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白茶對他們的態度,卻大相徑庭,禮貌但是卻疏離,明明是他們的父親,但卻對他們放任散漫居多,兩個人對他們截然不同的教導方式,讓他們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隻能習慣,隻能認命。


    “但是母親會哭。”第三個小黑蛋說道:“母親似是很脆弱,我們若是受傷了,就算是破了一點皮,她都會非常自責的抱著我們哭泣,一再的向我們不住的道歉。”


    這倒是一個很可疑的點。


    “你覺得呢?”嶗萬峰問成渝道。


    成渝冷然道:“過分的保護欲望,可能是因為過去曾經發生過刺激到她神誌的事情,導致了她對保護他們有著極大的執念。你們知道……你們的母親曾經遭遇過什麽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


    “那你們知道你們父親母親的家鄉在何處嗎?”嶗萬峰問道。


    其中一個黑蛋想了想道:“應該是在漠裏。”


    莫裏是處於邊緣的一個城市,哪裏的環境很是惡劣,所以一般鮮少會有人去那一處,嶗萬峰在地圖上很艱難的找到了那個點,便知道了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我們暫別了。”嶗萬峰對著白茶拱手道:“我們走了,你也不要壓製著自己了,看你這段時日將身體都要搞壞了,我們走,也讓你輕鬆一番。”


    “但是你們要去哪?”白茶的汗落滲入地下,他總是覺得嶗萬峰他們來的快,若是這樣放棄了,也太過不合情理。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嶗萬峰很是得意的擺了一個姿勢,便帶著成渝踏上了行程。


    白茶滿頭都是汗,但是卻也腳步虛浮的走上前試圖詢問,他們的方向,並不是回成林團的方向。


    還是不死心嗎?


    白茶在哪一處佇立良久,但還是轉身回到了房屋之中,他已經透支了自己的體力壓製黑茶,這段時日黑茶已經相當不滿,再壓製下去自己也到了極限了。


    但他們什麽都會找不到,因為所有的痕跡,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玄龍……你做下的孽,你自己應當承受。”


    白茶狠狠的捏著手中那剔透的水晶蛋,然後用最後的力氣,將它藏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他隻要守護好黑茶,就可以了。


    隻要他們在一起,就能戰勝任何事情。


    ……


    莫裏的路程可以用肉眼可見的從森林轉化成了荒漠,這等景色實屬罕見,就連成渝也將護著自己的鬥篷摘了下來,她一瞬不瞬的望著遠處的山巒和枯草:“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這種地方的存在。”


    “是啊。任誰也想不到,繁華的雲端之城所籠罩的範圍,雖然在雲之上建造的國度,但是也幅員遼闊,也有很窮苦貧瘠的地方,你所待著的地方,應當從來沒有見到過在路上餓死,食不果腹的人吧。”


    成渝點頭。


    “你還可以見到更為淒慘的景象——在最邊緣的地區人民所生活的狀況,他們甚至連自己住的房子,都是在風中飄搖著,隻要風季來臨,他們隻能聽天由命。家會一夕之間毀於一旦。無處可去。”


    “但是不是說已經加強了對這等薄弱地區的監控和防護啊。”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療效能有幾分呢?”嶗萬峰歎息道:“我在這裏呆了十年,看足夠了他們是如何拚死想要護著自己的家,而防護,又怎麽能抵禦風的厲害?這隻不是一個糊弄上麵人的說法而已。”


    成渝沉默不言。


    “你倒是對民生有些興趣,難道你——”嶗萬峰故意的脫了一個大長音道:“你是……對這方麵有興趣,想考入雲端之城建設美好國度嗎?”


    “……”成渝被他的大喘氣搞的不想說話。


    “有這樣的想法倒是挺好的,但是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投入有一個神司的麾下。就是那個叫做素衣的家夥。”嶗萬峰道。


    聽到了久遠不曾聽到的名,成渝難免心神一動,她繼續冷靜的問道:“為什麽不讓我投靠他的麾下?”


    “他?他是一個心腸很壞的家夥。”嶗萬峰皺眉道。


    “你和他很熟悉嗎?”成渝好奇道。


    “要說認識,當然認識。他的模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嶗萬峰說起來那個人時,神情是凝著且肅然的。


    仿佛對於那個人,是與他有著仇恨也好,說是恩怨也罷了,成渝忽然想到了他說過自己要去找一個人,而那個人處於一個自己目前無法碰觸的位置。


    “難道您要找的人,就在神司大殿嗎?”


