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巡腦袋轉個彎便知道任遐邇是在諷刺他的私生活隻有比楊邐更亂,他忙道:“楊邐是女孩子,女孩子這方麵比較吃虧。”


    任遐邇聞言含蓄一笑,“我有言在先,你要宣布今天會議上的第一個好消息作廢,現在還來得及。我倒是想請教,你既然知道女孩子在這方麵比較吃虧,你還身體力行,是不是明知故犯,出發點很成問題?當然,如果你承認男女關係願打願挨,彼此隻要各得其所,樂在其中,無所謂吃虧便宜,那麽你現在也不用擔心楊邐。”


    “噯。”楊巡一時無法答話,並不是因為任遐邇的邏輯,而是一時反應不過來,說話的這還是那個寡言少語但勤快聰明的麵包嗎?但他很快就又笑道:“看起來以前我沒意識到我很有問題,以後不會了,絕不能讓你吃虧。”


    任遐邇笑笑,見已經到自家小區門口,就道:“你忙去吧。我到了。還兩個包廂的人等著你呢。”


    “沒關係,送你到樓梯口,隻要結賬時候我在場就行。”


    “你每天壓力也夠大的。”


    “現在的算什麽,以前剛開始做的時候壓力才大,家裏那麽幾張嘴等著飯吃,當時就算腳底起泡都不敢停下來。”


    “這些,楊邐清楚地知道嗎?”


    “她知道些。但她最小,又是女孩子,大家都把好的讓給她,不讓她知道日子不容易。我媽說過,女孩子要嬌養。”


    “原來這樣,建議有機會跟她說說。我剛畢業時候也一樣,以為人家對我好是應該的,因為我可愛我是年輕女孩。人家送我回家,那還是我賞臉給他機會。沒一點良心。”


    “像你們這樣書讀得好,人那麽聰明的女孩子,大家照顧你們一些都是心甘情願的。”


    “看看,都這麽說吧。實際呢?”


    楊巡一想,笑了出來,“誰又不是誰的媽,誰管你那麽多。嗬嗬,都是口是心非。可能我們楊邐還上當著,她說到底沒吃過苦頭。你到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止步於樓梯口,隔著陌生人才有的距離,你看看我,還是楊巡先忍不住笑道:“我怎麽看我們怎麽不像我中層會議上宣布的關係。你說,我們怎麽辦才好?”


    “別倒打一耙,自作主張宣布的是你,我沒承認過。”


    “沒承認你還請客?”


    “我是被你陷害的,我會開發票要你報銷。”


    “哎,說起這事了,我去做張副卡給你,省得每天送蛋糕,吃得你恨不得拿蛋糕砸我。”


    “那蛋糕又不叫狗不理,我砸你幹嗎。副卡我不要。”


    楊巡一笑,這麽有點小尖酸的任遐邇更可愛,“副卡還是要吧,你不要我沒法提要求。唉,你太對不起女孩子稱號,你看你每天下班時候一張大油臉。”


    “呸。”任遐邇不答應,轉身就開門進去樓梯門,不說再見就走了。


    楊巡站在門外笑,帶著點晚飯喝兩瓶啤酒的酒意,周圍的空氣熱烘烘的,他胸口也熱烘烘的,他胸口裏的一顆心蠢蠢欲動,恨不得敲門叫下任遐邇,再鬥一會兒嘴。


    任遐邇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麽跟楊巡鬥嘴,一如大學時候跟那些同樣智商的同學玩鬧一般。氣喘籲籲走上七樓,不顧疲倦先拿鏡子一照,頓時一聲慘叫,油臉果然亮堂得與鏡子相映成輝。這時一個傳呼進來,她一看:“到了嗎?我能走了嗎?楊。”才想到楊巡可能還等在樓下,隻好站到窗戶伸手揮揮。心說這麽一張油光鋥亮的臉掛在夜晚的七樓,正好與滿月同輝。


    楊巡流連著,有些不舍得走開,倒還真希望上麵砸個蛋糕下來,兩人再玩一會兒。他想了想,又打一個傳呼:“我上來坐一會兒,行嗎?”他看到任遐邇縮回頭去,過一會兒又探腦袋出來,衝他擺手。他其實也知道任遐邇肯定拒絕,半夜三更的,任遐邇肯開這個口,就不是任遐邇了。他隻得怏怏而走。他滿希望任遐邇就跟楊邐一樣一直看到李力的車子離開才撤退,但他走出幾步回頭看一眼,人家早關門打烊人毛子都不見了。楊巡訕笑,這到底算什麽關係啊?


