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月樓內浴房中熱氣騰騰,葉儒英的卸去手上的皮手套,露出了白皙的手臂,而這手臂上帶著一隻銀鐲,上麵刻著山茶花的圖案,而花下刻著“納蘭旭懿”的字樣。她換去了一生中原的衣衫,她的後頸之處有一團未張開的蓮花尤為顯目,而順著她的頸椎而下有一條梵文直到尾椎。她解下發冠之時她的頭發如瀑而下,散落在身後瞬間將這道印記擋住。她一腳踏入了池中,將自己浸沒於水中。水中有細碎的花瓣,使她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葉儒英抬著手看了這枚銀鐲,她輕輕的摸這上麵的字,仿佛往事在眼前。


    六歲的葉儒英隨著父親葉笑天一同去天姥山腳下的納蘭家,讓葉儒英感到奇怪的是,今日父親來納蘭家隻帶了她一人,平日都是和弟弟在家打鬧慣了,她在裏規規矩矩讓她感到無聊。納蘭榮闕深知她的性子,便讓她去後山北苑。聽聞納蘭家有個後山北苑,離天璣樓很近,但這別苑依山而建,攀登上去很艱險,納蘭家的人從來都不讓外人上去。葉儒英一聽便蹦蹦跳跳跟著小仆人去了。葉笑天起初還有些擔心,但是納蘭榮闕卻很放心。


    葉儒英慢慢走在這納蘭家的宅院中,原來這裏景色竟然如此好看,看著有些入迷。帶到了目的地之時,一座險峻的山峰矗立在麵前,而山上掛著條小瀑布。她發出一聲驚歎,忽然心生幹勁,一直以來她就想挑戰這座山,如今真的有這種機會。她可和其他的小姑娘有些不同,對姑娘玩的東西都沒有興趣,天生愛舞刀弄槍,在家時常托著弟弟葉儒誠練武,而弟弟年幼時常不是她的對手,便與父親一同習武,在武功上要比同齡人要強上許多。


    葉儒英將頭上的發簪取下,從懷裏掏出一根發帶將她原本披肩的長發束成馬尾,隨後她嘴角一彎,小腳一遝飛身而起展開了輕功“追風捕影”。


    山崖之上站在池中閉門的納蘭旭懿察覺到了有人到來,他手指一掐,睜開了眼睛,竟是個陌生人。他感到詫異,除了納蘭家的人會過來,還會有誰來訪?好奇心讓他無法在靜下心來。他立刻起身,置身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原本這山高聳入雲霧之中,葉儒英起初非常輕鬆,但當她沒入雲霧之中才看清楚這山高達數十丈,原比她想象的要高出許多。山崖上都是陡峭,沒有一處可以站人的位置,也沒有可以依靠的洞穴,隻有幾顆懸崖高鬆。若有一步失足便會紛紛碎骨,葉儒英心中感到一絲慌張,她停在一支鬆上,看了一眼腳下,又抬頭看了一眼山頂,越往上越陡峭,也沒有可以落腳樹木。但她看山頂的方向想到快要到山頂卻又不願意放棄,接著她重新調整呼吸,身影一閃,向上而去。


    葉儒英看著這麽高的山崖,上麵便是後山北苑,聽聞納蘭叔叔說上麵別有洞天,她心中生疑,這上麵有什麽東西?會有人居住嗎?正在她心中思索之時,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忽然之間她腳下落空,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下墜去。葉儒英內心大喊一句糟糕,她看到方才落腳的鬆樹,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立刻解開發帶,隨風飛揚的發絲成了她視線的阻礙,發帶與樹枝“插肩而過”之時,她的眼睛失了神。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忽然一個身影閃過,一手接著葉儒英,扣上了她的腰。葉儒英驚訝的看著麵前之人,第一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他眉心的朱砂印。這竟是個男孩,好似看上比她要年長幾歲。他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微卷曲的青絲編織在一起束在腦後,他的五官看似與納蘭榮闕相似,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葉儒英看著他發愣,竟忘記了自己已是心死一線。


    納蘭旭懿見她一副驚慌失色,顧不了說一句,隻見他另一手放在身前做了一個手勢,隻見小瀑布上的水向他而聚起,納蘭旭懿抱著她一腳踏在這凝聚的水上,隨後一路踏水而上。原本聚成圓形的大水珠瞬間綻開成一朵蓮花後化為普通的水下落到山下。


    納蘭旭懿帶著她一路向上,不費吹灰之力,直到超過山崖之上。葉儒英看到“步步生蓮”這一幕驚歎不已,隻覺自己身處雲間。她鳥瞰這山崖上,竟然有一處庭院,如世外仙境一般,這就是後山北苑。葉儒英感覺好高,不自覺地縮在了納蘭旭懿的懷裏。納蘭旭懿察覺了她的異樣,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將她放在了地麵上。葉儒英沉迷於山水風光之中,忘記了身後這個男孩。


    這是院子不小也不大,屋子前麵有一處池塘,這個池塘連接一旁溪水,是那瀑布的源頭,池內種滿了蓮花。而屋子邊上種滿了各種花草植物,還有瓜果蔬菜,好似有滋有味。站在山崖邊可以鳥瞰到整個納蘭家的宅院以及遠處在山體中的天璣樓。


    “你是……是神仙嗎?”葉儒英轉身對納蘭旭懿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我隻是一介凡人而已。”納蘭旭懿向她走進,輕輕說道:“姑娘你的頭發亂了。”


