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綢緞內的物件隻有虛無、不欲和沈千心三人見過。?不貪、不嗔、不癡更不知曉還有此物件。


    當下虛無打開綢緞之時,眾人都睜大了雙眼看著。


    尤其方尊,好奇心更重,一直想知道綢緞內究竟為何物,虛無見了它竟能召見沈千心。


    虛無打開之時,眾人抬眼望去,隻見紅色綢緞之內有一塊玉鐲,玉鐲晶瑩剔透,水頭圓潤,成色十足,必是玉中佳品。可惜的是,玉鐲卻斷成了好幾截。


    除了虛無、不欲和沈千心,之前就知道玉鐲已碎,眾人無不感歎可惜。


    虛無很平淡地說:“這是此前胭脂的東西,她之前經這個姓沈的家夥帶給了我,作為信物來見我。”


    虛無見眾人側目,莞爾一笑,說:“你們當下都為這個玉鐲破碎而覺得可惜,隻是世間萬物彌足珍貴的莫過於人,這等身外之物,即便碎了,又有什麽可惜。”虛無說完這番話,轉頭又看了看不貪道長,言下之意是讓他警醒,不可過分貪財。


    不貪道長倒也聰慧,見師父言下之意,意有所指,低頭不語,心裏想必也有幾分忐忑。


    虛無道長接著說:“你們知道,胭脂本是我的師妹!與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說到此處,方尊卻不由“啊!”了一聲,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風塵女子竟然和虛無山掌門是師兄妹,那她又是如何淪落到風塵的?


    方尊心裏暗驚,卻也轉頭看過沈千心。但沈千心跪在原地,也不見得有多吃驚,想必是之前就知道虛無道長和胭脂的這層關係。


    “上一屆仙俠大會,我還是須彌山的人,以須彌山的名義參加,本是在紫擂已經勝了兩輪。如無意外,至少能進紫擂排名的前五位!”虛無道長說到此處,略有一些唏噓,說:“若真是那般,也沒有了今日的虛無山,想必我早已成了須彌山的掌門。當時我的師父得道升天,化仙不久。遵照師命,我和幾位師兄弟本就在那仙俠大會上分出勝負,勝者執掌須彌山。”


    “我本是眾望所歸,論人品、論修行都是當之無愧的人選。”虛無道長說道此處,略微有些動容,說:“但第二輪之後的一個夜晚,我被人暗算,著了道,現在想來應該是被極厲害之人下了幻術,或者迷藥,把持不住,和另一女子做了男女之事。”


    說到此處,眾人都表情木然,全無反應,這是本派師祖的難言之隱,常引以為恨,是以平日無人敢提及。除了方尊和肖錦書之外,在場的其他幾個人好像都早就知道。


    “當時你也在那仙俠大會,想必也是知道的,那一夜我一時糊塗,醜事被人撞破,當下鬧得沸沸揚揚,你也是其中看熱鬧的人之一。”虛無道長指著沈千心,厲聲說:“隻怪我當時情急智昏,羞愧難當,隻想早早離開那是非之地。本來也是百口莫辯之事,當時卻也倉促,雖然我心中懷疑一人,但苦於沒有證據,而那人修為、聲望又不在我之下,隻好作罷。”


    “當年除了我幾個師兄弟之外,隨我同去的,還有胭脂。”虛無道長說:“當下我和胭脂原本就要成婚,但我卻做出了那等事。以胭脂的脾氣,自是惱怒至極,也不聽我解釋。回到須彌山之後就獨自麵壁了數十年。我已無臉麵在須彌山繼續修行,隻能帶著你們到了這虛無山。”


    “數十年來,我一直在思索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當年害我之人到底是誰,雖然我心中那人極有可能脫不開幹係,但無證據,也未必是他。第二件事是以我的修行,當時著道並無察覺,那我的修行之中定然有破綻。”虛無長歎一聲道:“因此我閉關數年,第一件事雖然終究未能明白。但第二件事卻已處置妥當,我的修習進境了不少,主要在神智的控製上和體內煉氣合二為一,所以神智清楚,慧根也增了幾分。”


    方尊聽罷,心裏也頗為認可。方才虛無道長分析沈千心的前因後果及種種事由,鞭辟入裏,便如他親眼所見一般,如非特別聰慧且神智清楚之人,斷然在短時間內做不到那般條理清楚。


    “可胭脂脾氣倔強,數年之前,竟然留下狠話:既然我薄情無義,始亂終棄,她便要人盡可夫,去做天下最低賤的女人。”虛無道長說:“她便到了那殺人小鎮,自甘淪為娼妓,也是為了報複我。”


    沈千心聽得虛無分析,當年的事仿佛曆曆在目,越聽越害怕,心想:“虛無大動肝火,想必我是沒救了。”


