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雲落又傻又笨,總是犯錯。她在三十六天的膳房打雜做活,初到神京城,人生地不熟,在三十六天裏除了個月澤真真是舉目無親了,月澤那個時候對她又極為冷淡,可能也攀不上勞什子親。


    她總做錯事,譬如將神尊的飯菜端給了懷澈,將軒轅憐星要的甜點送錯了地方,她一犯錯自然就要挨罵,畢竟是酆都城嬌生慣養的小殿下,臉皮薄,心氣高,被說了幾句便是委屈得不行,也無人可以訴苦,她好不容易進來的,又舍不得離開,更何況那時候的月澤還那麽冷淡,她有些擔心若是自己走了,月澤便認定她是一個吃不得苦還沒有耐心的人,也許就更不喜歡她了。


    不過總生悶氣也不是一回事,在三十六天住了大概半月有餘,她發現了月澤居住的三十六殿外邊約莫兩公裏處有片樹林,裏麵還有個湖泊,風景甚好。


    她為自己能夠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而得意不已,若是有了不如意的事,便去那個地方大哭一頓或者甩一甩赤練綾,不消片刻便恢複如初,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走出去。


    彼時她還不知道那個僻靜的地方是神京城太子爺專門練劍的地方,更不知道那個湖泊是太子爺沐浴之所。


    她隻去過三次,還都是在白天,畢竟也不是天天被訓斥,再者從膳房走到這裏需要不少時間,她還得偷偷摸摸來,著實不易。故此,她就算知道了這個地方,平日裏還是極少來的。


    如此一來,她和月澤撞上的可能就不大了,畢竟月澤隻有在晚上才會過來。


    可是偏生就那麽巧,那一日月澤不知是怎麽了,就在白日裏來了這個地方。


    雲落正蹲在湖邊大哭,一邊哭一邊憤憤地往裏麵丟石子,罵道:“你才不配呢,你們全家都不配,阿澤本就是我夫君,板上釘釘的事!”


    她氣鼓鼓地看著石子落入湖泊,濺起水花,蕩起一圈圈漣漪。在水麵的倒影裏,瞧見了除自己以外的一個人。


    “月,月澤?”她驚了一下,往後跌了一步,跌進了湖裏。


    月澤抱著劍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雲落在湖裏撲騰了好幾下,月澤絲毫沒有要來拉她一把的意思,雲落隻得自己狼狽萬分地爬起來,低垂著眼不敢看他。


    “我錯了。”雲落在月澤還沒有開口之前自己先承認了,“我方才不應該直接叫你名字,你是神京城太子,我沒有規矩,是我的錯,千萬不要罰我。”


    月澤一直對她很生疏


    ,他平日裏就不容許旁人失了禮數做出些逾矩的行為來,雲落本咋咋呼呼的毛病還因為這個徹底根治了。她剛才一時怒起,毫不猶豫地叫出了自己平日心中所想的對月澤的稱呼,“阿澤”,這是多麽親昵的稱呼,,也不曉得他有沒有聽見,聽見了肯定是要生氣的。


    不管怎麽樣,跌下湖前那一聲“月澤”他是聽了個清楚明白。


    雲落這邊膽戰心驚,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讓月澤更加反感自己,那邊月澤卻是心裏堵得慌。


    他今日也瞧見了,那幾個仙婢在一旁取笑雲落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就敢厚顏無恥地往他身上湊,還說自己與他自幼訂有婚約。


    雲落來這邊做了個雜役,她的身份極少有人知曉,所以那些仙婢才會說出這番話來,畢竟一下做雜役的下等人,怎麽可能和神京城的太子爺有交集。


    月澤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對這個一上來就咬定自己和她幼時曾經定下過誓約,說自己要娶她的女子完全沒有一點好感,真是滿嘴謊言,他從未說出過這些話來,隻怕她是一門心思想要攀權附貴罷了。而自己的帝父居然還真的應下了婚約,與自己定下婚約的就是她,自己日後是要娶她的。


    可月澤想了想,她一個酆都城的陰姬殿下,想來也不缺權勢地位榮華富貴,為何要如此放下身段來這裏。到後來,他偶爾瞧見她在膳房辛苦地做活,還被訓斥,生活很是不容易。他雖然不喜歡她,可也不能叫她這麽被欺負才是,常人他都照顧有加,為何對她這麽冷淡。


    這事是自己做的過分了,他循著雲落而來,居然看見她蹲在自己沐浴的地方扔石子。


    難怪他最近總覺得沐浴時,湖底不似從前那般平滑。


    這是三十六天裏他專門沐浴的地方,是帝父特意叫人施法築成的,為的就是給他療養,他常年體寒,這裏的湖水性熱,於他來說頗有好處。


    “你怎麽會在這裏?”月澤神色冷清地瞧著雲落,還不著邊際地往後退了幾步。


    雲落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身上也濕透了,她一邊擰著衣服一邊嘟囔道:“三十六天又不是你的,我走走還不行了麽?”


