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三十還是過來老屋這邊一塊吃。


    雖然陳柔還沒過來就料到她那個婆婆不會歇著,但也並不是很在意。


    左右不管韓母怎麽使勁, 不該家裏多出的, 她都是不會多出的。


    陳柔給準備了兩個硬菜,一個是紅燒鯉魚,一個就是豬肉粉條。


    拿過來還是要過一遍鍋的, 陳柔也不用蓋子蓋著。


    過來老屋之前拎著箢子進了老馬家, 跟馬大娘寒暄了幾句, 馬大娘都看到了, 誇讚道:“你們倆可真是有心了,拿這兩個硬菜過去。”


    都是當婆婆的人了, 自然是不介意誇一誇陳柔的,也好叫她老大家的學學, 老大家的可是精過頭了,樣樣都要跟她算清楚!


    老韓家那老太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都分家了還惦記著從韓國斌手裏拿到錢呢, 那這分家還有啥必要?可人家這兒媳婦還不是孝順著嗎。


    平日裏沒少看到韓國斌送魚過去的。


    陳柔笑著客氣兩句,給人看過了,然後這才跟韓國斌抱上韓航小朋友過來老屋。


    韓大哥跟韓大嫂晚了一步,不過也是前後腳的事。


    有了去年的教訓,韓大嫂可算是給勉強端了兩個好的過來,去年還過去跟陳柔商量,今年酸氣翻天,就沒來過了。


    當然陳柔也真不大稀罕她來。


    “雖然如今三房也就我們大房日子過得不咋地,不過對爹娘你們也是孝敬的, 家裏的肉可全在這兩個菜上麵了!”韓大嫂就說道,特地強調了‘全在’這兩個字。


    韓母可不跟她客氣:“那你待會就吃白菜蘿卜,一口肉別吃!”帶了幾張嘴過來,還有臉跟她提孝敬?


    不過說到孝敬,韓母就看向陳柔了:“老二家的,老二每個月賺那麽多錢,你們就不孝敬一些?”


    “娘,大過年的,你就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陳柔說道,看向宋曉玉:“三弟妹,幫著一塊熱菜吧,時候不早了,差不多該吃了。”


    宋曉玉笑道:“國林雖然沒工資,不過知道爹喜歡喝酒,早兩日還去打了酒回來。”


    韓大嫂就看好戲,老三家的這是在說老二賺了錢也不孝敬老人了。


    “那是三叔應該的,他結婚的時候房子是新的,有自行車有手表,要是再不孝敬一點,那跟白眼狼有啥差別?”陳柔反問道。


    宋曉玉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不是我說三弟妹你,雖然知道今年你生了侄子,需要不少布料,但是小孩子哪裏用得著那麽精貴?都是糙養的,我看爹娘身上衣服都舊了,你每個月都有工資跟各種票,就沒給爹娘換一件?爹娘可是白養著你呢!”陳柔繼續說道。


    “這叫啥話,啥叫白養?老三家的可都在上班呢!”韓母幫著小兒媳婦說話。


    “難道不是白養嗎,莫不是三弟妹你把工資都上繳給娘,讓娘揣著了?”陳柔看宋曉玉。


    宋曉玉該怎麽回答?


