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天晚上被他媳婦給教訓了一頓, 但韓國斌今天半夜三更還是照樣回家。
有手套有圍巾，騎著車回來倒也不是太凍得著他。
陳柔開門的時候看到他都是很無奈了，她都沒發現自家這漢子竟然這麽戀家呢。
不過看著還算暖和，也沒說他, 拿暖壺給他倒水洗了個腳，就讓他趕緊上炕睡覺了。
今晚上倒是老實, 沒鬧她，不過真別說，有這個漢子在被窩裏頭就是不一樣。
特別踏實。
韓國斌自從上班後就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了。
偶爾的, 他也會在縣城那邊的宿舍裏留宿, 但會提前跟他媳婦說一聲，免得他媳婦擔心。
這天他就沒回去, 在宿舍裏睡了一覺，比不上家裏的炕舒服, 不過將就也就算了。
睡醒就出來吃飯了。
才吃完出來, 就遇到個人“二哥？”
韓國斌就看到對方了“嗯。”
來者是個青年，身高一般, 比韓國斌矮了半個頭, 長相也一般得很, 這就是他妹韓國麗的丈夫, 也是他妹夫，名字叫張江, 在廠子裏當員工。
張江一看真是他二舅哥, 不由道“二哥你咋過來了？是需要買點啥嗎？”
“我現在在城裏上班, 今兒沒回去，就轉轉。”韓國斌說道。
想四處看看這城裏的環境，要是好的話，以後沒準會舉家都搬過來。
韓國麗許久沒回去了，知道她二嫂生孩子的時候，給她二嫂送了一罐子麥乳精跟一包紅糖回去，後來知道她三弟妹生了，她就給送了一包紅糖，在她弟過來報喜的時候叫她弟拿回去的。
至於麥乳精就沒有了。
她送陳柔的那罐子麥乳精現在還沒開封呢，還放在櫃子裏邊，紅糖倒是用了一半了。
而聽到他二舅哥話的張江都驚呆了“在城裏上班？啥時候的事？”
“半月前過來上班的，太忙了，就沒過去跟你們說聲，今兒打算過去一趟，就遇上你了。”韓國斌說道。
張江忙道“二哥，你現在是在哪上班啊？”
“運輸部那邊，開貨車。”韓國斌道。
“運輸部？”張江驚呆了，忙說道“麗麗還不知道，二哥，先家去，去吃個午飯！”
“不用，我上單位食堂吃。”韓國斌說道。
便也牽著自行車跟著一塊過來了。
老張家住的是筒子樓，也不是多寬敞，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的，韓國斌以前來過一次，他妹生孩子的時候，其他時候就沒來了。
韓國麗這會子在家裏，應該說是閑在家裏了。
她後勤部的工作也就是臨時工，之前有得幹就幹了，如今沒得幹了，也就在家裏了。
韓國斌過來韓國麗很高興“二哥來了？”
“嗯，過來看看你。”韓國斌點頭。
“親家二舅來了。”張江他娘張母招呼了聲。
“親家嬸子。”韓國斌也喊了聲。
“二哥，快進來，這大冷天的，外邊可冷得很。”韓國麗說道，又看了一下她二哥牽著的自行車，道“這就是國林的車啊？”
她覺得她爹娘也真是夠可以的了，國林結婚啥都有，她這邊幫著買了點，當然不是她出錢的，票她都沒有，都是她爹娘自己出錢給她，讓她去換來的，真是太舍得出手了。
各種新家具，要啥就有啥，她二哥結婚的時候，就那小土坯房都是她二哥自己跟朋友建起來的。
隻是外嫁的女兒也不好說啥了，畢竟她爹娘也沒花她一分錢，隻是她爹娘偏這麽過，這不是寒前邊哥嫂的心嗎。
“不是，這是我自己買的。”韓國斌道。
韓國麗楞了一下“二哥你買的？”
“麗麗你不知道，二哥如今都過來城裏上班了，就在運輸部那邊！”張江趕緊道。
“你今天咋不用上班？”韓國斌看他道。
“昨天加班加點了，今天就輪休一天。”張江笑道，他運氣可真是不錯，輪休一天出去放放風，就遇上他二舅哥了。
韓國斌這才沒說他什麽，看向他妹道“我現在在運輸部那邊上班，有啥事情就可以去那邊找我。”
“不是，二哥，運輸部那邊可不好進去，你是咋進去上班的？”韓國麗都愣住了。
她二哥這不聲不響的，就弄了個運輸部的工作崗位？
換個人來說韓國麗都不帶信的，但是她二哥是啥性子她一清二楚，可不會胡編亂造這些個。
韓國斌就把那一套眾所周知的說法說了一遍。
聽得張江跟韓國麗都是滿臉驚歎，那邊張母也豎起耳朵聽著，撇撇嘴心裏不以為然，那麽多票撿著了竟然就還回去，真是鄉下人不懂票的珍貴！
“二哥你可要好好幹，以後絕對差不了！”韓國麗高興極了，說道。
“嗯。”韓國斌應了聲。
“上回我撞見蘭花她們進城，就問了家裏情況，她們說航航被我二嫂養得胖乎乎的，全村孩子沒他那樣白胖的，真的假的？”韓國麗笑道。
說到媳婦跟兒子，韓國斌臉色也柔和了下去，道“你二嫂養得好。”
韓國麗笑道“今年大年初二我們回去。”
韓國斌道“大年初二我跟你二嫂也得去老陳家。”
“那你們早點回來，我們也晚點走。”韓國麗說道。
“嗯。”韓國斌也就點頭了。
在他妹這邊坐了一會，韓國斌就回去了，沒留下吃飯。
他人一走，張母就道“老三家的，親家二舅子真在運輸部那邊上班了啊？”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那麽多票據換了一個工作崗位，那可也是真不虧！
“我二哥那人有一說一，還能有假？”韓國麗說道。
沒工作幹的這些日子，韓國麗可沒少挨她這個婆婆的白眼跟冷言，今兒她二哥來了一趟，可算揚眉吐氣了些。
老張家這邊有工作，但都沒運輸部那邊體麵，那可是跟機關單位掛鉤的。
張母說道“家裏票短缺得很，不知道親家二舅子那邊能不能給均點？他老婆孩子都在鄉下，也用不上那麽多。”
運輸部那邊的油水是最多的，票據也多，工資也高，這是眾所周知的。
“哪會用不上，家裏沒我二哥這個壯勞動力，到時候分糧可分不上多少。”韓國麗直接道。
張母一聽就知道兒媳婦不願意去要了，也沒跟她爭，就先壓下，到時候她去找親家二舅子說說，難不成他妹子沒工作，還要婆家這麽白養她不成？
韓國麗可不知道她這婆婆的想法，是在臘月中旬的時候，她才知道的。
韓國斌手裏頭真有不少票，他們單位給分發了。
什麽罐頭的那一類副食品票劵，還有其他各種票，都有不少。
張母找過來的目的韓國斌也明白，不過沒給她，讓她去把他妹喊過來，韓國麗也才知道她婆婆竟然跑去跟她二哥要東西！
丟臉都丟到她二哥單位去了，她二哥這是好不容易得的工作啊！
也是不顧她是長輩了，直接就跟張母大吵了一架。
以至於過來她二哥這邊的時候，韓國麗眼眶還有點發紅。
“沒啥，這些我用不上，你二嫂也不讓我多花錢。”韓國斌已經把需要的票劵收起來了，這些用不上的，也就都給他妹了。
雖然用不上，但要是有人要，那也是可以換的，不會浪費掉。
韓國麗沒要，羞愧道“二哥，我跟你保證，以後我婆婆絕對不會再過來這邊打攪你了。”
“你過來才能在我這拿到票，她來了我也不會給她。”韓國斌並不是多在意。
“二哥你自己留著，給我二嫂買點好的回去，她會高興的。”韓國麗說道。