    月澤是聽到了這句話的,他略略一皺眉,正待開口,雲落瞥見了他的神色,知道他不高興了,急忙開始解釋:“我就是無事四處走走,覺得這地方景色甚好,於是駐足良久,想不到您也來了,看來這地方果真是景色宜人,哈哈哈哈哈哈。”


    月澤啟唇,眸子裏映著雲落的臉,“這是我沐浴之地。”


    雲落差點沒從湖邊再次栽下去。


    “原來是,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訕笑道,急忙開溜,沒走兩步胳膊就叫月澤給扯住了。


    “清微君?”雲落驚訝地望著月澤,目光緩緩地從他的臉移到了他的手上。


    “你方才在哭什麽?”月澤鬆開手,瞧著雲落,大有雲落不說出來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雲落立刻四下張望,“你說什麽?什麽哭不哭的?誰哭了嗎?”


    她的眼圈分明還紅著,眼下缺極力否認,看起來也是心酸得緊。


    “我看見了。”


    “額,這個,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就是……想家了,你也知道我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從來沒有那麽久沒有回家過,我帝父該想我了,哥哥們應該也很擔心……”一時間也找不著什麽合適的借口,雲落就隨便說了一個,沒想到越說自己也心酸。


    她越說越覺得難過,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盡量憋著不讓自己在月澤麵前哭出來,否則真真是丟臉丟盡了。她這回很難得地沒有趕著往月澤前邊湊,而是想要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若是沒有什麽事我便先走了,膳房那邊還有許多事等我去做呢。”雲落抽了抽鼻子,拿手背摸了摸眼睛,打算往外走。


    月澤見她來三十六天許久了,各種委屈也算是都受過了,想著她該知難而退,趁早遠遠離了他才是,可雲落卻異常地固執,無論受到什麽樣的對待都不肯走,一直在這裏帶到現在,著實令他驚訝。


    他原以為雲落是個如此豁達之人,內心的境界竟是如此之高,不計榮辱不為凡事所動,四荒之內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除了他的師父太華神尊再沒有任何人了。


    不過眼下看來,雲落哪裏是不為俗世所擾,分明是臉皮極厚頗能忍耐罷了。


    其實看起來也有那麽一點點可憐。一想到自己這大半個月來對她的冷淡態度,月澤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仿佛靜了很久,可原來也隻有那麽一刻罷了,月澤出了出神,恍惚地瞧著前麵紅衣的女子。她早已不再是兒時那個驕縱跋扈的小陰姬了,她長大了些,模樣更為出挑了,性子仍是過急,也不懂事,可似乎更為討人憐愛了。


    “雲落。”這是雲落來三十六天半個月以來月澤第一次叫她名字。前邊的紅衣女子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


    轉回身看他,大眼還霧氣蒙蒙的,此刻卻不是委屈而是驚訝。


    “你若是想家,便回去吧。”天地良心,月澤此話真的是發自肺腑的安慰,他也不願一個女子為了自己千裏迢迢背井離鄉受盡苦楚。


    想來自從他回到神京城,不少的仙子仙婢也是湊著往上趕,甚至還有妖女精怪冒著被抓的危險偷偷溜進神京城,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就是想來看一眼他,神京城裏的人都拿這些毫無辦法,捉了關去大牢也不是,留著也不是,放任她們這般胡鬧更不行,隻得多加守衛,嚴加看守,若發現了,捉住再扔出去便是。月澤真是哭笑不得,興許這副皮囊真是個麻煩。


    雲落聽完,哭得凶了。


    “你,你這是在趕我走嗎?我錯了,我不哭了,我一點也不想家,你可千萬別趕我走啊,我好不容易才進來的,出去了也不知道何年馬月才能進來再看你。”


    “你沒錯。”


    “嗚嗚嗚嗚嗚嗚求求你,我真的知錯了,千萬不要趕我走,我以後不來這發牢騷了。那些仙婢說的都是對的,我是……”


    “你沒錯,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不可強求。”月澤輕輕拉過她,眸子淡淡地對上她的。


    雲落此番是真的害怕他將自己趕出去,可月澤這麽一拉,好像就安心了不少。


    “她們說的什麽,孰是孰非你自己心裏該清楚。若你我無姻緣,隻怕此生沒有糾葛才是。”


    雲落聽得一愣一愣的,可她還是明白了些。


    月澤是在說,她們兩個人,其實是有姻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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