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氣泡室裏傳來了歐因斯的聲音:“邁克爾斯大夫,朝前看。那是不是那條岔道?”


    他們可以感覺到《海神號》的速度在慢下來。


    邁克爾斯喃喃地說:“話說得太多。我本來是應該注意觀察的。”


    就在前麵,有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管道。麵對他們的薄牆粗糙不平,向遠處延伸,最後隻能隱隱約的地看到一點影子了。岔道口很窄,僅可容納得下《海神號》。


    “還不錯。”邁克爾斯大聲喊道:“開進去。”


    科拉早就離開了工作台,她驚詫地向前張望,但是杜瓦爾還呆在座位上,照樣不知疲乏地、無限耐心地工作著。


    “那一定是個淋巴管。”她說道。


    他們已經開進去了,圍著他們的是圍牆,同他們不久前離開的毛細血管的圍牆一樣薄。


    同在毛細血管裏一樣,圍牆,非常明顯的,是由一些扁平多邊形的細胞構成的,每個細胞中心都有一個圓圓的細胞核。他們在裏麵航行的液體與胸膜腔裏的很相象,在《海神號》的前燈照耀下閃爍著黃光,也給那些細胞效上了一層黃色。細胞核顏色要深些,幾乎成了桔色。


    格蘭特說道:“荷包蛋!它們看起來真象荷包蛋:“接著他又問:“淋巴管是什麽東西?”


    “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一套輔助性的循環係統。”科拉很熱心地解釋道。”液體從毛細血管薄薄的管壁滲出來,聚集在身體的空隙處和細胞之間,這就是組織間隙液。象你剛才看到的那樣,這些毛細血管流進與它們的終端相連的小管,那就是淋巴管。這些小管逐漸匯合起來變得越來越大,最大的有靜脈那麽粗。所有的淋巴……”


    “就是我們周圍的液體嗎?”格蘭特問道。


    “是的,所有的淋巴都被收進最大的那個淋巴管,就是那通到胸部頂部的鎖骨下靜脈的胸導管,就這樣又被送回主要的循環係統。”


    “我們為什麽進到淋巴管裏來呢?”


    航道暫時安全平穩,邁克爾所靠到椅背上。他插嘴說:“嗯,這是幽靜的死水區。不受心髒水泵作用的影響。肌肉壓力和張力促使液體流動,而賓恩斯眼下這些活動很少發生。這樣就能保證使我們安安靜靜地到達大腦。”


    “那麽,我們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進入淋巴管呢?”


    “淋巴管太小,皮下注射以動脈為目標要好多了,當時人們期望動脈血流能把我們在幾分鍾之內就送到目標。計劃失敗了,而從這裏返回動脈要大大耽誤我們的時間。而且,一旦進入動脈,我們就得受到一種我們的船可能再也吃不消了的衝擊。”


    他攤開一組新圖,大聲喊道:“歐因斯,你是在按72-d因航行嗎?”


    “是的,邁克爾斯大夫。”


    “務必要按我指出來的路線走。這將使我們盡量少通過淋巴結。”


    格蘭特問道。“正前方上麵是個什麽東西?”


    邁克爾斯抬頭一看,嚇呆了。“減速。”他喊道。


    《海神號》劇烈地減低了速度。穿過現在逐漸擴大了的管道的部分牆壁,一堆無以名狀的東西突了出來,它顯出乳白色、顆粒型,不知怎麽搞的,看起來怪可怕的。但是就在他注視之下,這東西收縮起來,消失了。


    “繼續前進。”邁克爾斯說。他對格蘭特說:“我剛才擔心那個白細胞要朝我們來,但它走了,謝天謝地。有些白細胞是在淋巴結裏形成的,淋巴結是防止疾病的一道重要屏障。它們不但生成白細胞,而且生成抗體。”


    “抗體是什麽東西?”


    “是蛋白質分子,它特別具有同侵入體內的細菌、毒素、異體蛋白等各種體外異物進行結合的能力。”


    “我們也包括在內?”


    “我想也包括我們——在適當情況下。”


    科拉插嘴說:“細菌被俘獲在淋巴結裏,淋巴結就成為細菌同白細胞對壘的戰場。淋巴結腫脹起來,引起疼痛。你知道——孩子們在腋窩和下巴頦兒下麵這些地方,常得的所謂腺腫。”


    “而其實都是腫脹的淋巴結。”


    “對了。”


    格蘭特說:“聽來好象同淋巴結離得遠遠的倒是個好主意。”


    邁克爾斯說道:“我們體積小。賓恩斯的抗體係統對我們不敏感,而且我們隻需要經過一組淋巴結,以後我們的航行就暢通無阻了。這當然要碰運氣,但現在我們做任何事情都是在碰運氣——或許,”他挑釁式地詰問道:“你準備用命令我離開淋巴係統的辦法來製定你的政策吧!”