“你二嫂的我留著了，這些你拿吧。”韓國斌說道，還有布票他也沒給，給他媳婦留著了。
給韓國麗的也不多，幾張副食品劵跟兩張肉票，至於糧食票就沒有了，因為上個月糧票是墊付的，要在這個月扣，所以這個月不是很空餘，他就自己收著了。
韓國麗拿揣著這些票回家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紅的。
對張母適可而止，但是張江可就倒黴了，胳膊都被她給掐青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她上學是她二哥供的，如今結婚生孩子了，不僅幫不上她二哥，還要她二哥繼續幫襯，她咋就那麽沒出息呢？
韓國斌買了一些糖果點心就回家了。
給了韓國麗幾張票劵的事他也沒瞞著，陳柔也沒說啥，因為韓國斌拿回家的票也不少。
顯然他接濟妹妹，但心裏也是有個數的。
對於這個陳柔沒過於斤斤計較，不越過那個度，這個漢子想幹啥她都不會太多幹涉。
夫妻相處之道，不是萬事都拿捏在自己手上就是王道，他是男人，他有自己的氣度與為人處世，她也得給他一個自己的空間。
“花費高了些，工資就剩這些了。”韓國斌拿出錢，說道。
陳柔點了一下，二十七塊多，除了吃飯啥的，應是買了糖果點心花了錢，不過那些都是不實用，她也不喜歡吃。
真要吃空間裏的零食味道還更好一些。
“下次把這些個票都給三姑吧，別花這個錢。”陳柔道。
韓國斌無奈，陳柔認真看他“我說真的。”白花錢，還不如留著起房子呢。
“那行，下次給國麗留著。”韓國斌道。
“拿一兩張回來吧。”陳柔想了想，她是用不上，不過可以拿回娘家去，看看娘家用不用得上，還有她老舅那邊。
韓國斌給她應下了。
難得今天韓國斌不用去上班，他運輸部有休息的，一個月休息三天。
差不多九天休息一次。
不用上班韓國斌也沒在家裏閑著，晌午吃了午飯，他拎著木桶跟鋤頭就進山裏去了，五點才回家的，收獲也還可以，也打了幾條魚。
“媳婦你先做飯，我給爹娘送一條過去。”韓國斌說道。
“嗯。”陳柔點頭。
韓國斌騎了自行車就給他嶽丈跟丈母娘送了一條大草魚，得有四斤左右。
“今天休息？”陳母很高興，問道。
韓國斌點頭。
“吃過飯沒？”陳母道。
韓國斌道“家裏在做了，我先回去了。”
“好。”陳母就讓他回去了。
除了給他嶽父嶽母送了一條，就是給老屋那邊拿了一條，剩下的才留著自家吃。
陳柔都給殺好下鍋燉了，大鍋燉雜魚也是賊香的，旁邊拍著玉米餅子，味道也好。
幾條大魚一鍋燉了可吃不完，剩下的一些就放著呢，留著明天當吃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媳婦兒，咱再要一個唄。”吃得好，家裏賊漢子就不大老實了，想要拱他媳婦兒了。
就是不想戴那束縛的玩意。
陳柔拒絕“明年再說。”她都算好了的，後年開春後生孩子，明年入夏差不多可以懷。
其他時候都得避著點。
韓國斌無奈極了。
一轉眼臘月就過去一半了，臘二十這天村裏可是忙得很，一大早就殺豬了。
韓國斌沒在家，陳柔就把韓航小朋友裹嚴實了抱自己懷裏，然後拎著個桶過來分肉。
“給我給我。”周珍看了就道，她把小韓航給接過去了“這大冷天的，咋還抱出來。”
陳柔無奈道“這一大早的他就起來，留他一個人在屋裏待會得嚎得嗓子都啞了。”
臭小子也是粘人的，要是她在屋裏他不用她哄，自己就能玩，但要是屋裏頭就他一個人，那他就不樂意了。
“我們明年開春就分家了。”周珍低聲說道。
“真的？”陳柔驚訝看她，道“待會過去我坐坐。”
“行。”周珍顯然也是心情極好。
如今這天已經是冰天雪地的了，外邊可真是冷得很。
等輪到陳柔了，她就要了一塊肥肉，排骨幾根，大骨跟扇骨各一根，還有一塊五花肉，豬血也要了一塊。
除了肥肉跟五花肉，其他都是不值錢的，要得不少，但也沒人說啥，今年人家倆口子的工分擺在那呢。
分了肉，從周珍手裏接過韓航小朋友，拎著桶裏的這些東西就看向排在後邊的韓母，笑道“娘，我們就先回去了。”
韓母翻了個大白眼，理都不理她。
韓國林趕緊就道“二嫂慢點。”
陳柔點點頭就抱兒子回家了，她也不著急去處理那些肉，擱在廚房就帶兒子回屋，看這小子竟然不怕冷，還挺高興的樣子，笑道“你倒是皮實，趕緊睡覺，你娘還有得忙呢。”
韓航身上穿的暖和，還有一件小毛衣呢，偏大了，但也就那麽給他穿著了。
精力旺盛的臭小子不睡覺，硬是讓他娘陪他玩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又吃了一頓口糧，然後拉一泡尿就睡了。
陳柔給他蓋好被子就出來忙活了。
切肉熬油這些都是老規矩了，不過在熬油之前，她給煮了不少雞蛋，這才把熱水舀出來洗了個臉，然後開始熬油的。
熬了許多油出來，秋收後分肉那一次陳柔也存了一罐出來，她都養成習慣了，今天也是，給存了不少，就打算留著明年吃的。
她空間裏的肉可是消耗了許多，剩下的總得往後奶二胎了，慢慢吃才行。
熬好了油，陳柔就開始剁排骨了，昨晚上她就把今年曬好的蘑菇泡上了，這會子撈出來就跟排骨一塊放入鍋裏燉了，又把煮好的七八個雞蛋剝殼一塊放進去。
要了四根大排骨就都在這裏邊了，被削得不剩下什麽肉的大骨跟扇骨就留著燉蘿卜燉海帶。
周珍就過來了，說道“你婆婆剛剛差點跟你大嫂吵起來。”
“吵啥？”陳柔已經有一陣子沒跟韓大嫂說話了。
剛剛韓大嫂排在她後幾個，她都當沒看到，就跟韓母打了個招呼。
韓母是婆婆，她不能視而不見，哪怕撕破臉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都得把媳婦的樣擺出來，不管韓母接不接受。
但是韓大嫂就是個妯娌，自從她家國斌去上班後，韓大嫂就酸得十裏八鄉都能聞得到了。
陳柔可不慣著她，就沒搭理過她。
“你大嫂要了最後一塊豬血，你婆婆想要吃，就讓她孝敬，她說你都沒給，怎麽就朝她要？”周珍說道。
陳柔聽了這話一臉淡淡。
“你婆婆就開始罵她了，你大哥來得及時，所以把人帶回去了，沒吵起來。”周珍道。
雖然周珍沒說，陳柔也知道韓母罵韓大嫂肯定也把她帶進去了的。
要知道韓母可惦記著她二兒子的工資了，但是已經發過工資了，她那邊當真一分錢沒見著，雖然沒找過來，但心裏哪裏能痛快？
不過陳柔也多在意，轉問起周珍來“馬大娘咋同意分家的？”
隔壁老馬家人口其實不複雜，周珍男人的長子，最大的，往下就是三個姑子，最小的才是小叔子。
二姑子早就出嫁了，三姑子跟四姑子是雙胞胎，但是今年也出嫁了。
不過這兩個雙胞胎姑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啊，陳柔就見識過的，但今年前後都嫁出去了，行情還很好，因為雙胞胎，人家婆家也盼著能夠嫁到婆家後，也生個雙胞胎增點福氣。
