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奇待孟老兒引走了那姓婁的,便穿窗而入,掀開了帳門,取出淬兒點著了燭台,床上睡的卻是龍虎宮的北路遊神梁季龍。


    他推了梁季龍一把,沒有反應,猜是被點了睡穴,便試著替他拍開。


    果然,梁季龍醒來了。


    一見梅奇,驚得張嘴就叫。


    可是,他還被點了啞穴。


    梅奇傳音道:


    “你若願意與我一談,我將你帶到外邊去,若不願,我一去了之。”


    梁季龍點了點頭。


    梅奇將他扶起來,把他挾在腋下,從窗口躥出,找下個僻靜無房的地方,拍開了啞穴。


    “你這是怎麽回事?何以當了階下囚?”


    梁季龍咬牙道:


    “等在下和盤托出,你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梅奇道:


    “可以。”


    梁季龍講的和婁不凡所說,大致相同。


    所不同的是,梁季龍身後還有主兒,這主兒他隻知道是中極散仙悟真,而悟真身後還有誰,他就不知道了。


    這次他被邢家莊的人出賣,氣憤得要死,之所以未被當場處決,是想把他和邪書生押回龍虎宮受審,以挖出總根。


    使梅奇、孟老兒驚訝的是,梁季龍說,邢家莊的人與龍虎宮決定聯手,合組新陣容,旗號打的還是龍虎宮。


    梁季龍還求梅奇幫忙,把歐陽鴻飛也救出來,他們以後定會幫助群雄,大破九龍山。


    梅奇答應了。


    梁季龍仍回去裝睡,梅奇則等孟老兒回來商議。


    很快,他們想出了辦法。


    此刻,兩人躲在官道兩側的樹上,等著梁季龍一行人前來。


    他們天不亮出城,在十裏外靜候“佳賓”。


    這回仍由孟老兒唱主角。


    天色大明,遠遠來了一輛馬車。


    孟老兒道:


    “這班小子來了,你準備好,俺老兒要顯神通啦!”


    梅奇道:


    “師叔可要拿捏好分寸,別把他們的魂給攝掉了。”


    孟老兒笑道:


    “放心!不過,你可要動作快些,免得吹過了量。”


    一會,馬車已疾駛而來。


    梅奇立即運功,抱守丹田。


    當那馬車離他倆藏身的樹還有丈遠時,一聲尖銳的嗩呐高音衝天而起,孟老兒吹出了“攝魂魔音”。


    馬車剛衝過他們麵前就亂了套,原來是四蹄翻飛的馬蹄,突然慢了下來,就像馬嘴裏給灌進了一桶酒似的,馬兒搖搖晃晃,把一架馬車拖得忽左忽右。


    坐在轅架上的兩名馭手,已經頭腦發暈地靠在了車廂上。


    猝不及防衝天而起的魔音,使他們來不及、也想不起要運功抗拒,立即就著了道兒。


    嗩呐又響了一會,戛然而止。


    梅奇立即一個“大鵬展翅”,落到了車廂上,迅速將馭手點了穴位,搶過馬僵繩,把馬車停住。


    在他稍後,孟老兒跟著下了樹,打開了車廂,裏麵軟癱癱睡著四個人。


    他把梁季龍、歐陽鴻飛拉在一邊,把另外兩人用腳蹬出車廂。


    梅奇一愣:“師叔,這是幹什麽?”


    孟老兒笑道:


    “你把他們點上穴,抱到樹杈上擱著,我們舒舒眼服坐幾個時辰的馬車。”


    梅奇笑了,把車廂裏的西路遊神萬同和婁不凡一手一個提下車,然後縱身上樹,把兩人放好,又下來把其他兩人點了穴,抱到另一株樹上擱好。


    孟老兒道:


    “這攝魂魔音還真行,俺說小老弟也學學吧,保不準什麽時候用得上。”


    梅奇道:


    “這就在路上學吧。”


    “梁季龍和邪書生還有一個時辰才醒得過來,你也來車轅上坐著,邊走邊學。”


    孟老兒趕著馬車,十分快活,把魔音的口訣和技法講了一遍。


    梅奇內功精湛,記憶力也好,一個時辰,已能熟練吹奏。


    孟老兒遂把馬車停下來,敲敲馬車廂:“喂,俺把馬車給你們,自己趕著走吧!”


    梁季龍、歐陽鴻飛搖搖晃晃從車裏出來,滿麵羞慚地向兩人致謝。


    孟老兒道:


    “那幾個家夥的穴道還有一個時辰才會解開,該往何處就去吧,這救命之恩嘛也不必謝,他日共破九龍山時再會吧。”


    說著從車廂後解下馬匹,與梅奇各上一匹馬,招招手,疾馳而去。


    梁季龍道:


    “慚愧,和他們交過幾次手,到頭來還讓他們救了命。”


    歐陽鴻飛道:


    “梁兄,龍虎宮和邢家莊的人都在搜索我們,這天下雖大,又到何處容身?逃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老弟,這個仇已經結了,如要活命,隻有讓龍虎宮和邢家莊完蛋。


    你我別無其他路可走,就與風魔劍客他們一路,借他們之力,報我們的仇吧!”


