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洲,仙狐山。


    內門地域,某處斷崖上,仙闕樓宇,靈霧繚繞,豔霞散彩。靈霧,如雲浪翻滾,又如香煙輕漫;豔霞,生於樓閣,止於樓閣,飄飄渺渺,重塑仙境。遠視不見登崖梯,近觀不見樓宇貌。


    此時,正值未時。兩位相貌相似,年紀相仿的少年,正佇立在樓閣前。紫袍少年看上去,甚是平靜、悠閑,青袍少年則顯得有些許焦躁與不安。


    不多時,樓宇內傳出一聲似青鳥鳴叫的女人聲音,道:“進來吧!”


    二人稍一提神後,邁步走入那道靈雲籠裹的門,進入一間瑤台瓊室。室內,斑斕靈石雕砌,仙花芳草勢茂,仙器空間內的靈耕品樣繁多。正中右邊位置上端坐著一位中年女人,身著雪白霓裳,腰係顯眼的大紅色宮絛,宮絛正中繡有一顆“仙”字形狐頭,兩側是昂首鳴嘯的赤鳳頭。整個人散發出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端的是國色天香之容,傾國傾城之姿,正自含笑而視。身旁侍立著四位紫袍青年,個個神情恭敬,臉容肅然。


    “小繁,見過哪人了?他的道行如何?”中年女人極其平淡的問道。


    “回奶奶的話,孫兒已見過哪人!以孫兒之見,哪位嶽穀主的道行,恐與紫袍之實力相當。”


    “哦!如此說來,你也輸給他了?”


    “回奶奶的話,孫兒並未輸,但是,孫兒的寒冰冥息無法傷他分毫。”


    “難道說,這還不算你輸?除非像小鼎一樣,被人家拿下,才算輸?”


    中年女人說話之時,不見任何的怒意,滿臉盡是笑意,淡淡的說道:“嶽琛,來曆不明,從死門開始一路飛速晉升,初次參加狩獵試練,便找到祝琉完成橙色任務。入門十月餘,重振天狼穀,漸成氣候。其個人的道行修為直逼紫袍。”中年女人說話之時,忽然頓了頓,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六個要特別在意此人的舉動,但沒頂淼與我的命令,誰也不需妄動。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至於小鼎,先去做三個月的外門弟子吧!等下次的內門晉升考核時,再上來。”


    “是!”六人無比恭敬尊順的齊聲應道。


    “嗯!這事,就先這樣,你們六個先下去!”說罷,中年女人手輕一舞,掌中飛出一隻幻彩鳳凰,駝起六人消失在瑤室中。


    少頃,瑤室後麵轉出四人,相貌有九成相似,普通的相貌也難掩四人的非凡氣度。較年輕的三人,身著紅袍,腰係暗紅色腰帶,恭敬的侍立一旁。為首之人,三縷白須,麵容卻似盛年男子,身著大紅色錦狐袍,正胸繡有“仙”字形狐頭,隨隨便便的坐在正中左邊位置上,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此人便是雲家世家的第二人雲頂淼,夫人喚作雲霓,二人膝下育有三子六孫,香火旺盛。但因長房雲頂鑫一脈,實在是太過強大,多年來,三房出身的雲頂淼一脈,隻能屈居家中第二把座椅。


    雲霓道:“中興,可查清楚了?”


    “娘,此事一時難明!據我與二弟追查,及鍾家那邊的人回話來看,鍾青竹與鍾靈竹絕不可能與天狼穀的人有嫌隙,甚至與整個神狐宗也無任何掛葛。何況,鍾家那邊一直以重點栽培長房出身的鍾小珅、二房出身的鍾小石二人為主,對於鍾青竹這樣的子弟,已無任何栽培供濟的份。故而,兒認為可排除鍾家人做手腳的可能。


    關於鍾青竹此人,其實是位難得的奇才,但放在世家大族中,也就很普通了。不過,以她的能力,臨時做出這麽一出戲,還是很有可能的。但要說她現在就要算計雲家,兒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


    故而,兒大膽猜測,此次之事,恐另有高人指點!”