    格蘭特搖搖頭說:“不,除非有人提出別的比較好的辦法。”


    ☆☆☆


    “就在那兒。”邁克爾斯用肘子輕輕推了一下格蘭特說。“看到了嗎?”


    “前麵上頭那個影影綽綽的東西嗎?”


    “這個淋巴管是進入淋巴結的幾個管子之一,淋巴結是一堆海綿狀似的東四,裏麵是些薄膜和曲折的通道。那兒盡是淋巴細胞。”


    “那又是什麽呢?”


    “是某種類型的白細胞,我希望它們不會給我們找麻煩。循環係統中任何細菌最終都要進入某個淋巴結,它不會轉彎抹角走那些彎彎曲曲的道路……”


    “我們能嗎?”


    “我們的行動是有意識的,而且有著明確的目的,而細菌則是盲目漂流。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區別。細菌一旦被俘獲在淋巴結裏,就由抗體來對付,如果這個辦法不行,就由動員來戰鬥的白細胞們來圍殲。”


    陰影現在靠近了。淋巴的金黃色加深而變渾濁了.前麵高處似乎有一堵牆。


    “你的航線對嗎,歐因斯?”邁克爾斯喊道。


    “對,但是很容易轉錯彎。”


    “即使你轉借了彎,你也要記住,這會兒我們總地說來是在向上航行的。把重力指示器放在與視線平行的地方,盡量保持平穩,那麽最後你是不會走錯的。”


    《海神號》來了一個急轉彎,忽然一切都變成了灰色。潛艇前燈所照到的,不是深灰的暗影就是淺灰色的暗影。偶爾出現個把比船短而且窄得多的小杆狀物和一叢一叢很小的、邊上長著絨毛的圓形物體。


    “細菌。”邁克爾斯喃喃地說。“現在我看到的細節太多,反而認不出是什麽種類了。你看這奇不奇怪?細節過多。”


    《海神號》現在速度慢了下來,不那麽有把握地沿著有著眾多平緩的大彎小拐的航道航行著。


    杜瓦爾走到工作室門口。“現在怎麽啦?船如果不能平穩航行,那根線我是搞不下去了,布朗運動已經夠顛簸的了。”


    “對不起,大夫。”邁克爾斯冷冷地說。“我們正在通過一個淋巴結,而我們已經盡力而為了。”


    杜瓦爾滿臉怒容,轉身走了。


    格蘭特向前頭凝視著。“上邊那地方成了一片混亂,邁克爾斯大夫。那種樣子有點象海草的是什麽東西。”


    “網狀纖維。”邁克爾斯說。


    歐因斯叫道:“邁克爾斯大夫。”


    “什麽事?”


    “那種纖維狀的東西越來越密了。設法把船開過去而又不造成某種傷害,我做不到。”


    邁克爾斯露出沉思的神色。“這不用耽心。我們造成的任何傷害,不管怎樣,都將是最小最小的。”


    當《海神號》推擠著開進纖維叢的時候,纖維向兩邊分開,擦著船窗滑過去,然後消失了。這種情況一再出現,次數越來越頻繁。


    “這沒有關係,歐因斯。”邁克爾斯鼓勵他說。“人體能毫無困難地修補這樣的傷害。”


    “我不是耽心賓恩斯。”歐因斯大聲說道:“我是耽心這艘船,如果這種東西堵塞了排氣管,引擎溫度就會太高——而且它粘附在船上。你沒聽到引擎聲響不一樣了嗎?”


    格蘭特聽不到,因此他們注意力又轉到船外去了。現在船在小心翼翼地穿過一座卷須的森林。在前燈照耀下,那些卷須閃爍著發出一種令人害怕的紫醬色。


    “我們很快就能通過。”邁克爾斯說道。但是他說話的聲音明顯地表現出憂慮。


    航道的確稍稍通暢了一些,現在格蘭特也確實能聽出引擎響聲不同了,它聽起來成了逐漸加重的嘶啞聲,好象廢氣從排氣管咕嘟咕嘟放來的清澈回聲被捂住,被堵塞了似的。


    歐因斯喊道:“注意正前方!”


    一個濕漉漉的杆菌啪嗒一聲同船身相撞了。細菌所包含的物質順著船窗的曲線變彎了,又彈回去變成原狀,蹦走了,在窗戶上留下一個汙點,慢慢被衝洗掉了。


    前麵還有一些這種杆菌。


    “發生了什麽事?”格蘭特驚詫地問道。


    “我認為,”邁克爾斯說。“我認為我們正在目睹抗體是怎樣對細菌作出反應的。白細胞沒有參加。看!注意細菌的壁——在微縮光線反射下不太清楚,但是你能看見嗎?”