    歐陽鴻飛歎了口氣:“把馬解下來,騎著走吧:”


    “別垂頭喪氣,龍虎宮中還有我們的人,想法子聯絡上,還愁龍虎宮不倒?”


    上官瑩冰被打發在前頭等梅奇孟老兒,


    她昨夜十分好睡,可天不亮就被叫醒了,梅奇讓她先走,說見麵時再詳告。


    她就這麽糊塗跑了二十裏。


    由於不放心,她就勒馬在路邊等著。


    好不容易才把兩人等到,不禁生了氣。


    盂老兒笑道:


    “天陰啦,有你這小子受的!”


    說完,手起一鞭,徑自朝前溜了。


    梅奇忙把昨夜的事講了個詳細,她的臉色才轉了過來。


    “照此人所說,娘親被邢天波擄去,果真是為了劍譜?抄的劍譜不是和原譜一樣的麽?


    為何定要那份原譜呢?他沒有講麽?”


    “沒有。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


    “奇怪,莫非原譜上有什麽稀奇古怪麽?”


    “我想一定是。”


    “隻要救出娘親,我讓娘親把劍譜給你看。”


    “這個,隻怕不妥。”


    “為什麽?”


    “我是外人,怎能看你家家傳……”


    “啊,明白啦,你是‘外人’,與上官家毫不相幹?”


    “這……”


    “不對麽?”


    “不對。”


    “哼!”上官瑩冰揮鞭趕馬,一溜煙走了。


    梅奇也趕緊策馬追趕,心裏滿不是滋味,責罵自己實在太笨,又惹姑娘生氣。


    整整一天,上官瑩冰不與他說話,隻搭孟老兒的腔兒。


    第二天,他賠了不是,才被恕了罪。


    這一路上,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上官瑩冰也沒再使過小性子。


    來到蘇州石湖畔的曉月宮,已到了歲末。


    上官瑩冰麵對破損的家園,不免又引起一陣傷感。


    經她逐屋檢查,並問過守園的仆役,夫人並未回來過。


    經過大劫之後,一家人全搬到仆役住的平屋中,上官瑩冰和娘親住一屋,她翻遍小屋的各個角落,均都找不到劍譜。


    孟老兒勸她不必著急,等夫人來了再說。


    看園的仆役還有十多人,上官瑩冰交代他們,千萬不要對外人露出她和孟、梅二人住在家中之事,並讓他們一看到夫人回來,就趕緊先報知她一聲。


    孟、梅二人就住在她隔壁,三人無事在一起聊天,她還讓他們兩人指導她的武功,日子過得滿快活。


    梅奇教她練五鬼屠龍劍,和家傳劍法摻和著用,威力極大。


    這樣的日子安安靜靜過了五天,孟老兒在這五天裏不去打攪他們,去和仆役們拾掇花園,或是坐在一起曬太陽、嘮家常。


    如果有什麽人進來見了他,隻會把他當成個下人。


    第六天早上,上官夫人回來了。


    她是坐馬車回來的,後麵跟著四個人。


    一個是丫環杏兒,另三個都是男的,一個就是邢天波。


    孟老兒不動聲色,叫一個仆役的小兒子去花園另一頭報信。


    上官瑩冰和梅奇在那兒練功,坐在平屋跟前瞧不見他們。


    除了孟老兒不動,其實仆役都急急忙忙迎接女主人,他們把他給遮住了,他便借機溜到一棵大樹後,再從大樹那兒溜到房子後邊。


    上官夫人臉色蒼白,沒有笑容,問仆役們:“小姐回來了麽?”


    “沒有呀!”仆役們按事先定好的調子唱曲。


    上官夫人鬆了口氣,扭頭對邢天波道:


    “聽見了麽?”


    邢天波板著臉:“這個,我自然知道。東西藏在什麽地方?”


    “起火那天,你不是也在場麽?什麽東西也未能搶出來……”


    “夫人,抄寫的劍譜不是搶出來了麽?”


    “不錯,原譜放在牆上的暗櫃裏,現在牆也坍了,屋也燒光了,上哪去找?”


    “夫人,一路上的勸說,道理已經講清,你是我未來的嶽母……”


    “呸!你這沒心肝的小人,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


    “住口!萬書韻,你當真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嚐嚐大爺們的手段?”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惡狠狠地說。


    “丁光耀,你發什麽威風?有本事解開我的穴道較量較量……”


    “住口!你……”丁光耀衝過來想動手。


    邢天波攔住他:“算啦算啦,她好歹是我嶽母,有話慢慢說。”


    仆役嚇得不知所措,一個個站著發呆。


    邢天波道:


    “夫人,你指出方位,讓這些下人去挖,好麽?”


    上官夫人冷笑一聲:“你為什麽不去挖?”


    邢天波臉沉下來:“走,到屋裏說去!”


    上官夫人不動。


    邢天波向丁光耀使個眼色,丁光耀上來就是一拳,打在她背上,把她打得丟出丈外。


    眾仆役呐喊一聲,不分男女,齊向下光耀衝來。


    有的去打邢天波等四人,有的雲攙扶上官夫人。


    杏兒急得大喊:“住手,你們快退開!”


    上官夫人人未從地上起采,也急忙大叫:“你們退開!”


    然而終究遲了。


    丁光耀暴喝一聲:“找死的,通統上來!”


