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看是美人叔叔對我們家楚小爺在做什麽?”外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正在對峙的二人紛紛扭過頭去看,白白手裏捧著一個玉冠,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二人。


    察覺到現下這個樣子有些失態,月澤不動神色地往後退了幾步,越過白白望向雲落。


    雲落看了看楚子衡又看了看月澤,想起今早的難堪事,也不曉得如何和月澤開口,自然而然地便和楚子衡說上了話。


    “這是補給你的。”她從白白手中取過玉冠,“白白今早不懂事弄壞了你的發冠,我四處尋了尋,鞠陵於天裏這樣的物件實在少得稀罕,這個也是不容易尋到的,你先將就著用一下吧。”


    楚子衡忽視掉身旁的月澤,從從容容地朝雲落走去,接過她手裏的玉冠,眯起眼促狹地笑,“小爺都說了不用了,你這根發帶用著正好,何必這麽費力氣去尋?”


    雲落想起今早白白弄壞他的發冠時,白白恐他向自己告狀,答應他可以幫他做三件事,隻求不要告訴雲落此事。


    第一件事,從此要將楚子衡看做自己人了。原因無他,楚子衡喜歡雲落,白白想雲落孤苦伶仃這麽些年,好不容易來了這麽一個又有本事又有地位模樣還俊俏的郎君,此事隻有百利而無一害。


    遂點頭應下。


    從此楚子衡就成了“我們家楚小爺。”


    第二件事,楚子衡給了白白一個玉哨,若有了事情,盡管吹這個哨子,他會過來的。


    白白滿心歡喜收下來了。


    第三件事,從雲落身旁取一根緞帶來,楚子衡沒了束發的東西,披頭散發叫雲落看見,雲落勢必問起,那麽白白弄壞玉冠一事也瞞不住。白白見楚子衡為他考慮這麽周到,恨不得撲上去抱一抱這個絕色的叔叔。


    楚子衡不過是平素不用外麵的東西,發冠壞了他暫時也找不到可以束發的物件,想著雲落帶著一些包袱,裏麵興許有緞帶可以暫用,雲落的東西,無論好壞,他總是喜歡的。


    沒成想白白竟然將雲落一條不常穿的紫色裙子給剪斷了,做出一條緞帶來給楚子衡。


    雲落不常穿,可她也會收拾,因此發現了這件事。


    想著楚子衡也不能隻用帶子束著,雲落還是出去給他尋了一個玉冠回來。


    楚子衡包著玉冠,笑得開心,月澤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的頭發,那裏果然束著一根紫色發帶,方才他竟是沒有注意到楚子衡沒帶玉冠。


    “清微君這會過來,是有什麽事嗎?”雲落遞完東西,微垂著臉龐,低順著眼,看著足尖,雖是朝著月澤的方向,可月澤根本瞧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白白見狀,衝上去護住雲落,怒瞪月澤,這麽久的相處,他對月澤天生的有種依賴感,親近感,但雲落每每和月澤在一起,白白都能感覺到不太讓人舒服的感覺,因為雲落難過了,可她也不像以前一樣哭一哭或者發一發怒,隻是低著眉眼,溫順得好像一點脾氣都沒有。


    但雲落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她肯定是難過狠了才這麽作踐自己。


    娘親不喜歡的人,白白也不會喜歡的。讓娘親難過的人,白白也不喜歡。


    月澤瞧著麵前的白白,漠然如水的眼輕輕一掃,竟是有些忍不住,探出手來想要摸一摸白白。


    手在半空中被另一隻纖細小巧的手截住了。


    雲落伸出手擋住白白的腦袋,月澤的手就隔著她的手,僅僅隻差一點就能碰到白白。


    “阿澤,你說的沒錯,我知道錯了,凡事衝著我來,放過白白吧。”雲落抬起眼,那雙滿是靈氣的眼裏浸潤著水汽,帶著點悲慟。


    “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念在當年的情分放我們一馬好不好。此事一了結我馬上帶白白回酆都城安心過日子,決計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的!”


    “你……”月澤覺得她是誤會了自己,動了動嘴唇,想要解釋一下,可話還沒出聲就被雲落再次截斷了。


    隻見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來,臉色古怪,透露出幾分無奈,緩緩遞給月澤,“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那小神仙許是新來的,也不認得我,不知道我和你之前的事,在鞠陵於天外碰見我的時候,知道我與你相識並在一處的時候,匆匆忙忙將這卷軸塞給我就飛回去複命了。給我的時候將卷軸內容都念了個遍,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月澤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卷軸,接過來展開一看,臉色也有些古怪。


    楚子衡在身後一瞥,搖搖頭,“恭喜恭喜。”


