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雲落想起那一幕的時候心裏還是覺得高興激動不已,月澤自那之後也變得稍微溫和了些,雖然他對雲落還是有些冷淡,到底沒有那麽避而遠之了。


    偶爾有些時候還是願意搭理一下她的。


    雲落高興得跟什麽似的,覺得那一日的委屈沒有白受。


    現在想來,這些事都好像是昨日才發生一樣,月澤還是月澤,是神京城的太子,是太華神尊的弟子,是三十六天裏修習的弟子而不是勞什子四荒僅一位神殿。她也還是酆都城的陰姬殿下,是偷偷摸摸溜到三十六天打雜的小雜役,而不是什麽四荒的罪人,是狠毒的魔頭。


    那個時候,她還是月澤未過門的妻子。


    “娘親!”


    雲落正伏在月澤的懷裏,心情稍稍平複了些,腦子裏全是以前的事,想來想去的,也想不出個什麽,總覺得自己前半生怕是白過了。


    耳邊忽然傳來白白的聲音,雲落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扯了回來,她推了推月澤,順勢從他懷裏倒退幾步走了出來。


    “方才真是多謝清微君,這人一生起氣來,果真是沒有辦法控製。”雲落麵帶歉意地看著月澤,順手撈起腳邊的白白抱在懷裏,白白怒瞪著月澤,緊緊摟著自己的娘親,雲落的話音剛落,白白就怒不可遏地接上去,“虧我以為美人叔叔你是個正人君子,模樣好本事高,想不到你也覬覦我娘親,還,還上來抱我娘親,我娘親都是一個有孩子的人了,你這麽做實在是,是……”白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末了,抹了抹大眼睛,伏在雲落的肩頭,:“娘親你不要怕,白白日後一定會護著你的。”


    月澤有些愕然,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眾人從他們二人的麵上看出幾分尷尬來,紛紛咳嗽假裝自己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麽事,一時間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


    “現如今這些凶鬼失了掌控,不知道要做什麽,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先衝出重圍,其餘的事等安頓下來再說。”陽衍不緊不慢地開口,他若有所思地瞧了瞧雲落,再看了看月澤,伸出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辛未,笑得頗有幾分意思。


    辛未瞪了他一眼,朝邊上再挪了挪,小聲道:“總這麽不正經。”


    陽衍聳聳肩,手臂一揮,豪爽道:“走吧,我請你們去我的水月泊小坐片刻。”


    他在前邊帶著,雲落幾人跟在後邊,楚子衡和月澤走在一處,雲落時不時回頭去看看,見他二人並未有任何不悅的跡象


    ,這才安心,否則楚子衡若是怒了,與月澤起了爭執,眼下吃虧的隻怕隻有月澤。


    軒轅憐星走在雲落身旁,她二人中間隔了一個背著止風的雲斐,可這也擋不住軒轅憐星的視線,她將雲落的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見她頻頻回頭,隻當她是方才被月澤摟了那麽一下心花怒放心旌蕩漾不能自己,以為自己和月澤舊情複燃,一想到這裏,軒轅憐星就忍不住冷哼一聲,她瞧著雲落,開口道:“雲落。”


    雲落這邊還在擔心月澤和楚子衡是不是會起矛盾,軒轅憐星冷不丁地一聲嚇了她一跳,她滿臉迷茫地望向軒轅憐星,不知道她喊她是要做什麽。


    “月澤不過是一時起了惻隱之心罷了。”軒轅憐星不緊不慢地開口,絕豔的臉上寫滿了諷刺,“你還真就上心了?”


    “別忘了,此行一結束,我和月澤回了神京城,我們是要成親的。”


    雲落對她這種耀武揚威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趣去回應了,她累得很,不想和軒轅憐星爭這點嘴皮子上的便宜。她蔫蔫地抽了軒轅憐星一眼,歎道:“瑤華神女,您真的不覺得很累嗎?”


    她指了指雲斐背上的止風,接著說道:“您要是不覺得累,不如幫一幫雲斐將他背上的止風挪走,您先帶一段路,等乏了再叫雲斐背著。我們家阿斐也不是鐵打的,這麽一路折騰下來定是累了。”


    說話間,不知不覺地竟是走到了水月泊,雲落正欲進去,被軒轅憐星扯住了袖子,眼看著楚子衡和月澤都進去了,回過頭來看她二人,雲落甚至有些急了,她皺眉瞪著軒轅憐星,說道:“你在幹什麽?”