    邢天波連忙製止他:“不能打死人,留著挖劍譜!”


    總算有他這句話,仆役們才撿回了一條命,隻被丁光耀等三人打得東趴西躺,呻吟陣陣,一個個吃足了皮肉之苦。


    兩個健壯仆婦攙起了上官夫人,夫人身後多出個瘦小老頭兒。


    邢天波最先看見了他,不禁大吃—驚。


    “你……你不是孟……”


    “嘻嘻,正是你孟大爺!”


    上官夫人一扭頭,可不是孟老兒嘛,她馬上定下心來,知道有救了。


    孟老兒道:


    “夫人被點了哪幾個穴位?”


    上官夫人見他不慌不忙,也就從從容容地回答。


    她知道,老兒在,梅奇在,還怕什麽?


    丁光耀和另外兩個老頭不知他是何人,竟敢公開當著他們的麵要替俘虜解穴道,一個個氣得破口大罵,立即縱躍過來。


    邢天波沒有動,他在尋找梅奇。


    丁光耀跳到孟老兒跟前時,上官夫人穴道已解,立即閃開身子,把杏兒拉過一邊。


    丁光耀當胸一拳,要把孟老兒送上西天。


    孟老兒一閃,擋在了上官夫人麵前。


    “夫人到小屋裏歇息吧。”


    話聲未落,一聲清脆的“娘”,隨著喊聲,上官瑩冰已經來到跟前。


    母女二人抱成一團,杏兒則高興得掉淚。


    丁光耀接連攻擊幾招,孟老兒輕輕容易就躲開了。


    另外兩個老者不聲不響,直向上官夫人撲來。


    他們身手矯健,比丁光耀又高明了不少。


    上官瑩冰本在練劍,得到小孩通報後,和梅奇悄悄回到屋後,等著上官夫人進屋。


    孟老兒讓他們稍等,說他先出麵引開邢天波。


    不想仆役們忠心救主,他便趁亂救下了夫人。


    上官瑩冰見時機已到,急忙現身。


    她見兩個老兒撲到,一掄手中劍,出手就是狠招,劍尖一閃,連刺兩個老兒心窩。


    兩個老兒功力深湛,居然不閃不避,變掌為爪,來抓她的劍身。


    上官瑩冰吃了一驚,手腕一抖,變招換式,來個“枯藤盤根”,橫掃兩者雙足。


    萬書韻穴道被製太久,功力尚未恢複,地連忙和杏兒一道,往小屋裏奔去。


    邢天波不能不動手了,他怎能眼睜睜讓到手的魚回到水裏去。


    他剛想躍起,上官夫人麵前突然多了一人,就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就連上官夫人和杏兒都嚇了一跳:


    接著又歡叫起來:“梅大俠!”


    梅奇微笑著向夫人行禮:“夫人受驚了。”


    上官夫人急忙道:


    “快去幫助瑩兒,那兩個老家夥不是一般人物。”


    梅奇從從容容讓過上官夫人和杏兒,然後大步走來。


    上官瑩冰不是兩個老兒的對手,匆忙中見梅奇來了,便虛晃一劍,一個縱躍,來到梅奇的身邊。


    梅奇道:


    “瑩妹,你和夫人在一起。”


    上官瑩冰道:


    “好的,我們為你掠陣。”


    邢天波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兩隻眼睛都快冒出火來。


    “上官瑩冰,你好沒廉恥!當著未婚夫婿的麵,與人勾勾搭搭……”


    萬書韻立即大罵:“無恥的畜牲,你騙得人好苦,我早就取消了口頭婚約……”


    上官瑩冰咬牙切齒:“你這個長著人形的畜牲,殺了我父親,又劫持我娘親逼劍譜,還有臉說出如此沒臉的話來,我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殺你誓不為人!”


    邢天波滿臉惱怒之色,大喝道:


    “你休要張狂!你以為有了靠山了麽?今日先把梅奇這個奪人之妻的畜牲放倒,叫你當一輩子寡婦!”


    他接著把手一揮:“二老,宰了這頭畜牲,那個賤貨還得給我留著,待大爺慢慢消遣她,叫她知道邢大爺的厲害!”


    二老生相奇特,極像塞外之人,雙目精光閃閃,內家功力十分精湛。


    上官夫人在背後悄聲對梅奇說:“一個叫公羊冥,一個叫徐守疆,邢天波對他們極為尊敬,小心點。”


    梅奇點頭,然後從從容容迎上來。


    公羊冥一指梅奇:“你就是風魔劍客?”


    “不錯。


    你的大號呢?”


    “公羊冥。”


    “另一位呢?”


    “徐守疆。”


    “啊喲,不得了,大白天見鬼啦!”孟老兒本在躲避著丁光耀的拳腳,不知為何突然叫了起來。


    杏兒畢竟年幼,聞言到處瞧瞧:“孟爺,哪兒有鬼?”


    “嘻嘻,這不正要抓小老弟的魂麽?”


    “啊,原來是這兩個老兒!”


    “不對不對,是大漠雙鬼,兩個老鬼!”


    梅奇一笑:“原來是大漠雙鬼,久仰久仰,出招吧!”


    公羊冥鄙視地把嘴一呶:“憑你也配我二人同時出手?”