    “原來三弟妹你的工資沒上繳給娘啊,那你二嫂說的可沒錯呢。”韓大嫂愣了一下,立馬就看熱鬧不嫌事大道。


    “大嫂你別添亂,趁早把菜熱一熱,準備吃飯吧。”陳柔淡淡說道。


    “嗯,時候不早了,熱菜吧。”宋曉玉嘴角扯了扯,也緊著說道。


    “不過我也是要磕叨兩句,既然爹娘跟你們住,那是要住一輩子的,斷沒有半路換人的道理,三弟妹你可得孝順著,至於我們兩家,該我們的肯定不會少那一份。”陳柔跟她說道。


    “二嫂說的是。”宋曉玉臉色僵硬說道。


    陳柔這才不揪著她不放,至於韓母,有心想幫著小兒媳婦說話,被前邊兩個大的兒媳婦一句:難道老三家的不是吃白飯嗎就給堵回來了。


    韓母很想大聲說一聲她樂意,但被小兒媳婦拉了拉衣角,也就隻能歇了嘴邊的話。


    韓大嫂看自己厲害的婆婆跟這個笑裏藏刀的三弟妹都被老二家的掐著七寸之地懟的一句話說不出來,雖然也看不慣陳柔那麽風光,但這會子心裏特別暗爽。


    吃飯的時候就使勁造了。


    韓母看了眼皮直跳,道:“這樣子怕是餓了一天了,就專門等著過來吃這一頓吧,端兩個菜過來就說是孝敬他爹跟我,我看是孝敬你們差不多,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娘這說的哪的話,三弟妹一年到底工資全攥自己手上,吃的喝的用的全是家裏,這不見你說半句,我端了兩個硬菜過來吃頓飯,就給你說成餓死鬼投胎了?”韓大嫂可不客氣了,說道。


    大過年的,誰樂意被說成是餓死鬼投胎,那是要衰一年的!


    宋曉玉忍不下去了:“我吃我家國林賺的工分跟糧食!”


    “哎喲,這話三弟妹你可別說了,怪臊人的,三叔是記分員跟會計,每天工分是不少,但可真不夠讓你們倆個大人連吃出這麽個氣色來,畢竟你是鎮上的戶口,連個基本人頭糧都沒得分,往後還有侄子一天比一天大,這怕都得爹娘來補貼你們呢。”韓大嫂說道。


    “你好好吃飯不行啊?”韓大哥忍不住說她道。


    老倆口貼補三房其他兩房都看破不說破了,大過年的就不能消停點?


    “我剛不是在好好吃飯嗎,娘這不是嫌我吃得多了,我這才跟她扒拉兩句啊?三弟妹一年到底都白吃家裏呢,我怎麽就不能說兩句了!”韓大嫂說道。


    “以後我每個月給娘拿三塊錢,大嫂滿意了嗎?”宋曉玉就盯著她道。


    “三弟妹這跟我說啥,錢又不是給我的,你朝娘問啊。”韓大嫂說道。


    “老三家的給三塊錢,那老二,你打算給多少?”韓母就看向韓國斌了。


    一直到現在,韓母都心心念念著二兒子的錢呢,隻要想起來工資沒進她口袋,半夜都得心口疼得睡不著覺。


    韓國斌一臉沒反應過來的表情:“三弟妹的錢不是生活費麽?”


    “我們家不吃老屋的米。”陳柔笑說道。


    “娘,曉玉是該給個生活費,二哥的就不用了。”韓國林知道不能不說話了,忙道。


    韓母還想說啥,韓父沉聲道:“行了,都吃飯吧,大過年的,吃個飯都不安生!”


    宋曉玉因為以後每個月要交三塊錢生活費,這可是心疼壞她了,連年夜飯都沒什麽胃口吃。


    心裏把韓大嫂給記了一把。


    但是如今都當著這麽多人麵說了,還能如何?


    吃了飯就進屋去拿了三塊錢出來給了韓母,此外,她還不惜下血本給了韓父韓母一人各一塊錢。


    “大嫂二嫂,我家給爹娘一人一塊錢,當是身為兒媳婦的孝敬錢,你們是不是也該給點?”宋曉玉給了錢,就看向她們倆個說道。


    “你每個月都有工資,你給就給了,我們一年到底都沒多少收入,給啥?還能跟你比著來嗎?”韓大嫂說道。


    陳柔也一樣不想給,道:“這要是家裏條件好了,那肯定是不能比三弟妹給的少的,但是國斌買了輛自行車,還是單位給先墊的錢,上班後沒見一分錢回來,家裏實在沒錢拿出來。”


    給了孝敬的錢,那花在誰身上可就不一定了!


    “大嫂二嫂這是不想給?”宋曉玉都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了。


    她給出三塊錢原本就夠心疼的了,但她也不想看她倆個妯娌好過,所以才又給出兩塊錢,一共拿了五塊錢出來。


    差不多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是她們倆竟然不想給!


    “拿不出來啊,等以後了再說吧。”韓大嫂擺手說道。


    “說起來還是三弟妹孝敬,不怪娘那麽疼你,到底自己有工資拿,就是出手大方。”陳柔說道。


    “是啊,我要是有工資,我每年過年給爹娘各兩塊錢孝敬!”韓大嫂滿嘴大炮說道,左右她又沒工作,多少都可以說。


    “還是國斌這工作費錢,那一輛自行車的錢啥時候能還清哦?”陳柔也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但是很顯然,一分錢都沒有。


    等散夥各回各家了,宋曉玉回屋裏頭差點沒哭出來,今天她就損失了五塊錢!


