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多的時候, 孩子們就放暑假了。
老大韓航還要繼續補課, 優等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如今是精簡到年級前十需要補課，從暑假補到開學前幾天才能給他們放幾天假休息。
學業不可謂不重。
不過學校也是有心了，一人給分發了一袋奶粉讓拿回家泡著喝, 也算是補補營養。
韓航要補課，其他三個可是不用了。
韓舟跟韓啟帆哥倆個立馬就表示要回鄉裏去。
回去幹啥？自然是遊泳了。
鄉裏那條河可是村裏大人小孩洗澡遊泳的好地方，每天傍晚那邊都聚滿了人，幹一天農活了, 累得不行，直接就上那蹲著去了。
當然都是漢子們, 女人們自然是沒去的。
韓國斌以前也時常去，夏天很少在家裏洗。
陳柔也沒意見, 隻是告誡哥倆個要注意安全, 要是亂來叫她聽到一次, 往後就別想回去了。
哥倆個都連連應下了。
雖然鄉裏有爺奶, 不過那對爺奶差不多也可以不作數，指望不上。
哥倆個都去他們大伯大伯娘家裏吃住。
陳柔就交代驢老叔，讓給拿了五斤雞蛋過去, 至於糧食就沒拿了, 讓驢老叔把韓寶珠這個侄女給接進城裏來。
韓舟哥倆個去鄉裏, 韓橙就留家裏幫忙了，張瑤瑤也在，還有韓寶珠一過來, 姐妹三個也是熱鬧得很。
韓司跟韓博哥倆個也天天過來，他們也不回鄉下，鄉下又沒電視機，他們更喜歡過來二伯家裏看電視。
如今這個時節就是夏收的時候，小麥是豐收的，驢蛋還有其他兩個員工都忙著呢。
收糧食，運糧油，這就是他們每日的工作，每個星期日會給他們輪著放假，等閑時候不給放假，就是每個月會在算工資的基礎上，多給十塊錢夥食補貼。
收了糧食種了玉米，夏收就難得清閑了。
韓大嫂這天就跟著驢車一塊進城來，進來得比較早，陳柔包子鋪那邊生意還沒做完。
韓國斌在守著雜貨鋪，剛給客人稱了三十斤麥子，客人拎著麻袋就走了，一抬臉就看到驢車過來了，也看到韓大嫂。
韓國斌笑道：“大嫂咋有空過來。”
“難得清閑，今天就進城來放放風。”韓大嫂笑道，她還挎著一籃子雞蛋，給鐵蛋媳婦帶進來吃的。
現在肚子可都不小了，七個多月大了，還有一個多月就該生了。
韓大嫂在這邊沒待一會，陳柔的包子鋪就忙得差不多了，鋪子留給韓國麗何大娘收拾，她就拎著錢袋子過來了。
看到韓大嫂過來了，笑道：“大嫂，可是給鐵蛋媳婦帶好吃的進來了？”
“要旁的東西也沒有，雞蛋要的話，就給她送一籃子。”韓大嫂說道。
“鐵蛋媳婦還能不要啊。”陳柔笑道，把錢袋子給了韓國斌，就給韓大嫂洗了個番茄，道：“鐵蛋媳婦是要在城裏生還是接回鄉裏去？”
“接回鄉裏生，老產婆還在呢，手藝可不是醫院那些可以比的，而且我也方便給她坐月子，在這邊誰都沒空，可顧不上她。”韓大嫂說道。
村裏的老產婆就是那位給村裏小孩接生的，陳柔這四個全是她接的。
過年回去，陳柔還給老人家包了個紅包，喜得老人家連連說好，說該國斌這孩子發財，娶著這樣的好媳婦。
陳柔也沒意見，老產婆接生了一輩子了，經驗是真的豐富，她上回過年跟周珍韓大嫂她們磕叨，可也是聽說了。
隔壁村有個不好生的，不順的，還是請了她過去，硬是給正了胎位，保得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讓她過去給鐵蛋媳婦接生真沒啥問題，而且回村裏也的確方便照顧。
“如今計劃生育了，就生這麽一個，要是個女兒，大嫂你可也得一視同仁啊。”陳柔笑說道。
“女兒也是我孫女啊，我還能虧待了不成，我可不像那些人把兒子看得跟啥似的，當然這胎要是能生兒子那肯定更好。”韓大嫂說道。她自覺自己思想還是很進步的，比如女兒寶珠，她可就自小沒虧待過，以後要是有那個能耐考上大學，她也一樣供著！
陳柔笑了笑，便也不操這個心了。
在這邊聊了一會，韓大嫂就過來糧油鋪了。
鐵蛋跟鐵蛋媳婦倆個都在呢，這個時節全是新下來的糧食，買油的買糧食的，都多著呢。
鐵蛋給人稱重，他媳婦就負責收錢，倆人對這業務已經很熟練了，一點也不慌不亂。
韓大嫂看了很滿意，等他們倆口子忙得差不多了，這才招呼她的。
“給老大家的你帶了一籃子雞蛋過來，留著吃吧，等下個月了，我再來接你回去。”韓大嫂說道。
“娘你跟爹自己留著吃就行，我們這邊有，就上回二嬸婆還叫航叔給我送了兩斤來。”鐵蛋媳婦說道。
“你二嬸婆也是照顧你們，可得把鋪子給你二嬸婆看好了。”韓大嫂就道。
“那是肯定的，娘你不用擔心。”鐵蛋媳婦笑道。
進了城裏才知道，城裏的日子多好啊，也不怪人人都羨慕城裏人。
雖然在鄉裏她的待遇也不算差，可是跟城裏真沒法比，每個月一百塊錢，六十塊錢拿回家，五塊錢房租，他們租的比較小，畢竟就他們倆口子，而且一天也就回去做個飯睡個覺，其他時候都是要過來鋪子裏待著的，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
剩下的花費就在倆口子吃飯上，一個月花三十塊錢就算是很奢侈的了。
但自己一個月還能攢個五塊錢私房，鐵蛋媳婦哪裏會不滿意？
而且婆婆也說了，拿回家的錢以後是要攢著起房子的，宅地基也給他們申請了。
這好好的日子，鐵蛋媳婦可不想就沒了，每天關鋪子前都要花一個多小時盤點算賬記賬，每天都爭取不出錯。
有一回少了三毛錢，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錯了，鐵蛋媳婦自己補貼進去，把她心疼地一晚上沒睡好，打那之後錢都是算準了才找出去。
韓大嫂旁的就沒繼續老調重彈了，心裏有數就行。
看他們還要忙，留下雞蛋就又過來雜貨鋪這邊了。
陳柔跟韓國斌都在呢，韓大嫂說道：“我剛過去就聽鐵蛋媳婦說你前些時候給她拿了兩斤雞蛋。”
“怎麽著鐵蛋媳婦都喊我一聲二嬸婆，我還能連兩斤雞蛋都舍不得啊。”陳柔笑了聲。
“讓他們自己生活去，雞蛋這邊留著賣都不夠賣的。”韓大嫂道。
陳柔轉說道：“那倆個臭小子有沒有在河裏亂耍？”
“這你不用擔心，看著呢，也就是傍晚時候才去，你大哥也一塊去洗澡，白天他們都跟著去放羊了。”韓大嫂道。
“放羊？咱村裏誰家養羊了？”陳柔問道。
“國明叔跟麗華啊。”韓大嫂說道：“倆口子今年養了十多隻羊，還有三頭小毛驢，趕出去的時候，他們哥倆個都跟著去，還去要了羊奶回來讓我給煮了喝。”
陳柔笑了笑：“老四那臭小子就纏著我想買小毛驢。”又道：“過年回去沒聽麗華說啊，咋突然就養了？”
“今年開春就去抱回來了，這回我進來還叫我進來問你，到時候你這邊收不收？”韓大嫂問道。
“可以啊，到時候給這邊增個羊肉攤子，叫國斌賣羊肉。”陳柔看韓國斌道。
“我不賣，到時候咱買點吃就行，讓老三賣去。”韓國斌說道。
“咋地，二叔你如今是看不上這點錢啦？”韓大嫂就道。
“不是看不上，到時候老何家的鴨，還有高正家的雞，鐵蛋他們也會送很多過來，我這邊忙不過來，給老三吧，到時候他那邊的豬肉不夠賣。”韓國斌說道。
村裏老何家的鴨子到時候都會運過來，還有高正家。
高正如今在養雞，也不是很多，他娘在屋外圍了塊地，養了一百多隻雞，年前賣雞蛋，年底了就賣雞。
