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在她的手中,嶗萬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成渝主動的站在了他的身側。


    被驚擾的死魂又再一次察覺到了入侵者,飛速的在天際旋轉,但是嶗萬峰將氣息掩蓋,讓它們無法辨別位置,發出低吟。


    他們抬腳,往最中央走去。


    ……


    千雪將自己的心勸慰了一番,與牧若往那個大殿內走去。


    然而在進入那個大殿之前,千雪的耳畔邊響起來了一聲綿長的歎息。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頓住了腳步,但是那生息卻也消失無蹤,千雪愣了一下,見到牧若轉過頭來疑惑的看著自己,她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牧若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是我的幻覺嗎?”千雪不肯定的眨了眨眼睛,繼續前進:“罷了,先進去。”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所能看到的會是一座破敗了的宮殿,但是卻沒有想到,他們在經過了一段黑暗後,眼前陡然間撐開亮色,一股灼熱的浪和極寒的冷循環交錯著襲來。


    在大殿之上,卻不是殿宇,而分為了天與地,上天是燃燒的火在雲海當中翻騰,而下方的卻是如深淵般沉穩的水,色澤越漸淡去,而兩相交融,卻又相互吞噬,很快就四散蔓延,又猛烈的撞擊在一起。


    千雪和牧若被這極寒與極熱來回折磨,不多時就覺得自己身體中蔓延出難以言喻的痛感,屹立在中央的,卻是一個小小的奇異石頭。


    因為他們的闖入,此地的陰風大作,掀起來了千丈的火浪和水龍,而其中的黑色石頭也似是承受不住一般,如被拍打的斷了翅膀的兀鷲,在其中震顫悲鳴,而他們的腳步也被這強大的無形的力量隔絕,不得而入。


    “這是什麽?”牧若的修為較低,隻是一會冷汗便浸透了全身。


    但是他卻可以挪動身體,一把抓住了被風往外推去的千雪。


    她極力的用力量穩住自己,一邊喘息道:“此地是陰陽極匯之地,想必是有著什麽東西在平衡這陰陽的匯聚,應當是那塊石頭。”


    他們看向了那個黑色石頭。


    牧若在看到時,腦海當中忽然間的似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入侵,他的神色一怔,隻能感覺到腦海在飛速的旋轉,有著無數的畫麵飛快的在眼前閃現,直到最後定格在了一輪赤色的日月之下。


    他看到了日月懸在天地之間,血色的日月之下,天地是一片的安靜。


    而在這片毫無生機的世界中,天崩地裂,血色的岩漿從地麵上裂開的傷痕中迸出,而天際垂下的如帷幕般厚重的雲層,也綻放著無數的瓊花,橫跨天地的彩虹,浮動的灰色的暗影,而世間生於片刻,死於須彌。


    在數萬年之前,天地曾經出現了血色的日月同天,盤古一怒,而天地化作了虛無,而在他的身軀倒下後,化作了天地,眼睛化作了共工和祝融,一位帶來了火,一位帶來了水。


    在秩序未曾製定下時,水火不容便是最初的秩序,也是天地誕生時以水火碰撞誕生出來了生命,遍布了四海八方,三界而誕生於鴻蒙,眾生歸於虛無,而陰陽卻是守護天地,維護眾生。


    水賦予了性命,而火促進了思想的誕生,創造了秩序。而陰陽調和,宇宙太平。


    他的手朝著那黑色的石頭走去,似是被其吸引,想要伸手抓住此物,千雪一驚,抓住了他的手:“你想做什麽啊!”


    但是這個孩子似是不受控製般的,隻是雙目發直,他的力氣極大,她居然沒能拉住他,隻能看著他走上去,一把將那個石頭握在了手中。


    霎時間,火焰和水浪頓時失去了控製,那悸動的魂靈在陡然間靜止,仿佛是失去了氣息,而蒼茫的黑色濃霧從那縫隙當中傾瀉而出,炸裂的光影在腳下浮動,站在那一處的牧若恍若沒有靈魂的死物,僵直著一寸寸將那石頭往外抽去。


    而隨著那石頭的離去,那火焰和水都失去了控製,猛然化作了巨獸要吞噬對方,迫不及待的死纏扭打在一起,而千雪緊張的看著這情況的發生,卻束手無策,她大喊,嘶吼,也無法讓牧若從魔怔中走出,她也擔心那個石頭是不是攝人心神的,但是訝異的發現,此物似是對她毫無作用。


    難道是因為牧若的血統?


    此地就是在等待他們第四類人的後裔,來到此地的嗎?