    邢天波可不這麽看:“二老,此人極狡詐,還是一起上擒了他,免得耽擱時間。”


    他知道大漠雙鬼極傲,故把話說得婉轉些,免得你越說對方功夫高,他越是要單打獨鬥,豈不是更為糟糕?


    可公羊冥不聽,他有他的行事準則。


    “上,小子,老夫拾掇你!”


    梅奇道:


    “如此,得罪了。”


    話落招出,一掌擊向公羊冥前胸。


    公羊冥懶得比招式,迅即出學相迎,要把對方臂骨掌骨震斷。


    “啪!”兩掌接實。


    公羊冥被打得退後一步,梅奇卻動都不動,好端端站在原地。


    人家的骨頭,也不像斷了碎了的樣兒。


    “好小子,老夫看走眼了!來來來,接我一掌試試!”公羊冥尖聲叫道。


    他說完便一抖雙肩,骨節哢叭亂響,雙掌在胸前劃弧,打出了他的殺手鐧。


    他的掌能開碑裂石。


    他不信梅奇的肉掌經得起這麽一擊。


    “砰!”雙掌相擊的清脆聲被罡氣相撞的巨大響聲蓋住了,一陣塵土飛揚,猶如卷起了一場大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這一次公羊冥被震退丁三步。


    梅奇隻是雙肩晃了幾下,半步未移。


    公羊冥氣血翻湧,大吃了一驚。


    這風魔劍客年紀輕輕,當真不可低估。


    “喂,大鬼,吃癟了吧?”孟老兒站在一邊拍手,對著公羊冥嚷嚷。


    邢天波側頭一瞧,丁光耀愣愣站著,也不追趕孟老兒了。


    旋即便知道,他被人家點了穴了,哪裏還會動?便雙肩一晃,躍到了丁光耀跟前,替他解下了穴。


    丁光耀滿麵羞漸,也不打了,站著看這邊的熱鬧。


    公羊冥不服輸,他要扳回麵子。


    “三掌定輸贏,最後一掌!”他吼道。


    邢天波在腦中很快盤算著,今天之局,如何取勝。


    有兩種打法。


    第一種,合自己與二老之力,對付梅奇、孟老兒,想來必勝。


    隻是給上官瑩冰瞧著不夠英雄,以多勝少。


    第二種,讓大漠二鬼先後與梅奇拚掌力,然後自己再上,一掌奏效,送他上西天,這在上官瑩冰眼中,要光彩得多。


    要讓她親眼目睹自己的情人,死在我的手上,這口氣才出得更舒暢。


    刹那間的打算,他還是選擇了第一種打法。


    因為,這樣做把握大些。


    就在這時,公羊冥大喝一聲,雙掌擊出。


    邢天波不聲不響,電掣般躍出,一掌擊向梅奇。


    他二人相距不過二丈餘,眨眼就能攻到。


    梅奇雙掌遞出,迎擊公羊冥,未料邢天波如此陰很,竟然趁機出手。


    危急中,他倏地將右掌一偏,剛好接住了邢天波。


    這便形成了以一對二的局麵。


    公羊冥這兩掌已出了全力。


    邢天波則提起了八成功力。


    而且,他施的是攝魂絕命功。


    梅奇的佛門蓮花心意功,自從練寒冰凝血掌,任督二脈交通之後,已經達到了上乘境界,完全可以做到收發由心的地步。


    急切間,他把對付公羊冥的八成功力減到了七成,而以十成功力去抵擋邢天波。


    因為,他知道邢天波的掌功古怪。


    “砰、砰!”


    連著兩聲巨響,梅奇被震得踉蹌退出三四步還未站穩.整個身子似要向前撲倒。


    他感到胸悶異常,仿佛喘不過氣來,一口氣就這麽憋著,臉漲得紫紅。


    他知道這是邢天波掌力造成的,立即運功調息,胸悶才漸漸減輕,長長出了口氣。


    他發覺,上官瑩冰與孟老兒一左一右,已到了他跟前。


    公羊冥這兩掌已盡全力,但他還是退了三步,真氣差點給震散了,嚇得他趕緊坐下運功調息,但依然壓不住心中的翻滾,吐了兩口鮮血出來。


    邢天波被震得退出了五六步方才站穩,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驚駭莫名地瞪著梅奇,這小子居然沒被震死。


    他能受得了八成攝魂絕命功力的攻擊而不死,這份功力已達爐火純青的境地。


    邢天波又妒又怒,後悔該以十成功力一擊,不該到頭來還是低估了他。


    今日之局已無戲可演。


    徐守疆最多與孟老兒打個平手,若上官母女助陣,便隻有完蛋的份。


    自己內腑受了傷,雖然還能拚死一鬥,但凶險太大,拚死了未免太不值。


    公羊冥在運功調息,看樣子受傷不輕,讓他再戰已不可能。


    他連轉了幾個念頭,決定退走。


    說走就走,也不必交待什麽場麵話,上官一家遲早逃不過自己的手掌心。


    上官夫人已恢複過來,大聲嚷道:


    “邢天波,想走麽?沒那麽便宜?”


    孟老兒笑嘻嘻道:


    “夫人,讓他走吧,後會有期呢,不忙於一時呀!”