如今老馬家就剩下馬大爺馬大娘倆口子，還有馬大發跟周珍跟兩個孩子，以及小叔子馬小發了。
比起兩個鳳鳳胎姑子出嫁前，如今人口可簡單許多。
“明年我小叔就十九了，也可以娶媳婦了，估摸著老倆口是想給我小叔子騰位置，這才樂意讓我們分。”周珍哼哼道。
“今年你沒拿啥工分，都是故意的？”陳柔低笑道。
今年周珍幹活了一點不賣力，就是過去混著了事的，秋收的時候也是那樣，這會子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馬大娘可是給她氣著了。
“幹得累死累活也沒多少吃的進我嘴裏，我傻了才那麽卯足了勁幹。”周珍道。
她真的沒太大的要求，她就想分家出去單過，老倆口啥好的都想扒拉給小叔子，就剛剛，才分了肉，小叔子就拎走了一塊給他對象送過去了！
今年她就盼著能做身衣服了，嫁過來後就沒做過新衣服，但是布票全被她婆婆收攏在手，就想給她小叔子結婚用！
要偏心可以，分出來她也懶得管，但是住一塊她看了可糟心得很！
又不是她兒子，她幹啥賣力幹活養著供著啊！
“既然答應要分了，那也是好事。”陳柔說道。
“我就是想托你的關係，你看看國斌那邊有沒有門路弄道工業劵？我家想買一口鍋。”周珍說道。
當年全民煉鋼的影響力一直到這會子，還沒徹底消除呢。
鄉下地方分家了鍋就不好買，以至於一直到現在，村裏還有一些人家用瓦罐做飯的。
“等國斌回來了我給你問問。”陳柔說道。
“行。”周珍很高興。
她也沒多留，就回去了。
今兒分肉，村裏頭家家戶戶都是有著油香味傳出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韓國斌半夜三更才回家的。
陳柔如今都習慣他半夜回來了，起來給他開了門，就去點燈給他倒了熱水喝。
還要給他倒個洗腳水，韓國斌就道“不用，我在省城裏洗過了。”
“洗過了？”陳柔看他。
“去澡堂洗了個澡。”韓國斌就笑道。
他沒進過澡堂，就被同事李大元帶去洗了一個，大澡堂裏頭的確是舒服得很，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就是有點貴，兩毛二。
陳柔就道“那趕緊睡覺。”
韓國斌點點頭，脫了外衣跟襪子，也就上炕了。
“過年有沒有放假？”陳柔靠在他懷裏，問道。
“二十八開始不用出車，年初五以後要。”韓國斌說道。
陳柔還是很滿意的，道“我看三弟妹過年都得過去上班。”
‘三十不停戰初一接著幹’的口號可不是白喊的，不過沒想到他運輸部那邊有放假。
“工作性質不一樣。”韓國斌說道。
越是幹他這一行他慢慢就越熟悉這一行了，比如說他同事李大元，就會幫他左鄰右舍的帶一點省城那邊的貨過來。
他跟李大元關係現在很鐵，李大元就悄悄告訴他，這就是外快。
韓國斌最近也在想這事，這性質其實就是投機倒把了。
可李大元說了，這算啥投機倒把，人家要是自己去省城裏買，路費首先就不便宜了，還有吃飯跟時間上的花費，錢都得花多少出去了？
他幫著帶，一次也就賺人家那麽二三塊錢，對於人家來說那是特別劃算的。
而這就是為什麽說運輸部油水豐厚的緣故了。
韓國斌就問人家不會去告發？李大元表示告發啥，又沒叫人家吃虧，那又是人家所需要的，不會沒事找事。
真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他也不會給帶了。
也讓他盡管放心，其他人都這麽幹的，誰會那麽真老實啊，而且但凡是運輸部的，你沒幹人家都當你幹了。
正直的韓國斌仿佛被打開了一扇新大門。
多年以來老羊介紹他幹，他都從來不幹的，以為如今的這是正經的職業工作，但沒想到正經職業下邊還有這些個彎彎曲曲。
才這麽想，就聽他媳婦說“對了，周珍跟馬大發明年要分出去了，她找我問你那邊有沒有關係，有的話幫著弄工業劵，想買口鍋。”
韓國斌“……”他媳婦兒這是在誘、惑他犯錯嗎。
“不過我覺得這個頭開了，村裏其他人肯定也會拖你的關係買，我看缺的可不少。”陳柔又說道。
真有不少人家是缺一口好鍋的，要不怎麽陳柔還會記著韓國麗這姑子的情分呢。
固然她是她二哥供著讀上去的，但結婚的時候，她能幫著弄來這麽一口鍋真的是有心了，哪怕破了幾個洞。
但如今都補全了，好用的很。
可是在鄉下地方，鍋還是比較難得的東西。
韓國斌再次沉默了，他覺得自己要犯錯了，心已經被他媳婦誘導得蠢蠢欲動起來了。
“國斌……”
韓國斌已經不想聽他媳婦說了，直接翻身就上去。
陳柔“……”聊著天呢，這是幹啥呀。
事後陳柔睡過去了，韓國斌則是摟著自己想著，他從省城那邊幫著買口鍋回來那可不是容易事兒，讓村裏人自己去買，那都不一定能買得到，還得費事，所以他賺個一兩塊錢的，不過分吧？
第二天馬大發就找韓國斌說了，他媳婦催他來的。
韓國斌說道“我給你看看，要是同事有工業票，我就給你換，順帶給你買一口，要是沒有，那就沒法子了。”
看他這麽痛快，馬大發也很高興，道“行，你給我看著辦，要是有，你換了票就給我買回來，到時候多少錢我照著給你算。”
韓國斌點點頭。
他留家裏吃了飯，時間到了就騎車來縣城了，問了李大元有沒工業劵，他老鄉要買一口鍋。
李大元沒有，不過他路子多，很快就給韓國斌換了來。
韓國斌也給錢了。
過去省城那邊再回來，韓國斌車上就帶了一口鍋回來了。
他連夜回村裏的，這口鍋也給帶了回來。
第二天陳柔就把周珍帶過來看了。
周珍高興得不得了“還得是國斌跟我家大發關係鐵啊！”這一交代，出去一趟就給把這個最難搞的鍋給買回來了。
明年分家出去，那都是可以自己開火了的，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口鍋算上工業票二十五塊錢，周珍特別利落的就把錢給了。
陳柔也才知道，老馬家那邊已經給周珍馬大發分了錢了，糧食年後再分，到時候糧本啥的一並分出去就算分徹底了。
這口鍋周珍就扛回去了。
村裏一下基本上沒什麽消息，一下就傳揚開了。
“馬大發托了國斌買了一口鍋，就花了二十五塊錢！”
“二十五？我記得我婆婆買的那口鍋花了三十呢！”
“才三十，我家那口鍋好不容易去換了工業劵，林林總總算下來，花了差不多三十二塊錢！”
“那國斌給馬大發買的那口全新的鐵鍋咋才二十五？”
“國斌實在，一分錢沒多收他的唄。”
“難道他還敢收錢不成，那不成投機倒把了？”
“嗬嗬，大老遠給你扛一口鍋回來，還被你打成投機倒把，你倒是能耐！”
“我記得國進跟國進媳婦倆口子用的，就是瓦罐吧？國進媳婦啊，可別找過去，我待會就把你這投機倒把的話說給國斌媳婦聽！”
“我……我說的有錯嗎，要是賺錢了那就是投機倒把。”說完趕緊就回去了。
“這是上回借奶不成，記恨上國斌媳婦了呢。”看她走了，有大娘不屑道。
“國斌這崗位咋來的？那可是拾金不昧來的，品德村裏頭數一數一，她還敢汙蔑人，看把她能的，讓她用一輩子瓦罐去吧！”