    她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錢啊!


    而且要命的是,往後每個月都要給三塊錢生活費,宋曉玉覺得她都要惱死韓大嫂了。


    當然也惱陳柔,貫會裝,她都托人去城裏打聽了,當司機的工作那可是油水豐厚的,一個月絕對不止二十五塊錢,還來哭什麽窮!


    韓國林回屋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那裏生悶氣了,他就從兜裏掏了五塊錢出來,說道:“娘叫我拿回來還你的。”


    宋曉玉楞了一下,道:“啥意思?”


    “娘說不用你的生活費,她跟爹還幹得動,你自個兒收著就行。”韓國林說道。


    宋曉玉有心想要收回來,卻也隻能道:“拿都拿出去了,還怎麽收?你拿過去給娘,就說那是我的生活費,往後我看大嫂二嫂怎麽拿這事說我!”


    心裏也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惦記二房的工資了,不然也不會被陳柔把她吃白飯的事給捅出來,如今不給點可真說不過去了。


    難不成要讓她被全村人戳脊梁骨嗎?


    “真拿給娘啊?”韓國林遲疑道。


    “拿!”宋曉玉咬牙道。


    韓國林就拿出來給他娘了,韓母拿了錢就說道:“回去跟你媳婦說,這錢娘替你們收著,爹娘以後跟著你們吃住,錢都是你們的!”


    韓國林笑道:“娘說的哪的話,這錢給了就是娘你的,娘你想咋花咋花。”


    “你娘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要花啥錢?你們孝敬娘知道,這錢娘給你們收著,也好堵了她們倆個的嘴!”韓母哼道。


    韓國林也就把這話轉給他媳婦聽了,宋曉玉心口那口氣這才順了不少。


    老太太偏心她三房她是知道的,以後錢都是她三房的,這可是沒錯!


    今晚上不僅不吃虧,還吃了不少回來,也讓老三家的出了血,韓大嫂心情那就甭說了,回去了也不消停,直接出門跟人磕叨去了。


    說的自然就是宋曉玉這個三弟妹竟然嫁過來後都是白吃家裏,讓二老養活的事了。


    一直到今晚上被老二家的戳破了,她又給逼著給生活費,這才舍得拿點錢出來的。


    這消息叫村裏那些人都驚訝得很。


    “國林媳婦可是會算計啊,賺自己的,吃公家的。”有的就說道。


    “是啊,要不是今晚我都不知道她竟然這麽多算計呢。”韓大嫂說道。


    “那你公婆可是真把她當親閨女了。”


    “親閨女都沒這麽親的,她可是嫁進福窩裏了,二老看重得很!”韓大嫂道。


    總之經過韓大嫂的嘴,那村裏人基本上就都知道宋曉玉那點子算計了,等宋曉玉知道的時候,那可真是惱極韓大嫂這長舌婦了。


    不過這跟陳柔沒太大關係。


    雖然跟宋曉玉接觸不多,但是這個三妯娌啥性子她可是清楚,她是料定她不會把工資上繳給韓母的。


    吃的肯定也是公中。


    不過要是彼此都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就相安無事了,還敢主動找茬,那她自然不客氣叫她理理清楚。


    占便宜沒占夠還想多占點,她還用跟她一個當妯娌的客氣麽,撕得她毫無顏麵都不帶猶豫的。


    看她今晚上笑都勉強了,陳柔心情也不錯。


    倆口子抱著兒子回家裏了,韓國斌就笑道:“啥事那麽高興?”