    但他憑自己多年識人本事,認定任遐邇是個好太太人選。問題是宣布關係容易,真想變成太太麻煩,這麽聰明能幹的人,哪兒是肯勉強屈就的,看來任重道遠,他得好好走“追求”這個步驟。


    半路上,終於等到楊速電話,楊速說楊邐哭得麵無人色地躲在家裏,還好,在家。楊巡聽後指使,讓楊速不管楊邐愛不愛聽,把當初兩兄弟出門賣饅頭的艱辛,和剛到東北時候的艱辛都告訴楊邐,讓楊邐知道,掙一口飯吃並不容易,讓楊邐也知道,大哥二哥養她到現在,並不是輕而易舉。


    但楊巡心裏並不指望任遐邇的這個主意能奏效。若能奏效,以前也不會媽媽才剛去世,楊邐整半年不體諒他。楊速今天能說得楊邐上進便罷,如果不能,他除了把楊邐捉來捆在身邊,還有什麽辦法?楊邐畢竟已是成年人。


    他最寒心的還是前天與楊邐在上海說起他和李力公司實力對比時候,楊邐對他的不屑一顧,看得出楊邐一直瞧不上他,那很傷他的心。他當初棄學養家並非沒有怨言,但他是老大,他必須。這麽多年走下來,他把弟弟妹妹都送讀高校,能讀多高就讀多高,他心裏當然是有一份得意,他不求弟弟妹妹的回報,但私心裏當然希望弟弟妹妹們能記住他的好。可是楊邐一直不是很瞧得起他的樣子。為什麽?無非就因為楊邐口口聲聲說的他檔次低,因為他隻初中畢業,可他隻讀了初中那是為了誰?他看出楊邐這人沒良心,但願那是任遐邇所言,楊邐剛走出校門沒吃苦頭,不知好歹。今晚讓楊速給楊邐憶苦思甜,這是他給楊邐最後的機會。


    回到包廂,大家都玩得高興,基本沒人意識到他已經離開近一個小時。他也是若無其事地投入“戰鬥”,呼五喝六地與大夥兒賭酒起哄,一手摟著個三陪。酒過三巡時候,楊巡才想到任遐邇說他更亂,他則是剛向任遐邇保證以後不會了。他不由得一笑,指揮身邊的三陪女去夾攻這個包廂裏的老大。但他不清楚他心中階級鬥爭的那根弦能不能天天緊繃,繃到什麽時候。他想任遐邇也是書生脾氣,不開竅,不知道男人,而且還是有過曆史的男人,哪兒純情得起來?


    但他到底還是純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分外想任遐邇,起床就直奔任遐邇的小屋,停下才給她打傳呼,說他餓著肚子等在樓下。他欺的就是任遐邇手中沒電話,沒法拒絕。他要是連這點縫隙都摸不到,他這幾年的生意豈非白做?任遐邇果然不是對手,開門揖盜。


    楊巡費力爬上七樓,看到任遐邇小窩的門已經開了,進去就聽到裏麵放著唧唧呱呱的英語。他將門關上,看草草紮著辮子,麵容皎潔的任遐邇又是穿著那身寬大的黑棉袍,很是可愛。這是他認定的太太,因此他心裏對她有一絲放肆。但現在不是時候,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童子功,將手自綁到身後,笑嘻嘻地道:“今天楊速不在,我沒飯吃了。你在學英語?”


    任遐邇對於楊巡自說自話地硬塞進門來當她男朋友,很不習慣,尷尬地避在一邊,道:“收短波聽bbc,練聽力。冰箱裏有西點,行嗎?”


    “有飯嗎?”


    “有粥,不過是我剛才吃剩的,不好意思。”


    “行,給口飯吃就行。本來就是我冒昧,沒預約就上來。想你了。”


    楊巡話才說完,隻聽一聲脆響,任遐邇剛拿出來的碗掉地上摔了。他不禁看著臉色通紅的任遐邇笑,喏,這個才是真純情。他主動俯身撿起碎碗。任遐邇看著恨不得踢他一腳,明顯感覺楊巡這話是調戲,是言不由衷,可問題是她聽著竟然心裏酥軟。她心裏微慍,可不能讓楊巡取笑了去,立刻轉身再拿碗盛粥,沒一會兒,一小碟什錦菜,一碗白粥,兩塊楊巡送來的糕點,和一隻煎蛋,齊齊放到桌上。