“……”
韓國斌睡覺呢，一覺醒來頓時多了許多訂單。
東邊老許家需要一口，就想要周珍馬大發那種中號鐵鍋。
村口老李家也需要一口，還有村尾韓二叔公家的兩個堂兄弟也要……
韓國斌還有點發愣，出來見人的時候，還有點懵逼“啥情況？”
馬大發跟周珍倆口子是真不好意思了，他們也沒想到這一買竟然鬧出這麽大的事，這村裏都想托著買鍋了。
等韓國斌明白咋回事了，他幹咳了聲，說道“工業票不是那麽好得，要是有我就帶回來。”
陳柔聽了自家漢子這話就真覺得村裏人說他實在一點沒說錯了。
這為村裏人辦事一點都不居功的，她可是想說點“如今我家國斌得了這麽個差事，要是在不違反他工作的前提下，肯定會給村裏人謀個方便，旁的不說，這煮飯燒菜用的鐵鍋是少不了的，等他跟同事換到工業劵了，到時候就給買回來，一分錢不賺大家的，所以大家也不要說什麽投機倒把，著實是紮心了些。”
韓國斌抿抿嘴，心裏有點慌，他在他媳婦兒心裏是不是太高大了，他會不會叫他媳婦兒失望？
他是真賺了一點的。
他換工業劵不貴，就兩塊錢，省城那邊一口鍋二十塊錢，他賣村裏一口鍋二十五塊錢。
賺了三塊錢的中間價。
不過他不覺得虧心，村裏人想要弄一口鍋那得費老鼻子勁了，這點他有經驗，當初要結婚，老羊那邊也可以弄到，但是一口全新的鍋下來也要二十五塊錢。
這還是老羊一分錢不賺的。
他本來要跟老羊買的，但他妹給送了一口過來，雖然舊了點，但也算能用，也就沒去跟老羊買。
所以他這一口鍋算村裏人二十五塊錢，他真不覺得有啥，自認為很厚道了。
他就是有點擔心，自己在媳婦兒心中是不是過於偉岸了，要是叫她發現他沒她想的那麽有思想覺悟，她會不會大失所望？
韓國斌覺得這件事死瞞到底，絕對不泄露半句！
至於多出來的錢，那就算……算單位給的獎金！
一群人聽陳柔這麽說，那都是緊著表態。
“那都是國進媳婦瞎傑寶說的，一口鍋二十五塊錢，投機倒把個啥？”
“就是，二十五塊錢那是實在價！”
“也就是一個村的，不然還能費勁給帶啊？國進媳婦就讓她用一輩子瓦罐去吧，咱別管她！”
“……”
國進媳婦被村裏給嘲了一頓，但是她還就不服氣了，氣得回娘家去，讓娘家給她托關係買一口鍋，怎麽著，難道沒了韓國斌她家還真用不上鍋不成？
鍋是有，但是娘家那邊傳來消息，一口鍋三十塊錢，讓她趕緊拿錢回去，鍋就能夠扛回家了。
國進媳婦愣住了，韓國斌去買才二十五塊錢，讓她娘家去買，要三十塊錢，中間差了五塊錢？
她男人國進一聽就皺眉了，罵了一句後，就自己過來找韓國斌了。
韓國斌跟他是熟悉的，以前也是玩大的，看他自己過來了，也就道“這個月是沒有了，你要的話，下個月估摸可以給你留一口。”
“我那娘們就是話多，你別見怪，我回去肯定罵她！”國進見他沒計較就給應下了，也挺不好意思道。
韓國斌為村裏人辦事，給大夥行了方便，卻差點叫他媳婦說成投機倒把，可是過分了。
“沒啥。”韓國斌搖搖頭。
不過往後好幾趟出車都沒帶鍋回來，一直到年前他要放假了，才給帶了一口鐵鍋回來，也是二十五塊錢的價。
前後多賺了六塊錢，韓國斌都給他媳婦收著了，就說是獎金。
陳柔也沒多問，她都收起來了。
這一轉眼就是年二十八了，村裏頭的年味很濃了。
看這天不下雪，放年假了的韓國斌就繼續撈魚去了，晌午沒回來，直接帶了餅子過去吃。
一天時間撈的就多了，七八條大魚。
給老陳家那邊送了兩條，老屋那邊也是兩條。
“你如今幫著村裏人買鍋，就沒看到家裏的這口鍋壞成這樣，你爹娘都還用著這口老鍋！”韓母說道。
韓國林已經抱他兒子回家來了，要過年了沒理由還住老丈人家裏，那不成上門女婿了麽。
所以這會子就在家裏，他對上他二哥那眼神，頓時就朝他娘看去“娘，家裏這口鍋要是不能用了，我去買！”
家裏的鍋還好好的呢，哪裏會不能用。
“叫上大哥，一口鍋多少錢，到時候三家均攤。”韓國斌這才說道。
韓母心堵地不行“你如今工資那麽高，就沒想過孝敬我跟你爹一口鍋？”
“均攤吧，娘你想買啥樣的都行，到時候讓老三去說聲。”韓國斌說完便回去了。
他二哥一走，韓國林就無奈朝他娘道“娘，你別老是這樣，二哥對你跟爹很孝順了。”
“孝順啥，自從娶媳婦後，他眼裏還有我跟你爹麽！”韓母冷哼道。
“這些魚不是孝敬嗎？”韓國林說道。
“一年到底也就拿幾條魚過來，白瞎養他這麽大！”韓母繼續憤憤不平。
但是她忘記了，打從六歲開始韓國斌就已經跟在大人身後開始下地幹活掙口糧了。
十三歲已經能夠算半個勞動力。
往後大了更不用說，還真沒讓她白養一場。
但人就是那樣，忽視從別人身上得到的隻關注自己付出的。
韓國斌也沒把去老屋讓他老娘訓了一頓的事說給他媳婦聽，全當沒那回事也就事了。
當兒子的不好去跟爹娘計較太多，哪怕占理，可計較了就是不占理。
家裏陳柔在發麵。
年二八，把麵發。
今天可不就是要發麵麽，晚飯吃得挺簡單，煮番薯吃的，吃完就鑽被窩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柔就開始蒸饅頭，韓國斌則是在屋裏跟韓航小朋友玩，小家夥已經六個月大了，已經會坐了，而且還很熟練。
到底還是陳柔給養的營養充足。
這時候的孩子因為營養不夠，發育都緩慢，七八個月才會坐的都不少，六個月就坐得穩穩當當的，算是快的了。
韓國斌在炕上陪他玩，聽著兒子那笑聲，韓國斌心裏也是柔軟。
去年過年他就很珍惜，是他跟他媳婦組建家庭的第一個年。
今年是第二年，家裏增加了個兒子，韓國斌心裏美滋滋。
覺得自己幸福得很。
陪著兒子玩了一會，他兒子就想要外出了，朝他爹張開手要抱抱，等他爹抱了他，他就開始要朝外去。
特別精的一個小子。
韓國斌笑了笑，給他把小毛衣穿好，又給裹了個小棉被，這才抱出來。
沒法子，實在是外邊太冷了。
但是皮小子卻不怕冷，出來外邊還特別歡，看到他娘後，還朝他娘笑。
蒸饅頭的陳柔笑了笑，道“大冷天的，你就不怕冷啊，還想出來外邊溜達？”
“長得像你，身板像我。”韓國斌挺驕傲的，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像你不正常麽。”陳柔笑白了他一眼。
她進屋裏給敲了個雞蛋，弄了個雞蛋羹。
一個星期前她就開始喂雞蛋羹了，起初就是喂一點，看他適應得很不錯，也就那麽喂了。
吃的也不多，就一半。
至於米糊糊之類的，那也都已經再喂了，小家夥都吃得挺歡的，以至於現在一天就喝兩三回口糧。
都是癮上來了才吃，陳柔覺得要斷奶的話怕不會太難，不過陳柔也沒想這麽快就給斷，等再大了點。
因為沒旁的啥營養品了，多吃點增強一些抵抗力吧。
雞蛋羹蒸好了就讓韓國斌拿進去喂兒子了，她就繼續蒸饅頭，今天可要蒸不少，後邊要吃了直接上鍋蒸就行，就不用再和麵發麵了。
吃著熱騰騰的饅頭，配著骨頭蘿卜湯，這就是她家的早飯了。
吃完陳柔就過來老馬家找周珍了，也是挺有?
