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蒼涼,春分不度。二人行了數日,遇見的隻有茫茫荒原,還有時而興起的漫卷狂沙。修行之人雖可數日不飲不食,但整日穿行於風沙之中,二人早已灰頭土臉,衣衫中亦不知藏了多少沙土,著實難受得很。這時要是能夠舒舒服服地洗個澡,那真是天堂般的享受啊。


    彷佛上天看著這灰頭土臉的二人也有些膩歪了,時近黃昏,心塵透過風沙終於看到官道旁出現了一杆丈許旗杆,其上一麵碩大無匹的幌子正迎風招展,有間客棧四個大字曆曆在目。二人如見甘霖,加快腳步向客棧趕去。


    一進客棧,心塵直奔櫃台,道:“店家,麻煩開兩間客房,再打點熱水上來,有勞了。”


    店家麵有難色,道:“客官,實在抱歉,最近不知怎得,來客甚多,隻剩一間了,您看…”


    心塵看向李淼,隻見她麵色微紅,細聲道:“公子,這方圓百裏恐怕再難尋到其他客棧,要不就對付一下吧。”心塵遂向店家訂了房間,二人便上樓去了。


    此處荒僻,屋內陳設極為簡陋,除了一張臥榻,便隻剩一個破舊的木桶。看來店家想得還算周全,被風沙蹂躪那許久,誰人不想好好泡個澡呢!少頃,敲門聲響起,確是小二送來了熱水。心塵開門接過熱水放到木桶邊,道:“淼兒,我且出去走走。”說完開門走出客房,又回身把房門關上。


    此處畢竟是陌生之地,心塵並未走遠,而是守在了房門之外。不一會兒,房中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響,應是李淼在沐浴了吧。突然,屋內傳出水花飛濺之聲,接著“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好似重物墜地。心塵一時心急,趕緊破門而入,卻見李淼一絲不掛,正好端端地倚在木桶之中。


    見李淼無事,心塵趕忙遮麵欲要退出,卻聽李淼羞赧道:“公子,麻煩幫我關一下後窗。”心塵這才注意到客房後窗不知怎得竟已大開,一股寒風正湧了進來,遂快步走到窗下,伸手關好了窗戶。然後,繞開木桶又出了房間。


    又過片刻,李淼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了出來:“公子,請進來吧。”


    心塵頓了頓,推門進了客房,見李淼已經換好了衣衫,但一掛青絲仍有些濕漉漉地搭在後背,浸得衣衫有些通透,如雪肌膚若隱若現。心塵目光一觸即離,問道:剛才沒事吧?”


    李淼好似沒看到心塵剛剛略顯異樣的目光,柔柔道:“多謝公子關懷,有個蟊賊在後窗外窺視,已經被我處理了。”接著上下打量了心塵一番,又道:“公子,你要不要也洗漱一下?”


    心塵應了一聲,還有些茫然無措,卻見李淼已走出客房,隻留下一句:“公子,記得關好後窗啊!”


    木桶中的水尚有餘溫,還泛著一股淡淡的異香。客棧取水不易,送來的熱水僅夠一人之用,想來此時李淼正在門外,不好再喊小二送水。於是,心塵解了衣衫,坐進了木桶之中。那股異香不斷鑽進鼻孔,旖旎之念滅了又生,心塵胡亂洗了洗,便起身換了衣衫。輕輕推開房門,原來李淼還在門外。


    “淼兒,我們下去吃點東西吧。”心塵關了房門,向樓下走去。李淼應了一聲,跟在其後。


    二人點了兩碗陽春麵,尋了張空桌吃了起來。忽然,客棧大門被巨力推開,三個凶神惡煞的刀客出現在門口。店家趕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道:“三位客官,裏邊請,裏邊請!”


    麵對店家殷勤,三人絲毫不為所動。為首一人掃視一周,冷冷道:“二斤牛肉,三壇好酒,速速上來。大爺我吃飽了還要趕路,誤了大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店家長呼一聲:“得來!”便一路小跑著到後廚備酒菜去了。三人走進客棧,兀自找了張僻靜的桌子坐下,各自摘了刀囊靠在牆角,便如泥塑菩薩般一言不發。


    心塵麵已吃完,好奇地向那三人瞟了一眼。隻見為首那人腹部微震,目光看著其餘二人,片刻後另一人又是同一情狀,原來這三人正在用腹語密談。心塵靈覺遠超常人,稍一留意,便曉得他們在談論何事。


    話說幽州北部有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據傳萬年前本是汪洋大海,後來突兀幹涸,當地人都稱之為死海。近日,沉寂萬年的死海忽然夜放光華,江湖傳言有仙澤現世。於是附近各派紛紛遣人前往,這也是最近客棧爆滿的原因。


    心塵可不是這些普通的江湖人,自然不信什麽仙澤之說。但死海無故生變,又恰逢牧天下北出朔方不久,這二者之間或許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聯係。思及此事,心塵向李淼暗使眼色,一起起身向樓上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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