    楊巡一直在廚房門口看著,看得任遐邇手忙腳亂。但一會兒就換作任遐邇站門口火眼金睛地看楊巡吃飯,好在楊巡餐桌之上一招一式頗有章法,自然不會怯場,再說他本來臉皮就厚。楊巡不是個肯被動的,主動挑起話題:“這醬菜好吃,我以前沒吃過這麽香的。”


    “很簡單,買來的不衛生,先用清水過一下,放蔥和辣椒,拿油爆,再稍微添一些糖,更加入味。”


    楊巡笑道:“我撿寶了。別扳著臉,不就摔了一隻碗嗎?那麽小氣。怎麽不坐下”


    “我看書,沒空理你。”任遐邇知道自己不是厚臉皮的對手,退出戰場。


    楊巡既想任遐邇陪著,又巴不得她不看,等任遐邇一走,他立刻放下矜持,撒歡兒地快吃,誰耐煩吃飯都道貌岸然。這頓飯簡單,但吃得舒服。隻是量上麵略顯不足,他自說自話打開冰箱又取幾塊糕點吃了才罷。經他一頓猛吃,任遐邇的冰箱冷藏室赫然空出一格。


    他又自說自話地泡了兩杯茶,過去坐在窗邊的任遐邇身邊,將一杯茶放到窗台上,騰出手抽來任遐邇手中的書看,見是一本《稅法》,封麵注明這是注冊會計師全國統考輔導材料。他將書歸還,問道:“你在考注冊會計師?”


    “報名了,總得去考。”


    “那麽忙,你有時間學?”楊巡說著話,從隔壁搬凳子過來,坐到任遐邇對麵。


    “還行,每天接觸實務,比較不用死記硬背。像這稅法,平時都知道的。”


    “別的我說不上,稅法我基本上倒背如流。”楊巡笑道,有絲得意,“你看到哪兒,我考你怎麽樣?背稅法有個訣竅,隻要一邊看一邊想這兒可以利用,那兒可以鑽空子,那樣基本一遍看下來,記得八九不離十。”


    “啊,同意,我也這麽看稅法。別人都說稅法最繁瑣,答題最容易出問題,我看稅法卻是最快。”


    “你抓總的眼光很好,我一直在想讓你統管市場、歐洲街、還有商場的財務,不過你太年輕,還不能服眾。現在更不能動用你,管那麽多事,你沒時間看書,還不恨死我。”


    “你先答應不來煩我,不來什麽要口飯吃,我已經謝天謝地。”任遐邇嘴裏強硬,可對著楊巡電燈泡一樣注視著她的眼光,頭卻是垂著的,不敢對視。


    楊巡特別喜歡任遐邇難得的嫵媚,忍不住道:“我今天是趕著來向你匯報,昨晚他們都叫了小姐,我沒叫,你看我說不就不。”


    任遐邇早不能承受這種曖昧氣氛,抽身離開,走到陽台,寧可頂著已經火熱的太陽澆花。“社會實踐告訴我們,想要貓兒不吃腥,那時不可能的。因此我依然建議你慎重考慮,收回昨天會議上的話,賠我名譽。你既然想要我管著財務,我這人又不是吃素的,你應該心裏有數。”


    楊巡又不是不知道這人是地雷,之前考慮任遐邇的時候最頭痛的就是這個問題,可他本來就是個不畏艱險的,現在,尤其是今天,心裏更生出些不管不顧的蠻勁來:“我要的就是你。你別躲我,曬黑了我心疼。”


    任遐邇耷拉著眉毛,道:“你究竟喜歡我什麽?我改,行嗎?”


    楊巡聽了發笑,他可記得出差上海前任遐邇的應允,感覺任遐邇隻是女孩子矜持,暫時無法放下身段。她心裏肯定有他,要不,以她的性子,能放他進門?但任遐邇硬是不肯再進來,寧肯讓太陽曬著,楊巡隻能退出房間,兩眼則是有意無意朝鋪著涼席的單人床看一眼,心裏顫顫的。梁思申之外,竟然又有讓他不敢隨便動手動腳的女人。他估計並不是因為任遐邇性格剛硬,肯定是因為他對任遐邇心軟。