    丁光耀扶著公羊冥,徐守弧則跟在邢天波後麵,來到馬車處,鑽進車廂走了。


    梅奇這才“哇”的一聲,吐出了血。


    上官瑩冰驚得急忙掏出手絹替他擦拭。


    上官夫人這才知道,孟老兒為何要放走邢天波。


    梅奇運功調息醒來,見小屋中坐著上官母女和孟老兒,便連忙下床。


    萬書韻柔聲道:


    “你別動,就在床上躺著吧。”又對上官瑩冰道:


    “瑩兒,叫他們把飯送來。”


    上官瑩冰望著梅奇,意味深長地抿嘴一笑,起身出去了。


    萬書韻續道:


    “多虧你再次救了老身,想起以往種種,慚愧已極,但自家人不再說客氣話。


    老身與孟老哥商量過了,你和瑩兒情投意合,今後在一起對敵的時候還多,不定下名份,諸多不便,隻要你願意,從今日起你就是上官家未上門的女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梅奇一下呆了,出不得聲。


    他是喜歡得懵了。


    雖然上官瑩冰一顆芳心已奉獻於他,但上官夫人對他如何心裏沒譜。


    他隻想把這事往後推,請師叔想想辦法。


    沒想到上官夫人會親口提出來,這道難關於無形中消散。


    天,多大的福氣!


    真是:“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得此佳侶終生為伴,人生夫複何求?


    以往他的惱怒、怨恨、傷心,一古腦兒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多想寫一首詩,填一首詞,把自己的喜悅,把對她的愛慕,作個痛快淋漓暢敘。


    可惜,他竟想不出一個詞。


    他的心裏,隻揣滿了歡喜。


    他就這麽“陶陶然樂在其中”,忘了回答丈母娘的話。


    萬書韻見他嘴角似笑非笑,雙目神采奕奕,卻不回答,一副癡呆憨傻的模樣,不禁愣了。


    莫非他早巳由家中做主,有了婚配?


    莫非他還記恨對他的冤屈,不願與上官家結親?


    而躲在門外的上官瑩冰,耳熱心跳地等著梅奇的回答。


    雖然答案盡在意料之中,但她還是喜孜孜地要聽他怎樣回答。


    這是她的終身大事,他的許諾會讓她銘記一輩子,永遠刻在心坎裏。


    可她卻遲遲聽不到回答。


    咦!這是怎麽回事兒?


    她又急又氣,恨不得衝了進去,問他是不是要翻悔、是不是沒心沒肺、薄情寡義……


    幸好,孟老兒說話了:


    他不是用嘴講話,用的是嗩呐。


    “嘟——嘟嘟——”


    喜氣洋洋、歡樂無比的曲兒在小屋中旋轉,穿過每個人的耳鼓進入心房,就像給每個人灌進了一桶蜂蜜,把心兒澆甜了。


    梅奇仿佛從夢中驚醒,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鞋也顧不上穿,赤足站在地上,對著萬書韻納頭便拜,口稱:“嶽母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剛好杏兒和三個女仆抬著飯來了,上官瑩冰隻好隨她們進屋,沒想到梅奇突然來了這麽個絕招,一時都愣住了。


    萬書韻先給嚇了一跳,繼而高興之至,忙道:


    “賢婿請起,自家人不必多禮!”


    杏兒和仆婦們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齊聲開心地大笑起來。


    上官瑩冰臉上再也擱不住、急忙逃到外麵去了。


    梅奇站起身後,望著杏兒她們傻笑。


    杏兒十分乖巧,道:


    “姑爺,如今是一家人了,今後有什麽事要做,隻管吩咐下來。”


    仆婦們也紛紛向萬書韻道喜,對梅奇一概改稱姑老爺,嘰嘰喳喳,說個不休。


    萬書韻心中是著實高興,道:


    “杏兒,等以後替你找個好婆家……”


    杏兒臉一紅,在哄笑聲中逃走了。


    萬書韻道:


    “你們把小姐叫來,還有話要說,有事要辦呢!”


    仆婦們說笑著走了。


    一會兒,上官瑩冰紅著臉,低著頭進來了,悄悄坐到椅上。


    萬書韻笑道:


    “這孩子,還沒接信物呢,怎麽就跑了?”


    孟老兒笑道:


    “大姑娘心裏高興,找個地方去躺著笑。”


    上官瑩冰瞪他一眼:“你才笑呢!”


    孟老兒道:


    “俺老兒自然要笑,還記得麽?初次相遇,俺老兒就說了:‘姻緣本天定,尚需人撮合,願作月下老,半生都快活’,你那時還在心裏罵俺老兒呢!結果如何?服了吧!”


    上官瑩冰還未答話,梅奇就說:“服、服,我服了師叔,未卜先知,真神算也!”


    上官瑩冰又氣又好笑:“你啊,真笨!”


    梅奇道:


    “嶽母,這信物身上沒帶,如何是好?”


    孟老兒道:


    “靈鳳劍不是最好的信物麽?人家早拿下,哪等得到現在呀!不急死了麽?”


    上官瑩冰臉又紅了,氣得“說”了聲:“就數你話多,可又不中聽。”


    “冤!四極八荒,陰陽五行,斷魂伏魔,掃蕩群妖。


    這話聽著順耳,該中聽了吧?”