??聊。
周珍如今挺舒心的，畢竟這年一過那就要分家了，她男人已經打了許多土坯了，雪一化就可以趁著還沒大忙把土坯房給起上去。
“就是想起來怪不好意思的，讓國斌給村裏買這麽多鍋。”周珍說道。
她覺得要是換了她男人，她都有些不樂意，平白招了這麽多事。
“沒啥，難得能幫得到村裏的。”陳柔說道。
雖然她沒問她家國斌，但她估摸著，那多出來的六塊錢獎金，應該就是買兩個鍋的酬勞了。
她跟他睡一張床的，自家男人老底她摸得一清二楚，可太了解他的性子了。
說他勤奮他也是真勤奮，前提是這勤奮有好處，不然他是寧願睡覺也不會白幹的。
比如這買鍋，真要是出力不討好的，他不會攬下。
但是她看他挺樂意的。
還幹沒兩月呢就有個獎金，她真差點信了他。
韓國斌可真不知道自己媳婦這麽了解他啊，不然大概得摟著她親一頓不可。
有手套有圍巾，騎著車回來倒也不是太凍得著他。
陳柔開門的時候看到他都是很無奈了，她都沒發現自家這漢子竟然這麽戀家呢。
不過看著還算暖和，也沒說他, 拿暖壺給他倒水洗了個腳，就讓他趕緊上炕睡覺了。
今晚上倒是老實, 沒鬧她，不過真別說，有這個漢子在被窩裏頭就是不一樣。
特別踏實。
韓國斌自從上班後就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了。
偶爾的, 他也會在縣城那邊的宿舍裏留宿, 但會提前跟他媳婦說一聲，免得他媳婦擔心。
這天他就沒回去, 在宿舍裏睡了一覺，比不上家裏的炕舒服, 不過將就也就算了。
睡醒就出來吃飯了。
才吃完出來, 就遇到個人“二哥？”
韓國斌就看到對方了“嗯。”
來者是個青年，身高一般, 比韓國斌矮了半個頭, 長相也一般得很, 這就是他妹韓國麗的丈夫, 也是他妹夫，名字叫張江, 在廠子裏當員工。
張江一看真是他二舅哥, 不由道“二哥你咋過來了？是需要買點啥嗎？”
“我現在在城裏上班, 今兒沒回去，就轉轉。”韓國斌說道。
想四處看看這城裏的環境，要是好的話，以後沒準會舉家都搬過來。
韓國麗許久沒回去了，知道她二嫂生孩子的時候，給她二嫂送了一罐子麥乳精跟一包紅糖回去，後來知道她三弟妹生了，她就給送了一包紅糖，在她弟過來報喜的時候叫她弟拿回去的。
至於麥乳精就沒有了。
她送陳柔的那罐子麥乳精現在還沒開封呢，還放在櫃子裏邊，紅糖倒是用了一半了。
而聽到他二舅哥話的張江都驚呆了“在城裏上班？啥時候的事？”
“半月前過來上班的，太忙了，就沒過去跟你們說聲，今兒打算過去一趟，就遇上你了。”韓國斌說道。
張江忙道“二哥，你現在是在哪上班啊？”
“運輸部那邊，開貨車。”韓國斌道。
“運輸部？”張江驚呆了，忙說道“麗麗還不知道，二哥，先家去，去吃個午飯！”
“不用，我上單位食堂吃。”韓國斌說道。
便也牽著自行車跟著一塊過來了。
老張家住的是筒子樓，也不是多寬敞，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的，韓國斌以前來過一次，他妹生孩子的時候，其他時候就沒來了。
韓國麗這會子在家裏，應該說是閑在家裏了。
她後勤部的工作也就是臨時工，之前有得幹就幹了，如今沒得幹了，也就在家裏了。
韓國斌過來韓國麗很高興“二哥來了？”
“嗯，過來看看你。”韓國斌點頭。
“親家二舅來了。”張江他娘張母招呼了聲。
“親家嬸子。”韓國斌也喊了聲。
“二哥，快進來，這大冷天的，外邊可冷得很。”韓國麗說道，又看了一下她二哥牽著的自行車，道“這就是國林的車啊？”
她覺得她爹娘也真是夠可以的了，國林結婚啥都有，她這邊幫著買了點，當然不是她出錢的，票她都沒有，都是她爹娘自己出錢給她，讓她去換來的，真是太舍得出手了。
各種新家具，要啥就有啥，她二哥結婚的時候，就那小土坯房都是她二哥自己跟朋友建起來的。
隻是外嫁的女兒也不好說啥了，畢竟她爹娘也沒花她一分錢，隻是她爹娘偏這麽過，這不是寒前邊哥嫂的心嗎。
“不是，這是我自己買的。”韓國斌道。
韓國麗楞了一下“二哥你買的？”
“麗麗你不知道，二哥如今都過來城裏上班了，就在運輸部那邊！”張江趕緊道。
“你今天咋不用上班？”韓國斌看他道。
“昨天加班加點了，今天就輪休一天。”張江笑道，他運氣可真是不錯，輪休一天出去放放風，就遇上他二舅哥了。
韓國斌這才沒說他什麽，看向他妹道“我現在在運輸部那邊上班，有啥事情就可以去那邊找我。”
“不是，二哥，運輸部那邊可不好進去，你是咋進去上班的？”韓國麗都愣住了。
她二哥這不聲不響的，就弄了個運輸部的工作崗位？
換個人來說韓國麗都不帶信的，但是她二哥是啥性子她一清二楚，可不會胡編亂造這些個。
韓國斌就把那一套眾所周知的說法說了一遍。
聽得張江跟韓國麗都是滿臉驚歎，那邊張母也豎起耳朵聽著，撇撇嘴心裏不以為然，那麽多票撿著了竟然就還回去，真是鄉下人不懂票的珍貴！
“二哥你可要好好幹，以後絕對差不了！”韓國麗高興極了，說道。
“嗯。”韓國斌應了聲。
“上回我撞見蘭花她們進城，就問了家裏情況，她們說航航被我二嫂養得胖乎乎的，全村孩子沒他那樣白胖的，真的假的？”韓國麗笑道。
說到媳婦跟兒子，韓國斌臉色也柔和了下去，道“你二嫂養得好。”
韓國麗笑道“今年大年初二我們回去。”
韓國斌道“大年初二我跟你二嫂也得去老陳家。”
“那你們早點回來，我們也晚點走。”韓國麗說道。
“嗯。”韓國斌也就點頭了。
在他妹這邊坐了一會，韓國斌就回去了，沒留下吃飯。
他人一走，張母就道“老三家的，親家二舅子真在運輸部那邊上班了啊？”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那麽多票據換了一個工作崗位，那可也是真不虧！
“我二哥那人有一說一，還能有假？”韓國麗說道。
沒工作幹的這些日子，韓國麗可沒少挨她這個婆婆的白眼跟冷言，今兒她二哥來了一趟，可算揚眉吐氣了些。
老張家這邊有工作，但都沒運輸部那邊體麵，那可是跟機關單位掛鉤的。
張母說道“家裏票短缺得很，不知道親家二舅子那邊能不能給均點？他老婆孩子都在鄉下，也用不上那麽多。”
運輸部那邊的油水是最多的，票據也多，工資也高，這是眾所周知的。
“哪會用不上，家裏沒我二哥這個壯勞動力，到時候分糧可分不上多少。”韓國麗直接道。
張母一聽就知道兒媳婦不願意去要了，也沒跟她爭，就先壓下，到時候她去找親家二舅子說說，難不成他妹子沒工作，還要婆家這麽白養她不成？
韓國麗可不知道她這婆婆的想法，是在臘月中旬的時候，她才知道的。
韓國斌手裏頭真有不少票，他們單位給分發了。
什麽罐頭的那一類副食品票劵，還有其他各種票，都有不少。
張母找過來的目的韓國斌也明白，不過沒給她，讓她去把他妹喊過來，韓國麗也才知道她婆婆竟然跑去跟她二哥要東西！
丟臉都丟到她二哥單位去了，她二哥這是好不容易得的工作啊！
也是不顧她是長輩了，直接就跟張母大吵了一架。
以至於過來她二哥這邊的時候，韓國麗眼眶還有點發紅。
“沒啥，這些我用不上，你二嫂也不讓我多花錢。”韓國斌已經把需要的票劵收起來了，這些用不上的，也就都給他妹了。
雖然用不上，但要是有人要，那也是可以換的，不會浪費掉。
韓國麗沒要，羞愧道“二哥，我跟你保證，以後我婆婆絕對不會再過來這邊打攪你了。”