高正跟他爹還有他媳婦就忙地裏的。
一家子齊心合力，這短短幾年，高正家裏可是換了個磚瓦房了，亮堂得很。
韓國斌跟高正關係還是很好，過年高正都必須要過來走動的。
所以啊，等到年底了，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年貨，他雜貨鋪麵這邊也會收很多雞鴨上來，就不收羊肉了。
韓大嫂點點頭，然後打聽道：“三叔那邊如今幹得怎樣？”
“挺好的。”陳柔道。
韓大嫂又道：“從三姑家裏搬出去沒有？”
陳柔笑道：“前陣子搬出去了。”
韓大嫂撇嘴道：“這算一算，住了快一年了吧？”
“是快一年了。”陳柔道，差那麽兩月，就算住一年了。
“我也是沒見過這樣的，這要是換了我，我拿著掃帚把人轟走！”韓大嫂沒好氣道：“住一陣就算了，都有進項了還不搬，一大家子還住在那，這不是攪三姑跟三姑丈吵架麽。”
親戚間的誰都有個搭把手的時候，但人家給你搭把手你要跟水蛭一樣一沾上就吸著不放，那可是人嫌狗厭了，最好後邊一輩子別再求人，不然看誰再願意伸手。
過年回去的時候，韓大嫂就問陳柔了的，但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
兄弟之間分家後都沒這樣的，更別說那是外嫁的姑子。
陳柔笑了笑：“如今搬出去了，也各過各的了。”
但是因為這件事，兩家也就剩下那麽一點情麵了，彼此心裏都有疙瘩。
韓大嫂待了一會，就坐著驢老叔的驢車回去了，想留她吃個飯的，但韓大嫂不留了，回家做飯去。
暑假無疑是熱的，三伏天可不就是這個時候麽。
進城來的韓寶珠跟她兩個姐妹一起啜著雪糕，吹著風扇，看著電視，說道：“我真是羨慕死你們了，這日子也太好了。”
“等初中你進來城裏讀。”韓橙說道。
“我娘肯定不讓，如今我哥嫂他們都進城了，家裏活都沒人幹，我放學得回家幫忙啊，要不她忙不開。”韓寶珠說道。
“那也是。”韓橙倒是沒說啥，她也得過去鋪子裏給她爹娘幫忙。
“高中就可以考過來，大妗子就不會攔著你了。”張瑤瑤說道。
韓司韓博哥倆個過來，看到她們在啜雪糕，道：“你們咋這麽有錢啊？”天天都有雪糕吃。
“有錢也跟你們沒關係。”張瑤瑤朝他們哼了聲。
“攢下的啊，我攢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韓寶珠說道。
“我還剩下點。”韓橙笑道：“以後叫瑤瑤姐請，她小金庫最鼓。”
“都扁了，哪裏還鼓，老四回鄉裏錢還跟我借了一塊錢，買了不少零食回去。”張瑤瑤道。
“你幹啥借他啊。”韓橙道。
“他跟舟哥回鄉裏，那肯定得買點東西回去招呼朋友，不然哪有排麵？”張瑤瑤道。
“就回去當泥鰍的，還有啥排麵。”韓寶珠道。
“就是。”韓橙讚同。
韓司韓博哥倆個沒得吃，但也跟著吹風扇看電視。
陳柔回來做飯的時候半路遇上大兒子了。
韓航道：“娘，你怎麽沒打個傘。”
陳柔騎著自行車呢，笑道：“這才幾步的路，上來，娘載你回去。”
韓航就上車了。
母子倆一起回家，看到這些小的這麽悠哉，陳柔說道：“都過來削土豆擇菜。”
“都這個點了，我該回去做飯了，二妗子，我先回去了啊。”張瑤瑤一看時間都十一點了，就道。
“去吧。”陳柔點點頭。
韓橙跟寶珠就過來小土豆擇菜了，韓司看韓航這個點才回來，笑道：“航哥，你回來了啊。”
他這堂哥厲害啊，年級第一的寶座打從去年上高一開始，就沒人可以撼動了。
就是聯考，那也是殺進了前十，第一次聯考是第六名，但是第二次聯考殺進了第五。
就上個學期聯考，已經闖進了前三之列了，沒有倒退，隻有上升。
聽說他的學習資料都是校長親自去省城那邊給挑選回來的，是校長眼中的希望，也是他們年級名副其實的學霸。
長得高還特別帥，還會打籃球，聽說好多女生都在暗戀他，還有不少寫情書的，羨慕死個人了。
“給你的資料看了嗎。”韓航問道。
“看是看了，有些沒看懂。”韓司道。
“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韓航說道。
韓司可不客氣了，就立馬跟他說了是哪道題。
雖然韓司成績不如他這個堂哥，可是在班上成績也是很不錯的，前二十之列，上次比較厲害，衝進了前十五，在年級排前九十多名，算很強的了。
不過被他媽知道了，叫他媽給罵了一頓。
還有臉說強？看看韓航，就比你大幾個月，都是同一年上學的，人家年級第一，校長都親自上門跟他父母說，務必給他提供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這個孩子必須要培養，將來一定成才。
這件事是今年五月份時候發生的。
縣一中的校長姓朱，朱校長是親自帶著班主任上門來的，那一次各校聯考，韓航殺進了前三，把朱校長都是給震動了。
那一次聯考是各地區一中的聯考，全是頂級的尖子生，但韓航還是闖進了前三之列。
以往能有個夠得進前十的，那都是頂好了，如今都擠上前三了，朱校長哪裏會不重視？
帶著韓航班主任過來家訪的第二天，他就親自去省城挑選資料了。
免費的，學校出錢買的，給韓航帶了得有十幾冊學習用品跟資料回來，還打電話給了他京市那邊的老同學，硬是給弄了不少那邊的試卷回來給他做。
周圍鄰居也有跟韓航同級的高中生，作為家長也認識朱校長，這不就打聽了麽，也才知道這個體戶家的兒子竟然這麽會讀書！
因為韓國斌跟陳柔都太低調了，甚至左右鄰居都不知道韓航是去年的縣中考狀元。
但今年就傳揚開了，朱校長親自過來家訪，想低調都低調不了了。
當時韓國林就在家裏坐，回去後就說了，宋曉玉韓國麗她們就也都知道了朱校長都親自上門來家訪的事。
然後，韓司原本在宋曉玉看來還不錯的成績就隻能用糟糕透了來形容了。
韓司也很煩他媽這點，又不是隻有他比不上他航哥，同年級的都被他壓一頭了，他也不丟人好嗎？
整得好像他多蠢似的，他在班上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呢。
不過私底下也是會來跟他航哥討教就是了，問幾個數學類型題，收獲可是不小。
韓航給他講解了題目，然後就進屋去看自己的書了。
韓司韓博哥倆個看時候差不多，也就回家去了。
宋曉玉看他們哥倆個回來，很不滿意，說道：“韓航現在還天天在補習，你們哥倆個成績那麽差，還那麽自在，一點壓力都沒有，往後怎麽考出個好成績？怎麽上好大學？”
“我才去問航哥習題好嗎。”韓司忍不住道。
“你還有臉說，他全年級第一，你全年級就剛好進個一百，你還得意了？怎麽不是你給他講習題，還得他來給你講？”宋曉玉教訓道。
一天天的，真是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比男人比不過人家，比兒子兒子也不爭氣！
韓司低著頭不說話了。
韓博說道：“娘你就別老拿我們跟航哥他們比了，有啥好比的，學校那麽多人呢，一個一個去比，比得過來麽？”
宋曉玉就罵道：“你們自己沒出息還有理了是不是？整天就是過去看電視看電視，電視有那麽好看嗎！”
“電視當然好看，咱家要是有我跟哥也不用跑過去，你給買不？”韓博道。
宋曉玉差點氣哭，一個黑白電視機七八百塊錢，一個彩電一千多塊錢，她家要買也可以買，但是要傾家蕩產的節奏啊。
