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之前判斷她的身上肯定是受了重傷,但是她將成渝的身體檢查過了,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傷痕的存在。


    既然沒有外傷,這失血過多……又是如何?


    九兒的眼睛落在了那枚赤紅色的石頭上。


    嶗萬峰在外麵著急的踱步,嶗萬瓊也跟隨了過來,他比劃著問:老爹,我從來沒有見到你這麽著急過,裏麵的那個人,不會是就是你拒絕姑姑的原因吧?


    嶗萬峰一心隻顧著回想自己是不是錯失了什麽,而沒有理會嶗萬瓊,嶗萬瓊看到他神情凝重,不由得比劃都著急了起來:你真的不會是看上哪個女孩了吧?她,她看起來和我的年紀差不多啊!你老牛吃嫩草!!


    嶗萬峰被他比劃吵嚷的煩了,又看到了從裏麵走出來了大夫,他湊了過去問道:“大夫,如何?”


    “情況很是奇怪,沒有傷口。”大夫搖著頭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說實話,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自己都不會相信。”


    “找不到外傷?該不會是內傷?”


    “我也檢查過了,五髒六腑都是完好的,並未有內傷的痕跡。”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醒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嶗萬峰便衝了過去,嶗萬瓊在後麵感慨:當初我被人揍到頭破血流的時候,我老爹都沒有這麽著急過。


    九兒在一旁麵色深重。


    成渝是咳嗽醒來的,她在進入大殿後,感覺到了不知名的感覺猛然襲來,讓她一直忍著的舊傷爆發,她想要吐血,又覺得惡心,天昏地轉。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極限到了。


    她實在是在戰場上承載了太多的血汙,將她的魂靈沾染,對於她來講,時常必須要汲取天地之純淨的靈氣才能維護自己自身的力量,而這麽長時間,她沒有嚐試過堅持這麽久,所以才導致了她昏倒。


    “嶗萬峰。”她睜眼就看到了他著急的麵容,不知為何心底漫過了一層莫名的欣喜,她抓著他的衣服,道:“帶我離開這裏,不要讓任何人跟來。”


    嶗萬峰自然是聽從她的話,將她一路護送,不用她繼續交代,便遣人去蹲守月影花,現在已經到了黃昏時刻,隻要堅持住,等著月亮升起,她就能恢複一部分的氣力。


    “泉水……”


    成渝感覺到了自己皮膚在裂開,承載了太多的息毒,她的身體必須要經過淨化。而嶗萬峰感覺到了她的溫度在不斷的攀升,甚至到了灼燙的地步。


    嶗萬峰知道玄龍的後院有著天然的泉水池,便也抱著她又衝到了玄龍住所,玄龍正在收拾藏品,玄翼還在院子看書,就看了從天而降的人影,兩人追了過去,嶗萬峰急匆匆的抱著成渝躍進了水池中。


    冷水讓成渝終於有了幾分的慰藉,她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道:“多謝。”


    “不要再說話了。”嶗萬峰看著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心底的著急半點也沒有減弱。


    “叔,這是什麽情況?”玄翼趕了過來。


    玄龍也用眼神在質疑。


    “此事過後再談,現在救人要緊。”


    嶗萬峰低聲道:“我記得除卻月影花,還有汲取純淨之力生長的植物或者動物嗎?”


    嶗萬峰眼神一亮:“我記得有一種叫做血藍的兔子,便是生於雲端之城,數量稀少,但是確實也是生於淨土,身體裏帶著純淨之力——多年前你立下戰功,被賞賜給了成林團。”


    “你別太過分,那可是鎮團之寶!”說到了此話,玄龍儼然知道了他打著什麽算盤,當即要拒絕時,嶗萬峰道:“我又沒有說要吃了它,隻是接住它的血,讓她好受一些。”


    玄龍沉默了片刻,但是還是抵不住嶗萬峰的眼神的懇求,終於點頭:“好了,知道了,但是隻能這一次,也隻能極少的血!”


    “知道了!”嶗萬峰舉手道:“多謝多謝!”


    “你又欠了我一筆賬。”玄龍過了片刻之後將一隻水瓶遞了過去。


    “等到之後怎麽還給你都可以。”嶗萬峰道。


    “這可是你說的?”玄龍蹲了下來道。


    “君子一言既出——”


    “你也沒有機會更改了。”


    血藍的血顏色還真如其名字,是湛藍透亮的美麗的血色,血沒入了她的唇中,沾染著帶著魅惑的藍色,他注視了片刻,將那點藍色抹去,道:“反正我對你來講,隻不過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除妖機器,也不差這一件事情。”


    “但我這一次讓你做的事情,若並不是讓你去斬妖除魔呢?”