“你過來才能在我這拿到票，她來了我也不會給她。”韓國斌並不是多在意。
“二哥你自己留著，給我二嫂買點好的回去，她會高興的。”韓國麗說道。
“你二嫂的我留著了，這些你拿吧。”韓國斌說道，還有布票他也沒給，給他媳婦留著了。
給韓國麗的也不多，幾張副食品劵跟兩張肉票，至於糧食票就沒有了，因為上個月糧票是墊付的，要在這個月扣，所以這個月不是很空餘，他就自己收著了。
韓國麗拿揣著這些票回家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紅的。
對張母適可而止，但是張江可就倒黴了，胳膊都被她給掐青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她上學是她二哥供的，如今結婚生孩子了，不僅幫不上她二哥，還要她二哥繼續幫襯，她咋就那麽沒出息呢？
韓國斌買了一些糖果點心就回家了。
給了韓國麗幾張票劵的事他也沒瞞著，陳柔也沒說啥，因為韓國斌拿回家的票也不少。
顯然他接濟妹妹，但心裏也是有個數的。
對於這個陳柔沒過於斤斤計較，不越過那個度，這個漢子想幹啥她都不會太多幹涉。
夫妻相處之道，不是萬事都拿捏在自己手上就是王道，他是男人，他有自己的氣度與為人處世，她也得給他一個自己的空間。
“花費高了些，工資就剩這些了。”韓國斌拿出錢，說道。
陳柔點了一下，二十七塊多，除了吃飯啥的，應是買了糖果點心花了錢，不過那些都是不實用，她也不喜歡吃。
真要吃空間裏的零食味道還更好一些。
“下次把這些個票都給三姑吧，別花這個錢。”陳柔道。
韓國斌無奈，陳柔認真看他“我說真的。”白花錢，還不如留著起房子呢。
“那行，下次給國麗留著。”韓國斌道。
“拿一兩張回來吧。”陳柔想了想，她是用不上，不過可以拿回娘家去，看看娘家用不用得上，還有她老舅那邊。
韓國斌給她應下了。
難得今天韓國斌不用去上班，他運輸部有休息的，一個月休息三天。
差不多九天休息一次。
不用上班韓國斌也沒在家裏閑著，晌午吃了午飯，他拎著木桶跟鋤頭就進山裏去了，五點才回家的，收獲也還可以，也打了幾條魚。
“媳婦你先做飯，我給爹娘送一條過去。”韓國斌說道。
“嗯。”陳柔點頭。
韓國斌騎了自行車就給他嶽丈跟丈母娘送了一條大草魚，得有四斤左右。
“今天休息？”陳母很高興，問道。
韓國斌點頭。
“吃過飯沒？”陳母道。
韓國斌道“家裏在做了，我先回去了。”
“好。”陳母就讓他回去了。
除了給他嶽父嶽母送了一條，就是給老屋那邊拿了一條，剩下的才留著自家吃。
陳柔都給殺好下鍋燉了，大鍋燉雜魚也是賊香的，旁邊拍著玉米餅子，味道也好。
幾條大魚一鍋燉了可吃不完，剩下的一些就放著呢，留著明天當吃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媳婦兒，咱再要一個唄。”吃得好，家裏賊漢子就不大老實了，想要拱他媳婦兒了。
就是不想戴那束縛的玩意。
陳柔拒絕“明年再說。”她都算好了的，後年開春後生孩子，明年入夏差不多可以懷。
其他時候都得避著點。
韓國斌無奈極了。
一轉眼臘月就過去一半了，臘二十這天村裏可是忙得很，一大早就殺豬了。
韓國斌沒在家，陳柔就把韓航小朋友裹嚴實了抱自己懷裏，然後拎著個桶過來分肉。
“給我給我。”周珍看了就道，她把小韓航給接過去了“這大冷天的，咋還抱出來。”
陳柔無奈道“這一大早的他就起來，留他一個人在屋裏待會得嚎得嗓子都啞了。”
臭小子也是粘人的，要是她在屋裏他不用她哄，自己就能玩，但要是屋裏頭就他一個人，那他就不樂意了。
“我們明年開春就分家了。”周珍低聲說道。
“真的？”陳柔驚訝看她，道“待會過去我坐坐。”
“行。”周珍顯然也是心情極好。
如今這天已經是冰天雪地的了，外邊可真是冷得很。
等輪到陳柔了，她就要了一塊肥肉，排骨幾根，大骨跟扇骨各一根，還有一塊五花肉，豬血也要了一塊。
除了肥肉跟五花肉，其他都是不值錢的，要得不少，但也沒人說啥，今年人家倆口子的工分擺在那呢。
分了肉，從周珍手裏接過韓航小朋友，拎著桶裏的這些東西就看向排在後邊的韓母，笑道“娘，我們就先回去了。”
韓母翻了個大白眼，理都不理她。
韓國林趕緊就道“二嫂慢點。”
陳柔點點頭就抱兒子回家了，她也不著急去處理那些肉，擱在廚房就帶兒子回屋，看這小子竟然不怕冷，還挺高興的樣子，笑道“你倒是皮實，趕緊睡覺，你娘還有得忙呢。”
韓航身上穿的暖和，還有一件小毛衣呢，偏大了，但也就那麽給他穿著了。
精力旺盛的臭小子不睡覺，硬是讓他娘陪他玩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又吃了一頓口糧，然後拉一泡尿就睡了。
陳柔給他蓋好被子就出來忙活了。
切肉熬油這些都是老規矩了，不過在熬油之前，她給煮了不少雞蛋，這才把熱水舀出來洗了個臉，然後開始熬油的。
熬了許多油出來，秋收後分肉那一次陳柔也存了一罐出來，她都養成習慣了，今天也是，給存了不少，就打算留著明年吃的。
她空間裏的肉可是消耗了許多，剩下的總得往後奶二胎了，慢慢吃才行。
熬好了油，陳柔就開始剁排骨了，昨晚上她就把今年曬好的蘑菇泡上了，這會子撈出來就跟排骨一塊放入鍋裏燉了，又把煮好的七八個雞蛋剝殼一塊放進去。
要了四根大排骨就都在這裏邊了，被削得不剩下什麽肉的大骨跟扇骨就留著燉蘿卜燉海帶。
周珍就過來了，說道“你婆婆剛剛差點跟你大嫂吵起來。”
“吵啥？”陳柔已經有一陣子沒跟韓大嫂說話了。
剛剛韓大嫂排在她後幾個，她都當沒看到，就跟韓母打了個招呼。
韓母是婆婆，她不能視而不見，哪怕撕破臉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都得把媳婦的樣擺出來，不管韓母接不接受。
但是韓大嫂就是個妯娌，自從她家國斌去上班後，韓大嫂就酸得十裏八鄉都能聞得到了。
陳柔可不慣著她，就沒搭理過她。
“你大嫂要了最後一塊豬血，你婆婆想要吃，就讓她孝敬，她說你都沒給，怎麽就朝她要？”周珍說道。
陳柔聽了這話一臉淡淡。
“你婆婆就開始罵她了，你大哥來得及時，所以把人帶回去了，沒吵起來。”周珍道。
雖然周珍沒說，陳柔也知道韓母罵韓大嫂肯定也把她帶進去了的。
要知道韓母可惦記著她二兒子的工資了，但是已經發過工資了，她那邊當真一分錢沒見著，雖然沒找過來，但心裏哪裏能痛快？
不過陳柔也多在意，轉問起周珍來“馬大娘咋同意分家的？”
隔壁老馬家人口其實不複雜，周珍男人的長子，最大的，往下就是三個姑子，最小的才是小叔子。
二姑子早就出嫁了，三姑子跟四姑子是雙胞胎，但是今年也出嫁了。
不過這兩個雙胞胎姑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啊，陳柔就見識過的，但今年前後都嫁出去了，行情還很好，因為雙胞胎，人家婆家也盼著能夠嫁到婆家後，也生個雙胞胎增點福氣。
如今老馬家就剩下馬大爺馬大娘倆口子，還有馬大發跟周珍跟兩個孩子，以及小叔子馬小發了。
比起兩個鳳鳳胎姑子出嫁前，如今人口可簡單許多。