就為了一台電視機？當然電視機珍貴是珍貴，但宋曉玉可不舍得買！
“要不是你們爸沒出息，就去擺個肉攤子，咱家用得著過得這麽緊緊巴巴麽，要是跟你們二伯那樣……”
“你別老說我爸，我爸天天在外邊忙可不容易，就沒見他抱怨過一句，倒是媽你，天天擱家裏待著，還天天聽你抱怨這抱怨那，我爸都還沒說你怎麽不跟二娘娘那樣有本事，自己開鋪子呢！”韓博道。
“你少說兩句。”韓司拉了拉他弟，說道。
“我就說，天天擱家裏鬧，這不滿意那不滿意，拿咱們爺幾個跟這個比跟那個比，她咋不拿自己去跟人比比？”韓博道。
“看我不打死你！”宋曉玉給氣得直抹眼淚。
“你打唄，自打進了城，我也沒少挨你打罵，你要打就打，幹脆打死我算了！”韓博站著不動。
韓國林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宋曉玉在屋裏哭，韓司在煮飯，韓博則是無趣在那坐著。
“咋了？”韓國林說道。
“爸，我要回鄉裏去，我要去跟我爺奶住！”韓博看到他回來，直接說道。
“回去回去，趕緊回去，我生你來就是讓你來罵我來忤逆我的！”宋曉玉哭著罵道。
“你惹你媽生氣了？”韓國林看他道。
“誰惹她了？她敢惹她，不是她自己天天罵人沒個安生麽，我就沒見過二娘娘罵人的時候，我咋不是我二娘娘的兒子呢？”韓博這麽說道。
“嗚……”宋曉玉再度崩潰大哭。
被自己兒子嫌棄成這樣，簡直比什麽打擊都大。
韓國林就把腰帶解下來了了，韓博吃了一頓腰帶然後哭著跑出去了。
“老二！”韓司看了他爸一眼，緊著追出去了。
韓國林黑著臉過去煮粥，沒管在哭的宋曉玉，宋曉玉哭了一會也不見他來安慰自己，就道：“國林，如今你也嫌棄我了是不是？”
“你還過嗎？”韓國林看她道。
宋曉玉臉一變，厲聲道：“你啥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韓國林轉過臉繼續煮粥，但是心裏覺得自己過得特別失敗。
煮了粥，自己就著鹹菜吃了一點，就出門去了。
“韓老板，我這是我前頭欠的兩毛錢，多謝你讓我賒賬啊。”一個女人走過來，遞了兩毛錢還給韓國林，說道。
“沒啥。”韓國林接過來，道。
“吃過飯了嗎，我家裏剛做好，要不要去吃點？”女人溫溫柔柔笑道。
“我吃過了。”韓國林朝她笑了笑，便也走了。
女人看了他背影一眼，又看了看那屋，抿抿嘴，便也轉身家去了。
陳柔也是沒想到這才回去，韓司韓博哥倆個又過來了。
看樣子還沒吃飯，陳柔也沒多問，說道：“鍋裏還有饅頭，給你們倆個炒個雞蛋配著吃？”
“麻煩二娘娘了。”韓司不好意思道。
陳柔也就去給他們做一盤黃瓜炒雞蛋，饅頭中午剛蒸的，就不用再蒸了，給他們那樣吃著就行。
哥倆吃著，沒一會韓國林就過來了。
哥倆個看了一眼，韓司喊了聲爸，韓博連聲爸都沒叫，繼續埋頭吃自己的。
韓國林就進屋裏坐了，跟陳柔道：“麻煩二嫂你了。”
“沒事。”陳柔笑笑，給他倒了一杯水。
“二哥沒在家啊？”韓國林道。
“這會在雜貨鋪那邊看鋪。”陳柔道，她回來睡個午覺，然後就去換他也在靠椅上靠一會了。
韓國林說道：“二嫂，你有沒有法子讓曉玉那性子改改啊？”
陳柔無言看著他：“三叔，這你就說笑了吧。”
真的是，把她當什麽神仙了。
“如今曉玉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天天的沒事找事，天天都要在家裏找茬。”韓國林說道。
陳柔隻聽不說話，人家夫妻倆的事，她聽聽就算了，開口是肯定不會開口的。
韓國林歎氣，然後過來雜貨鋪這邊找他二哥聊聊心。
韓國斌：“……”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沒這方麵經驗。”韓國斌說道，他媳婦安生得很，就沒有生氣的時候，別說跟他甩臉了，孩子們也不見她有真生氣的時候，雖然也有挨過她的竹條，不過那是該教的。
韓國林其實知道自己媳婦在鬧什麽，道：“如今這日子過得也不差，怎麽她就是不滿意呢？”
他賣肉一個月賺的，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四十塊錢，因為今年供肉很充足，即便是利潤很薄，可是每天下來都賺不少。
他姐夫張江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多少錢？就這還是建立在近幾年來上漲的基礎上。
他一個月一百三四十塊錢哪裏少了啊？
哪怕開銷大一些，一個月總是能存個六七十，他打算攢一攢，到時候也給買個電視機回來。
但是他媳婦就看這不順眼看那不順眼的。
韓國斌是沒辦法回答這種問題的，轉說道：“國明今年養了不少羊，我讓大嫂帶話回去了，到時候讓他的羊賣給你，你年底肉攤子可以再增加個羊肉供應。”
“行。”韓國林點點頭。
韓國林也沒多留，就回去了。
陳柔午睡了一會就過來鋪子這邊了，讓韓國斌在靠椅上睡覺。
韓國斌靠在椅上，說道：“老三這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啊。”
“他這樣要不容易，縣城裏百分之七十的家庭都比他更不容易。”陳柔道。
雖然如今已經是八十年代中期了，但是現在這邊還有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作，一個月五十塊錢就能夠養活一家五口了，不過大多都有六十塊錢以上。
而韓國林如今一個月一百多，這還有啥不好過的。
“主要是三弟妹沒想明白。”韓國斌說道。
“這事外人說不了，尤其是咱們。”陳柔可不許他摻和，看他道。
宋曉玉如今這心裏有點仇富，誰都能去說，但是他們家是不能的，要不然能換來她一句你有錢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陳柔可從來都沒有熱胳膊去貼人冷屁股的習慣。
所以聽韓國林那麽說是那麽說，但絕對不會摻和進去。
韓國斌自然也不會摻和了，道：“還是我媳婦兒好。”
陳柔笑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是不是要看你媳婦好，所以就出去外邊帶一個回來欺負你媳婦？”
“那可沒有的事，我對我媳婦兒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韓國斌說道。
“諒你也不敢。”陳柔哼了聲。
宋曉玉因為上次搬家是陳柔這個妯娌去當的出頭鳥，可記著她呢，搬過去後一步都沒來過了。
韓國麗倒是有過去，張江說她道：“她都不搭理你，你還過去幹啥啊，整得好像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她這不是沒工作，自己焦慮嗎。”韓國麗說道。
“啥沒工作？我看國林早上賣肉忙得腳不沾地的，都得是韓司過去給他爸幫忙收錢找錢，她連一步都沒過去，在家裏數虱子呢？”張江道。
韓國麗沒說話了。