    上官瑩冰拿他沒法:“咳!不跟你說了。”


    梅奇道:


    “中聽中聽,我要聽。”


    上官瑩冰臉更紅了。


    萬書韻笑道:


    “好了好了,這劍極名貴,做信物蠻好,瑩冰,把你頭上的鳳釵取下來,送給你梅哥哥。”


    上官瑩冰取了一隻金鳳釵,含羞地遞到坐得離她最近的孟老兒手上。


    孟老兒道:


    “幹嗎給我?俺老兒又不定親,誰定親給誰去!”


    上官瑩冰氣得用金鳳釵戳了他一下,痛得孟老兒大叫起來。


    梅奇趕緊走過來,雙手接過。


    他從懷裏七摸八摸,總算摸出了隻玉佩,道:


    “除了靈鳳劍,再留下這個吧。”


    上官瑩冰接過來,遞給母親看看,然後揣在懷裏。


    萬書韻道:


    “好了,婚事定下,為娘的也放心了。


    娘決心取出四極陰陽斷魂劍劍譜,交給奇兒和瑩兒收藏,並悟出其中奧秘,何以手抄本他們不要,難道兩份譜不一樣麽?”


    瑩冰道:


    “娘,譜兒在何處藏著?”


    萬書韻道:


    “先吃飯,你看,差點忘了。”四人笑著,喜氣洋洋,很快把飯吃了。


    萬書韻道:


    “跟我來。”出了門,萬書韻帶著大家往花園走去。


    上官瑩冰不解地問:“娘,往哪兒走?”


    萬書韻笑道:


    “這兒並不隱避,不過隻有你爹和娘知道。”他們來到花圃裏。


    花圃成圓形,周圍以矮鬆圍組,並夾以各種花草,四周散置著石凳石椅。


    中間有座石砌方形花台,高三尺,長約一丈。


    花台上也種滿了花草,花台的石邊上則擱著一盆盆花。


    萬書韻指著向東的一方,笑道:


    “你們仔細瞧瞧,這古怪麽?”


    三入朝台壁上仔細瞧,瞧不出什麽稀奇。


    梅奇道:


    “我猜,這條石莫非有一二條是活動的麽?”


    萬書韻笑道:


    “你摸摸看。”


    梅奇一塊塊推了推,卻又壓得死死的。


    孟老兒道:


    “這花台中間是空的?東西就藏在裏麵?”


    萬書韻道:


    “差不多,隻是從哪兒進呢?”三人部搖頭:


    上官瑩冰道:


    “哎呀,娘,人家都急死了,娘還隻管吊人家胃口!”


    萬書韻笑了:“不是娘吊你們胃口,是讓你們瞧瞧,隱秘不隱秘,穩妥不穩妥。”


    上官瑩冰道:


    “什麽也瞧不出來,夠穩妥啦,娘就打開讓我們進去吧。”


    萬書韻道:


    “別急,瞧見那幾隻石桌石凳了麽?”她指著與東麵台壁相對的地方。


    三人道:


    “瞧見了。”


    “走吧。”萬書韻當先走了過去。


    石桌與石凳離花台五丈左右的距離。


    這是一張圓石桌,下麵由一根圓柱撐著,桌麵光滑潔淨。


    萬書韻道:


    “奇兒,你動手,我指揮。”梅奇應聲站到石桌前。


    “把桌麵往左轉三次,注意,桌邊有個圓形記號,看見了麽?看見於,好,要把記號轉到原位才算一次,來,用力,平常人幾十斤力氣是轉不動的呢!”


    梅奇運起功力,往左轉了三次。


    轉動時,聽見軋軋的機杼聲不絕於耳。


    “好,往右轉回來,轉五次。”萬書韻道。


    梅奇依言完成了轉動。


    可是,石桌石凳依然如故,毫無變動。


    上官瑩冰忍不住道:


    “娘,什麽也沒變呀,怕是日子長了,機關壞啦!”


    萬書韻微笑著,回身朝花台一指。


    三人順眼看去,驚得目瞪口呆。


    花台東麵壁,不知什麽時候已開了口子,這口子已占了一麵台壁的全部。


    上官瑩冰高興得跑了過去,探頭一瞧,喲,深著呢,可以下去。


    萬書韻道:


    “別忙,讓地窖透透氣再下。”


    梅奇歎道:


    “好精巧的設計,原來這一麵台壁是整塊巨石製成的,外間故意雕琢了縫,很像一塊塊條石壘成的,障人耳目。”


    萬書韻道:


    “不錯。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也不知幾代了。”


    孟老兒道:


    “跳下去麽?”


    萬書韻道:


    “有石級,其實並不太深。”


    她說著領頭跨了進去,三人跟在後麵。


    石級不多,隻是十級。


    下到穴底,站了一會,眼睛便瞧得見了。


    梅奇又燃著了淬兒,隻見四壁有些小方格,擺著些木匣之類的玩藝。


    萬書韻道:


    “這些匣子裏,有的是上官家祖上傳下來的宗譜,有的是寶石古物,以後重建曉月宮,就用得著這些財物了。”


    上官瑩冰歎道:


    “娘,居然有那麽多?”


    萬書韻正色道:


    “奇兒,上官家無子嗣,不能讓上官這個家從此湮滅,你和瑩兒的第一個孩子,就頂著上官的姓,繼承這龐大的家業,使曉月宮風采依舊,你願答應麽?”