    “沒啥事,你兒子咋這個時候了,還不睡呢?”陳柔笑說道,女人間的彎彎道道就不用跟他說了。


    “越大越精神。”韓國斌道。


    不過韓航小朋友也是沒能堅持多久啊,吃了燉口糧,睡覺前又被把了一把尿,舒服開了,他也就睡下了。


    小家夥睡著了,剩下的時間就是他爹娘的了。


    今兒大年三十,那可是好日子,倆口子裏裏外外好好忙活了一場,然後才摟著悄聲說著夜話,也一塊守夜。


    一直到過了十二點,這才又給韓航小朋友把了尿,讓他吃了點,然後吹了燈睡覺。


    第二天大年初一,但是昨夜裏下雪了,今天外邊銀裝素裹成一片,也是不著急起床。


    今年家裏的炕上那是真的暖和。


    韓國斌起來給兒子把尿,然後把小家夥放在被窩中間,顯然他很高興,咧著嘴跟他爹娘笑。


    一家子在被窩裏待了好一會,這才起床的。


    晌午一過就有客人上門來了,陳柔招呼著,也是聽她們聊起,陳柔這才知道韓大嫂這個大嘴巴昨晚上四處宣揚的事。


    陳柔不想多談這個,轉了話題,一個堂妯娌也跟著一塊過來家裏坐,陳柔就說起鐵鍋的說。


    她男人算一算比韓國斌還點一歲,也結婚三四年了,家裏有一口鍋,不過實在是太破了。


    上次韓國斌帶了一口回來,等年後了,就給她家帶了。


    話題一下就轉移到買鍋上。


    韓國斌也出門去,跟男人們一塊待著去了,不過他不愛跟那些不正經的閑漢待,三兩句就不離那幾句男人女人炕上的葷話。


    跟大隊長他們一塊了,大隊長就說起化肥的事。


    村裏申請好幾回都沒能申請到,雖然這兩三年來也還算豐收,但有那申請到化肥的,那可是增產了許多。


    一畝地能增加差不多一百斤左右的糧食,那是啥數量啊?


    “這事我去試試。”韓國斌說道。


    張秘書交代過,有啥事情可以去找他,他都會幫著解決,旁的也就罷,但是申請化肥這事,韓國斌想去試試。


    畢竟,他還想拿村裏的人頭糧,還想讓村裏人不敢給他媳婦臉色看。


    所以這肥料他得出力。


    有他這句話大隊長就很高興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申請下來,但總歸有個說話的不是?


    韓國斌回家的時候,家裏客人們也都回去了。


    陳柔把家裏也收拾幹淨了,還開了會窗通通風,看他回來就說道:“剛剛我給你接了兩個單,年後要是有工業劵,你就把鍋帶回來吧。”


    韓國斌總感覺他媳婦好像知道點什麽,但也沒敢問,就點點頭。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還頗有點心照不宣的意思。


    第二天大年初二,就是女婿上門的日子了。


    倆口子又懶床了,一直到九點多才過來老陳家,倆口子過來的時候,剛好就遇上安大邦跟陳四姐夫妻倆帶著雙胞胎兒子回家了。


    “你們這是掐準時間啊,我們隔著老遠過來的,都比你們不差。”陳四姐說道。


    “四姐,四姐夫。”陳柔笑著喊了聲。


    “這就是國斌。”陳四姐就給安大邦介紹韓國斌。


    彼此也就打了招呼,然後一塊帶著孩子進屋裏,陳母就在等著呢,聽到聲音剛出來,就看到兩個女兒女婿抱著外孫們進來了,頓時笑容滿麵。


    “我就說你們快要來了,快進屋裏,燒著炕呢,就等你們了。”陳母高興道。


    陳父也從屋裏頭出來。


    “這是姥爺,快喊人。”陳四姐剛招呼完兩個兒子喊姥姥,就開始讓喊姥爺了。


    兩個雙胞胎兒子長得好,關鍵是還像,可是討人喜歡著呢,要不然陳四姐的婆婆怎麽因為這個高看她一眼呢。


    沒少給開小灶讓這兩個孫子吃。


    大的叫安文,小的叫安武,一胎就來了個文武雙全,聽著都喜慶。


    陳四姐當初是年底嫁的,次年就生了這對雙胞胎,她嫁的還早,這都快四周歲了,自然早會叫人了。


    兄弟倆個可是皮得很,不過聽了他們娘的話,還是大聲喊了聲姥爺。


    陳父笑著點點頭,然後一人給了一毛錢!