“一個月賺的都頂我兩個月還有多少了，還能時常拿肉回家吃，這樣的日子還想咋地？”張江沒好氣道：“你別過去，老是被她甩臉色，你欠了她的咋地？”
他自己媳婦好他知道，但他媳婦好可不是讓人糟踐的，那個三妗子可真不是個心裏有數的。
韓國麗還是過來了，主要就是過來勸勸她弟的。
不過這一次過來就看到她弟在跟一個女人在說話，那女人還給她弟錢。
“姐。”看到她過來，韓國林喊了聲。
“那韓老板，我先回去了。”女人說道。
韓國麗點點頭，女人也就走了，韓國麗問道：“這是誰？”
“客戶，家就住那條胡同裏，早上過去買肉忘記拿錢了。”韓國林說道。
這女人可真是個迷糊的性子，時不時都會忘記帶錢過去，不過每次都會還。
就是過得不大幸福，跟她男人離婚了，自己帶著個孩子在過。
不過這樣溫柔的女人咋她男人就不珍惜呢，還出去外邊亂搞，還跟人有了孩子，直接離婚就走了。
別問他咋知道的，就是一來二回聽這女人自己說的，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韓國麗也沒跟她弟回屋，就是跟他說說，讓他多體諒一下宋曉玉，別跟她爭吵之類的。
韓國林道：“我知道，姐你回去吧。”
韓國麗自己還有攤子要擺，也就沒多留了。
進入八月份，時間一下就過去了，轉眼間就剩下半個月了。
韓舟跟韓啟帆哥倆個這天早上就跟著驢老叔的驢車回城了，兄弟倆剛回鄉裏的時候，那還是白白淨淨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城裏的小孩。
這一個月過去，兄弟倆個真都成黑泥鰍了。
“嘿，二哥，你跟老四咋都黑成這樣了，你們都玩啥了。”韓橙笑道。
“姐，你這回沒去鄉裏吃虧了，我們可煮了不少羊奶喝呢！”韓啟帆說道。
“羊奶？”韓橙不解：“哪來的羊奶？”
“就是國明叔家的，養了很多羊，特別好喝。”韓啟帆說道。
“羊奶膻得很。”韓橙可不信。
“不信你問二哥，大娘娘給用茶葉給煮了，可一點都不膻，鹹香鹹香的。”韓啟帆道。
“還是不如牛奶好喝。”韓舟不給麵子道。
韓啟帆鄙視道：“我看你可沒少喝！”
“既然回來了，那就開始學習吧，趕緊把該複習的複習了，該預習的預習了。”陳柔打發道。
“娘，國明叔家裏養了三頭小毛驢，十六隻羊！”韓啟帆說道。
“嗯，聽你大娘娘說了。”陳柔頷首。
“那娘咱們家啥時候養啊，你答應過我要買小毛驢的。”韓啟帆道。
“別耍賴，我說的是你考一百分回來我再考慮的，而且還是要全憑自己實力考，你知道你大哥二哥還有你姐，可全都從來不作弊的。”陳柔道。
“我也沒作弊。”韓啟帆立馬道。
“知道你不是那種作弊的孩子，好好努力，今年開學，娘期待你的好成績。”陳柔道。
“娘你上次說我開學了要給我買新鞋子。”韓老四不由道。
“你三姑丈不是給你買了？都時候穿就行。”陳柔擺手道。
韓老四不答應：“那是我三姑丈給我買的，跟娘你有啥關係，可不算數。”
“給你換成五毛錢。”陳柔道。
“不要，我要鞋子！”韓老四道。
“六毛。”陳柔洗了兩個番茄給他們哥倆個吃，笑道。
“一塊錢，最低一塊錢。”韓老四瞅著他娘道。
咋可能給一塊錢，一番扯皮後，給了這小子七毛錢。
七毛就七毛吧，總比沒有好，韓老四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哥倆個回家，家裏一下就熱鬧起來了，左右鄰家的小孩都喜歡跟他們哥倆玩，就聽他們吹牛鄉裏多少牛多少羊多少驢。
還有河裏遊泳多舒服等等。
陳兵就很羨慕，另外一個小胖子說道：“你們這沒回來，我們都沒電視看了，陳兵他媽賊小氣，連門都不讓我們進。”
陳兵說不出話來了。
“看啥電視，我們也要寫作業了，那麽多作業還一個字沒寫呢，你們寫怎樣了啊？”韓舟問道。
不用說，都還沒寫多少，全都玩嗨了。
接下來就是要學習的時間了，玩都玩過了。
不過這天隔壁陳公安跟他媳婦馬玉玲大吵了一架，甚至於都開口說要鬧離婚了。
韓國斌跟陳柔剛好關鋪子回家，就看到圍著那麽多人在說了。
“橙子她娘，你聽說了沒有，陳兵他爸媽要離婚了。”這個大嬸小聲說道。
“啥離婚，陳兵都那麽大了。”陳柔莫名其妙道。
“你們剛回來不知道，剛陳公安跟馬玉玲大吵了一架！”另一個大娘道。
“為啥事吵了？”韓國斌先進屋去，陳柔就留下打聽了一下。
不是她好八卦，而是生活在這裏，你不能對周圍左右啥事都不知道，要不然踩著了人家的禁區得罪人都不自知的。
“還能為了啥事，就是馬玉玲跟她主任走得近唄，風言風語都傳到陳公安耳朵裏去了，陳公安哪裏能容忍，讓她要麽辭職換工作，要麽直接離婚，那馬玉玲就說離婚就離婚。”那個大娘說道。
“這應該是誤會吧，陳兵那孩子再過兩年都該上大學了。”陳柔皺眉道。
“你忙鋪子的事不知道，這個馬玉玲作風可不端正，上一次就叫人撞見跟她主任一起出去逛街，聽說還手牽手呢！”這個大娘道。
“聽說的事情都是捕風捉影的，也得陳公安親眼看見才行。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做飯了，這也累一天了。”陳柔說道。
她進門去了，外邊大娘們就在那繼續說，聽那語氣活像是親眼看見了馬玉玲跟她主任去開房了似的。
在這住這麽多年了，陳柔自然是認識馬玉玲的，陳兵他爸陳公安她也認識，夫妻倆個吵架的時候是真的吵得很凶，能打起來的那種。
當然通常是馬玉玲打陳公安，陳公安直接摔門而出。
但她也見過他們倆個好的時候，那個膩歪勁不比她跟韓國斌差。
隻不過相比較她跟韓國斌這種老夫老妻式的，人家那是轟轟烈烈的。
陳兵跟她家孩子們都玩得好，時常過來家裏，不過陳柔跟馬玉玲不是多熟，哪怕做這麽多年鄰居了。
陳柔是每天要出門看鋪子，馬玉玲是要上班，很少有交集的時候。
當然馬玉玲之前也不大樂意跟她一個個體戶打交道。
但馬玉玲很時尚，頭發都做過，而且還喜歡踩高跟鞋，手腕上挎著個包，以及塗口紅什麽的。
這的確是個很潮流的女性。
不過在周遭風評不是很好，其中就以她跟她主任的花邊新聞為最了。
上一次就鬧過的，這一次又鬧了，而且這一次顯然鬧得有點凶。
這不，他們家才剛吃了晚飯，那邊又大吵起來了。
陳兵跑過來求韓國斌過去拉架，韓國斌也就過來了。
馬玉玲頭發都亂了，陳公安更甚，臉上巴掌印特別明顯。
韓國斌把兩人分開，說道：“有啥話不能好好說的啊？倆口子打成這樣？”
“我要是打她，她挨不過老子一巴掌的！”陳公安怒道。
“離婚，明天就去離婚，誰不離婚誰是孫子！”馬玉玲罵道。
“離就離，誰還怕了你了！”陳公安也怒道。
馬玉玲氣得直接出門，但是一出門她發現自己竟然沒地方去。
陳柔剛好出來，看到她一臉茫然，也就隨口道：“要不要過來家裏坐坐？”
“嗯。”馬玉玲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跟著過來了。
陳柔把孩子們都打發回房寫作業去，開了電視，給她泡了一碗麥乳精，說道：“先喝點墊墊肚子。”
“嫂子，你說這是什麽世道，對咱們女人為啥就那麽刻薄尖酸？這是非要把我往死裏逼。”馬玉玲麵無表情道。
陳柔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麽事是過不?