    成渝問道。


    “是。”嶗萬峰也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麽嗎?”成渝忽然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還來不及給她名字。”


    嶗萬峰的語氣低沉了下去,看向了成渝道:“她應當與你差不多年齡,但是長相如何,是男是女,這些都是不知情,我對我要找的人,一無所知。”


    他的落寞的神情並非是欺瞞人的。


    成渝非常能體會到他的這種感觸,因為她也是在離開上界時,心底隻有一個模糊甚至連直覺都算不上的感覺,毫無任何的根據,隻是一股算是執念的東西在支撐自己。


    但是他從一開始就篤定,雖然和她一般都是遇到了這等的事情,但是與他相比,自己一直在細節上左右搖擺,遲遲不願意去追尋,自己還是差遠了。


    嶗萬峰看到了她似是也在想什麽,想到她一直在追尋的另一個人的身影,比他還要更為縹緲無跡,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你的事情,當風季過去,我陪著你一起尋找,如何?”


    “……”


    成渝很想說自己在陰差陽錯間已經找到了,但沉默了一下後道:“那就有勞你了。”


    若是更加簡單的做法,隻需要殺了他便是了,但是她的直覺卻在阻礙自己,她素來完成任務都是手起刀落,不曾這般的猶豫拖延。


    也許是第一次遇到在真正意義上與自己性命相連的人,這種命運無法掌握自己手中的感覺讓人覺得惴惴不安卻又真切實意。


    她還從來沒有這麽覺得自己珍惜自己的這一條性命,正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存在的意義是什麽,難道她的人生就要一成不變的日日洗禮,然後接受淨化,等到成年禮之後,她就要成為與素衣一般的六等神司。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將對他們頂禮膜拜的人給予祝福,聽取他們的懺悔,淨化他們的仇怨。


    多麽無聊且沒有色彩的人生,並非是她要的人生。


    反倒在這裏受到一些沒有常理的掌控,讓她由衷的感覺到了久違的心跳。


    隻要自己保護好他的性命,就是保護好自己的性命,等到自己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或者是大難臨頭的那一刻,她自然會做出決斷。


    但不是此時此刻。


    嶗萬峰與成渝所去的那個地方果然不愧是最荒涼的地方之一,落了地之後,甚至可以看得到邊緣的殘缺不堪,隻要再靠近一點,就能感覺到下麵急促的氣流。


    嶗萬峰將好奇想要探頭去看的成渝給扯了回來:“危險啊!”


    “我可以再爬回來。”成渝道。


    “你真是個傻孩子!”嶗萬峰道:“你可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下麵的氣流速度讓你根本連打開翅膀的時間都沒有,你會直接的被甩下去,摔在地上變成肉泥!”


    “地上?”成渝道:“說起來,我知道下麵是有著陸地的,但是我一直都沒有下去過,那裏是什麽樣子的呢?”


    “那裏啊,比這裏更為廣袤,有山川河流,還有一望無際的大海,看不到邊際的沙漠。”


    “這些我在書裏記載當中也聽說過,但是那些書都是禁書,別人是看不到也不會知道的,你是怎麽知道的?”成渝愣住了。


    “我就是從下麵來到這裏的。”嶗萬峰道。


    “什麽?!”成渝第一次表現出如此愕然的神情,不可置信的重複:“你是從下麵來到這裏的?!”


    嶗萬峰慶幸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人跡罕至的邊緣城,她的一個大嗓門差點將他最大的秘密給捅出來,嶗萬峰道:“這件事情,還望你不要告知給他人。”


    成渝是真的驚呆了。


    她所驚訝的一部分正是因為他的來曆。


    如果他真的說的是真的,那麽——他是如何來到了這裏?他和自己究竟是怎麽才有的這種生命的牽連?


    她想要問的話很多,但是在這個時刻,她卻盡數的壓製了下去,她不能露出來任何的動搖一麵,讓他起疑心。


    “不好意思,老伯,麻煩問一下,這裏是莫裏嗎?”


    嶗萬峰在路上攔住了一個老人家,他滿是風沙所篆刻的紋路中帶著滄桑:“啊,你說什麽?”


    “這裏是莫裏嗎?”嶗萬峰將手攏在一起問道。


    “什麽,你要吃饃?”


    老人家依舊是茫然的站在那一處。


    嶗萬峰覺得自己敗了,但是舉目四望,四周也沒個其他人,那個老伯拉著嶗萬峰的袖子往另一方走去:“我家有,我家有。”


    嶗萬峰被拽著,終於在荒田之中見到了一處小小的村落,若是說村落都算是誇大其詞了——隻要零零散散的七八戶人家,在斷壁殘垣之中勉強的生存著。


    老伯將他們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也是就用樹葉和蓖麻所搭建起來的一個小棚子,嶗萬峰知道這是他們飽受風季的困擾,這樣是最小的犧牲,就算是再被卷走,還能又再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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