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正坐在床上暗自神傷,白白乖乖地坐在一旁看書。楚子衡把她送回來之後便被她找借口攆走了,雲斐被她打發到外邊劈柴去了。


    兩人皆是不情不願,耐不住雲落的嘮叨最後還是各自出去了。


    而辛未剛剛說要出去給陽衍送湯,每個一時半會估計也回不來,她剛好就有了這空餘的時間去想著自己的事情,想著鞠陵於天凶鬼暴動的事情如何解決,自己是不是要告訴哥哥們一聲,叫他們幫幫忙,鎮壓一番,事情解決了自己就可以安心回酆都城,待到大限,死在酆都城裏,永遠都不用和月澤見麵了。


    可是哥哥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再者,鞠陵於天是神京城管轄的地方,酆都城貿然插手隻怕不妥。


    雲落難得認真思考,被中途折轉回來的辛未打斷了。


    “雲落。”辛未進了屋,將手裏的食盒擱置在桌上徑直朝她而來。


    “這麽快就回來了?”雲落挑了挑眉,從床上下來,瞧見辛未異於尋常的神色,問道:“辛未你怎麽是這個神色,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雲落,你與那瑤華神女如何?”


    “什麽如何?”雲落卻沒想到辛未會和她說起軒轅憐星,辛未向來不愛管閑事,怎麽會忽然提到軒轅憐星,不過看辛未很想知道的模樣,雲落還是補充了一句:“相識許久了,有些牽扯和瓜葛在,不過現如今也不是什麽大事,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你怎麽會問起她來?”


    辛未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看雲落這般神態,這軒轅憐星對她來說也不是個值得高興的人,辛未很是懂她,曉得她這麽說隻不過是在維護軒轅憐星的麵子罷了,她與軒轅憐星並不相熟,雲落說什麽她肯定是信的,可雲落沒說她好,也沒說她不好,想來是極為討厭這個人,隻不過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無事,回來路上瞧見了她,看她有些匆忙,像是有事。”辛未微笑著點點頭,“想著興許你知道,就過來問問你,不過看你的模樣也應該不知道,那麽便不是什麽要緊事,罷了罷了。”


    “眼下也沒什麽要緊事要做。”雲落也歪著頭想,“她在鞠陵於天裏不過就是照顧月澤這一件事,月澤的傷勢已大好,想來也沒有什麽要緊事,應該是回去取些東西罷了。”


    “嗯,約莫是如此了。”辛未淺淡地笑,腦海中卻一次又一次地浮現出軒轅憐星那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頭發。白色是從頭頂開始往下蔓延的,黑色的那一截是在尾部,那麽她的頭發


    並不是染白或者是施法變白了,是真真切切地自己從根部開始變白。


    如果她再追上去看,想來底下那一截也會變白。


    一瞬白頭,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軒轅憐星明明是神女,不老不死,一瞬白頭這件事委實匪夷所思。辛未瞧著慢慢走回去思索的雲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和月澤的關係,再者當初來鞠陵於天時她也告知了自己和月澤的關係,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沒有說過還有這麽一位神女的存在。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瑤華神女和月澤之間似乎有頗有關係,雲落肯定是和她有過什麽事情,既然雲落對她的事情不感興趣,那自己也就不開口了,免得多增煩惱。


    隻不過……這件事是否要告知月澤呢?


    辛未捏了捏手指,想著還是先和陽衍商量一下此事比較妥當。


    另一邊。


    清風吹過疏朗的竹林,竹葉發出沙啦沙啦的聲音,伴隨著輕盈的竹葉香氣穿過被支開的小木窗,透進了屋子裏。


    藍邊白衣的男子和身著華麗錦袍的男子麵對麵坐著,兩人皆是沉默無語。


    過了半晌,天樞星君給月澤倒上茶,笑嗬嗬地問道:“澤殿今兒個怎麽有空來尋我了,莫不是寂寞了?”


    月澤細長的眼輕輕掃了一下他,端起茶杯不語。


    他顯然沒有開口的意思。


    於是某人按捺不住了。


    “哎,澤殿,是你來找我說話的,你自己不開口是怎麽一回事?”天樞星君攔住他,將他手裏的茶杯卸了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回來尋我都是這麽一個樣子,要是讓你喝了這茶,我看你是要一直喝下去不開口了。說吧,你有什麽事情想問我的,我知道的肯定全部告訴你!”


    “天樞,你說,凡世如何。”月澤見手裏的茶杯被天樞星君拿走了,也沒有再拿回來的意思,而是自己給自己再倒了一杯,問道。


    透過嫋嫋的熱氣,月澤瞧見對麵的天樞星君的嘴一開一合,聲音響亮,唾沫星子亂飛。


    天樞星君顯然對這個問題很有自己的看法。


    “我和你說,問這個可算是問對人了。想當初我在凡世,那過的是一個瀟灑自在,逍遙快活,不是我吹,凡世多熱鬧啊,天氣暖和的時候,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裏,街道兩旁擺滿了各色攤子,賣什麽的都有,糖人、風箏、首飾、綢緞布匹、甚至還有賣兔子的!聽著叫賣聲,聞著炒栗子湯餛飩燜


    蹄子的香氣,可真叫人舒心。運氣好你還能瞧見漂亮的小姑娘,她們平日裏是很難出門的,難得有出門八成也是去廟裏上香祈願或者還願,趁此機會出來走走看看,要是你一直盯著她看,那小臉還會紅,雙手拿起帕子掩住自己的臉,露出一雙靈動如小鹿的眸子,妙啊妙啊。絕對比神京城那些規規矩矩麵目清冷毫無變化的仙子有趣多了。”


    月澤在對麵靜靜地聽著,等天樞星君講完了一段才開口道:“原來凡世如此熱鬧。那,鞠陵於天又如何?”