    可是把文武兄弟兩個給高興壞了。


    韓航小朋友還不會叫人,不過也是鬼精的,大概是看到他姥爺給兩個哥哥沒給他,就朝他姥爺看過去。


    “哎喲,這是要跟你姥爺要壓歲錢呢?”陳四姐笑著道。


    “也有你的。”陳父也笑,就也給了小外孫一毛錢。


    小韓航好像認識錢一樣,就攢在手裏了,他四姨逗他想要拿他的,他就不給,直接給了他娘。


    “才這麽小就知道要護著自個娘了,這長大了是個孝順的跑不了了。”陳四姐笑道。


    “以後長大了,跟他倆個哥哥學。”陳柔笑說道。


    “跟他倆學你可得糟心了,平日裏也沒少他們吃的,可你看看他們倆個,那猴瘦樣,上樹掏鳥窩水溝裏捅蛇洞,都沒少幹,給收拾幹淨一會沒見,就被打回原形。”陳四姐道。


    說起孩子的話題來,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


    安大邦就跟韓國斌還有陳父進屋後聊到去年的收成。


    事實上這幾年來收成都算是不錯了,陳父朝韓國斌說道:“明年要是分人頭糧,村裏人怕會有不少意見。”


    他們這一片地區都是一個分糧規則,人七勞三。


    人七勞三所指的就是,人頭占分糧的七成,勞動工分占三成,便是說隻要是村裏人,即便是不幹活,其實也會有一個人頭糧。


    但是這樣的話,那就沒錢分了,沒準還得往裏邊填錢。


    可因為都是均分的原則,所以村裏人也會有意見啊,這不是讓全村人來養著麽?


    就拿宋曉玉來說,她的戶口還沒移過來呢,所以她是沒有糧食分的,基本口糧都沒有。


    至於移戶口,想要把戶口移鄉下不難,但要是再想把戶口移成城裏戶口那可就不是容易事了。


    所以還在猶豫呢。


    但是韓國斌就不一樣了,他雖然在城裏上班,但戶口是村裏的戶口,所以分糧會有個人頭糧分。


    不幹活也有得分,村裏人自然有意見。


    安大邦跟陳四姐住得遠,上次陳四姐來送過雞蛋之後一直到現在才來,彼此沒消息,所以就還不知道韓國斌已經進城上班了。


    聽到陳父的話他們倆口子有點沒明白:“啥情況?分人頭糧?”


    “你們還不知道,國斌進城裏的運輸部了,算是運輸部的正式司機,往後都不上工了。”陳母也就說道:“不過不上工光拿人頭糧,村裏人的確意見會不小。”


    換句話說就是,女婿賺是賺自己的,吃是吃村裏的,那肯定會有人不大爽快了。


    “啥?”陳四姐驚呆了,看著韓國斌道:“國斌,你進城裏上班了?啥時候的事啊?”


    “幹到現在一個半月左右。”韓國斌說道。


    “咋都沒聽你們說啊。”陳四姐道。


    “咱村裏嫁你們那一塊的也沒人回來,這不就想著過年你們回來一塊說麽,就不走一趟了。”陳母說道。


    “現在知道也一樣。”陳柔笑說道。


    安大邦明白了,看著韓國斌這個連襟,說道:“如今你得了這個工作,想要分糧村裏人怕要給小姨臉色看。”


    他們村裏就有個進城裏當工人的,老婆孩子都遭白眼,畢竟家裏沒出壯勞動力還分走那麽多糧食,孩子在村裏都得受欺負。


    “村裏缺了化肥,我今年去幫著找找關係,看能不能給解決了。”韓國斌便也說道。


    “你連化肥都有門路弄到?”陳四姐驚訝道。


    “不好弄,還不確定。”韓國斌搖頭道。


    陳四姐知道不好弄,道:“我們大隊也是申請了好久才申請上的,不過真別說,一畝地增產了差不多七十斤糧食,我聽說有的更多,能增產一百來斤左右,要是能申請到化肥,那可是大功臣,你要分人頭糧村裏誰都不敢說啥!”


    安大邦也點頭,化肥的確是個突破口。


    陳四姐當著韓國斌的麵就沒問了,等私底下過來房間裏了,陳四姐就好奇問她妹了,道:“一個月工資怕是不低吧?”


    “三十四塊錢。”陳柔說道。


    陳四姐瞪大了眼,壓低了聲音,道:“三十四塊錢?咋這麽高?”


    陳柔笑了笑,其實還沒說補貼跟‘獎金’。


    “吃飯多少錢?”陳四姐又問道,她自然不會傻到妹夫賺多少全能拿回來了,吃空氣呀?城裏一根蔥都要錢。


    “吃飯花費,一個月大概能剩下二十來塊錢。”陳柔說道。


    但二十來塊錢也是不少了啊,陳四姐看她娘,好像她娘都已經知道了,沒啥反應。


    陳母自然早知道了,還告誡她道:“你妹信你才跟你說,你可別往外說,她婆家那邊可惦記著呢。”


    “那肯定不能往外說啊。”陳四姐驚歎地不行,她覺得她這妹妹這是真嫁進福窩裏了,妹夫這麽出息,這往後日子還不得節節高升?