    “我兒極有長進,你爹也該消消這火了!”雲霓抿嘴一笑,道:“既然這樣,就想辦法把哪位‘高人’給揪出來,也好讓雲家知道,究竟是哪路神仙敢暗算雲家!老鬼,你說呢?”


    “小事一樁!”雲頂鑫聲若古鍾,說話之時近似怒嘯,道:“隻是,對於那個小小的天狼穀,不能就這麽算了。怎麽說,讓其他三房的人笑話了老夫一次,我也得給天狼穀的人一點教訓不是。老三,此事你去辦,但要放聰明。”


    “中興,最近,我們是不是把人家逼的太急了點?”雲霓話鋒一轉,道:“稍微緩緩吧,該放的放放。不要為了一點點蠅頭之利,惹得一身臭狐騷。你三人也先下去辦事!”


    待三人齊退下後,雲頂淼夫婦相視一笑,齊聲道:“這定是一次意外!”說罷,二人會心大笑。


    *****


    青丘洲,神狐山,天狼穀。


    “如此看來,這恐怕是一次意外!”蕭堯捋著胡須,緩緩說道。


    “若是一次意外的話,那萬一有人趁機發難於鍾家,將此水攪渾,已是水到渠成!”牧浩臉色凝重,也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看法。


    “也就是說,從雨師弟、浪師弟所說的分析,鍾氏姐妹沒有這個能力,定是受到高人的指點,才行此下策。而這位高人首先是算準了鍾氏姐妹不會背叛自己,其次才是一係列有目的的行動。隻是,他算漏了一點,那就是天狼穀的實力。哼哼,他`祖宗的個熊!”班猛氣哼哼的嚷道。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的確是一次意外。且不說另二宗之人和事,單說神狐宗,這已說明關注天狼穀動向的人,已經是可與三狐宗的勢力互相通氣的人,我們不得不謹慎行事。”嶽琛問道,“諸位師兄,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趁火打劫!”天狼穀大殿上發出無比齊整的回聲。


    嶽琛為之一怔,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同樣的想法,心道:“這是怎麽回事?”


    居永見嶽琛有疑惑之色,便解釋道:“堂主,盡管這是一次意外,卻也無意間觸怒雲家。雲家對外自然是強勢無匹,但其家族內部的爭鬥更是嚴苛凶狠。是以,雲家第二人雲頂淼真人斷難咽下這口惡氣,定會找機會給我們一次沉重的教訓。但是,因為這次意外,鍾氏姐妹背後的哪人卻是得到了一個天賜良機。


    時下,隻要對鍾家發難,這事就與雲家脫不了幹係。於是,世家之間的爭鬥便會由暗變明。雖說鍾家勢衰,但好歹仍位列仙狐宗八大世家,世家的內在實力豈是兒戲。故而,隻要此爭端一開,無論是策劃此次之事的哪位高人,還是其他想渾水摸魚的勢力,都有機會參與其中。大家何樂而不為呢!”


    “居師兄所言極明極確!”申紹附聲道,“在青丘洲內,真正的主宰唯有三狐宗。但除此不可撼動的三大至尊強者外,亦有不少地頭蛇式的門派勢力存在,且大多數或明或暗的被世家大族操持,行鼠偷狗竊之事。雖說論單一實力,沒有任何一宗一派可與雲、鍾這樣的世家大族相抗衡,但若被某些強大的勢力操控,群起攻之像鍾家這樣勢衰的世家,多少還是有些勝算。


    是以,我讚同牧師弟、居師兄的看法,有人趁勢攻擊鍾家,勢在必行!”


    久不言語的許鵬,喃喃道:“隻要我們也趁火打劫,那一定會迷惑更多的人。招是高招,就是損點!”


    此刻,嶽琛已經完全明白了眾人的心思,遂是道:“諸位師兄的意思我已清楚,隻是我們該如何具體行事?”