?的，說什麽死不死。”
“嫂子應該也聽說了，這回我們吵架的原因吧。”馬玉玲說道。
“嗯。”陳柔頷首。
“我說我沒有，嫂子你信嗎。”馬玉玲自嘲道。
“隻要你沒做過，不用別人信你也可以堂堂正正。”陳柔說道。
馬玉玲目光難得看向她：“嫂子這是信我？”
陳柔看著這個女人那毫不心虛作偽，甚至還有些倔強的眼神，頷首道：“我信。”
作者有話要說： ps：眼看著要過年了，而我竟絲毫沒有要過年的感jio，這是咋回事~
老大韓航還要繼續補課, 優等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如今是精簡到年級前十需要補課，從暑假補到開學前幾天才能給他們放幾天假休息。
學業不可謂不重。
不過學校也是有心了，一人給分發了一袋奶粉讓拿回家泡著喝, 也算是補補營養。
韓航要補課，其他三個可是不用了。
韓舟跟韓啟帆哥倆個立馬就表示要回鄉裏去。
回去幹啥？自然是遊泳了。
鄉裏那條河可是村裏大人小孩洗澡遊泳的好地方，每天傍晚那邊都聚滿了人，幹一天農活了, 累得不行，直接就上那蹲著去了。
當然都是漢子們, 女人們自然是沒去的。
韓國斌以前也時常去，夏天很少在家裏洗。
陳柔也沒意見, 隻是告誡哥倆個要注意安全, 要是亂來叫她聽到一次, 往後就別想回去了。
哥倆個都連連應下了。
雖然鄉裏有爺奶, 不過那對爺奶差不多也可以不作數，指望不上。
哥倆個都去他們大伯大伯娘家裏吃住。
陳柔就交代驢老叔，讓給拿了五斤雞蛋過去, 至於糧食就沒拿了, 讓驢老叔把韓寶珠這個侄女給接進城裏來。
韓舟哥倆個去鄉裏, 韓橙就留家裏幫忙了，張瑤瑤也在，還有韓寶珠一過來, 姐妹三個也是熱鬧得很。
韓司跟韓博哥倆個也天天過來，他們也不回鄉下，鄉下又沒電視機，他們更喜歡過來二伯家裏看電視。
如今這個時節就是夏收的時候，小麥是豐收的，驢蛋還有其他兩個員工都忙著呢。
收糧食，運糧油，這就是他們每日的工作，每個星期日會給他們輪著放假，等閑時候不給放假，就是每個月會在算工資的基礎上，多給十塊錢夥食補貼。
收了糧食種了玉米，夏收就難得清閑了。
韓大嫂這天就跟著驢車一塊進城來，進來得比較早，陳柔包子鋪那邊生意還沒做完。
韓國斌在守著雜貨鋪，剛給客人稱了三十斤麥子，客人拎著麻袋就走了，一抬臉就看到驢車過來了，也看到韓大嫂。
韓國斌笑道：“大嫂咋有空過來。”
“難得清閑，今天就進城來放放風。”韓大嫂笑道，她還挎著一籃子雞蛋，給鐵蛋媳婦帶進來吃的。
現在肚子可都不小了，七個多月大了，還有一個多月就該生了。
韓大嫂在這邊沒待一會，陳柔的包子鋪就忙得差不多了，鋪子留給韓國麗何大娘收拾，她就拎著錢袋子過來了。
看到韓大嫂過來了，笑道：“大嫂，可是給鐵蛋媳婦帶好吃的進來了？”
“要旁的東西也沒有，雞蛋要的話，就給她送一籃子。”韓大嫂說道。
“鐵蛋媳婦還能不要啊。”陳柔笑道，把錢袋子給了韓國斌，就給韓大嫂洗了個番茄，道：“鐵蛋媳婦是要在城裏生還是接回鄉裏去？”
“接回鄉裏生，老產婆還在呢，手藝可不是醫院那些可以比的，而且我也方便給她坐月子，在這邊誰都沒空，可顧不上她。”韓大嫂說道。
村裏的老產婆就是那位給村裏小孩接生的，陳柔這四個全是她接的。
過年回去，陳柔還給老人家包了個紅包，喜得老人家連連說好，說該國斌這孩子發財，娶著這樣的好媳婦。
陳柔也沒意見，老產婆接生了一輩子了，經驗是真的豐富，她上回過年跟周珍韓大嫂她們磕叨，可也是聽說了。
隔壁村有個不好生的，不順的，還是請了她過去，硬是給正了胎位，保得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讓她過去給鐵蛋媳婦接生真沒啥問題，而且回村裏也的確方便照顧。
“如今計劃生育了，就生這麽一個，要是個女兒，大嫂你可也得一視同仁啊。”陳柔笑說道。
“女兒也是我孫女啊，我還能虧待了不成，我可不像那些人把兒子看得跟啥似的，當然這胎要是能生兒子那肯定更好。”韓大嫂說道。她自覺自己思想還是很進步的，比如女兒寶珠，她可就自小沒虧待過，以後要是有那個能耐考上大學，她也一樣供著！
陳柔笑了笑，便也不操這個心了。
在這邊聊了一會，韓大嫂就過來糧油鋪了。
鐵蛋跟鐵蛋媳婦倆個都在呢，這個時節全是新下來的糧食，買油的買糧食的，都多著呢。
鐵蛋給人稱重，他媳婦就負責收錢，倆人對這業務已經很熟練了，一點也不慌不亂。
韓大嫂看了很滿意，等他們倆口子忙得差不多了，這才招呼她的。
“給老大家的你帶了一籃子雞蛋過來，留著吃吧，等下個月了，我再來接你回去。”韓大嫂說道。
“娘你跟爹自己留著吃就行，我們這邊有，就上回二嬸婆還叫航叔給我送了兩斤來。”鐵蛋媳婦說道。
“你二嬸婆也是照顧你們，可得把鋪子給你二嬸婆看好了。”韓大嫂就道。
“那是肯定的，娘你不用擔心。”鐵蛋媳婦笑道。
進了城裏才知道，城裏的日子多好啊，也不怪人人都羨慕城裏人。
雖然在鄉裏她的待遇也不算差，可是跟城裏真沒法比，每個月一百塊錢，六十塊錢拿回家，五塊錢房租，他們租的比較小，畢竟就他們倆口子，而且一天也就回去做個飯睡個覺，其他時候都是要過來鋪子裏待著的，有個睡覺的地方就行。
剩下的花費就在倆口子吃飯上，一個月花三十塊錢就算是很奢侈的了。
但自己一個月還能攢個五塊錢私房，鐵蛋媳婦哪裏會不滿意？
而且婆婆也說了，拿回家的錢以後是要攢著起房子的，宅地基也給他們申請了。
這好好的日子，鐵蛋媳婦可不想就沒了，每天關鋪子前都要花一個多小時盤點算賬記賬，每天都爭取不出錯。
有一回少了三毛錢，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錯了，鐵蛋媳婦自己補貼進去，把她心疼地一晚上沒睡好，打那之後錢都是算準了才找出去。
韓大嫂旁的就沒繼續老調重彈了，心裏有數就行。
看他們還要忙，留下雞蛋就又過來雜貨鋪這邊了。
陳柔跟韓國斌都在呢，韓大嫂說道：“我剛過去就聽鐵蛋媳婦說你前些時候給她拿了兩斤雞蛋。”
“怎麽著鐵蛋媳婦都喊我一聲二嬸婆，我還能連兩斤雞蛋都舍不得啊。”陳柔笑了聲。
“讓他們自己生活去，雞蛋這邊留著賣都不夠賣的。”韓大嫂道。
陳柔轉說道：“那倆個臭小子有沒有在河裏亂耍？”
“這你不用擔心，看著呢，也就是傍晚時候才去，你大哥也一塊去洗澡，白天他們都跟著去放羊了。”韓大嫂道。
“放羊？咱村裏誰家養羊了？”陳柔問道。
“國明叔跟麗華啊。”韓大嫂說道：“倆口子今年養了十多隻羊，還有三頭小毛驢，趕出去的時候，他們哥倆個都跟著去，還去要了羊奶回來讓我給煮了喝。”
陳柔笑了笑：“老四那臭小子就纏著我想買小毛驢。”又道：“過年回去沒聽麗華說啊，咋突然就養了？”
“今年開春就去抱回來了，這回我進來還叫我進來問你，到時候你這邊收不收？”韓大嫂問道。
“可以啊，到時候給這邊增個羊肉攤子，叫國斌賣羊肉。”陳柔看韓國斌道。
“我不賣，到時候咱買點吃就行，讓老三賣去。”韓國斌說道。
“咋地，二叔你如今是看不上這點錢啦？”韓大嫂就道。
“不是看不上，到時候老何家的鴨，還有高正家的雞，鐵蛋他們也會送很多過來，我這邊忙不過來，給老三吧，到時候他那邊的豬肉不夠賣。”韓國斌說道。
村裏老何家的鴨子到時候都會運過來，還有高正家。
高正如今在養雞，也不是很多，他娘在屋外圍了塊地，養了一百多隻雞，年前賣雞蛋，年底了就賣雞。
