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對不起烽君,我對不起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切的罪孽,都是我的錯,所以,烽君,放過自己吧,我不能讓你再傷害我的母國半分。”


    “所以你還是選擇了殺了我。無論任何時候,你的選擇都是他,都是他……”


    烽君看著她滿是淚水的模樣,心底的怨憎和悲憤,都在此刻失去了支撐,大勢已去,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卻還是敗在了她的手上。


    “我……不想要再有任何的遺憾。我恨你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


    他低沉的聲音之後,爆發了一陣怒喝,從地上被刺激到了的僵屍再次起身,以迅猛的速度朝著四周的行人襲擊而去,季燕可以聽到在外圍行人的慘叫。


    而那個女孩也敏銳的感覺到了陰陽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產生了嚴重的傾斜,若是讓陰陽失去了平衡的點,隻要稍許的一步——


    在他的手還未伸到那一處時,陡然間眼前一道銳利的光芒將他與那道光芒分開,女孩站在了他的麵前,冷冷道:“你已經延續你自己的性命太久了,是該到了將這一切還給別人的時刻了。”


    她的手中匯聚著光,如一道利刃,而阿七緊緊的抓著他的身軀,讓他動彈不得,這一刀下去,阿七甚至連自己可能也會魂飛魄散也不顧了。


    “阿七!阿七!”


    女孩的利刃懸在了半空中忽然間停頓了下來,她微微抬眸,看著橫在了他們之前的季燕。


    “你這是做什麽?”


    “……我已經失去過阿七一次了,那一次,讓我孤獨了半生,如今,不想再讓她背負著這種罪孽,再一次消失在我麵前了。”


    季燕沉聲道。


    風雨淒淒,煙霧彌漫,而菩提花香自彌漫的霧氣而充斥了整個大殿,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夜鶯的鳴啼。


    “王上……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去阻止烽君了!”


    “我何時說了讓你去犧牲,來成全這等大義?”季燕冷然道:“所謂大義,我們犧牲的還不夠多嗎?不隻是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此話一出,阿七的神色一驚。


    “你……你知道了?”


    “你以為你可以瞞我到何時去?”季燕往前走著,溢出來苦笑:“對於我來講,若是死過一次再醒來,龍脈出現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卻連點都還不能理順,豈不是白白的再活了一遭?”


    “但就算是你現在知道了又如何?”她露出來苦笑:“莫要再說了。我已經很累了,讓這一切早些結束,好嗎?”


    她的神態已經出現了疲憊,季燕的手穿透過了烽君的身軀,將她的手握住:“你似是忘了,我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死在一起。”


    “奸夫淫婦,你們欺人太甚!”烽君大怒。


    “畢竟已經讓你承擔太多了。太多了。”


    他輕聲道。


    消失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是要將所有的愛恨都在這個時刻化作煙霧而散去,一直疲憊支撐的阿七,卻感覺一直束縛自己靈魂的枷鎖忽然間消失了。


    “你放心,一切有我。”


    他的語氣漸漸的低沉了下去,撫摸著她麵頰,但是隻能穿透她的魂體,卻永遠觸摸不到真實的身軀。


    “懷如,我還給你了……嗎?”


    天色漸漸的放亮了,而昨夜一晚的動蕩在今日煙消雲散,回歸寧靜。


    “為什麽不讓我一起離開,為什麽!!季燕啊啊啊!!”


    留在人世間唯一的掛念,這是一場一直輪回的因果。


    女孩從背後走了出來,看著那化作了漫天煙雨的魂體,這陰陽的交融在這一刻被打破,她身後所背負著的數萬的冤魂也因為消失了束縛,而消散於天地間。


    “這是他欠你的。”


    女孩對著她說道:“你不曾知道的,是你們過去,也是如此的糾纏著。”


    她指了指阿七手腕上的紅繩:“這是你們的因緣,經曆了這一次之後,你們的因緣,也終將消散。”


    阿七看著自己的手腕上的線逐漸的變淡消散,不知從何處湧入的記憶,讓她想起來了曾經二人的羈絆。


    數年前,洛伊皇宮中誕下一子,名為:銘宇。同年,宮中某位婢女離奇死亡,卻無人問津,草草結束。


    又是一年芳草綠,依舊十裏杏花紅。洛伊國又迎來了新一年的複蘇,一陣春雨洗過,城中梨樹的枝頭上掛著一滴滴晶瑩剔透的雨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似寶石般係在姑娘華美的衣裳上,引得樹下的過路人不由得多看幾眼。這等美景,也隻有在這城中才看得見。


    洛伊在洛伊國是除首都豐城外最為繁華的城市,而其亮麗的春景卻是和繁華並稱。每年的開春總會吸引無數旅客前來觀賞幾眼。所以,一到此時,洛伊國內也是成為最美麗的時候。所以生活在城中的人都會感到無比自豪:我是都城人!生在洛伊國。比你們那些生在窮鄉僻壤的人不知華貴多少倍!