    “你這可比嫁進城裏幸福多了,嫁進城裏去,那都不一定有你現在這日子好過,我聽了都得羨慕你命好,往後你可長點心吧。”陳四姐說道。


    陳柔笑了笑:“我知道,以前沒想開,但現在你不用叮囑我。”


    “讓國斌去多跑跑關係,看看能不能把你們一家子都移成城裏戶口,到時候一家子都是城裏人,都能吃商品糧了。”陳四姐道。


    “吃啥商品糧,還不知道能幹多久呢,還是留鄉下心裏有底。”陳柔說道。


    後世會沒有限製的,想上哪上哪,但是眼下距離後世還好久呢,還是在村裏保險一些。


    “不知道能幹多久?”陳四姐微愣:“崗位都給他了,不得幹到他退休啊,到時候他退休了我外甥都能接著上!”


    “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往後的事都還不知道,現在就這麽先幹著,我家那小土坯房看能不能賺點起個磚瓦房。”陳柔說道。


    “往後孩子大了,後邊再生,也的確有點住不開。”陳四姐點點頭。


    “要是到時候缺了,就回家拿點。”陳母說道。


    “那我以後一分不少都還娘你。”陳柔笑著道。


    陳四姐道:“我那邊還沒分家呢,真是有點想分啊。”


    “鳥大分窩樹大分叉,有機會就分,到時候需要鐵鍋了就來說聲,我讓國斌給你換工業劵買一個。”陳柔說道。


    “行。”陳四姐笑著點頭。


    看兩個女兒這樣,陳母就說道:“我要不要給你哥嫂他們分家得了?”


    看兩個女兒這樣,這很顯然,給人家當媳婦了,那都是想分家啊。


    今天三個兒子兒媳婦都回娘家去了,都沒在家,不過陳母不小氣,每人給了她們四個雞蛋,當然還有一家子走親戚的口糧,口糧會吃回來的,但四個雞蛋也算個意思。


    陳柔姐妹倆對視一眼,頓時就幹笑了聲。


    “娘你自己看著辦啊,問我們這個幹啥。”陳四姐笑說道。


    “再緩兩年吧,等你三哥三嫂孩子大點,就給他們分出去。”陳母說道。


    如今陳大哥陳大嫂有三個,一個大閨女兩個兒子,陳二哥陳二嫂一兒一女,陳三哥陳三嫂也是一兒一女。


    不過陳三哥陳三嫂的都還小呢,分出去了都幫不上忙,還是緩兩年了再說,到時候給公平點分分,讓各過各的去。


    在娘家吃了個午飯,姐妹倆個這才帶著各自的男人回家的。


    陳柔也是不忘交代她四姐,要是得了空就過來家裏走走,還告訴兩個外甥,家裏有麥乳精,要是來了就給他們泡一碗喝,可是把兩個外甥饞了一把。


    回家裏,小韓航是累的,在他姥爺家裏都睡了一覺,這會子又困了,給送上炕睡覺。


    韓國斌則去老屋看了一下,韓國麗跟張江還沒走,還帶著他們兒子張豪豪在。


    他就把他們領到這邊來了。


    韓國麗張江專門等他們的,不然這點可是要回去了。


    陳柔正在起鍋燒灶,韓國麗忙道:“二嫂,我們在老屋那邊吃過了,你可不用忙。”


    “我知道,不是做飯。”陳柔說道:“你們進屋去。”


    韓國斌也就招呼他們一家子先進屋了。


    陳柔沒一會也進來了,自然就跟張江韓國麗寒暄了。


    他們一家子待了半個時辰,便也要緊著回城了,陳柔把家裏點心包一包,然後就讓韓國麗帶回去:“不是給你的,給我外甥吃的。”


    然後又去廚房裏舀了三碗紅糖薑湯,道:“這天冷得很,這一路回去怕是冷,喝了也暖暖身子再走。”


    韓國麗一直到半路,那都還在感慨:“我二嫂如今可真是溫柔又和氣,也暖人心。”