    上官瑩冰臉紅到了耳根子,忙把頭低下,心裏怦怦跳著,巴不得梅朗趕緊答應。


    梅奇道:


    “娘請放心,孩兒一定重振曉月宮,將長子跟從母姓。”


    萬書韻喜極而泣:“娘知道你是深明大義的孩子,上官家有後,瑩兒她爹在天之靈也感到欣慰了。”


    上官瑩冰也十分感激梅奇,隻是當著娘和孟老兒的麵,羞於出口。


    萬書韻於是從一個方格裏取出一個大鐵匣,道:


    “拿著,這就是劍譜,我們上去吧。”


    回到地麵,梅奇又把機關關上,台壁複原如初,誰也看不出來。


    周圍靜悄悄,無人來此。


    在萬書韻的房間裏,梅奇打開了鐵匣。


    裏麵以黃絹裹著一包東西,打開黃絹,取出劍譜。


    劍譜已發黃,十分陳舊。


    萬書韻道:


    “我雖知道劍譜藏在何處,但從未去翻過,瑩兒她爹也未仔細看過。


    因為劍法上輩人親傳,又何必去翻劍譜?但瑩兒的爺爺抄過一本,要看也隻看謄抄本。”


    梅奇將劍譜遞給她:“娘見過抄本,不妨先比較一下,有何不同?”


    萬書韻接過來,一頁頁翻看,上官瑩冰伸過頭去,也認真琢磨。


    翻了一會,萬書韻搖搖頭:“我看都一洋,實在看不出有何區別。”


    上官瑩冰也道:


    “招術口訣都一樣啊,真是怪事。”


    她把劍譜遞給孟老兒。


    孟老兒搖搖頭:“這動心思的書俺老兒最不喜次,給你的小朗君吧。”


    上官瑩冰嗔了他一眼:“又亂說!”


    梅奇接過來,大致翻了翻便擱下,掩卷而思。


    他想,既然夫人和瑩妹都看不出古怪,我翻了也無用,得仔細想想,道理何在?若沒有古怪,邢天波已得到抄本,又何必萬裏迢迢回來取原本?可是,這古怪又在哪裏呢?


    萬書韻見他翻幾頁就停下來,便道:


    “奇兒,你把整冊書看一遍,也許,從未熟悉此劍法的人,反而旁觀者清,你拿到你房裏,靜靜參詳吧,越快越好,須知,對手不會放過我們的。


    參詳出來之後,再把它放回原處,以防萬一丟失。”


    梅奇答應,和孟老兒回到自己房裏。


    孟老兒道:


    “關上門睡覺,你參詳你的,俺可要納福了。”


    他說睡就睡,一頭放倒,不出片刻便沉人夢鄉去了。


    梅奇知道他夜夜在園中巡邏,白天不睡覺不行,遂將門關上,靜靜地琢磨劍譜。


    翻開第一頁,是劍譜名稱,用篆字寫成。


    看了一會,覺得劍法名稱有些古怪,以前聽說了也未深究,這次是尋找劍譜中的“古怪”,難免對所有劍譜上載明的東西,都產生了一絲懷疑。


    “四極”加上“陰陽”,再來個“斷魂”,似乎不符通常劍法的稱謂。


    對了,最後還有個“術”字。


    “劍術”二字連在一起,順理成章,沒什麽可挑剔的,稱“劍法”、“劍譜”、“劍術”,又有多大區別?


    且不管它,看下去再說。


    往下,每招有名稱,有口訣,有圖形,有劍尖走向,一個劍譜應該有的,它都具有。


    漸漸,他被劍術的無窮奧妙所吸引,竟忘了他是在劍譜上找古怪的。


    以他在武術上的造詣,理解口訣不難,所以,一個時辰後,他已看完。


    掩卷而思,將譜中招式在心中連起來演練,發覺劍術以四極為方位,在四極內變化繁複,稱“四極”劍法當之無愧,但“陰陽”二字該作何解,卻參詳不出。


    他想了一陣,又覺得劍法愛怎麽叫都可以,又何必去摳字眼兒?不過,他才看了一遍,多看幾遍,也許能找出點什麽古怪來。


    他一氣看了五遍,不行,又看了五遍。


    他隻看出了一點,在每招口訣之後,不知為什麽,都注有一個數字。


    例如第五招“懷中抱月”,就有七言一行,一共八行的口訣,口訣完畢,旁邊就有個“三”字。


    有的則是個“二”字,有的則有“三五七”三字,總之,這些數字寫得很小,又是孤零零撇在一旁,實在看不出什麽意義。


    此劍法共有七十二式,有的一式一招,有的一式兩招三招四招不等,口訣的字數也就有多有少。


    然而,寫得小小的數字卻並無增減。


    這些數字作何用?決不是信手寫來,否則不會如此之多。


    琢磨不出,他又去看劍術總綱?


    除了說明該劍法的特別之處而外,最後的幾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夫練此劍法者,若心聰目明,軼類超群,無與倫比,苦思無言處,意盡在言中,玄機泄露,當能以一拆二,無敵於天下。


    然禍耶非耶?實難卜也,蓋有傷天和矣!”咦,這段結語,包含玄機。


    “苦思無言處”,這是什麽意思?