“明年我小叔就十九了，也可以娶媳婦了，估摸著老倆口是想給我小叔子騰位置，這才樂意讓我們分。”周珍哼哼道。
“今年你沒拿啥工分，都是故意的？”陳柔低笑道。
今年周珍幹活了一點不賣力，就是過去混著了事的，秋收的時候也是那樣，這會子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馬大娘可是給她氣著了。
“幹得累死累活也沒多少吃的進我嘴裏，我傻了才那麽卯足了勁幹。”周珍道。
她真的沒太大的要求，她就想分家出去單過，老倆口啥好的都想扒拉給小叔子，就剛剛，才分了肉，小叔子就拎走了一塊給他對象送過去了！
今年她就盼著能做身衣服了，嫁過來後就沒做過新衣服，但是布票全被她婆婆收攏在手，就想給她小叔子結婚用！
要偏心可以，分出來她也懶得管，但是住一塊她看了可糟心得很！
又不是她兒子，她幹啥賣力幹活養著供著啊！
“既然答應要分了，那也是好事。”陳柔說道。
“我就是想托你的關係，你看看國斌那邊有沒有門路弄道工業劵？我家想買一口鍋。”周珍說道。
當年全民煉鋼的影響力一直到這會子，還沒徹底消除呢。
鄉下地方分家了鍋就不好買，以至於一直到現在，村裏還有一些人家用瓦罐做飯的。
“等國斌回來了我給你問問。”陳柔說道。
“行。”周珍很高興。
她也沒多留，就回去了。
今兒分肉，村裏頭家家戶戶都是有著油香味傳出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韓國斌半夜三更才回家的。
陳柔如今都習慣他半夜回來了，起來給他開了門，就去點燈給他倒了熱水喝。
還要給他倒個洗腳水，韓國斌就道“不用，我在省城裏洗過了。”
“洗過了？”陳柔看他。
“去澡堂洗了個澡。”韓國斌就笑道。
他沒進過澡堂，就被同事李大元帶去洗了一個，大澡堂裏頭的確是舒服得很，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的，就是有點貴，兩毛二。
陳柔就道“那趕緊睡覺。”
韓國斌點點頭，脫了外衣跟襪子，也就上炕了。
“過年有沒有放假？”陳柔靠在他懷裏，問道。
“二十八開始不用出車，年初五以後要。”韓國斌說道。
陳柔還是很滿意的，道“我看三弟妹過年都得過去上班。”
‘三十不停戰初一接著幹’的口號可不是白喊的，不過沒想到他運輸部那邊有放假。
“工作性質不一樣。”韓國斌說道。
越是幹他這一行他慢慢就越熟悉這一行了，比如說他同事李大元，就會幫他左鄰右舍的帶一點省城那邊的貨過來。
他跟李大元關係現在很鐵，李大元就悄悄告訴他，這就是外快。
韓國斌最近也在想這事，這性質其實就是投機倒把了。
可李大元說了，這算啥投機倒把，人家要是自己去省城裏買，路費首先就不便宜了，還有吃飯跟時間上的花費，錢都得花多少出去了？
他幫著帶，一次也就賺人家那麽二三塊錢，對於人家來說那是特別劃算的。
而這就是為什麽說運輸部油水豐厚的緣故了。
韓國斌就問人家不會去告發？李大元表示告發啥，又沒叫人家吃虧，那又是人家所需要的，不會沒事找事。
真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他也不會給帶了。
也讓他盡管放心，其他人都這麽幹的，誰會那麽真老實啊，而且但凡是運輸部的，你沒幹人家都當你幹了。
正直的韓國斌仿佛被打開了一扇新大門。
多年以來老羊介紹他幹，他都從來不幹的，以為如今的這是正經的職業工作，但沒想到正經職業下邊還有這些個彎彎曲曲。
才這麽想，就聽他媳婦說“對了，周珍跟馬大發明年要分出去了，她找我問你那邊有沒有關係，有的話幫著弄工業劵，想買口鍋。”
韓國斌“……”他媳婦兒這是在誘、惑他犯錯嗎。
“不過我覺得這個頭開了，村裏其他人肯定也會拖你的關係買，我看缺的可不少。”陳柔又說道。
真有不少人家是缺一口好鍋的，要不怎麽陳柔還會記著韓國麗這姑子的情分呢。
固然她是她二哥供著讀上去的，但結婚的時候，她能幫著弄來這麽一口鍋真的是有心了，哪怕破了幾個洞。
但如今都補全了，好用的很。
可是在鄉下地方，鍋還是比較難得的東西。
韓國斌再次沉默了，他覺得自己要犯錯了，心已經被他媳婦誘導得蠢蠢欲動起來了。
“國斌……”
韓國斌已經不想聽他媳婦說了，直接翻身就上去。
陳柔“……”聊著天呢，這是幹啥呀。
事後陳柔睡過去了，韓國斌則是摟著自己想著，他從省城那邊幫著買口鍋回來那可不是容易事兒，讓村裏人自己去買，那都不一定能買得到，還得費事，所以他賺個一兩塊錢的，不過分吧？
第二天馬大發就找韓國斌說了，他媳婦催他來的。
韓國斌說道“我給你看看，要是同事有工業票，我就給你換，順帶給你買一口，要是沒有，那就沒法子了。”
看他這麽痛快，馬大發也很高興，道“行，你給我看著辦，要是有，你換了票就給我買回來，到時候多少錢我照著給你算。”
韓國斌點點頭。
他留家裏吃了飯，時間到了就騎車來縣城了，問了李大元有沒工業劵，他老鄉要買一口鍋。
李大元沒有，不過他路子多，很快就給韓國斌換了來。
韓國斌也給錢了。
過去省城那邊再回來，韓國斌車上就帶了一口鍋回來了。
他連夜回村裏的，這口鍋也給帶了回來。
第二天陳柔就把周珍帶過來看了。
周珍高興得不得了“還得是國斌跟我家大發關係鐵啊！”這一交代，出去一趟就給把這個最難搞的鍋給買回來了。
明年分家出去，那都是可以自己開火了的，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口鍋算上工業票二十五塊錢，周珍特別利落的就把錢給了。
陳柔也才知道，老馬家那邊已經給周珍馬大發分了錢了，糧食年後再分，到時候糧本啥的一並分出去就算分徹底了。
這口鍋周珍就扛回去了。
村裏一下基本上沒什麽消息，一下就傳揚開了。
“馬大發托了國斌買了一口鍋，就花了二十五塊錢！”
“二十五？我記得我婆婆買的那口鍋花了三十呢！”
“才三十，我家那口鍋好不容易去換了工業劵，林林總總算下來，花了差不多三十二塊錢！”
“那國斌給馬大發買的那口全新的鐵鍋咋才二十五？”
“國斌實在，一分錢沒多收他的唄。”
“難道他還敢收錢不成，那不成投機倒把了？”
“嗬嗬，大老遠給你扛一口鍋回來，還被你打成投機倒把，你倒是能耐！”
“我記得國進跟國進媳婦倆口子用的，就是瓦罐吧？國進媳婦啊，可別找過去，我待會就把你這投機倒把的話說給國斌媳婦聽！”
“我……我說的有錯嗎，要是賺錢了那就是投機倒把。”說完趕緊就回去了。
“這是上回借奶不成，記恨上國斌媳婦了呢。”看她走了，有大娘不屑道。
“國斌這崗位咋來的？那可是拾金不昧來的，品德村裏頭數一數一，她還敢汙蔑人，看把她能的，讓她用一輩子瓦罐去吧！”
“……”
韓國斌睡覺呢，一覺醒來頓時多了許多訂單。
東邊老許家需要一口，就想要周珍馬大發那種中號鐵鍋。
村口老李家也需要一口，還有村尾韓二叔公家的兩個堂兄弟也要……
韓國斌還有點發愣，出來見人的時候，還有點懵逼“啥情況？”
馬大發跟周珍倆口子是真不好意思了，他們也沒想到這一買竟然鬧出這麽大的事，這村裏都想托著買鍋了。
等韓國斌明白咋回事了，他幹咳了聲，說道“工業票不是那麽好得，要是有我就帶回來。”