高正跟他爹還有他媳婦就忙地裏的。
一家子齊心合力，這短短幾年，高正家裏可是換了個磚瓦房了，亮堂得很。
韓國斌跟高正關係還是很好，過年高正都必須要過來走動的。
所以啊，等到年底了，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年貨，他雜貨鋪麵這邊也會收很多雞鴨上來，就不收羊肉了。
韓大嫂點點頭，然後打聽道：“三叔那邊如今幹得怎樣？”
“挺好的。”陳柔道。
韓大嫂又道：“從三姑家裏搬出去沒有？”
陳柔笑道：“前陣子搬出去了。”
韓大嫂撇嘴道：“這算一算，住了快一年了吧？”
“是快一年了。”陳柔道，差那麽兩月，就算住一年了。
“我也是沒見過這樣的，這要是換了我，我拿著掃帚把人轟走！”韓大嫂沒好氣道：“住一陣就算了，都有進項了還不搬，一大家子還住在那，這不是攪三姑跟三姑丈吵架麽。”
親戚間的誰都有個搭把手的時候，但人家給你搭把手你要跟水蛭一樣一沾上就吸著不放，那可是人嫌狗厭了，最好後邊一輩子別再求人，不然看誰再願意伸手。
過年回去的時候，韓大嫂就問陳柔了的，但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
兄弟之間分家後都沒這樣的，更別說那是外嫁的姑子。
陳柔笑了笑：“如今搬出去了，也各過各的了。”
但是因為這件事，兩家也就剩下那麽一點情麵了，彼此心裏都有疙瘩。
韓大嫂待了一會，就坐著驢老叔的驢車回去了，想留她吃個飯的，但韓大嫂不留了，回家做飯去。
暑假無疑是熱的，三伏天可不就是這個時候麽。
進城來的韓寶珠跟她兩個姐妹一起啜著雪糕，吹著風扇，看著電視，說道：“我真是羨慕死你們了，這日子也太好了。”
“等初中你進來城裏讀。”韓橙說道。
“我娘肯定不讓，如今我哥嫂他們都進城了，家裏活都沒人幹，我放學得回家幫忙啊，要不她忙不開。”韓寶珠說道。
“那也是。”韓橙倒是沒說啥，她也得過去鋪子裏給她爹娘幫忙。
“高中就可以考過來，大妗子就不會攔著你了。”張瑤瑤說道。
韓司韓博哥倆個過來，看到她們在啜雪糕，道：“你們咋這麽有錢啊？”天天都有雪糕吃。
“有錢也跟你們沒關係。”張瑤瑤朝他們哼了聲。
“攢下的啊，我攢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韓寶珠說道。
“我還剩下點。”韓橙笑道：“以後叫瑤瑤姐請，她小金庫最鼓。”
“都扁了，哪裏還鼓，老四回鄉裏錢還跟我借了一塊錢，買了不少零食回去。”張瑤瑤道。
“你幹啥借他啊。”韓橙道。
“他跟舟哥回鄉裏，那肯定得買點東西回去招呼朋友，不然哪有排麵？”張瑤瑤道。
“就回去當泥鰍的，還有啥排麵。”韓寶珠道。
“就是。”韓橙讚同。
韓司韓博哥倆個沒得吃，但也跟著吹風扇看電視。
陳柔回來做飯的時候半路遇上大兒子了。
韓航道：“娘，你怎麽沒打個傘。”
陳柔騎著自行車呢，笑道：“這才幾步的路，上來，娘載你回去。”
韓航就上車了。
母子倆一起回家，看到這些小的這麽悠哉，陳柔說道：“都過來削土豆擇菜。”
“都這個點了，我該回去做飯了，二妗子，我先回去了啊。”張瑤瑤一看時間都十一點了，就道。
“去吧。”陳柔點點頭。
韓橙跟寶珠就過來小土豆擇菜了，韓司看韓航這個點才回來，笑道：“航哥，你回來了啊。”
他這堂哥厲害啊，年級第一的寶座打從去年上高一開始，就沒人可以撼動了。
就是聯考，那也是殺進了前十，第一次聯考是第六名，但是第二次聯考殺進了第五。
就上個學期聯考，已經闖進了前三之列了，沒有倒退，隻有上升。
聽說他的學習資料都是校長親自去省城那邊給挑選回來的，是校長眼中的希望，也是他們年級名副其實的學霸。
長得高還特別帥，還會打籃球，聽說好多女生都在暗戀他，還有不少寫情書的，羨慕死個人了。
“給你的資料看了嗎。”韓航問道。
“看是看了，有些沒看懂。”韓司道。
“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韓航說道。
韓司可不客氣了，就立馬跟他說了是哪道題。
雖然韓司成績不如他這個堂哥，可是在班上成績也是很不錯的，前二十之列，上次比較厲害，衝進了前十五，在年級排前九十多名，算很強的了。
不過被他媽知道了，叫他媽給罵了一頓。
還有臉說強？看看韓航，就比你大幾個月，都是同一年上學的，人家年級第一，校長都親自上門跟他父母說，務必給他提供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這個孩子必須要培養，將來一定成才。
這件事是今年五月份時候發生的。
縣一中的校長姓朱，朱校長是親自帶著班主任上門來的，那一次各校聯考，韓航殺進了前三，把朱校長都是給震動了。
那一次聯考是各地區一中的聯考，全是頂級的尖子生，但韓航還是闖進了前三之列。
以往能有個夠得進前十的，那都是頂好了，如今都擠上前三了，朱校長哪裏會不重視？
帶著韓航班主任過來家訪的第二天，他就親自去省城挑選資料了。
免費的，學校出錢買的，給韓航帶了得有十幾冊學習用品跟資料回來，還打電話給了他京市那邊的老同學，硬是給弄了不少那邊的試卷回來給他做。
周圍鄰居也有跟韓航同級的高中生，作為家長也認識朱校長，這不就打聽了麽，也才知道這個體戶家的兒子竟然這麽會讀書！
因為韓國斌跟陳柔都太低調了，甚至左右鄰居都不知道韓航是去年的縣中考狀元。
但今年就傳揚開了，朱校長親自過來家訪，想低調都低調不了了。
當時韓國林就在家裏坐，回去後就說了，宋曉玉韓國麗她們就也都知道了朱校長都親自上門來家訪的事。
然後，韓司原本在宋曉玉看來還不錯的成績就隻能用糟糕透了來形容了。
韓司也很煩他媽這點，又不是隻有他比不上他航哥，同年級的都被他壓一頭了，他也不丟人好嗎？
整得好像他多蠢似的，他在班上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呢。
不過私底下也是會來跟他航哥討教就是了，問幾個數學類型題，收獲可是不小。
韓航給他講解了題目，然後就進屋去看自己的書了。
韓司韓博哥倆個看時候差不多，也就回家去了。
宋曉玉看他們哥倆個回來，很不滿意，說道：“韓航現在還天天在補習，你們哥倆個成績那麽差，還那麽自在，一點壓力都沒有，往後怎麽考出個好成績？怎麽上好大學？”
“我才去問航哥習題好嗎。”韓司忍不住道。
“你還有臉說，他全年級第一，你全年級就剛好進個一百，你還得意了？怎麽不是你給他講習題，還得他來給你講？”宋曉玉教訓道。
一天天的，真是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比男人比不過人家，比兒子兒子也不爭氣！
韓司低著頭不說話了。
韓博說道：“娘你就別老拿我們跟航哥他們比了，有啥好比的，學校那麽多人呢，一個一個去比，比得過來麽？”
宋曉玉就罵道：“你們自己沒出息還有理了是不是？整天就是過去看電視看電視，電視有那麽好看嗎！”
“電視當然好看，咱家要是有我跟哥也不用跑過去，你給買不？”韓博道。
宋曉玉差點氣哭，一個黑白電視機七八百塊錢，一個彩電一千多塊錢，她家要買也可以買，但是要傾家蕩產的節奏啊。
就為了一台電視機？當然電視機珍貴是珍貴，但宋曉玉可不舍得買！