    但這隻是一個猜測而已,看起來目前極其的不妙。


    石頭在被取出來的瞬間,四周仿若是墜落到了無盡中,她感覺到時間凝結,自那石頭中迸發萬道光芒,直衝霄漢,而那洶湧的水和火似是衝破了桎梏般的湯湯而來,彌天蓋地。


    而他們的身軀,也被這瘋狂的力量扯了進去。


    雙目睜開的時刻,是讓人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而周身卻被火和水包裹著,牧若感覺不到冷意,卻也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跳躍的白色的火焰,似是無數的心髒般的,在千雪的四周鼓動,但是她卻無法用手觸摸到。隻能勉強的轉頭,四處打量自己所漂浮的地方。


    這是虛無嗎?


    還是死亡的世界?


    她盯著腳下,終於感覺到了自己是翻轉的,她並非往下沉去,而是在向著天際飛去。


    這種懸空的失重感,讓她感覺分外的熟悉。


    “向下是死,向上而死,你要如何抉擇?”


    她聽到了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聲音,隨著這陣陣令人迷醉的海浪聲浮動而來,似是能感覺到那撫慰人心的力量。


    “若向下與向上都是死,我隻能選擇第三條路。”千雪艱難的說道。


    那個聲音片刻後傳來:“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孩子。但是你是如何知道,會有第三條路?”


    “向上是火,向下是水,而陰陽調和,需從萬物,我不願意在這裏死去,所以隻能自己選擇第三條,希望還能有通過的道路。”


    “也許,命運指引著將鑰匙帶來的同時,也將你帶來——這是絕望之下的希望嗎?”


    千雪不明白這個聲音所描述的是什麽意思,卻感覺到了她停駐在了半空中,從黑暗中,一道縫隙在她的空間中裂開,從中刺出來的光芒照耀的人眼睛生疼。


    ……


    林陽區廣明路,此處作為國家撥款大力支持的科研發展新區,發展了已有數餘年,這些年間,培育了數百家名企和優秀人才,世界百強集團入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林陽區就作為了整個蘇繼市最炙手可熱,富得流油的地段,百強之一的蘇德集團,便也是落座於此。


    白芸便是今日來到蘇德集團報道的實習生。


    她整夜都沒能睡著覺。


    白芸父母去得早,她便自小是一直在姨母家寄宿,因為是寄人籬下,她一直都過得小心翼翼,姨母的家教非常的嚴厲,而她自小偏又性格怯懦,在姨母的言行厲止之下,便越發的內向靦腆,別人給她說個話,半天也支支吾吾不出來一句話。被逼得急了,看起來也清爽乖巧的,居然還會紅了眼眶。她的這種性格也因此在學校的時候被欺負狠了,小小幹脆就不去上學了,窩在出租房裏,淪為了一個曝棄人生的宅女。


    直到三個月前,白芸過了二十三年的人生遇到了嚴重的大危機。


    姨母知道了白芸居然高中畢業之後沒有去上大學,而是窩在出租房裏墮落成了一個社會蛀蟲,連馬上預約好的美容院都不去了,提著一根手腕粗的鋼管就衝到了她的出租房,白芸雖然過了四年足不出戶的宅生活,但對於她來講,走出出租房和當場被姨母打死,她還是選擇珍惜自己如花的生命。然而她方才一腳踏出了房門,盯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忽覺天昏地暗,四肢著地。


    姨母把她帶回了家,才發現她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白芸排斥和陌生人接觸,一旦接觸,她便心跳急促,渾身麻痹,姨母火急火燎的帶著她去看了醫生,心理醫生給她的判斷是:因為長時間的離群索居,加上病人性格使然,產生了較為嚴重的社交障礙,簡稱社恐。


    醫生提供了兩種配合療法,第一種是藥物療法,而第二-種便是物理療法。藥物治療是為了防止她出現抑鬱傾向,物理療法才是主要的途徑,便是認知行為,暴露行為,社交鍛煉,重建認知,然而這循序漸進的步驟,白芸在進行認知行為時,醫生絕望的發現她並不是屬於單一的社交恐懼,而是她排斥的,是房子以外所有有人的地方。


    姨母為此發愁的連飯都吃不下去,她偶爾一次半夜起床,看到姨母坐在客廳裏抽著煙看著她媽媽的遺像發呆,她極其重視保養自己,雷打不動每日準是十點睡覺。但她這段時間卻為了自己完全不顧自身,看起來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雖然姨母是認為自己的雷厲風行導致了她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心理排斥,讓她產生了對人世的懼怕,但是白芸一直以來不敢告知她的是,其實自己會這般的懼怕和外人接觸,甚至來到外界,一方麵是因為她從小怯懦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麵,卻是她能看到“非人”的一麵。


    她能看到別人的“惡意”。


    這是她從未告知任何人的一件事情。


    因為就算是她告訴了別人,別人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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