    任遐邇則是感覺楊巡總是想熱烘烘地貼上來,心裏決定以後堅決不放他進門,這人不是她同學那樣的善類,這是個久經人事的男人。可是換了上班衣服出來,看到坐在另一間房認真看稅法書的楊巡,她還是冷冷看了會兒。楊巡說他欣賞她,她又何嚐不欣賞他?楊巡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這個人目光高遠,殺伐果斷,行止之間自然平添一股男兒氣概,這也是她那些書生氣的同學所沒有的。男人長得玉樹臨風又有什麽用?男人要的是氣概。隻是這種養成氣概的男人,當然也是複雜的男人。任遐邇自信能力不錯,有意挑戰。


    她深吸一口氣,道:“五一促銷的賬,我想這麽處理…”


    兩人邊討論,邊出門上班。從討論中,任遐邇看出楊巡果然精熟稅法,與傳統概念中的暴發戶大有不同。兩人一起出現在上班人流中的時候,大夥兒都竊竊私語。任遐邇這才感覺壞了,要命,肯定都在懷疑楊巡昨晚與她一起過夜。


    楊巡則是本來就打算多管齊下,包括利用輿論給任遐邇烙上“楊”字大印,讓這個聰明人即使辭職也辭不掉某種身份。因此自然樂觀其成,做出一臉春風蕩漾。


    楊巡的計劃是,一天握到一枚手指,兩天握到兩枚手指,三天握到整隻手,十天獲得質的突破。以往經驗表明,他的這個計劃還算保守,楊巡也以為,這是針對任遐邇專門做出的退讓。但是十天過去,楊巡發現,他的計劃竟是如此的超前,超前得所有外人都有理由非議這個製定計劃之人的脫離實際、不識時務。過去十天了,楊巡不僅沒有獲得實質性的突破,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沒有摸到,更為無恥的是,他連任遐邇家的門也進不去了。


    那天早上楊巡又想鑽縫隙去任遐邇那兒混口早飯,他運氣好,去的時候正好有樓內居民開樓梯門出來,他乘隙而入,直搗七樓。不想被任遐邇關在防盜門外,死活不讓進,說是上回進門表現不佳,高居黑名單榜首,成拒絕往來戶。楊巡問可否留戶察看,以觀後效。任遐邇答,第一次錯是鈍,第二次錯是蠢,人不能自己糟蹋自己。好歹任遐邇做人沒做到最絕,關著防盜門,但開著木門,令楊巡貼著門還可以往裏一窺究竟。一會兒任遐邇做了一卷麵餅夾雞蛋,交給外麵的楊巡。楊巡鬱悶地說,這簡直是飼養員喂養猛獸。


    但楊巡並不容易打發,竟就站在門外將餅吃了,然後兩手伸進防盜門,要求擦手。他自己還不肯接毛巾,非要一臉無辜地將兩條手臂分得開開的,顯得無法左右互博,自力更生。任遐邇本就存心打趣楊巡,兩人為了擦手問題一來一去鬧下來,門裏門外兩個都是笑得打跌,沒法說一句囫圇話。


    楊巡沒想到追求一個人還有這麽有趣的過程,遠比過去的直搗黃龍有趣。看得著摸不著,對方卻又鮮活地閃亮著,弄得他整天牽腸掛肚,即使坐在辦公室裏都無法安生,總想溜達出去經過財務室的門看上一眼,看看她在做什麽,並越來越想掙脫職業道德的約束,做那濫用職權的下賤事。他畢竟已不是那種每天等著女友必經之地,守株待兔看一眼就能滿足的小男生。


    然而任遐邇卻是很不能適應楊巡那套非小男生的追求方式,因此想盡辦法打亂楊巡的節奏,緩滯楊巡的步調,硬是想把一隻饅頭抻成拉麵。兩個人怪招迭出,鬥智鬥勇,旁觀者都不知這兩人怎能將戀愛談成這般怪味。


    終於,楊巡逮到機會,俄羅斯芭蕾舞團來上演《天鵝湖》,楊巡高價從內部弄來兩張好位置的票,吸引任遐邇終於肯乖乖上鉤跟他進入夜黑風高之域。但等楊巡一坐下,就發現這世道喜歡跟人擰巴,敢情從內部流出去的票都進了內部人的手心,他左邊不遠處是宋運輝和宋引,右邊不遠處和前後都是道兒上的朋友,一進場楊巡打招呼賠笑臉都來不及,哪裏還能動歪腦筋。


    倒是讓宋運輝終於看到楊巡早就提起過的女朋友。他看任遐邇是個正經人,倒是意外楊巡紮紮實實地找這樣的人做太太,而不是摟一個美女回家。看來楊巡這兩年是真正的變了。


    任遐邇發現宋運輝並不認識她,因此放心地趁著劇院燈還亮著,仔細打量這個宋廠長。見是一個白淨瘦削的中年男子,神情不苟言笑,一舉一動似乎都有章法,不像楊巡笑起來整個人都是活的。任遐邇有些不敢相信前不久在夜總會見到的一幕,她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記性,小聲問楊巡:“你剛才介紹的宋總,真是夜總會遇見的那個?”