    蕭堯道:“嶽師弟身為堂主,負有鎮守天狼穀的重責,不宜親身犯險。若是師弟放心的話,此事由老夫親自出馬,師弟覺得如何?”


    嶽琛微笑著言道:“蕭師兄親自出山指揮,那是再好不過了。隻是,數月來我都未有什麽功勞,長此以往,我這堂主著實有點名不副實。”


    計尚道:“這可未必!要不是堂主一擊而定雲小鼎,我們不可能在那麽小的損失下,就獲得如此大勝。更關鍵的是,我們近萬人的天狼穀中,隻有堂主一人可以熟練煉製靈丹妙藥。至於在修煉一途上,靈丹妙藥會起到什麽樣的作用,誰都知曉。遠的不說,就說師兄煉製的一品靈丹,不僅辟穀,而且還能加快靈力的恢複,這樣看似微小的助益,卻讓每一位天狼穀的人受益頗大。若是師兄能煉製成更高品階的靈丹,我們這些人躋身於紫袍弟子的行列,也不是什麽癡人之夢。”


    “你可真是越來越會拍馬屁了!”佘鯤討厭的看了一眼計尚,續道:“堂主,姓計的話糙理不糙!你就安心鎮守天狼穀,安心煉製靈丹。對外的事情,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更熟悉,就讓我們去辦。”


    杜天朗聲大笑,道:“這樣以來,還能讓我們的堂主顯得更加神秘,讓對手摸不著頭腦,從而不敢輕易造次行事!”


    嶽琛見眾人極是齊心,宣道:“那就有勞諸位師兄,我靜候佳音!”


    “此次前往,那三百多人我都得帶走,然後,再挑數百精明的同門。”蕭堯也是爽朗的大笑起來,道:“如此以來,嶽師弟,天狼穀這邊也不會太輕鬆啊!”


    嶽琛也朗笑而回:“希望我不要讓大家失望!”


    蕭堯點頭道:“此事宜速!我們這就下去準備、準備,好連夜出發!”


    在嶽琛點頭後,大家便有序退下。東門雨在臨出殿前,悄聲問道:“要不要把那兩個臭娘`們抓回來?”


    “一切聽蕭師兄的,別再恣意行事,多惹禍根!”嶽琛叮囑後,又道:“小雨,此次前往,將所有的靈丹悉數帶上!”


    東門雨扮了個鬼臉,道:“這還用嘮叨!我還會多帶幾個如意袋呢!”


    嶽琛見眾人走後,緩緩起身,看著大殿正中的“天狼穀”三顆墨色大字,內心一陣澎湃。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那就是在很多時候,自己是被一群人推著往前走。或許有很多事,並不是嶽琛真心想去做的。可奇妙的地方也在於,嶽琛十分讚同那群人的想法、做法。


    此次,蕭堯帶出去的,可謂是天狼穀的絕對核心實力所在。當初,哪些進入過古墓的三百多人,道行都有了一個明顯的飛躍性進精。為此,嶽琛還是有些許擔憂,但想到蕭堯的真實麵目,卻又有些釋然。也許,蕭堯此次出山,渾水摸魚是假,去辦自己的事才是真。可這又有什麽關係!


    緩步出門,輕輕的關上大殿殿門,嶽琛仰望蒼穹,思念忽至那遙遠的金庭山。心道:“轉身間便是一年時光流逝。不知道師兄他們回來沒有,結果又是如何。有三位涅槃境大真人坐鎮的承明宗,現在又會是什麽樣的光景!”轉念間,思緒仍是回到了如今的親臨之事上,忖道:“此次意外究竟又帶來哪些更加意外的事情,又將掀起怎樣的風波?”