    “不能,我看不見。”


    從他們背後傳來了杜瓦爾的聲音:“我也是什麽東西都看不見。”


    格蘭特轉過身去:“金屬絲弄好了嗎,大夫?”


    “還沒有。”杜瓦爾說。“在這種嗑嗑碰碰的情況下,我幹不了活,隻好搞一擱了。抗體怎麽了?”


    邁克爾斯說:“既然你不幹活了,咱們把艦內的燈閉掉咆。歐因斯。”


    燈閉了,唯一的光亮是從外麵來的一種可怕的、閃爍不定的紫醬色,它使每個人的臉色都罩上了一層森嚴的陰影。


    “外邊發生了什麽事?”科拉問道。


    “我正在想講一講哩。”邁克爾斯說。“注意看前頭那細菌的邊緣部分。”


    格蘭特眼睛眯縫著,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光線搖搖擺擺閃爍不定。“你是說那些氣槍子彈似的小東西嗎?”


    “就是那些東西。那是些抗體分子。你知道,以我們的比例,抗體中的蛋白質也顯得大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附近就有一個。注意看,注意看。”


    一個小抗體旋轉著從窗前過去了。在近處看它根本不象個氣槍子彈。它看來似乎比氣槍子彈大一些,象是一小把實心麵條,顯得似圓非圓。一些隻在微弱閃光照射之下才能看到的細小股索從各處向外突出。


    “它們在幹什麽?”格蘭特問道。


    “各類細菌都有各自不同的細胞壁,這個壁是由接待定方式排列的特定原子組合構成的。在我們看來,各種不同的細胞壁都是光滑的,看不出什麽特點,但是,如果我們更小一些——按分子的比例,而不是按細菌的比例——那我們就可以看到,每個細胞壁都有一種鑲嵌圖形,而這個圖形就由於細菌種類不同而不同,而各具特色。抗體能利索地吸附到這個鑲嵌細工上,一旦它把細胞壁的關鍵部分覆蓋上,那細菌細胞就完了,就象把人的鼻子和嘴巴堵上使他窒息而死一樣。


    科拉激動地說:“你可以看到它們聚集起來。真——真可怕。”


    “你替那些細菌難過嗎,科拉?”邁克爾斯微笑著說。


    “不,但是抗體看起來也真狠毒,瞧它那撲過去的樣子。”


    邁克爾斯:“別賦予它們以人的感情了。它們隻不過是一些盲目行動的分子罷了。原子間作用力把它們拉向壁上某些部分,它們吸附上去同時也被稽留在那裏了。這好比磁鐵當啷一聲附到一根鐵棒上。你會說磁鐵是在狠毒地攻擊鐵棒嗎?”


    因為要找什麽東西明確了,格蘭特現在可以看到正在發生什麽事了。一個細菌盲目地在一大片懸浮著的抗體之間穿過,似乎在吸引著它們,把它們拉到自己體內去。很快,它的細胞壁就被弄得毛絨絨的了。那些抗體並排地排列著,而它們麵條狀的股素突出物互相糾纏在一起。


    格蘭特說道:“有些抗體似乎漠不關心,它們不去碰那個細菌。”


    “抗體各有不同。”邁克爾斯說。“各自用來附著於某一種類的細菌,或某一種蛋白質分子的鑲嵌細工。在眼下,大多數抗體,雖然不是全部,都吸附到了我們周圍的細菌上了。這一種細菌的存在刺激了這一類的抗體,使它們很快形成。這種刺激是怎樣發生的,我們還不知道。”


    “我的上帝。”杜瓦爾說。“瞧那個東西。”


    有一個細菌現在被一些抗體嚴實地包起來了,一切高低曲折之處都照顧到了。所以細菌看上去還跟以前一模一樣,隻是外表顯得毛茸茸的而且變厚了一些罷了。


    科拉說:“簡直是密合無間。”


    “不對,不是那樣。抗體分子的分子間鍵聯對細菌施加了某種壓力。這一點你不明白嗎?這個情況即使用電子顯微技術——這隻能給我們放大死東西——也從來沒有弄清楚過。”


    《海神號》乘員之間一片靜寂。現在船在慢慢駛過那個細菌。它上麵的抗體附著物似乎在使勁繃緊、收縮,細菌在裏麵掙紮著。附著物再繃緊、收縮,然後又來一次,忽然細菌似乎被壓碎了,屈服了。那些抗體收攏成一團,本來象杆子似的東西現在變成了說不出什麽特色的卵形物了。


    “它們把細菌弄死了。它們簡直是把它擠壓死的。”科拉帶著反感的口氣說。


    “真太妙了。”杜瓦爾喃喃地說。“《海神號》是我們手裏多好的研究武器呀!”


    格蘭特說:“你能肯定我們不會受抗體襲擊嗎?”