    “你們家阿斐,雲斐方才才殺了一個人,一條活生生的命,你卻如此風輕雲淡,果真是狠毒無情啊。”軒轅憐星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望著雲落的表情逐漸變化,先是呆愣,再是震驚,然後逐漸扭曲。


    “你什麽意思?”雲落咬著牙問她。


    “我能有什麽意思,不過是這個意思罷了。”軒轅憐星淡淡地一笑,鬆開了雲落的袖子,抬腿就要往裏麵走,雲落哪裏肯依,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豈料軒轅憐星穿著的是天蠶絲所製成的紗衣,肩上有堆疊著一簇紗花,牽連著一條緞帶繞到腰間,雖是輕柔順滑至極,但是絕對不會被扯斷,故此雲落按下的時候就抓住了那紗花,軒轅憐星還在往前走,這般一拉,紗花沒落,硬生生將她肩上的衣服扯了下去,露出大半個白皙圓潤的肩來。


    軒轅憐星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再看了看


    雲落,斷斷續續地想要說些什麽,可眼圈一下子先紅了,她抿著唇,哆嗦著想要拉回自己的衣服,但是紗花接連著緞帶,緞帶又束在腰間,若是想要拉回衣服,須得先將紗花和緞帶解開,解開緞帶意味著解開腰帶,在那麽多人麵前,她怎麽可以寬衣解帶,可如今露著大半個肩膀又不是一回事。軒轅憐星捂著肩膀頗有些無助,她憤怒地瞪了一眼雲落,大眼裏星星點點,頗為楚楚動人。


    眼下這場景,是誰都覺得是雲落欺負了軒轅憐星。


    雲落手裏還握著紗花不知所措,見軒轅憐星往回拉這才匆忙地鬆開。


    “我沒有……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拉住她……”雲落看了看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除了楚子衡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難以捉摸他在想什麽,其餘人的臉色都是那麽顯而易見,雲落深呼吸一口氣,歎道:“是了是了,我錯了。”


    月澤臉色極冷,他有些慍怒,皺著眉看了雲落一眼,隨即脫下外袍罩在了軒轅憐星的身上,軒轅憐星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喃喃道:“阿澤……”


    雲落按下心中的委屈,麵色不改,揚起頭看著他們兩個,嘴硬道:“你要是想罵我就罵我,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是有意為之的。”


    “這麽多年了,七七你……”月澤搖了搖頭,看起來頗為失望,“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這般愛使小性子。”


    雲落知道他的意思,從前在神京城的時候,軒轅憐星剛來那會,她如同其他人一般羨慕著她,想要學著她些,直到後來明裏暗裏得知軒轅憐星和月澤的關係,她雖還是尊敬得很,但是見到他二人在一處的時候就很容易使小性子。


    月澤從未見過她禮貌待軒轅憐星的樣子,而她無理取鬧處處針對軒轅憐星的事一件不落地全讓他知道了。


    他心裏邊一直是這麽覺得的,雲落不喜軒轅憐星還總針對她。


    “是啊是啊我就是愛使小性子,特別不招人喜歡,軒轅憐星她懂事,你喜歡她不就好了。”雲落心裏邊真的是委屈極了,甚至有些後悔剛才和軒轅憐星爭執,這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嗎。


    “你,你真是無可救藥!”月澤動了氣,身上的傷還沒好,一時沒忍住咳了口血出來,一時間眾人都慌了,軒轅憐星立刻扶著月澤往裏麵走去,雲落怔怔地站在外麵,看著他們進去,心裏很擔心可是畢竟是自己氣得他這樣,自己再湊上去隻怕讓他心裏更不舒坦。


    她猶猶豫豫,仿佛自己是個罪人。


    “走吧,在外麵站著做什麽?”楚子衡笑眯眯地走過來,執起她的手,笑得眉眼生輝,“難不成是在等小爺背你進去?”


    “胡說,我才沒有!”


    “女人說沒有就是有,成成成,小爺就委屈這一回背你。”


    “你幹什麽,哎呀!楚子衡你放我下來!”


    月澤聽著後麵的打鬧聲,忍不住又咳了一聲,他極力壓抑著,聲音並不大,可還是沒忍住吐出一口血,軒轅憐星心疼地替他擦了擦,加快步伐。


    雲落掙紮著給楚子衡背了進去,陽衍吩咐了一些精怪整理空餘的住處出來給他們幾個人居住,因為月澤等人傷勢過重,所以一安頓下來陽衍就派著人守著,還尋了最好的醫師去診治,自己也跟在一旁查看。


    其他的人紛紛在自己的住處休息整頓。


    雲落坐在辛未的床上,頓覺整個身子都沉沉的,乏得很。她抬起眼皮,弱弱地說道:“辛未,我今日可以不沐浴嗎,我好困。”


    她嫌再讓人整理出空的地方麻煩,索性就睡在了辛未這裏,可是辛未偏生愛幹淨,若不沐浴決計不讓你睡。


    雲落在朦朧間被辛未拉下床,蒸騰的木桶前,雲落的衣服還沒開始脫,就傳來了敲門聲。


    “辛未姐姐,有個什麽星君說想見您屋裏的雲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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