    *****


    蕭堯帶著近千人,沿著一條早已廢棄的小道秘密出穀,不知去向。


    這一天,嶽琛覺得過的很快,快到自己來不及想清一些事情,夜幕卻已悄悄降臨。


    戌時,嶽琛抱起蕭堯所說的天孤玄龜幼崽,走出石門,禦劍而起,一道鮮亮的紫色光芒劃破夜空,繞著天狼穀的外圍地界而行。


    此時此刻,神狐宗的外門地域,出奇的平靜。除了幾座標誌性的塔樓,閃爍著瑩瑩亮光外,其餘各地幾近是一片黑暗。無邊的黑暗吞噬著這片極其廣袤的地域。據說,有些外門弟子,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完全涉足這片地域。


    嶽琛禦劍淩空,不止巡視著天狼穀地域內的動靜,更是關注著與之毗鄰的萬獸閣的所在領域。因為萬獸閣掌控的領域,幾乎包圍了天狼穀的三分之二外圍地界。何況,聽蕭堯等人說起,雖說當今的八大堂口,以青龍軒與朱雀旗為首,但另外六堂真正的內在實力,都不會太過懸殊。畢竟,都是有數十位長老坐鎮的堂口。


    天狼穀的每一個人,更是清楚,倘若這八大堂口中的任意一個堂口,全力對付天狼穀,天狼穀也隻有被滅的唯一結局。蕭堯等人隻所以不斷進取,那是因為三狐宗的宗規所致。因為外門領域的事,最高隻能由內門青袍青狐身份的弟子參與,再往上的青袍紅狐等弟子,是絕對不能參與到外門爭端。一旦參與的後果,最輕也是廢除道行。


    嶽琛在巡視各個關隘暗哨,見所有人無一不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才將心放寬,回轉到天狼穀大殿。看著大殿,嶽琛又想起了與眾師兄籌劃的進攻大計,卻因一次意外戛然而止。


    “滅穀!”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地方,嶽琛微一沉吟,禦劍朝南向而去。不知為何,此刻,嶽琛很想見見這極富傳奇色彩的滅穀。


    臨近滅穀時,一股無形的毒瘴之力襲來,嶽琛微頓後,運用靈力護住全身,才禦劍進入滅穀地界。剛一進入滅穀,懷中的小龜一陣亂動,嶽琛一愣神,先挑了一塊光滑的大石落下,周圍撒上自己煉製的藥沫。見一切妥當後,便將小龜抱出,輕聲問道:“小家夥,你想幹嘛?”


    看上去,小龜有幾分激動,又有幾分亢奮,自從被嶽琛救起的那一刻起,一直安靜的出奇的它,這會兒卻想努力掙開嶽琛的手,大有想去滅穀逛逛的感覺。嶽琛微微一笑,將小龜穩穩的放到大石上。豈料,小龜剛一落地,雙眼發出一白一黑兩道光芒,嘴中微微吐氣。


    嶽琛尚未聞到這氣味時,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心中大吃一驚,本想立刻就走,但立刻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


    數百隻奇形怪狀的蟲豸,竟然順著兩道光芒,排成兩個整齊的隊形,速度奇快的衝了過來。在臨近小龜三寸之距時,一個個的化成一股輕霧。小龜仍是保持著節奏,將這些輕霧盡數吸入。不一會兒,嶽琛隻感覺數千隻、數萬隻異形蟲豸,不斷的化成一股股輕霧,小龜保持節奏的悉數收納。


    嶽琛正好奇什麽時候停滯時,突見小龜雙眼發出的兩道光芒逐漸暗淡,窸窸窣窣的聲音如浪潮般逐漸退去。少頃,小龜又恢複了原狀,爬到嶽琛的腳邊,用力蹭了蹭。嶽琛抱起小龜,沉聲道:“你真的是天孤玄龜?”


    當然,小龜不可能回答,而更像一個吃飽了奶的小孩,依偎在嶽琛的掌心,沉沉睡去。嶽琛見它並沒有什麽異狀,便又揣到懷裏,估摸著時間快到子時,該是修煉的時候了。遂是準備禦劍返回石府。


    就在這時,嶽琛突然豎起耳朵,立刻戒備。因為他聽到在滅穀的某一地方,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嶽琛收住劍勢,緩緩轉身,雙眼凝視傳來聲音的方向。手中的劍則握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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