    邁克爾斯說:“看來是不會的,我們不是符合抗體設計用意的那類東西。”


    “你能肯定嗎?我感覺到隻要有適當的刺激,它們就會對任何形體作出反應。”


    “我想你是對的。可是很明顯,我們並沒有去刺激它們呀。”


    歐因斯喊道:“前麵還有纖維,邁克爾斯大夫。我們船身上被沾滿了這種東西。它使我們的速度減低了。”


    邁克爾斯說道:“我們差不多就要走出淋巴結了,歐因斯。”


    偶然一個在扭動的細菌撞到船上,使它顫動起來。但現在戰鬥稀疏下來了。細菌分明戰敗了。《海神號》又重新顛簸地,擠開纖維前進了。


    “筆直向前開。”邁克爾斯說。“再一個左轉彎,我們就到達輸出淋巴管了。”


    歐因斯說道:“我們拖帶著一串串纖維。《海神號》看起來活象隻長毛狗了。”


    格蘭特問道:“到大腦還要經過多少淋巴結?”


    “還有三個。可能避開一個。我沒有太大把握。”


    “我們不能這麽幹了。時間浪費太多,還要通過三個這樣的東西,我們就來不及了。有沒有——有沒有捷徑?”


    邁克爾斯搖了搖頭。“沒有哪條捷徑不會引起比我們現在遇到的更壞的問題——可以肯定,我們能通過淋巴結到達目的地。這些纖維是會漂走的,如果我們不停下來觀看細菌戰爭,我們的速度可以快些。”


    “而下次,”格蘭特皺著眉說:“我們將遇到一場白細胞參加的戰鬥。”


    杜瓦爾走到邁克爾斯的圖表前。他問道:“我們現在在哪兒,邁克爾斯?”


    “就在這兒。”邁克爾斯說,一麵仔細觀察著這外科醫生。


    杜瓦爾擔了一會兒說:“讓我弄清方向吧。我們現在在頸部,不是嗎?”


    “是”。


    格蘭特心裏想:在頸部?就在我們啟程的地方。他看了一下計時器。讀數是28。時間過去了一半還多,而他們又回到了原來動身的地方。


    杜瓦爾說:“如果我們在這兒附近什麽地方轉彎,徑直駛向內耳,不是就可以避開所有的淋巴結,而且我到一條捷徑嗎?從那兒到血塊就近了。”


    邁克爾斯的前額皺成了一塊洗衣板。他歎了一口氣說:“在地圖上看來,你說的很美妙,你在圖上很快做個記號,你就平安回府了。但是你想沒想過,通過內耳意味著什麽?”


    杜瓦爾說:“沒有。這意味著什麽?”


    “我親愛的大夫,這當然用不著我來告訴你,耳朵是集中和放大聲波的東西。最微弱的聲音,外部最微弱的聲音,將在內耳產生強烈的振動。按照我們現在微縮的比例,那種振動會要我們的命。”


    杜瓦爾露出沉思的神色。“對,我明白。”


    格蘭特問道:“內耳老在振動嗎?”


    “除非在靜寂中,沒有超過聽覺閾的聲音。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按照我們的比例,我們也可能覺察出某些細小動作。”


    “會比布朗運動更厲害嗎?”


    “也許不會。”


    格蘭特說:“聲音得來自外界,是嗎?如果我們通過內耳,我們船上發動機的顫動,或者我們說話的聲音,對它都沒有影響,是嗎?”


    “沒有,肯定沒有。內耳不是為我們經過微縮的振動設計的。”


    “嗯,那麽,如果在手術室裏的那些人完全保持肅靜……”


    “我們怎麽能使他們做到這一點呢?”邁克爾斯質問道。接著,近乎蠻橫地說:“你把無線電毀了,因此我們無法同他們保持聯係。”


    “但他們能跟蹤我們。他們會發現我們駛向內耳。他們會明白有必要保持肅靜。”


    “他們會嗎?”


    “他們難道不會嗎?”格蘭特不耐煩地說。“那兒大多數人都是醫務人員。這種事兒他們是能理解的。”


    “你想要冒那個險嗎?”


    格蘭特向周圍瞧著。“你們其他人的意見呢?”


    歐因斯說:“我按照給我規定的航線航行,我就是不給自己規定航線。”


    杜瓦爾說:“我沒有把握。”


    邁克爾斯說;“那麽我有把握。我反對這條航線。”


    格蘭特匆忙地看了科拉一眼,她沉默地坐在一旁。


    “好吧。”他說:“我來負這個責任。我們將駛向內耳。邁克爾斯,調整好航線。”


    邁克爾斯說:“你注意……”


    “已經決定了,邁克爾斯。調整航線吧。”


    邁克爾斯臉脹紅了,接著聳了聳肩。“歐因斯。”他冷冰冰地說:“我們得在我現在指點著的地方向左轉個急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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