    玄龍在水池邊蹲下身,他的樣子被月色勾勒的像是讓往日這個鋼鐵捏做的男子的鋒利柔和了許多。


    “這是我一直以來心底所掩藏的遺憾,是我過不去的一道坎,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此事也隻有你才能做到。”


    “你好好說話,不要忽然這麽賣關子,很嚇人。”


    嶗萬峰毫不客氣打斷,冷然的說道。


    被破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勾勒出來的傷感的玄龍無奈歎息:“你啊,真是不會看氣氛。”


    “你與我講氣氛,你怕是假的玄龍。”


    玄龍將姿態擺正,道:“好吧,此事與玄翼的母親有關。”


    玄翼在一旁一直蹲蘑菇,忽然間聽到了這一聲,登時將頭扭了過來:“母親?”


    “是的。”玄龍將視線看向了玄翼:“你母親為何一直不願意回到此地不止是病痛,而她現在的病情,也越發的危險,也許是該……讓他們解除心結的時候了。”


    “這是我犯下的一個錯誤,也是為何霞梧一直不肯原諒我的原因。”


    玄龍將一枚晶瑩剔透的蛋放在了嶗萬峰的手心中,道:“麻煩你,帶著此物去找黑茶,他自然知道要去哪裏尋她。”


    嶗萬峰道:“但是她的病情,我不放心。”


    “我很快就能好起來。”在他懷中有氣無力的女子抬起頭來:“你去何處,我也就依照約定與你一同走。”


    “月影花來了!”


    從遠處奔來了身影,正是元一,他著實的在哪裏一直等候,整個朱雀團都冒著可能遇到枯魂的危險,元一率先趕了回來,將救命的東西給予成渝。


    “他們現在可好?”


    “出現的是莫言枯魂,雖然難纏但是數量不多,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複命……他們請您不要擔心。”


    “很好,下去吧。”


    “抱歉,我淨化的過程,是不能有任何人的阻礙。”


    嶗萬峰明了了她的意思,轉而也走去了一旁,但是雙目還是帶著擔憂的望著在水池中的人影。


    月影花沒入了水池當中,月上樹梢,正是純淨之氣最為磅礴的時刻,嶗萬峰感覺到了空中的氣流和極其清涼的水流從他的身邊拂過,一點一滴的浸入她的體內。


    這便是淨化的過程吧?


    嶗萬峰不敢大意,他所能做的也隻是在十尺的範圍內不讓任何人接近。


    手中的剔透的蛋硌的人手疼,他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有種被針戳刺的感覺,聽到了背後而來的腳步聲,他冷然道:“不要再往前走了。”


    那個人腳步戛然而止,而一雙手撫在了他的額頭:“你看起來臉色有些不好,是發燒了嗎?”


    “你怎麽來這裏了?”嶗萬峰看到了那雙手的主人,正在殷切的注視著自己。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打算回去了,但是一直見你不回來,隻能問人,一路上才追到了這裏。”


    “啊,抱歉,是我太忙了。”嶗萬峰道:“既然如此,你便小心,今晚先去休息,明早再回去吧。”


    “嗯。”


    九兒嗯了一聲後,將視線投向了那個女孩的身上道:“你好像對她很關心。”


    “她是我們團的貴客。我負責她的安危。”嶗萬峰道。


    九兒卻淺笑道:“你這個人啊,從來嘴上都是不肯說著真話,但是你的眼神不會騙人,你對著她……是有著超過對待我們的關懷之心的。”


    “嗯?”嶗萬峰歪著頭道:“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陪伴了你這麽久的時間,但是你從來沒有那麽著急的去關心過我的病情。”


    “九兒……”


    “你放心,我並非是來找你訴苦的,我早已經知道,你對我並未有哪一方麵的感情,自然我的喜怒,也對你來講無關痛癢。”


    “……對不起。”


    嶗萬峰低聲道。


    “你的歉意,對我來講太重了,還是不要對我說這種話了。”九兒清了清嗓子,將喉中的哽咽壓低道:“如今,我的恩情已經報完了,也該……去走自己的路了。”


    這是九兒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嶗萬峰一方麵覺得訝異,另一方麵又覺得欣喜。


    九兒終於不是當初那個用約定將自己鎖住的那個孩子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在陪伴在一無所事的他的身旁,盡管他一直都在拒絕和想讓她死心去找自己的幸福,真正來到的這一刻,他任是當初的年少時為她歡喜擔憂的心情。


    “去吧。”嶗萬峰淡笑:“你總該是有你自己的天地。”


    “嗯。”


    九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淡紫色的眼眸下泛起來了三月的春風,拂過他們相互羈絆的十年光影。


    他們的壽命很長,但是他卻不再年少。


    嶗萬峰揮手朝著她揮別,九兒一直笑著,在轉身的那一刻,她那一直努力的笑容卻陡然間的轉落下來,淡紫色的眼眸逐漸滿上了濃稠的暗影。


    身份放棄,九兒的戲劇也該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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