    楊巡挺享受這等私密待遇,但是待得任遐邇話音剛落,他就不客氣地將臉一偏,製造任遐邇吻他臉的慘劇。可惜劇場燈光剛好暗下,他隻看到任遐邇怒目而視的兩隻眼睛閃閃發亮。他笑得要死,做人,就得時時處處抓住機遇,不能局限於時間地點,不能囿於陳規陋習。但任遐邇的憤怒維持不了幾分鍾,當如水的藍光灑遍舞台的時候,她看得感性起來,一隻手沒再掙開楊巡的掌握。


    但散場回家,楊巡還是未能突破那道防盜門進去任遐邇的閨房,隻好依依不舍地拉著好不容易抓住的手,在小區悶熱的小道上散了一圈又一圈的步。任遐邇大步流星,楊巡也向來是急性子,兩人的散步可以媲美競走。


    楊巡的動作雖然比他自己預期中的慢太多,可還是比大多數人的動作快好多。九月份的時候他就押著任遐邇一起把結婚登記辦了,也借口新買的他的別墅和楊速的別墅正在裝修,順理成章地把自己塞進任遐邇的小屋。國慶節他的商場又搞了一次更有噱頭的“買就送”,用他結婚的名義壓迫供貨商們提供更大折扣。國慶第二日,他大操大辦地結婚,還遠遠地請來遠在老家的雷東寶以及其他親戚。


    宋運輝接到雷東寶的電話,說他十月一日到,希望最先看到的是宋運輝。宋運輝當然答應。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十一那天東海公司出了一件生產事故,宋運輝作為主管領導立刻趕去現場,沒法趕那個與雷東寶見麵的第一時間。他隻好委托梁思申幫他去接人。


    梁思申擔心雷東寶的車子走錯路,帶著可可和貓貓,駕著問申寶田借的車,迎在進城的必經之地。可可最愛坐在車子裏出遊,一路非常配合。梁思申從電話裏聽得出雷東寶有些不滿宋運輝的有事,心裏覺得雷東寶挺不可理喻。而且後來的電話都是韋春紅跟她說,雷東寶不再對她吱聲。


    終於,幾經聯絡之後,梁思申看到一輛雪亮的奔馳e320掛著韋春紅說給她的車牌,緩緩停到她的車邊,而後麵還跟著一輛墨綠的佳美。梁思申還是第一次見雷東寶這樣的派頭,很是錯愕,腦袋裏浮現上半年去小雷家村看到的大發展的一幕。她還愣著,韋春紅已經從車子裏鑽出來打招呼。不做飯店後的韋春紅富態了許多,又白又潤,燙過的短發做得很大方,身上穿的是玫紅套裝裙,手裏抱著一個胖娃娃,身後跟著韋春紅跟前夫生的兒子。


    梁思申也忙下車,終於見到來之不易的寶寶。她繞到另一個方向,才能抱出自己的兒子,與雷東寶的寶寶對比。雷東寶這時候艱難而勉強地從車子裏鑽出來,一看梁思申手中的兒子,哈哈大笑,對韋春紅道:“看,我兒子生出來比小輝的兒子重,現在養大的還是比小輝的兒子胖。”他對看似並不服氣的梁思申道:“你別不服氣,我兒子也吃外國奶粉,用外國尿布,穿外國衣服。”


    梁思申當然不服氣,她科學撫養兒子,寶寶比可可胖,隻能說明寶寶超標。但她一笑置之:“大哥原來憋著勁兒想跟我們可可比,回去我任務重了。我們先去賓館好嗎?楊巡給訂了套房,我已經拿來鑰匙。”


    “行,回去再聊,寶寶老路邊吃灰不好。”


    梁思申看雷東寶回去車子,一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跳下來的,趕緊過去替雷東寶開門。梁思申問還沒進去的韋春紅:“大哥最近發展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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