    葉儒英看著他的溫和的眼神,聽他說道自己頭發亂了,竟生尷尬之情,她立刻別過身子來,趕忙用手指擼了擼頭發,隻不過越弄越亂。


    納蘭旭懿看著麵前這個不知所措的女孩,竟心生一絲可愛,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矩形的漆器的小盒子,蓋麵上畫著一朵六瓣蓮花。他打開了這個盒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把精巧的小木梳子:“如果姑娘不介意,我來幫你吧。”


    “好……好吧……那拜托你了。”葉儒英憋紅了臉,她快步上前側坐在了院內的木頭小板凳上。


    納蘭旭懿見她如此爽快的答應,微微一笑。他小心翼翼地為她梳發,把節住的頭發梳順,生怕弄疼了她。


    “你……你一個人住在這裏?這裏就是後山北苑?”她小聲地問他。


    “正是,我隻是暫住而已。這是我修行的小屋。山式險峻,非一定能耐是上不來的,所以無人打擾。”納蘭旭懿捏著她的一縷頭發,編起頭發來。


    “這裏這麽陡峭,那你是怎麽上來的啊?”


    “走上來的。”


    “走?用水?就像剛才一樣?”


    “是的。你看遠處那座樓嗎?我能從這裏走到那裏。”納蘭旭懿指了指遠處的天璣樓。


    葉儒英聽到他所說,一時間驚呼不已,好似明白了什麽:“我聽聞有些仙人,隱居在山野中修行,餓了飲些晨露山果,累了便睡在樹上沐浴月光,好像就是如同你這般。”


    納蘭旭懿笑了笑,他將她手腕上纏著發帶解下,束在她的發尾之上,說道:“也許吧。”


    “那你也是嗎?你一個人在這裏吃什麽?用什麽?你看上也就比我大幾歲,不會想爹娘嗎?”葉儒英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納蘭旭懿激起了她的好奇。


    納蘭旭懿見她問了一長串的問題,耐心的回答她:“吃穿一般會從家中帶一些來。有些蔬菜會自己在院內耕種。當然想家,但我父母每日會上來看我,不過都是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來看我。你的頭發我弄好了。”


    葉儒英心中頓生一種崇拜之情,她起身蹲在了池子前,伸手撥開了蓮花,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納蘭旭懿見她如此,他手指動了動,一粒粒水珠瞬間浮在了葉儒英的麵前,漸漸的聚成一麵圓鏡,在光下耀眼奪目。


    葉儒英看著自己的模樣,轉頭看著納蘭旭懿,不禁說出一句:“小哥哥你好厲害啊……”


    “平日裏爹娘們忙碌之時,我要照顧妹妹們,所以這點事情不在話下。”納蘭旭懿向他解釋道。


    “哥哥你就是個小大人……”


    “小大人?”


    “就是表麵看是個小孩,而內心卻很成熟像個大人。”葉儒英看著他說道,眼中閃耀著。


    納蘭旭懿聽後感到一絲有趣,隨口便說道:“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好啊,我可喜歡了。”葉儒英笑著對他說道。


    “要做到這樣需要放棄很多喜歡的事情,從小學習為人處世,心智早熟,缺失了孩子般的童真。”納蘭旭懿垂眸說道,他還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了肚子中。


    “我不覺得啊,我可喜歡哥哥這種人了,不僅武功高,而且溫和體貼。”葉儒英拉著他的手說道:“啊~好羨慕啊,要是我有一個像你一般的哥哥就好了……家裏隻有個傻弟弟,每次一同練功,他都不是我的對手。”


    納蘭旭懿看著她如此天真開朗,從方才便毫無在意男女之間應該保持距離,心裏竟心生一絲喜愛之情,隨口便說道:“那你希望你以後的丈夫像我這一般嗎?”


    葉儒英聽到他這麽說,好像想起了什麽,納蘭旭懿見到她表情有一絲疑慮而感到了莫名的緊張。隨後她說道:“當然希望啊!但是我好像已經有婚約了,就是你們納蘭家的,他名叫納蘭旭懿。你知道這個人嗎?他長什麽樣子啊?”


    納蘭旭懿在方才便發現她的身份,因為她在上山的時候使用了葉家的輕功“追風捕影”。他曾經見過葉笑天使用過此招數。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納蘭旭懿假裝不知道接下了他的話:“原來如此。”


    他想了一會,說道:“我不僅認識他,還與他很熟。”


    “這是我爹與納蘭叔叔在早些年定的,我也沒有見過這個哥哥,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希望他武功不要太差,不然就和我弟弟一樣被我揍。”葉儒英笑著說道,好似完全不知道“丈夫”是什麽個意思。


    納蘭旭懿心中一愣,麵前這個女孩,童言無忌。她好像對武功有著某種執著的追求,他看了一眼她,隨後說道:“這麽喜歡武功嗎?”


    “當然啦,學會了就可以保護爹娘還有傻弟弟,也不用躲著人。”


    “既然如此,我們來練練如何?我除了方才的招數,還會很多種武功,你想不想見識一下?”納蘭旭懿這句話激起了葉儒英的武學興趣,葉儒英立馬答應他。


    納蘭旭懿一伸手從身後掏出了一把折扇,手指一撥隨後扇麵立即展開,葉儒英看了看四周,大步跑到了遠處的樹下拾起了一支木枝,一場對練就此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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