如此局勢,還想著和金人從遼陽崛起一樣,靠著幽州這塊風水寶地,重建一個強國;蕭幹一直在勸耶律淳想辦法謀求金國認可,為修整人馬爭取時間。聽說大宋出兵了,金國調走了大部分的軍隊,去攻打耶律延禧,讓幽州在北麵和東麵的壓力頓減,但在蕭幹眼裏,卻認為是自己堅持向金國示好的結果。


    惠洪和尚雖然是個不起眼的人物,但是是不錯和尚與楊誌的好友,到了某個時候肯定能奇貨可居,隻是蕭幹很有可能拿惠洪和尚祭旗來表示自己的決心,耶律大石則是希望能用惠洪和尚去換點有用的東西。耶律磊嘀咕說:“那還不如把惠洪送走,我聽燕雲殿撤退前說,高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四人中一定有一個金國的奸細。”


    耶律淳稱帝,高企弓被封為司徒,??虞仲文是西京留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內外諸軍都統,曹勇義為中書侍郎、樞密使,康公弼參知政事、簽樞密院事;這四個人與高六、李處能一樣,都是知曉軍機大事的重臣,如果其中有一個是金國奸細,那還真是不好猜測。耶律大石冷笑道:“這點很好區分,誰對抵抗宋軍最積極,誰就是那個奸細。”


    現在幽州這種局麵人心惶惶,對於大宋的大軍包括耶律大石在內,其實都希望說服大宋推遲出兵,抵抗是迫不得已的做法;高企弓四人對於軍隊沒有一點控製權,虞仲文是西京留守,西京在什麽地方,被金兵占領的雲中。所以四人正常反應應該是等蕭幹或耶律大石表態後再表態,要是誰搶著說與大宋血戰,唯一的考慮點就是為金國爭取好處。


    耶律磊有些犯愁地說:“我想現在就和楊誌聯係,雲中被完顏宗翰占領後,我們西去的道路也被切斷了,到時候家眷和商隊怎麽辦?我可是聽說宋金有協議,哪邊的俘虜歸哪邊。”


    耶律大石沉聲說:“這種事慌什麽,如果我真的戰死了,你大不了帶著商隊投奔楊誌,在大宋做個官什麽的。到時候你要記住,在宋朝生活,不能和大宋的官員記仇,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沒有對錯,都是為了生存而戰,上戰場的人都是為國出力,不是私人恩怨;戰爭打完了,一切就結束了。”


    “就算遼國敗了,金國和宋國之間也會打仗,我不做官,我跟著楊誌做生意。”耶律磊撕了一塊羊肉,邊嚼邊說:“大哥,你不會怪我吧,這次不跟你上戰場。”


    耶律大石笑道:“別想好事,幽州遲早是全民皆兵,隻要你不走,最後肯定是會上戰場的。現在我們最忌諱的其實還是幽州城內的漢族百姓,魏征怎麽說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原本皇城和外城的差別,很可能是致命的所在。”


    耶律磊一愣,停住咀嚼說:“他們敢?”


    耶律大石淡淡地說:“到了那時候,還有什麽不敢的,趙良嗣不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嗎。”


    耶律磊頓時無語,趙良嗣本名馬植,馬家可是城內世族,差不多每代都有人做官,但是趙良嗣還是投奔了大宋,並且提出了滅遼之策;而幽州的南院,到現在也沒有拿馬家怎樣,還不是投鼠忌器。


    幽州城內,不知道多少大戶在進行耶律兄弟這樣的談話,事關身家性命家族前途,沒有人能默然而視;城內本就分成兩塊,因為不同的生活習慣和信仰,契丹人和奚人是生活在皇城裏,還是按照草原上的住宿習慣,馬和牲畜就在帳篷外麵;而漢族為首的各族都是生活在外城,外城繁盛熱鬧,店鋪林立,與中原的城市幾乎沒有區別。


    就是皇城中,契丹族人和奚族人也是有區別的,雖然平時互相容忍、妥協,但隨著大宋的北伐,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巡邏的遼軍對紀律反而看得比平時更加嚴厲,即使各族的幫會和商隊,都被通知晚上不許出來活動,皇城的城牆上布滿崗哨,在觀察著外城的一舉一動。


    天空中星星稀疏,慘雲暗愁,月亮隻露出半個彎角,一更天的時候,聽著敲更聲,皇城西南角的哨兵有些疲憊,在打瞌睡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一條人影已經越過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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