陳柔聽了自家漢子這話就真覺得村裏人說他實在一點沒說錯了。
這為村裏人辦事一點都不居功的，她可是想說點“如今我家國斌得了這麽個差事，要是在不違反他工作的前提下，肯定會給村裏人謀個方便，旁的不說，這煮飯燒菜用的鐵鍋是少不了的，等他跟同事換到工業劵了，到時候就給買回來，一分錢不賺大家的，所以大家也不要說什麽投機倒把，著實是紮心了些。”
韓國斌抿抿嘴，心裏有點慌，他在他媳婦兒心裏是不是太高大了，他會不會叫他媳婦兒失望？
他是真賺了一點的。
他換工業劵不貴，就兩塊錢，省城那邊一口鍋二十塊錢，他賣村裏一口鍋二十五塊錢。
賺了三塊錢的中間價。
不過他不覺得虧心，村裏人想要弄一口鍋那得費老鼻子勁了，這點他有經驗，當初要結婚，老羊那邊也可以弄到，但是一口全新的鍋下來也要二十五塊錢。
這還是老羊一分錢不賺的。
他本來要跟老羊買的，但他妹給送了一口過來，雖然舊了點，但也算能用，也就沒去跟老羊買。
所以他這一口鍋算村裏人二十五塊錢，他真不覺得有啥，自認為很厚道了。
他就是有點擔心，自己在媳婦兒心中是不是過於偉岸了，要是叫她發現他沒她想的那麽有思想覺悟，她會不會大失所望？
韓國斌覺得這件事死瞞到底，絕對不泄露半句！
至於多出來的錢，那就算……算單位給的獎金！
一群人聽陳柔這麽說，那都是緊著表態。
“那都是國進媳婦瞎傑寶說的，一口鍋二十五塊錢，投機倒把個啥？”
“就是，二十五塊錢那是實在價！”
“也就是一個村的，不然還能費勁給帶啊？國進媳婦就讓她用一輩子瓦罐去吧，咱別管她！”
“……”
國進媳婦被村裏給嘲了一頓，但是她還就不服氣了，氣得回娘家去，讓娘家給她托關係買一口鍋，怎麽著，難道沒了韓國斌她家還真用不上鍋不成？
鍋是有，但是娘家那邊傳來消息，一口鍋三十塊錢，讓她趕緊拿錢回去，鍋就能夠扛回家了。
國進媳婦愣住了，韓國斌去買才二十五塊錢，讓她娘家去買，要三十塊錢，中間差了五塊錢？
她男人國進一聽就皺眉了，罵了一句後，就自己過來找韓國斌了。
韓國斌跟他是熟悉的，以前也是玩大的，看他自己過來了，也就道“這個月是沒有了，你要的話，下個月估摸可以給你留一口。”
“我那娘們就是話多，你別見怪，我回去肯定罵她！”國進見他沒計較就給應下了，也挺不好意思道。
韓國斌為村裏人辦事，給大夥行了方便，卻差點叫他媳婦說成投機倒把，可是過分了。
“沒啥。”韓國斌搖搖頭。
不過往後好幾趟出車都沒帶鍋回來，一直到年前他要放假了，才給帶了一口鐵鍋回來，也是二十五塊錢的價。
前後多賺了六塊錢，韓國斌都給他媳婦收著了，就說是獎金。
陳柔也沒多問，她都收起來了。
這一轉眼就是年二十八了，村裏頭的年味很濃了。
看這天不下雪，放年假了的韓國斌就繼續撈魚去了，晌午沒回來，直接帶了餅子過去吃。
一天時間撈的就多了，七八條大魚。
給老陳家那邊送了兩條，老屋那邊也是兩條。
“你如今幫著村裏人買鍋，就沒看到家裏的這口鍋壞成這樣，你爹娘都還用著這口老鍋！”韓母說道。
韓國林已經抱他兒子回家來了，要過年了沒理由還住老丈人家裏，那不成上門女婿了麽。
所以這會子就在家裏，他對上他二哥那眼神，頓時就朝他娘看去“娘，家裏這口鍋要是不能用了，我去買！”
家裏的鍋還好好的呢，哪裏會不能用。
“叫上大哥，一口鍋多少錢，到時候三家均攤。”韓國斌這才說道。
韓母心堵地不行“你如今工資那麽高，就沒想過孝敬我跟你爹一口鍋？”
“均攤吧，娘你想買啥樣的都行，到時候讓老三去說聲。”韓國斌說完便回去了。
他二哥一走，韓國林就無奈朝他娘道“娘，你別老是這樣，二哥對你跟爹很孝順了。”
“孝順啥，自從娶媳婦後，他眼裏還有我跟你爹麽！”韓母冷哼道。
“這些魚不是孝敬嗎？”韓國林說道。
“一年到底也就拿幾條魚過來，白瞎養他這麽大！”韓母繼續憤憤不平。
但是她忘記了，打從六歲開始韓國斌就已經跟在大人身後開始下地幹活掙口糧了。
十三歲已經能夠算半個勞動力。
往後大了更不用說，還真沒讓她白養一場。
但人就是那樣，忽視從別人身上得到的隻關注自己付出的。
韓國斌也沒把去老屋讓他老娘訓了一頓的事說給他媳婦聽，全當沒那回事也就事了。
當兒子的不好去跟爹娘計較太多，哪怕占理，可計較了就是不占理。
家裏陳柔在發麵。
年二八，把麵發。
今天可不就是要發麵麽，晚飯吃得挺簡單，煮番薯吃的，吃完就鑽被窩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柔就開始蒸饅頭，韓國斌則是在屋裏跟韓航小朋友玩，小家夥已經六個月大了，已經會坐了，而且還很熟練。
到底還是陳柔給養的營養充足。
這時候的孩子因為營養不夠，發育都緩慢，七八個月才會坐的都不少，六個月就坐得穩穩當當的，算是快的了。
韓國斌在炕上陪他玩，聽著兒子那笑聲，韓國斌心裏也是柔軟。
去年過年他就很珍惜，是他跟他媳婦組建家庭的第一個年。
今年是第二年，家裏增加了個兒子，韓國斌心裏美滋滋。
覺得自己幸福得很。
陪著兒子玩了一會，他兒子就想要外出了，朝他爹張開手要抱抱，等他爹抱了他，他就開始要朝外去。
特別精的一個小子。
韓國斌笑了笑，給他把小毛衣穿好，又給裹了個小棉被，這才抱出來。
沒法子，實在是外邊太冷了。
但是皮小子卻不怕冷，出來外邊還特別歡，看到他娘後，還朝他娘笑。
蒸饅頭的陳柔笑了笑，道“大冷天的，你就不怕冷啊，還想出來外邊溜達？”
“長得像你，身板像我。”韓國斌挺驕傲的，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像你不正常麽。”陳柔笑白了他一眼。
她進屋裏給敲了個雞蛋，弄了個雞蛋羹。
一個星期前她就開始喂雞蛋羹了，起初就是喂一點，看他適應得很不錯，也就那麽喂了。
吃的也不多，就一半。
至於米糊糊之類的，那也都已經再喂了，小家夥都吃得挺歡的，以至於現在一天就喝兩三回口糧。
都是癮上來了才吃，陳柔覺得要斷奶的話怕不會太難，不過陳柔也沒想這麽快就給斷，等再大了點。
因為沒旁的啥營養品了，多吃點增強一些抵抗力吧。
雞蛋羹蒸好了就讓韓國斌拿進去喂兒子了，她就繼續蒸饅頭，今天可要蒸不少，後邊要吃了直接上鍋蒸就行，就不用再和麵發麵了。
吃著熱騰騰的饅頭，配著骨頭蘿卜湯，這就是她家的早飯了。
吃完陳柔就過來老馬家找周珍了，也是挺有?
??聊。
周珍如今挺舒心的，畢竟這年一過那就要分家了，她男人已經打了許多土坯了，雪一化就可以趁著還沒大忙把土坯房給起上去。
“就是想起來怪不好意思的，讓國斌給村裏買這麽多鍋。”周珍說道。
她覺得要是換了她男人，她都有些不樂意，平白招了這麽多事。
“沒啥，難得能幫得到村裏的。”陳柔說道。
雖然她沒問她家國斌，但她估摸著，那多出來的六塊錢獎金，應該就是買兩個鍋的酬勞了。
她跟他睡一張床的，自家男人老底她摸得一清二楚，可太了解他的性子了。
說他勤奮他也是真勤奮，前提是這勤奮有好處，不然他是寧願睡覺也不會白幹的。
比如這買鍋，真要是出力不討好的，他不會攬下。
但是她看他挺樂意的。
還幹沒兩月呢就有個獎金，她真差點信了他。
韓國斌可真不知道自己媳婦這麽了解他啊，不然大概得摟著她親一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