    此時此刻,這顆梨花樹下站著的是幾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他們之間共同特征便是衣著華麗,與平民百姓有著很大的差別,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城中哪家大戶的公子。而很少人會注意到上衣縫合袖口的金絲與圖案上采用複雜的工序繪製。


    洛伊朝的服飾少有人能用金絲參與縫合,而皇親貴族便是這少數之一。


    這幾位公子哥卻並非觀賞的遊人,他們腳下踩著一名少年。少年穿著與他們寒酸不知幾倍,形成強烈的對比,似有些受傷,無力地倒在地上,泥水直接濺了一身。


    “你這個窮酸的臭小子,還敢與懷如在一起?莫非我們上次的警告你當作了過眼雲煙不成?”其中一名稍顯成大的公子對著地上的少年罵道:“像你這樣的無名小子,豈配得上懷如?既然你不肯聽我們的警告,那麽這就是後果。”說著腳下的力道又加重幾分,引得少年不禁痛苦的發出悶哼。


    在這大城中,每天貴族公子欺壓平民的戲碼不知要上演幾回,所以路過之人也不會多管什麽。


    待少年痛得氣喘不上時,公子繼續說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警告你,若再讓我們敲見你黏著懷如,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了!”說著,舉起拳頭想讓少年砸去。


    “住手”關鍵時刻,喝止聲從不遠處響起,一道弱小的身影正向這邊跑來。


    “不好,懷如來了。”幾個公子哥見到趕來的少女後頓時慌張起來,又多踹了地上的少年幾腳方才逃離。


    待少女趕到,公子哥已沒了影,隻剩下少年虛弱地躺在地上。


    少女白皙的皮膚如最細膩的象牙,櫻桃小口一點點,眸子如杏仁一般,雖容貌尚顯稚嫩,但長大之後誰敢說不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


    少女自然便是公子哥口中所提的“懷如”。


    她焦急的趕到少年身旁將其扶起,眼中滿是心疼,喊道:“夙夜哥哥,夙夜哥哥,你沒事吧。”


    少年緩緩地睜開雙眼,看到少女著急的模樣,蒼白的臉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事,倒也習慣了。”


    說著翻身用雙手艱難地爬了起來,毫無怒氣。


    “我今早到後院見你不在,又詢問了大娘才知是他們將你叫了出去便知他們又要難為於你。真是的,為什麽夙夜哥哥你每次都不還手啊!”懷如嘟著嘴埋怨道。


    少年有著堪比少女一樣的白皙皮膚,柳葉似的雙眉透出十足的英氣,可謂是英俊無比甚至令不少女子都黯然失色。身上的粗布衣著也無法掩蓋少年的俊美。


    見到少女竟有些小小的怒意,嘟起小嘴卻十分可愛,少年不禁笑著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君子不爭,這不正是大人所教的嗎?好了,出來也許久了,該回去了。”


    懷如見少年想就此罷了,有些氣不過來,拉住少年的右手說道:“可…可懷如知道他們是因為….因為我才….”說著哽咽起來。如湖水的眸子似要馬上決堤。


    懷如本事孤兒,在五歲那年被尚書大人相中召進府中,尚書大人見她天資聰穎,長得極為秀麗,很是喜愛,待她如親女兒一般,因膝下無女,便直接收做了幹女兒,至此地位變得極為不凡。


    而少年則是前年被人送入府中,安排為後院一砍柴小廝,是地位最低的仆人。偶爾尚書大人也會傳他一些知識。府中人隻聽大人一直稱他作“夙夜”,卻從未道姓,眾人便猜大約是無姓之人,心中的鄙夷更為深重。


    他們的地位,一個天,一個地。


    懷如猶記得夙夜第一天來到府中,自己藏在尚書大人身後偷偷地望見,心想著這個男孩當真是好看得不行,皮膚比夫人還要白上許多,看著看著自己的臉便如炭燒紅了一般火熱,當時夙夜察覺到她,微微地報以一笑,自己直接背了過去,捂住臉羞個不停。


    他的笑真是溫暖啊。


    在之後的歲月裏,懷如便是黏上了夙夜,兩人的關係變得極為要好。


    因為夙夜是無姓之人,身份低微,目夷圍人除了懷如都對他皆是十分看不起,而那幾個公子哥是當今皇上幾位皇兄的兒子,身份自是成貴不已,早就看上了貌美的懷如,對於兩人的要好十分看不慣。這樣的下人也能成攀尚書之女?因此近幾年一見夙夜便是拳打腳踢。少年性格本是不溫不火,從未還手,默默忍受。


    這些懷如是知曉的,所以心中常抱有一份愧疚。常埋怨夙夜為何不還手,這不是讓他們得寸進尺嗎?


    少年對此總是搖搖頭,不作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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