    他把這段話複誦十遍,背熟後運功調息,先讓自己屏除一切雜念,做到心靜。


    然後再把這一段話反複咀嚼。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他殫精竭慮,終於想出了個頭緒來。


    他忙從床上跳下,孟老兒已經不在,開門一看,太陽已西斜。


    上官瑩冰母女和孟老兒正來叫他吃飯。


    他搖頭道:


    “快給我紙筆,有個結果再吃飯。”看他急迫的樣子,上官瑩冰忙替他取了硯筆,並替他磨墨。


    他是這樣想的,那些數字是指每一行的第幾個字,順著這個思路,他飛快地把一個個單字順序寫下來,足足寫了半個時辰,才算寫完。


    然後從頭看起,越看越驚。


    果不出他所料,隱藏在劍譜中的,竟是旁門左道的“攝魂大法”口訣。


    它的全名叫“陰陽斷魂術”。


    若按口訣習練,半年初成。


    上官瑩冰聽他講出來,也驚得目瞪口呆。


    梅奇又將夫人和孟老兒請來,把所發現的斷魂術向二老說了一遍。


    二老也目瞪結舌,驚嚇已極。


    上官瑩冰問:“你怎麽想出來的?”


    梅奇道:


    “就是那些數字和總綱結尾的幾句話。苦思無言處,這有兩個含義:一個是言外之意,一種暗指數字。意盡在言中,也有兩種涵義,一種是指原來的口訣,一種則指數字標出的那個字和由它們所組成的文章。這些理解通了,其他的話就不難懂了。”


    孟老兒道:


    “這就是要老劍譜的用意了,不知邢天波他們如道這一層了麽?”


    梅奇道:


    “這一點還不知道。”


    上官夫人間:“這陰陽斷魂功有些什麽厲害之處,能稱天下第一?”


    梅奇道:


    “這種功法在雙眼,一經盯住人眼,人便失去神智,有多大的武功也無用了。”


    “真夠邪的。”


    “這種功法,經脈穴位的真氣流動與別的功法不一樣,極耗元神,練時稍一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練功訣上警告說,習練此功者千人難成一人,故慎之戒之。”


    “這不是害人麽?”


    “是啊。


    但若想成為天下第一人,就不惜冒走火入魔廢了一生的危險。”


    “那怎麽辦?”


    孟老兒道:


    “把劍譜部分抄下……啊,不行不行,那邪功口訣就在裏麵。


    這樣吧,把那些數字用濃墨塗去,不就成了麽?”


    梅奇將自己謄抄的功訣夾在兩掌之間,一運功,紙張化為粉末。


    上官夫人道:


    “這辦法好,塗抹掉吧。”


    梅奇當即用毛筆將那些數字一一塗掉,再也看不出痕跡。


    上官瑩冰道:


    “啊喲,總算了卻一件心事、把劍譜放回老地方去吧。”


    孟老兒道:


    “麻煩還大著呢,邢天波一夥豈肯罷手?”


    上官瑩冰咬牙道:


    “再來糾纏,隻怕不能手軟,否則,永無寧日!”


    四人又悄悄到花台,將劍譜放回。


    梅奇這才回來吃飯。


    他邊吃邊沉思,也不知想些什麽。


    上官母女和孟老兒的談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上官瑩冰一直注意著他,見他伸筷去夾菜,把筷子伸到桌上,虛夾了一筷,然後又送到嘴旦,這還不說,他居然也咀嚼一通,和著飯咽下。


    她不禁失聲笑起來,沒見過這號傻蛋,什麽也沒吃著還公然嚼得津津有味。


    梅奇又伸出了筷子,然而眼神卻盯在飯碗裏,上官瑩冰讓母親和孟老兒看,隻見他在桌上亂夾一通,又放到了嘴裏,俱都大笑起來。


    “喂,小老弟,你這是幹什麽?想什麽想走神了?”


    “奇兒,你在想什麽,那麽專注?”


    “喂,我說呆子,好吃麽?”


    梅奇這才回過神來,見他們都在望著自己笑,不禁十分詫異。


    上官瑩冰指著筷子:“你夾著什麽了?這桌子上難道有好吃的?”


    梅奇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道:


    “我在想陰陽斷魂譜。”


    上官瑩冰大驚:“唉呀,你才抄了一遍,莫非就中了邪?”


    “瞧你說的,哪能呢!”


    “還不是你自己說的,嚇死人下,那副癡癡迷迷的樣子,要是你對我……”


    她想說,要是你對我也那麽癡迷,可就太好了,但忽然想起母親和孟老兒在旁邊,這話怎能說得出口?忙把話咽回去了。


    梅奇道:


    “我在琢磨,這斷魂口訣的運功方法的確獨樹一幟,剛才我試著行功運氣,按它口訣指的脈穴流向進行,發現真力鼓蕩,我想,隻要不把真氣全按它的穴道運行,隻取其長處,說不定獲益很大,能幫助瑩妹迅速提高內力。”


    上宮瑩冰大喜:“真的?”


    她想,他還是為了我呀。


    梅奇道:


    “等我今夜再仔細琢磨,並請師叔指點,說不定會創出另一種功法來。”


    當下匆匆吃畢,四人又閑話一陣,梅奇和孟老兒才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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