“要不是你們爸沒出息，就去擺個肉攤子，咱家用得著過得這麽緊緊巴巴麽，要是跟你們二伯那樣……”
“你別老說我爸，我爸天天在外邊忙可不容易，就沒見他抱怨過一句，倒是媽你，天天擱家裏待著，還天天聽你抱怨這抱怨那，我爸都還沒說你怎麽不跟二娘娘那樣有本事，自己開鋪子呢！”韓博道。
“你少說兩句。”韓司拉了拉他弟，說道。
“我就說，天天擱家裏鬧，這不滿意那不滿意，拿咱們爺幾個跟這個比跟那個比，她咋不拿自己去跟人比比？”韓博道。
“看我不打死你！”宋曉玉給氣得直抹眼淚。
“你打唄，自打進了城，我也沒少挨你打罵，你要打就打，幹脆打死我算了！”韓博站著不動。
韓國林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宋曉玉在屋裏哭，韓司在煮飯，韓博則是無趣在那坐著。
“咋了？”韓國林說道。
“爸，我要回鄉裏去，我要去跟我爺奶住！”韓博看到他回來，直接說道。
“回去回去，趕緊回去，我生你來就是讓你來罵我來忤逆我的！”宋曉玉哭著罵道。
“你惹你媽生氣了？”韓國林看他道。
“誰惹她了？她敢惹她，不是她自己天天罵人沒個安生麽，我就沒見過二娘娘罵人的時候，我咋不是我二娘娘的兒子呢？”韓博這麽說道。
“嗚……”宋曉玉再度崩潰大哭。
被自己兒子嫌棄成這樣，簡直比什麽打擊都大。
韓國林就把腰帶解下來了了，韓博吃了一頓腰帶然後哭著跑出去了。
“老二！”韓司看了他爸一眼，緊著追出去了。
韓國林黑著臉過去煮粥，沒管在哭的宋曉玉，宋曉玉哭了一會也不見他來安慰自己，就道：“國林，如今你也嫌棄我了是不是？”
“你還過嗎？”韓國林看她道。
宋曉玉臉一變，厲聲道：“你啥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韓國林轉過臉繼續煮粥，但是心裏覺得自己過得特別失敗。
煮了粥，自己就著鹹菜吃了一點，就出門去了。
“韓老板，我這是我前頭欠的兩毛錢，多謝你讓我賒賬啊。”一個女人走過來，遞了兩毛錢還給韓國林，說道。
“沒啥。”韓國林接過來，道。
“吃過飯了嗎，我家裏剛做好，要不要去吃點？”女人溫溫柔柔笑道。
“我吃過了。”韓國林朝她笑了笑，便也走了。
女人看了他背影一眼，又看了看那屋，抿抿嘴，便也轉身家去了。
陳柔也是沒想到這才回去，韓司韓博哥倆個又過來了。
看樣子還沒吃飯，陳柔也沒多問，說道：“鍋裏還有饅頭，給你們倆個炒個雞蛋配著吃？”
“麻煩二娘娘了。”韓司不好意思道。
陳柔也就去給他們做一盤黃瓜炒雞蛋，饅頭中午剛蒸的，就不用再蒸了，給他們那樣吃著就行。
哥倆吃著，沒一會韓國林就過來了。
哥倆個看了一眼，韓司喊了聲爸，韓博連聲爸都沒叫，繼續埋頭吃自己的。
韓國林就進屋裏坐了，跟陳柔道：“麻煩二嫂你了。”
“沒事。”陳柔笑笑，給他倒了一杯水。
“二哥沒在家啊？”韓國林道。
“這會在雜貨鋪那邊看鋪。”陳柔道，她回來睡個午覺，然後就去換他也在靠椅上靠一會了。
韓國林說道：“二嫂，你有沒有法子讓曉玉那性子改改啊？”
陳柔無言看著他：“三叔，這你就說笑了吧。”
真的是，把她當什麽神仙了。
“如今曉玉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天天的沒事找事，天天都要在家裏找茬。”韓國林說道。
陳柔隻聽不說話，人家夫妻倆的事，她聽聽就算了，開口是肯定不會開口的。
韓國林歎氣，然後過來雜貨鋪這邊找他二哥聊聊心。
韓國斌：“……”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沒這方麵經驗。”韓國斌說道，他媳婦安生得很，就沒有生氣的時候，別說跟他甩臉了，孩子們也不見她有真生氣的時候，雖然也有挨過她的竹條，不過那是該教的。
韓國林其實知道自己媳婦在鬧什麽，道：“如今這日子過得也不差，怎麽她就是不滿意呢？”
他賣肉一個月賺的，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四十塊錢，因為今年供肉很充足，即便是利潤很薄，可是每天下來都賺不少。
他姐夫張江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多少錢？就這還是建立在近幾年來上漲的基礎上。
他一個月一百三四十塊錢哪裏少了啊？
哪怕開銷大一些，一個月總是能存個六七十，他打算攢一攢，到時候也給買個電視機回來。
但是他媳婦就看這不順眼看那不順眼的。
韓國斌是沒辦法回答這種問題的，轉說道：“國明今年養了不少羊，我讓大嫂帶話回去了，到時候讓他的羊賣給你，你年底肉攤子可以再增加個羊肉供應。”
“行。”韓國林點點頭。
韓國林也沒多留，就回去了。
陳柔午睡了一會就過來鋪子這邊了，讓韓國斌在靠椅上睡覺。
韓國斌靠在椅上，說道：“老三這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啊。”
“他這樣要不容易，縣城裏百分之七十的家庭都比他更不容易。”陳柔道。
雖然如今已經是八十年代中期了，但是現在這邊還有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作，一個月五十塊錢就能夠養活一家五口了，不過大多都有六十塊錢以上。
而韓國林如今一個月一百多，這還有啥不好過的。
“主要是三弟妹沒想明白。”韓國斌說道。
“這事外人說不了，尤其是咱們。”陳柔可不許他摻和，看他道。
宋曉玉如今這心裏有點仇富，誰都能去說，但是他們家是不能的，要不然能換來她一句你有錢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陳柔可從來都沒有熱胳膊去貼人冷屁股的習慣。
所以聽韓國林那麽說是那麽說，但絕對不會摻和進去。
韓國斌自然也不會摻和了，道：“還是我媳婦兒好。”
陳柔笑看了他一眼，道：“那你是不是要看你媳婦好，所以就出去外邊帶一個回來欺負你媳婦？”
“那可沒有的事，我對我媳婦兒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韓國斌說道。
“諒你也不敢。”陳柔哼了聲。
宋曉玉因為上次搬家是陳柔這個妯娌去當的出頭鳥，可記著她呢，搬過去後一步都沒來過了。
韓國麗倒是有過去，張江說她道：“她都不搭理你，你還過去幹啥啊，整得好像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她這不是沒工作，自己焦慮嗎。”韓國麗說道。
“啥沒工作？我看國林早上賣肉忙得腳不沾地的，都得是韓司過去給他爸幫忙收錢找錢，她連一步都沒過去，在家裏數虱子呢？”張江道。
韓國麗沒說話了。
“一個月賺的都頂我兩個月還有多少了，還能時常拿肉回家吃，這樣的日子還想咋地？”張江沒好氣道：“你別過去，老是被她甩臉色，你欠了她的咋地？”
他自己媳婦好他知道，但他媳婦好可不是讓人糟踐的，那個三妗子可真不是個心裏有數的。
韓國麗還是過來了，主要就是過來勸勸她弟的。
不過這一次過來就看到她弟在跟一個女人在說話，那女人還給她弟錢。
“姐。”看到她過來，韓國林喊了聲。
“那韓老板，我先回去了。”女人說道。