    她三弟妹那個,雖然也熱情,但是總是顯得過於刻意,不過也沒啥好嫌棄的,總比大嫂那邊好啊,過去坐了會,生怕留下吃飯,使勁說老屋那邊有啥啥好吃的。


    張江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停車了,說道:“先下車。”


    “行。”韓國麗點頭。


    張江停了自行車就緊著進去解手了,韓國麗也緊著給兒子噓了一把,然後自己才進去小樹林裏解決。


    出來後一家子就踏上回程了。


    “多虧了二嫂的那碗紅糖薑湯啊,不然這天不感冒都得流鼻涕。”到家後,張江忍不住說道。


    韓國麗就把糕點拿過去給她婆婆了。


    雖然對她婆婆不大滿意,但拿回家的東西都得拿過去分配。


    張母一問這是親家二妗子給的,頓時就笑道:“你多跟親家二舅子二妗子多走動走動,我看他們都很不錯。”


    韓國麗都不想搭理她婆婆了,她現在還記著上次她這婆婆找去她二哥單位的事呢!


    而且說什麽多走動,還不是為了她二哥的票呢。


    雖然這時候的年味是很重的,不過也就這麽幾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從初五開始,韓國斌就上班了。


    總是半夜三更才回來,有時候風雪大了點,他也算有點自覺,就沒回來歇在宿舍裏,要是不下雪或者風雪小點,他就會騎著自行車回來。


    所以陳柔一有空就會給他煮薑湯驅寒,省得沾染了感冒。


    但這個漢子身子骨顯然很健壯,一點事沒有,隻是陳柔到底不大放心,都給他盯著灌薑湯而已。


    正月初十的時候,韓國斌就帶了一口鍋回來,給了堂兄家,照樣是二十五塊錢。


    可是把他用了好久破鍋的堂嫂給高興壞了,除了給了二十五塊錢,還給拿了幾個雞蛋過來給小韓航吃,說給他補身體的。


    陳柔推拒了一下,見她真心要給,便也收下了。


    拿雞蛋回屋裏放著,而韓國斌在炕上睡覺,一覺醒來已經九點多了,陳柔端了熱水進來給他洗臉。


    “城裏的澡堂那麽舒服,你有空就去多洗洗,那一兩毛錢的就不用省了。”陳柔一邊給他擦臉一邊說道。


    “行。”韓國斌也點頭。


    城裏的澡堂那是真的舒泰,裏邊洗澡一點都不冷,能舒舒服服地洗。


    韓國斌半個月去一趟,花兩毛錢,倒也還算合算。


    正月十五過後,他就來找張秘書了。


    簡單說了一下想要幫村裏申請化肥的事。


    張秘書一聽是這是,就說道:“行,這也是應該的,你們村申請幾年也沒申請到,那今年也該輪到了。”


    韓國斌點點頭,也道了謝。


    張秘書笑道:“我還以為你想過來給你媳婦要個工作呢。”


    韓國斌看他:“可以?”


    “給你這一個就不錯了,你好好幹吧。”張秘書笑了聲,又說道:“肥料的事給你應下了,到時候你可以開車給你們村送回去,往後分人頭糧你媳婦都沒人敢說啥,咱也算給你幫上忙了吧?”


    “多謝。”韓國斌再次道了個謝。


    “沒啥。”張秘書搖頭,其實要給安排工作也不是不行,隻是沒適合鄉下女同誌的活計,要求的都是需要認識字,有一定文化水平的。


    至於不需要文化水平的工作崗位,一個蘿卜一個坑,都滿員了,不好安排。


    韓國斌的這一個運輸部的崗位,那還是因為縣長親自給指派的,這崗位前頭的競爭力那可是不小。


    但誰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德高望重’的鄉下小子來,還是縣長開口指派的,得了,誰都不用爭了。


    韓國斌回村的時候,也就給大隊長準話了。


    大隊長聽了十分激動:“那到時候我就請隔壁大隊的拖拉機過去拉回來!”


    “不用,要是到了那邊會過去運輸部通知我,我直接開車給送回來。”韓國斌說道。


    “好好!”大隊長連連點頭。


    三月份的時候,韓國斌就把化肥給運回來了,如他說的,開貨車送回來的。


    因為後邊兩個月那可就是用化肥的時候了,耽擱不得。


    這輛車開回來,那可是叫村裏給圍得水泄不通啊,紛紛驚歎地不行,都想要上前摸摸這大鐵盒子了,但就怕摸壞了,賠不起。


    而開得起這樣的大鐵盒子,國斌這是真出息大發了啊!


