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南起,攜雲北飛。 ★


    天地間處處都是那舒卷不定的雲彩,投落在地上的斑駁暗影,仿若陽光塗抹在整片大地之上最為靈動的畫卷一般。


    洪災過去的第七日,除了那天被幾個匪徒浪費掉的米糧之外,其他的全都已經晾曬回了晶瑩剔透的模樣,此時被儲藏在秦澤和冬兒兩個人那小小的屋子裏。


    沒有了那米糧露白的顧慮,秦澤便去人市找了之前的那幾個工匠過來修房子,卻沒有想到,前兩日,人市生了巨大的暴亂,幾個成年的工匠竟然盡數被殺,隻剩下一堆婦孺和幾個未成年的孩子,艱難的在人市上活著。


    秦澤是個很理智,而帶有明確目的人,找的隻是工匠而已,雖然那些婦孺很慘,可是這跟他並沒有什麽關係,如今這個世道,是人活著便都不容易,一路走來,見到可憐的人多不勝數。


    窮困,疾病,饑餓折磨的他們甚至是失去了最後的尊嚴,幾乎隻要有人來到人市兒,便有大批的男童女孩兒,會尾隨過來,伸出那有些肮髒枯瘦的小手,滿臉乞求的望著對方希望能夠獲得那丁點的憐憫,混上些吃食。


    但是往往都會遭到一些打罵驅趕,可他們卻還是會圍上去,隻是希望在對方打罵驅趕過後,會心情好些,隨手給些充饑之物,因為他們真的是太餓了,沒有經曆的人永遠都不知道,那種饑餓到了,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身體都吃掉一般的心情,是何等痛苦的感受。 ?


    也會有些留在城中未走,躲過了洪災的大戶,領了一些惡奴家仆而來,如同挑揀牲口一樣的挑揀著一些童男稚女,充作家奴,錢是不用給的,隻要允諾些吃食,便有大批的人,爭搶著為奴為婢。


    人市此時的狀況,大體便是如此了,但之所以會成為如此亂象,皆因為縣中為了防止城中被流民衝擊,生暴亂事件,便已經關上了城門,禁止外來災民入城。


    同時將所有進城無籍無親的災民也都集中在了這裏,而前往其他城區的道路,皆有兵丁把守,沒有親人作保之人,便隻能當做亂民屯聚與此,否則格殺勿論,於是才會如此的混亂不堪。


    而在這樣混亂的地方,自然便會有更多的暴力生,遠近之處,時而便會有一些慘呼尖叫聲傳來,或者是女人的哭泣,男人的喝罵,人性的醜陋在這一瞬間,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不過官府的人,到是會趁機橫征暴斂,城中的人,進入人市兒之時,卻是不會被阻攔的,而且若是無自保之力的,還會提供相應的保護,當然是需要交付金錢的,而從那人市裏帶出來的人,每個要交付半兩銀錢,便可由官府開據奴籍憑證,從此徹底淪為奴仆了。 ■


    秦澤是個謹慎的人,自然進入人市之時,便已經雇傭了兩個兵丁,所以在人市之中,到是沒什麽危險,那兩個兵丁也是負責任,一路上守護周到,還勸說秦澤此時多收些家奴來,等到吳縣恢複平定之後,即便是轉手賣掉,也可以賺上不少呢。


    對此秦澤隻是微笑敷衍,他雖然不是什麽善良之人,但是讓他做這些販人賣奴的勾當,他終究是做不來的。


    走遍了整個的人市,也沒有找到可用的工匠,秦澤微微皺起了眉頭,到是旁邊的兵丁給秦澤解了困惑,說是此時城中皆用工匠,所以前幾天,能被看上眼的的工匠便已經被招完了,此時這裏全都是些沒用的農家子,很難找到可用的人了。


    秦澤聽了,頓時無語,知道可能今天不會有所收獲了,便點點頭,打算離開。


    正要轉身走時,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因為就在距他不遠之處,正有一個腦滿腸肥富家打扮的猥瑣男子,帶著幾個惡仆,在那裏從人群中往出拽著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


    而在不遠的地上,還有一個貌似病的不輕的女子,拽著那被拖出去的女子,死也不放手,隻是那女子似乎身有惡疾,手上無甚力氣,被那腦滿腸肥的家夥一腳踩在手腕之上,便疼的輕呼一聲,放開了手。


    那被拽走的女子不停的呼叫“小姐,你們放開我,我要跟我家小姐在一起,啊,你們不許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朝廷命官之女,你們,你們竟然如此,是要殺頭的,你們怎敢如此?”


    那腦滿腸肥的富戶聽了那女子的話,頓時嘿嘿冷笑,“朝廷命官的小姐,我呸,看你們兩個的窮酸像,也配啊,想嚇唬你朱老爺我,做夢去吧!再說了,既然你說她是什麽小姐,那也沒關係,她一個得了惡疾的女子,也活不長久,老子可不想浪費糧食,既然她是官家小姐,就在這等著官家來救吧,大爺我隻要你,嘿嘿嘿,來人,給我綁了,帶走。”


    “是,老爺!”幾個惡仆聽了那富戶的號令,便不多言,直接拿來破布,塞住那女子的嘴巴,用繩子綁了,就要帶走。


    然而就在他們要走之時,一個人影卻突然的站在了那幾個家夥的麵前,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那富戶滿是油光的肥臉之上,五官瞬間糾結在了一起,眼神微微眯起,冷冷說道“這位兄台,好狗不擋路,你如此攔路,不知閣下何意啊!”


    站在幾人麵前的,自然便是秦澤,他此時之所以突然出手,實在是因為眼前這兩名女子,乃是他見過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天在酒樓遇見的那兩位,秦澤前世乃是經商之人,別的不好說,但凡是見過之人,必然是認得的,絕不會錯。


    當天在那酒樓之中,便覺得這兩個女子絕非出自普通人家,所以才未和她們一般見識,轉身離去,卻不想今天遇見,竟會是如此光景,心中考慮得失片刻,想好了說辭,覺得並無什麽損失,便不防幫襯一下,這才站了出來,攔住對方去路。


    此時聽得那肥肉山一樣的家夥,如此說話,臉上便露出了氣憤的麵容和淩厲的眼神,冷冷問道“問我是何意,你倒是挺會倒打一耙,你們綁了我家的婢子,剛才還打舍妹,現在還有臉來問我是何意,是當我府之上的人都死光了麽。”


    秦澤的話,說的咬牙切齒,恨意無比,頓時給對麵的胖子說得一愣,五官不自覺的就扭成了包子狀,微微眯眼,也是狠狠的說道“你這人到是會說,誰能證明這是你家的婢子,我還會說這是我家的婢女呢,難道就憑你一句話麽,真是笑話,不過我朱某人也並非是不講理之人,你若拿出證據倆,我們便交個朋友,這人,我就交給你,可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哼哼,小子你最好給我滾遠點,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得那胖子的話,秦澤頓時笑了,“胖子,你隻是姓朱啊,怎麽做事也跟豬頭一樣呢,你會每天出來,都帶著自家奴婢身契麽,你現在跟我要證據,分明就是強人所難,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到可以說你還是我逃跑的奴才呢,你說你不是也可以,拿出你的證據來,我到是也想要看看,你是怎麽給我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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