韓國麗點點頭，女人也就走了，韓國麗問道：“這是誰？”
“客戶，家就住那條胡同裏，早上過去買肉忘記拿錢了。”韓國林說道。
這女人可真是個迷糊的性子，時不時都會忘記帶錢過去，不過每次都會還。
就是過得不大幸福，跟她男人離婚了，自己帶著個孩子在過。
不過這樣溫柔的女人咋她男人就不珍惜呢，還出去外邊亂搞，還跟人有了孩子，直接離婚就走了。
別問他咋知道的，就是一來二回聽這女人自己說的，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韓國麗也沒跟她弟回屋，就是跟他說說，讓他多體諒一下宋曉玉，別跟她爭吵之類的。
韓國林道：“我知道，姐你回去吧。”
韓國麗自己還有攤子要擺，也就沒多留了。
進入八月份，時間一下就過去了，轉眼間就剩下半個月了。
韓舟跟韓啟帆哥倆個這天早上就跟著驢老叔的驢車回城了，兄弟倆剛回鄉裏的時候，那還是白白淨淨的，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城裏的小孩。
這一個月過去，兄弟倆個真都成黑泥鰍了。
“嘿，二哥，你跟老四咋都黑成這樣了，你們都玩啥了。”韓橙笑道。
“姐，你這回沒去鄉裏吃虧了，我們可煮了不少羊奶喝呢！”韓啟帆說道。
“羊奶？”韓橙不解：“哪來的羊奶？”
“就是國明叔家的，養了很多羊，特別好喝。”韓啟帆說道。
“羊奶膻得很。”韓橙可不信。
“不信你問二哥，大娘娘給用茶葉給煮了，可一點都不膻，鹹香鹹香的。”韓啟帆道。
“還是不如牛奶好喝。”韓舟不給麵子道。
韓啟帆鄙視道：“我看你可沒少喝！”
“既然回來了，那就開始學習吧，趕緊把該複習的複習了，該預習的預習了。”陳柔打發道。
“娘，國明叔家裏養了三頭小毛驢，十六隻羊！”韓啟帆說道。
“嗯，聽你大娘娘說了。”陳柔頷首。
“那娘咱們家啥時候養啊，你答應過我要買小毛驢的。”韓啟帆道。
“別耍賴，我說的是你考一百分回來我再考慮的，而且還是要全憑自己實力考，你知道你大哥二哥還有你姐，可全都從來不作弊的。”陳柔道。
“我也沒作弊。”韓啟帆立馬道。
“知道你不是那種作弊的孩子，好好努力，今年開學，娘期待你的好成績。”陳柔道。
“娘你上次說我開學了要給我買新鞋子。”韓老四不由道。
“你三姑丈不是給你買了？都時候穿就行。”陳柔擺手道。
韓老四不答應：“那是我三姑丈給我買的，跟娘你有啥關係，可不算數。”
“給你換成五毛錢。”陳柔道。
“不要，我要鞋子！”韓老四道。
“六毛。”陳柔洗了兩個番茄給他們哥倆個吃，笑道。
“一塊錢，最低一塊錢。”韓老四瞅著他娘道。
咋可能給一塊錢，一番扯皮後，給了這小子七毛錢。
七毛就七毛吧，總比沒有好，韓老四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哥倆個回家，家裏一下就熱鬧起來了，左右鄰家的小孩都喜歡跟他們哥倆玩，就聽他們吹牛鄉裏多少牛多少羊多少驢。
還有河裏遊泳多舒服等等。
陳兵就很羨慕，另外一個小胖子說道：“你們這沒回來，我們都沒電視看了，陳兵他媽賊小氣，連門都不讓我們進。”
陳兵說不出話來了。
“看啥電視，我們也要寫作業了，那麽多作業還一個字沒寫呢，你們寫怎樣了啊？”韓舟問道。
不用說，都還沒寫多少，全都玩嗨了。
接下來就是要學習的時間了，玩都玩過了。
不過這天隔壁陳公安跟他媳婦馬玉玲大吵了一架，甚至於都開口說要鬧離婚了。
韓國斌跟陳柔剛好關鋪子回家，就看到圍著那麽多人在說了。
“橙子她娘，你聽說了沒有，陳兵他爸媽要離婚了。”這個大嬸小聲說道。
“啥離婚，陳兵都那麽大了。”陳柔莫名其妙道。
“你們剛回來不知道，剛陳公安跟馬玉玲大吵了一架！”另一個大娘道。
“為啥事吵了？”韓國斌先進屋去，陳柔就留下打聽了一下。
不是她好八卦，而是生活在這裏，你不能對周圍左右啥事都不知道，要不然踩著了人家的禁區得罪人都不自知的。
“還能為了啥事，就是馬玉玲跟她主任走得近唄，風言風語都傳到陳公安耳朵裏去了，陳公安哪裏能容忍，讓她要麽辭職換工作，要麽直接離婚，那馬玉玲就說離婚就離婚。”那個大娘說道。
“這應該是誤會吧，陳兵那孩子再過兩年都該上大學了。”陳柔皺眉道。
“你忙鋪子的事不知道，這個馬玉玲作風可不端正，上一次就叫人撞見跟她主任一起出去逛街，聽說還手牽手呢！”這個大娘道。
“聽說的事情都是捕風捉影的，也得陳公安親眼看見才行。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做飯了，這也累一天了。”陳柔說道。
她進門去了，外邊大娘們就在那繼續說，聽那語氣活像是親眼看見了馬玉玲跟她主任去開房了似的。
在這住這麽多年了，陳柔自然是認識馬玉玲的，陳兵他爸陳公安她也認識，夫妻倆個吵架的時候是真的吵得很凶，能打起來的那種。
當然通常是馬玉玲打陳公安，陳公安直接摔門而出。
但她也見過他們倆個好的時候，那個膩歪勁不比她跟韓國斌差。
隻不過相比較她跟韓國斌這種老夫老妻式的，人家那是轟轟烈烈的。
陳兵跟她家孩子們都玩得好，時常過來家裏，不過陳柔跟馬玉玲不是多熟，哪怕做這麽多年鄰居了。
陳柔是每天要出門看鋪子，馬玉玲是要上班，很少有交集的時候。
當然馬玉玲之前也不大樂意跟她一個個體戶打交道。
但馬玉玲很時尚，頭發都做過，而且還喜歡踩高跟鞋，手腕上挎著個包，以及塗口紅什麽的。
這的確是個很潮流的女性。
不過在周遭風評不是很好，其中就以她跟她主任的花邊新聞為最了。
上一次就鬧過的，這一次又鬧了，而且這一次顯然鬧得有點凶。
這不，他們家才剛吃了晚飯，那邊又大吵起來了。
陳兵跑過來求韓國斌過去拉架，韓國斌也就過來了。
馬玉玲頭發都亂了，陳公安更甚，臉上巴掌印特別明顯。
韓國斌把兩人分開，說道：“有啥話不能好好說的啊？倆口子打成這樣？”
“我要是打她，她挨不過老子一巴掌的！”陳公安怒道。
“離婚，明天就去離婚，誰不離婚誰是孫子！”馬玉玲罵道。
“離就離，誰還怕了你了！”陳公安也怒道。
馬玉玲氣得直接出門，但是一出門她發現自己竟然沒地方去。
陳柔剛好出來，看到她一臉茫然，也就隨口道：“要不要過來家裏坐坐？”
“嗯。”馬玉玲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跟著過來了。
陳柔把孩子們都打發回房寫作業去，開了電視，給她泡了一碗麥乳精，說道：“先喝點墊墊肚子。”
“嫂子，你說這是什麽世道，對咱們女人為啥就那麽刻薄尖酸？這是非要把我往死裏逼。”馬玉玲麵無表情道。
陳柔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麽事是過不?
?的，說什麽死不死。”
“嫂子應該也聽說了，這回我們吵架的原因吧。”馬玉玲說道。
“嗯。”陳柔頷首。
“我說我沒有，嫂子你信嗎。”馬玉玲自嘲道。
“隻要你沒做過，不用別人信你也可以堂堂正正。”陳柔說道。
馬玉玲目光難得看向她：“嫂子這是信我？”
陳柔看著這個女人那毫不心虛作偽，甚至還有些倔強的眼神，頷首道：“我信。”
作者有話要說： ps：眼看著要過年了，而我竟絲毫沒有要過年的感jio，這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