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下旨,將鳶璣封為皇後。


    一眾嬪妃跪在他的腳下期期艾艾的哭著,說著鳶璣本就是流著卑賤血的婢子,絕不能讓她站在至尊之位來玷汙皇家的血統。他隻是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血也並不幹淨多少?”


    方才的嬪妃才恐覺失言,但是察覺已晚,被上前的侍衛拖了下去。血淋淋的舌頭被扔到大殿時,一眾的臣子也再不敢妄言,鳶璣一步步的走上白玉台基,蕭逸從錦繡綢布上拿起鳳冠,落在她的頭頂上,像是一柄劍,冷冷的抵住她的咽喉。


    凰陌在桃花源之地站著,眼睛已經揉了好幾遍,她現在不大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多加練習一下看人的本事,方才她吵鬧著要回去找蒼羽,但是又放心不下這裏,結果自桃花之下走出來一個人來。


    素白色衣袂飄飄,映著桃花如雲霞一般。


    鼻梁英挺,劍目如星。


    在那個身邊的人不是任何人,亦不是其他的人,而是當時她在大殿上見過的,癡傻呆萌到讓人拍案叫絕的二皇子本人。


    但是現在他朗目星眉,清澈明晰,那裏有半分癡傻的樣子?


    她剛想問什麽,然而二皇子卻先行朝著他們作揖道:“兩位先行到我的住處去罷,我知道道長有很多想要問我的話,你放心,在下會慢慢說來。”


    清越在書房纏著他讓他教習寫字後,清越逐漸開始上了道,掌握了一些握筆寫字的技巧,也能歪歪扭扭的寫出來自己的名字了,第一次完整的寫出時候,他邀功般的遞給承奕看,承奕極快的掃了一眼,略一點頭,即便是如此的敷衍,他亦是開心到不能自已。


    他問一旁侍衛二皇子的名字如何寫,被逼著寫了兩個他又完全陌生的字來,留給他去刻苦鑽研。二哥以為沒有他的教習,對他來講依舊是一個關卡,但是沒想到清越不到一刻鍾,又將紙遞了過來。


    他低頭研究著不即不離之法,被打擾了之後也忍不住有些厭煩,抬起眼,看到歪歪扭扭的兩字,他仔細的端詳了一會,才從不忍直視的狗爬當中勉強辨認出字跡的形:“你寫的這是?”


    “承奕。”


    二皇子心中一動,將紙接過,總算是看出來了些眉目。


    他扭頭看著笑得皺成小包子的臉,頭一次審視到眼前這個孩子,與他的其他兄弟都不一樣。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都說生長在皇家的人,無論是兄弟亦或是骨肉之間,與生俱來帶著無法逾越的鴻溝,父皇素來對他們的教導都是非常的嚴厲,他的母妃亦是沒有地位的素女,也因生了他才被立為了瑨妃,他是個沒有地位的皇子,也隻能每一個月去覲


    見一次。


    他不懂得親情是為何物,在懂得這兩個字之前,他所知曉和理解的第一個詞是遵從和地位。亦明了皇宮是個詭譎狡詐之地。因他一出生有仙鶴自宮殿掠過,被視為祥兆。這一句話給他帶來的更多是無妄之災。


    因而他所要去麵對的,是太子及其母妃對他的爭鋒相對,他不足八歲,卻已經見過了太多的構陷,因此他學會了將所有的鋒芒都藏盡,也是將他們之間為兄弟的血脈所無視。


    但是他最小的弟弟,卻毫無保留著信任著他。


    讓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親人所依賴而所支持的信賴,原來他們也能夠有這樣兄友弟恭的相處方式。


    此後的日子一如既往過的如此平淡而又溫馨。


    等待著二哥從高聳入雲的書堆裏露出頭來,清越歡欣的拿著竹湖紙過去尋他,眼巴巴的望著他,二哥便會歎息一聲,一筆一劃的握著他的手給他教習。


    窗外的霞光飛逝,偶然他會望著二哥,他那還帶著稚氣的麵龐籠罩在那一片絢爛的光芒之下,自那長窗方格落下的雲影沒入他的眼底,不斷的交錯著。他的手緊握著清越,緩慢的橫豎撇捺,勾出有力而雋刻的字跡來。


    讀書的聲音朗朗,化作了他夢境中的一幕幕山海幻境,恍若前世今生,翻滾著赤岩的世界,黑色無光的月,那夢中撲麵而來的熱浪,將他從夢中驚醒,感覺到了胯下一片溫熱潮濕。


    二哥還在燈下捧著書,似是早已沉浸其中,清越膽怯著默默的窩在離他近一點的地方,抖著濕了的襲褲,強忍著眼淚,他不敢哭出聲,害怕吵鬧到二哥,但那暗無天日的夢境記憶猶新,他咬著嘴唇小聲的嗚咽,冷冰冰的褲子貼著他讓他很不舒服,月上枝頭,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他腦袋有點暈,自己已經身在房中。


    他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想要去找二哥,他一直都會去找二哥,若是他今日不到,沒有練習完字,二哥以後會不會不再理他了。


    他這樣想著,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但是到了書房之後,二哥居然破天荒的沒有來,這對於整日雷打不動到書房簡直比官員上朝打卡還準時的二哥來講,他不在書房的事實給予年紀尚幼的小清越難以接受的衝擊,小家夥開始恍恍然的胡思亂想,想起來自己昨夜似是尿到了書房,是不是二哥因此嫌棄了他,不願意接受這個隻會給自己找麻煩事的弟弟,因此也便不再來書房見他了?


    清越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哇的一聲哭的慘烈,他自小就沒怎麽哭過,因此一眾服侍的人呢也便習慣了七皇子的懂事,而現在莫名


    其妙哭了起來,這簡直毫無頭緒可言,一眾的人都慌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哄著,但是清越的傷心卻半分都沒有消減,反而越演越烈,小祖宗哭的慘烈,那些侍女更是慌得團團轉,這哭聲甚至將不遠禦書房批閱奏折的父皇給引了過來。


    他對父皇的記憶依舊是沒有印象,父皇幾乎從未來見過他,在碩大的恭青府邸他呆的寂寞,才來宮內尋二哥,自是也沒想過要去找父皇,他甚覺有些害怕見到父皇,父子之間的關係便是疏離到了如此的地步。


    此番,父皇倒是皺了眉,似是覺得許多日未見他,許是被攪擾了心境,便親自禦駕來到了墨林房,見到了哭的稀裏嘩啦的清越。


    一旁的伺候他的太監偷偷耳語道:“七皇子長得真快,陛下現在都快要認不出來了罷?”


    (本章完)(半緣修道半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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