    那是婚約,是月澤和軒轅憐星的婚約,他們早該成親了,不過鞠陵於天一事耽誤了罷了,軒轅憐星都跟到了鞠陵於天,這足以說明一切。


    雲落覺得自己可以接受的,看來她還是太小氣了。


    那個冒著大雪給她送桂花糕的少年,到底是沒了,從此以後他是旁人鬢邊耳語的郎君。


    月澤怔在


    原地,親眼看著雲落低著頭拉著白白匆匆而過。


    雲斐陰沉沉地望了望月澤,這回居然沒有跟著雲落馬上走,而是默然地盯著月澤看。


    “當年,神京城,還清了。”雲斐良久之後吐出這麽幾個詞,“你,不必,再來。”


    雲斐說完,拖著身子朝雲落走去。


    月澤胸口鈍鈍地一痛,他朝著雲落離開的方向凝望片刻,捏緊了手中的清微劍。


    “你總是叫她難過。”


    楚子衡如是說。


    月澤覺得這話一點都沒錯,可他每次見到雲落的第一眼,都不是叫她難過。


    怎麽後來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月澤看著人走遠,慢慢地打開手中的卷軸,沒人注意到角落刻著小小幾行字:“若不娶,隻當雲落為礙,定滅之。”


    這幾句話將月澤拿捏得準,這也是紫薇大帝的行事作風,月澤知道,他說得出便做得到。若他沒有猜錯,軒轅憐星那裏也會有一份這樣的婚約。


    不過是沒有最後一句話罷了。


    不僅提醒月澤認清自己的身份,也在用軒轅憐星來逼他。


    可這顆心都不是軒轅憐星的,當初被迫答應娶她不過是因了這顆心的緣故,也是因著他以為雲落死了罷了,眼下這心與她毫無關聯,雲落再次回來,那麽,月澤該拿什麽去欺騙自己。


    況且,當年答應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果不其然,月澤才回到自己的住處,軒轅憐星早就候在門口許久了。


    “阿澤……”軒轅憐星煞白著臉,手裏拿著卷軸微微顫抖。


    “嗯。”月澤掀袍跨步上前,麵上不悲不喜毫無波瀾。


    “你都知道了麽……這件事,我當初並非故意隱瞞你的,隻不過情勢所迫……為了神京城人心的穩定,我和大帝沒法才出此下策。”


    她很著急,怕月澤誤會了她。


    “我都知道,這件事,你一個人也做不了。”月澤轉回臉溫和地看她,“帝父的意思,我知道。”


    “我們取消婚約吧。”軒轅憐星猶豫了很久,似乎是下定決心咬牙說出這句話。


    “我既答應了,必不會反悔。”月澤看著她手裏的卷軸,“神京城太子和瑤華神女的婚事,自然是要的。”


    軒轅憐星抬起眸子,清亮的眸子裏倒映著月澤的臉,她欣喜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月澤將手裏的卷軸掩在大袖裏,往前走去,“時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鞠陵於天的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和帝父提一提這件事的,你莫要擔心。”


    月澤的態度是軒轅憐星沒有想到的,她握了握手裏的卷軸,很用力地點頭回答道:“嗯嗯。”


    軒轅憐星走遠後,月澤微微一側臉,看那身影仿佛要隨風飄起來,看得出來軒轅憐星是真的高興壞了,她從來不會如此失態的。


    隻不過她也許根本沒有想到,神京城太子的確會娶她,可月澤不會了。


    月澤當年答應這樁婚事的時候就算好了一切,神京城隻得了他這一個太子,紫薇大帝也隻有他這一個兒子,可月澤心中清楚得很,紫薇大帝在自己的母妃去世後處處留情,想必四荒中不隻他一個人有紫薇大帝的血脈,他尋了尋,果真發現了不少。


    等鞠陵於天的事情結束了,他將這些人都送到神京城,至於誰會是太子再與自己無關,自己不過是這渺茫世間的一個自在神仙,雲落應該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和這樣的自己吧。


    月澤坐在榻上,沉默著想著。


    另一邊,雲落也坐在床上,她叫雲斐帶走了白白,支走了同睡的辛未,自己獨自在房內,猛然間咳嗽起來,一口黑血淌出來,滴在地上。


    雲落蒼白著臉,取了幹淨的帕子跪在地上擦拭。


    月光清冷地潑進來,照在她枯瘦的手臂上,白色的月光下,赫然是一塊一塊的黑斑。


    雲落吃力地放下袖子,拿著滿是血汙的帕子,愣愣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這麽美的月色,自己還能看見幾回啊。


    時間真的不多了,要趕緊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才可以。


    她“哇”地一口又吐了血,半邊身子已經麻木。


    這幾日,身體上的反應越來越明顯了,她已然沒法和人同處太久,否則一定會被發現的。


    想起今日月澤的到來,雲落擋住他的手的那一刻,實在是怕極了,怕敏銳如他,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死亡氣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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