    “然後此人!”虛無說罷,指著沈千心說:“此人本是武宗分支群賢莊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充其量修為也就在凝氣境七八階左右。近年來,群賢莊莊主失蹤,莊內事務由他代管,時日久了,便做起了明朝皇帝朱祁鈺搶占皇位那般越俎代庖的算盤,想名正言順地奪那莊主之位。”


    說到此處,虛無起身到了沈千心旁邊,圍著他轉了幾圈兒說:“如果我沒記錯,群賢莊的幾位長老修為和資曆都略高於你,你怕自己當莊主人心不服,所以才費盡周折,奪了詩詞派的《豪放詩詞》,妄圖提高修為至化氣境一階,在下一屆仙俠大會的青擂上奪個好名字,然後執掌群賢莊。是也不是?”


    沈千心的想法被虛無揭露無遺,虛汗直冒,渾身打著冷顫,頻頻擦汗。沈千心此刻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忽然從懷裏掏出一柄匕,刺向自己的心窩。


    方尊見狀,也是大驚,但苦於離的太遠,眼看著匕就要刺進胸膛,虛無卻淡然一笑,揮了揮長袖,沈千心便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打翻在地,滾了幾滾,趴在地上。匕也滾落到了方尊腳下。


    方尊當下撿起匕放入懷中,心道:“莫要被那沒出息的再撿了去,在人家麵前尋了短見,當真是太丟人了。”


    虛無指著沈千心,接著說:“不料此人學藝不精,被那詩詞派簡宗榮等人一路追趕,也不知道那詩詞派何時與旁宗分支五毒教的黑婆婆有了關係。沈千心被浸泡過黑婆婆毒汁的鐵蒺藜打中,險些喪命。”


    “你說,是也不是?”虛無說一段就要盯著沈千心問一次。


    沈千心此時心智已亂,唯有連連稱是,全都承認了。


    “你當年在仙俠大會上,與我派眾人還有胭脂有一麵之緣,你知道我玄宗能解此毒,便去那殺人小鎮,尋胭脂解毒。”虛無指著沈千心說:“以胭脂的脾氣,斷然不會救你。以胭脂的修行,也解不了此毒,最多延緩毒性作而已。你便以當年之事要挾胭脂,或威脅她如不施救你便要揭破她的來曆讓須彌山蒙羞,對不對?”


    沈千心此刻雙手伏地,頭也不抬,隻是嘴裏連連說道:“是的,是的,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可憐我那師妹,對自己狠,卻十分顧忌師門和我的聲譽,受不得你的要挾,才將你引來虛無山。胭脂知道,我念她情深,她雖離我而去,但情深意切,仍在我二人心中。她便將這玉鐲捎給你,讓你當做信物。”虛無道長說:“此玉鐲是我當年送給胭脂的,見物如見人,胭脂當然知道我見到玉鐲必然會見你一麵。”


    沈千心此時忽然抬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又燃氣了求生之念,道:“是的,當初她讓我來虛無山懇求道長。我便說我與道長一麵之緣,而且當年仙俠大會中我和不癡道長曾經下過一盤棋,我深知我的修行,離你的弟子都有十萬八千裏,如果貿然來求,你肯定不見,我也無計可施。”


    沈千心道:“可當時她便將玉鐲包在了綢緞之內交給我,並叮囑我說,隻要你見到玉鐲,必會救我!”


    方尊此時想到,當日在馬圈之時,沈千心見簡宗榮等人尋了進來,將《豪放詩詞》交給了自己,卻斷然沒有拿出玉鐲。當時沈千心必然權衡過,與《豪放詩集》想比,定然是性命重要,故而他寧可放棄《豪放詩詞》也要留著玉鐲在身邊,求虛無道長解毒。


    “道長!”沈千心大喊一聲,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你必然會如她所說,替我解毒,對嗎?”


    “哈哈哈!”虛無道長大笑幾聲,道:“我說你這般蠢貨,當真是愚鈍之極,至今你也不思悔改!”


    方尊聽到此處,這才完全明白了沈千心中毒至今的來龍去脈,隻是心裏對那胭脂卻又敬重了幾分。


    虛無道長看著眾弟子,說:“這些事,你們當中多半倒是知道的。隻是錦書當年還小,想必對此不知。我今日自曝家醜,就是要教誨你們,一事之虛為禍終身,我當年雖是受人所害,但也是我自身定力不夠,才惹出諸多禍端。”


    方尊斷然沒想到虛無道長當真是虛懷若穀,竟然當著晚輩和自己的麵,坦坦蕩蕩,將自己當年的醜事說了出來。


    當真是也不避諱,君子坦蕩蕩,敢做敢擔當!


    虛無又指著玉鐲說:“你們誰能猜透胭脂的心思?她送來這玉鐲的寓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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