    親自把這化肥運回來,韓國斌在村裏的社會地位就高大了不少,連帶著村裏那些議論聲都降下來了不少。


    開春後一個月就在他放假的三天出工,就幹三天,那肯定是不夠看的,可是分糧卻要分不少,哪裏會樂意?


    但申請了許久都沒能申請成功的化肥,被韓國斌出麵弄回來了,還給親自運回來,這性質又不一樣了。


    加上又幫著村裏不少人都買了新鍋回來,想要說長論短之前,是不是也要想到,萬一自己哪天也想要韓國斌幫忙呢?


    這要是把人得罪透了,人家還就不幫了不也是理所當然嗎。


    所以幹脆的都閉嘴了,特默認了韓國斌分一份人頭糧的事,當然也有小聲嗶嗶的,就沒敢大聲說出來而已。


    這陣子韓國斌已經把村裏人需要的鍋都買得七七八八了,還拓展了一點業務。


    來自於高正那邊。


    高正家裏的鍋早年還債拿去抵債了,家裏用的瓦罐。


    去年農閑後也跟韓國斌一塊進過山,但因為韓國斌後來有了個正當職業,之後他就沒跟韓國斌一塊去打獵了,不過他就跟他村裏一個同齡人一塊去。


    賺的隻有跟韓國斌時候的一半,賺不到多少,但總歸聊勝於無,自己賺自己去銷售,韓國斌沒給介紹老羊。


    老羊那活計越少人知道越好,韓國斌沒給介紹。


    但高正自己也聯係上了一個二道販子,沒什麽風險,就是價錢明顯比較低。


    開春前也就賺了幾塊錢,不過他之前自己存了點,他娘摳摳搜搜賣雞蛋的還有點錢,算一起剛好,就拿了錢過來找韓國斌給帶了一口了。


    高正帶回去這一口鍋後,村裏有需要的也跟他打聽了。


    高正正是要娶媳婦的年紀,自然是想要個好名聲啊。


    認識韓國斌這個十裏八村都聽說的人物,那也是倍有麵子的事,對他娶媳婦那也是大有裨益啊。


    這不,就來找他斌哥了。


    “你倒是會給我找事。”韓國斌說道。


    “嘿嘿,斌哥,你看我這歲數了,現在還沒個媒婆上門,這不是著急嗎,多幫村裏人點,她們家裏要是有個姐妹的,那也可以介紹給我啊。”高正笑道。


    “有的話就給你弄來,不過別抱太大希望,不好買。”韓國斌說道。


    “能弄回一兩口也是不錯了。”高正


    就道。


    韓國斌身上可一點投機倒把的痕跡都沒有,往後的一個月裏,他也就帶回來了一口鍋而已,緊銷得很,有不少人催他,但韓國斌就說工業票實在不好換,他們運輸部發的都是食品票,工業票得去其他廠裏找人換。


    每個月工資三十四塊錢,但是有五塊錢夥食補貼,就算有時候留城裏過夜多吃兩頓,一個月拿回家也能有二十八、九塊錢。


    每個月的食品票倒是剩下不少,韓國斌給了他妹一些,韓國麗會給她二哥拿錢,不多,五毛一塊的。


    韓國斌自然不收她的,韓國麗卻非要給,就算給了,其實也是她占便宜,因為她可以把這些票拿去換錢,還是賺的。


    韓國斌也就不管她了,再加上幫著買鍋賺的,一個月三十來塊錢純收入是有的。


    這天晚上把錢拿給他媳婦兒,見他媳婦兒一句話都沒問,畢竟他賣幾次鍋的錢都在這了,多出來將近十來塊錢呢。


    他就覺得,他媳婦兒肯定心裏有數的。


    夜裏就試探著問他媳婦兒了:“媳婦兒,你咋不問那些獎金呢?”


    “那就是獎金呀,有啥好問的。”陳柔笑看他一眼。


    韓國斌看了看他媳婦,就翻身上去,把他這心裏明白的媳婦兒給收拾了一頓,讓她瞞著一直都不告訴他她原來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咋就這麽稀罕自個兒的媳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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