    “鞠陵於天?”天樞星君喝了一大口茶下去,方才講得太激烈,竟是有些口幹舌燥。


    “你現在不就在這裏麽?要說水月泊裏還好,至少有個落腳的地方,不過出去了實在難熬,這是個什麽鬼地方,外麵全是些猥瑣卑劣之徒,我在這裏呆了幾日我就受不了了,不曉得這裏的人是如何熬過這孤苦的百年甚至千年。隻要想一想要是日後還要死在這裏,真真是人生一大不幸。”


    月澤垂眸,答道:“興許,有些人也是有人陪在身邊的。”


    “這說的不就是雲落麽。”天樞星君興致高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你看這小東西,當初被流放到這裏的時候我還擔心著呢,受了天刑身上全是傷,來這裏不就是送死?我偷偷摸摸溜出來看她,結果我又進不去,不過後來知道這裏有人收留了她,倒也是放心了。她的命啊,不能說好,可也差不到哪裏去,你看關鍵時候不還是有人幫襯著麽?”


    “受了天刑麽……”月澤給麵前的天樞星君續了一杯茶,道:“你也是個重義之人,如此照料她。”


    “那是,也不看我們多少年的交情。”看月澤還為自己續上了茶,天樞星君心中越發得意,你看看,就算是神京城的太子,不也是有不知道的東西麽?


    天樞星君忍不住打了個嗝,他覺得這茶有些上口,於是又灌了一口下去。


    “那依你之見,北邙山如何?”


    “北邙山麽?”天樞星君瞧著麵前的月澤似乎有些朦朧,他擦了擦眼,嫌棄道:“不是我說,一群惡鬼聚集之地,窮凶極惡之徒比比皆是,和這鞠陵於天有什麽區別?不過這楚子衡做了鬼殿,號召一方,現如今也是不可小覷。更何況他又不歸誰管,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隨心所欲,就算他現在並沒有任何的舉動,可難保日後不會。”


    月澤凝著眉頭,點了點,讚同道:“你說的也並無道理。”


    天樞星君於是接著噴


    著唾沫星子講道:“不過以我之見,隻要雲落還在這裏,想來他是不會對酆都城怎樣的,但是對神京城……便是難免了,總歸還是要防著點。”


    月澤還沒來得及開口,天樞星君又繼續講道:“要我說,這楚子衡也是個情種,你說,比雲落漂亮的多了去了,比雲落溫柔的也多了去了,比雲落懂事的也多了去了,怎麽就偏偏看上她呢?那楚子衡姿容出色,儀表不俗,也不像是會缺女人的人,就是一根筋要在雲落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更何況雲落還帶著個拖油瓶呢。”


    若是雲落現在聽見了天樞星君對她的評價,隻怕是要跳起來揍他一頓不可。


    “雲落是雲落,四荒僅得這一個雲落。”月澤在他對麵細細地呷了一口茶,眉目清冷,細長的眼睛微微下垂,遮住了眼裏的任何波動。


    “你這點看得倒是明白。”天樞星君覺得腦袋頗為沉重,他吃力地抬起來,看著麵前的月澤,影影綽綽就剩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那裏,天樞星君耳朵裏倒還是有他的聲音,可這人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太清。


    喝茶水也能喝到犯困,自己的身子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天樞星君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恍恍惚惚間,天樞星君好像聽見對麵的人問道:“聽說雲落曾經被關入鞠陵於天裏一段時日?”


    天樞星君一想起這件事就有些心疼,他搖搖晃晃地把茶盞摔在桌上,不滿道:“這是誰傳的謠言?淨瞎說!”


    對麵的人一頓,還不等他開口,天樞星君罵道:“我們可憐的雲落哪裏是隻關了一段時日,明明就是五百年,五百年呐,這能算是一段時日嗎?說的倒是輕巧,在這等淒涼之地熬過了五百年,也不曉得那個時候她是怎麽撐下來的。她這麽歡脫一個人,總是跳來竄去的,最喜熱鬧了,這裏什麽也沒有,雲斐那個木頭愣子又不怎麽說話,她剛來的時候一定很可憐,啊呀呀,一提起來我就心疼。”


    “是這樣麽……”對麵的那模糊的人影歎道:“後來不是聽聞這裏的人收留了她,日子倒也過得還可以。”


    這人怎麽這麽心硬,仿佛是在告訴所有人雲落其實根本沒事,這點刑罰是輕的,根本就是為那個強加罪責給雲落的人開脫,一想到當年雲落的慘狀,天樞星君身上的雞皮疙瘩登時冒了出來,腳底一陣發寒,連帶著腦子也清醒了點。


    “日子倒也過得還可以……”天樞星君最是聽不得這樣為做錯事之人開脫的話。


    他捶了捶桌子,氣沉丹田,直接罵出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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