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疾走數步,趕至心塵之前,轉身笑問:“公子在說笑嗎?朔方要塞左右均是絕壁,人怎麽能下得去放火啊?”


    心塵輕叩李淼腦門,笑道:“你如此聰慧,再想想?”


    李淼恍然,道:“你是說在崖上放火?”


    心塵道:“正是!人下不去,火還下不去嗎?這個季節朔方幹燥異常,我們可攀上崖頂,結草為球,以火油浸透,燃之順崖滾下,不比派人下去放火效果更好嗎?你可在城門外設伏,待他們暫避火勢撤出時一舉擊潰。”


    李淼又問:”流火襲營,他們自會暫時撤出,但你怎麽保證他們一定會撤向並州方向呢?”


    心塵道:“南風一起,火勢必迅速向幽州方向蔓延,他們撤向那邊不是趕著去火葬嗎?”


    李淼訝然,問道:“如此仲春時節,怎會起南風?”


    心塵嘿嘿一笑,抬手指天,道:“向他借囉!”


    雖說對程清風很是放心,但心塵還是在龍城留了五千人馬,萬一有變亦可掣肘一二。而且朔方雖險,卻因地勢無法大量駐兵,處置得當五千人馬足矣。


    正值午時,經過一上午的休整,將士們業已恢複。心塵點了五千人馬,並在降兵中尋了數十熟悉朔方地形之人作為向導,便疾速趕往朔方。


    晝夜行軍,趕至朔方已是翌日黃昏,再晚些登崖便會變得凶險萬分。心塵即刻把向導分為兩組,各領五百精壯兵士攜帶火油悄悄向朔方兩側山崖攀去。李淼領剩餘四千人伏於城外,心塵親率一隊登崖,以擇機火攻。


    真正登崖時,心塵才暗自慶幸請了向導,如若不然恐怕到天亮也無法攀上崖頂。雖說北方植被稀疏,山體大半裸露在外,但要在幾近垂直的山崖上尋到那條不起眼的小道還著實不易。在向導帶領下,一行人艱難跋涉,攀上山崖已是月上中天。眾人休息片刻,便散開各自尋找易燃之物,結成半人高的草球,並將所攜火油盡數淋於其上。


    月明星稀,心塵一襲素衫立於崖畔,山風吹起衣帶,飄飄似謫仙降世。崖高千仞,俯視朔方要塞,雖已星夜,仍見燈火通明。忽然,風向陡變,猛烈的南風直欲把眾人吹下懸崖。心塵仍立於崖畔,背對眾人抬手示意,頃刻間百餘火球熊熊燃起,對麵崖頂眾人看到火起,亦點燃草球。


    心塵抬起的右手重重揮下,朔方兩側山崖頓時成了火瀑,無數流火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撲要塞。要塞中巡守兵士忽覺天空驟亮,紛紛舉首望天,正好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被驚得瞠目結舌,一時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一楞神間,火瀑已撲下山崖。狂風肆虐,火勢蔓延極快,整個營地頓時陷入一片火海。營中大亂,兵士紛紛奔向火勢稍弱的南門。天火驟降之時,南門守衛早已打開城門逃出避火,此時南門大開,一眾潰兵蜂擁而出。潰兵出南門不足百步,火光映照下隻見漫天箭雨傾瀉而下,不消片刻便死傷無數。李淼一聲令下,四千鐵騎全速衝鋒,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屍橫遍野,幾乎毫無損傷便攻下南門。


    此刻,火油也基本燃盡,火勢漸緩,一眾騎兵踏著火星突入朔方營中。經火瀑猛烈衝擊,營中兵士已死傷大半,又有南門外一通砍殺,朔方守軍已無可戰之力,於是朔方要塞已經落入了李淼大軍的控製之中。


    翌日天明,心塵率眾從崖頂返回,直奔朔方要塞而來。李淼早早便候在南門口,見心塵歸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麵露興奮之色,急急迎了上去,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一切都如我們昨日推演那般,幾乎毫發無傷便拿下了朔方要塞。可惜又來晚了一步,昨夜從朔方守軍中得知,牧天下已出關往幽州而去了。”


    心塵並未因此有任何沮喪,隻道:“無妨!昨夜我們破了朔方,便切斷了幽州與並州的聯係,從此幽州孤懸,隻待甕中捉鱉罷了。”入了朔方要塞,心塵即刻遣使去往龍城通報程將軍,請他增派五千人馬駐守朔方,然後便與李淼進了帳中。


    待左右退去,心塵眉頭微皺,對李淼道:“淼兒,幽州雖地廣人稀,亦無多少兵力守衛,但蒼茫荒原無邊無際,要尋得牧天下恐怕更難啊。為今之計唯有你我二人私下探訪,至於兵事,就交由程將軍,你看如何?”李淼點頭稱是,道:“確實人多動靜難免大些,隻會把他早早驚走,公子所言確為上策。”


    當天夜裏,二人交代左右後,便悄然出了朔方,往那幽州蒼茫荒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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