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驍聽到之後想都沒有想,跑出了門。南宮雨鷺上樓告訴了自己爺爺南宮曉,之後一同上了忠王府的馬車。雅摯坐在馬車上,看到前方溫子驍,二話沒說一把將他攬上車。雖然他們到達了王府內,傳來陣陣哭聲。


    溫子驍一進屋,他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隻見溫世遠躺在床上,他胸前的白布泛著血色。韓箬在他身邊大喊他的名字,溫世遠沒有一點動靜。韓箬全身濕透了,狼狽不堪,她的手臂露出一截,緊緊拉著溫世遠的衣袖,手臂上有著不知道在哪裏摩擦時的條條傷口。一旁的吳奶奶,抱著小男孩溫子桐,他的臉色煞白,全身顫抖著。女孩溫子媛躲在奶奶身邊,她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爹與弟弟都病了。


    南宮曉與南宮雨鷺隨他之後進入,南宮曉趕緊查看了溫世遠的傷勢,臉上非常不悅,大聲說道:“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到底發生了什麽!老夫曾告誡過了不要再有大動靜,不然性命難保。”


    一旁的呂戚將這事情娓娓道來,原來是之前溫世遠與韓箬的單獨對話中,溫世遠語言過重,事後又覺得不妥,便去韓箬房中找她。結果未果,隻見韓箬留下遺書。溫世遠感到不妙,立刻去院內尋人,發現了韓箬抱著溫子桐正跳入院內水井中。溫世遠為了救人也下去了,傷口遇水,又因韓箬掙紮迫使他的傷口二次傷害。


    南宮曉摸了摸溫世遠額頭,無奈地說著:“我也隻能是重新處理傷口,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他這額頭之燙,隻能靠他自己挺過來。阿摯,把我的藥箱搬過來。”


    雅摯走在最後一個,他端著南宮曉的藥箱,放在了溫世遠的身邊之後,吩咐南宮雨鷺來打下手,他剛要起身,卻看到一旁吳奶奶懷裏的溫子桐有些異樣。忽然之間他感到有人在盯著他,他沒有在意,隻是向吳奶奶走去。


    吳奶奶見到雅摯第一眼,急忙對他說:“小葉,你來了……你快看看這孩子……”雅摯聽見吳奶奶叫自己小葉感到一絲疑惑,她好像認識自己。他仔細看了看溫子桐,他眼中驚恐


    ,臉色發白,張著嘴想要說什麽,卻隻能發出“斯哈”怪聲,好似溺水一般。雅摯讓吳奶奶將他扶著站起,隨後在他胸腹點了數穴,隨後溫子桐俯身一吐,將腹中積水全數吐出,接著他躺會奶奶懷裏,臉色好了一些,嘴裏微微發聲喊了一聲:“奶奶,子桐好害怕,娘要殺我……”


    雅摯摸了摸他的頭,對他笑了笑,安慰了他幾句。韓箬看到他救了溫子桐,忽然間抓著自己的衣服,哭著說著:“葉大哥,你是葉大哥……求你救救阿遠……”


    方才那個盯著自己的人便是她,她們都叫錯自己名字,雅摯趕緊說道:“在下雅摯。不是你所說的葉大哥。”


    韓箬聽到他報名號,眼神黯淡下去,麵前這個人隻是長得與“葉大哥”相似,但是忽然間又充滿了驚訝:“你是開封府新來的師爺?你與小梁王一起救出了阿遠。”


    雅摯聽後回了一句:“正是在下。”


    韓箬激動地說著:“你都救出了阿遠,那你一定有辦法救活他,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雅摯心中一愣,好一個道德綁架:“夫人,你方才也聽見了我外公說的話了,忠王是否能活下要靠他自己了。他可是醫館內最好的大夫了。”


    “我才不管!你們救不活人就不要想離開王府……”韓箬現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自己已然失言。


    “箬箬,你怎麽能這麽對恩人說話!”吳奶奶嚴厲地批評了她。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先放開我,醫者本會全力醫治。”雅摯敵不過她,從懷裏掏出自行製作的凝芷丸:“我這裏有一顆凝芷丸,或許對忠王有用。”


    這時候韓箬才放開他,雅摯向南宮曉說了幾句,南宮曉點了點頭。雅摯將其掰碎了,喂給溫世遠,輕聲說道:“隻要他抗過今夜,明日便可醒來。”


    南宮曉幫溫世遠重新處理好了傷口,再次叮囑不可大動靜。韓箬還是不依不饒,大放厥詞:“你們今夜不能離開,諾是明日阿遠醒不來怎麽辦?”


    南宮曉哈哈大笑:“夫人你這是為難老夫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忠王明日能醒來那便是大富大貴,不能醒來隻能說是命數如此。老夫又不是閻王爺,能夠定生死。更何況,之前我取出了他身上六支勾釘,已經付出很多心血,而且說了醜話。那麽這情況是誰造成的,想必夫人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你這麽說隻是想騙走人錢財,說了這麽多都治不好病,你就是個庸醫。”韓箬感覺心虛,那一股自尊心就是不願讓自己認錯,反而變成刺蝟一般。


    “你去城裏打聽一下,我清匯醫館問診什麽時候收過錢財?大多數情況下老夫不給權貴問診,若不是這是我小徒弟命換來的,我才不管這事情。”南宮曉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會等忠王醒來,但是我留下不是因為你的麵子。”


    韓箬還想說什麽,吳奶奶一把將她住,兩個小家夥連忙跑到溫世遠身邊,他們從未見過娘親如此不講道理的樣子,害怕極了。溫子驍獨自坐在溫世遠身邊,看著他爹一句話也沒有說。溫子桐抱住溫子驍的手臂,輕聲問:“大哥哥,我娘說你是爹爹的兒子,是真的嗎?”


    “恩。”溫子驍點了點頭。


    “那大哥哥是我們的家人了,我叫溫子桐,梧桐的桐,這是我姐姐溫子媛……哎呀姐姐你拉我做什麽。”溫子桐說道一半被姐姐拉到一旁。


    “弟弟,你沒有發現自從這個大哥哥出現之後,娘就很反常嗎?她說他是爹與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女人,突然間還被皇上封為王妃了,這不就是搶了娘的位置嗎?是不是壞人就難說了,或許有什麽企圖也說不定,你還是不要說太多為妙。”溫子媛小聲地說著,但是還是被溫子驍聽見,他心中有些失落,但看這個女孩確實比男孩要成熟些。


    “可是大哥哥長的好好看啊,根本不像是壞人,而且他對爹好關心,剛才他進屋的時候他都流淚了,我可看看清楚。”


    “真的嗎?”溫子媛有些放下戒心。


    南宮雨鷺收拾好東西之後,轉身看了一眼溫子驍坐著的背影,心中有些擔心。但是最後她還是同南宮曉留在府中,他們跟著呂亦管家走了。吳奶奶帶著鬧騰的韓箬離開,雅摯心有疑問,隨問了身旁的老管家呂戚:“老管家,我想問您一件事情。”


    呂戚向他寒暄了兩句。


    “方才夫人口中的‘葉大哥’是誰?”


    “她說的是渝州悟界山莊莊主葉笑天,王爺曾經與他有些往來。隻是數十年未見了,最後一次相間之事,正如你這麽大。老夫人她患有眼疾,將你認成他了。夫人她有些心急希望你們不要介意。”呂戚向他道歉。


    “我們可有這麽相似?”


    “是啊,你第一次出現在地牢裏,我也以為你是葉莊主,但是你們年紀相差有些遠。”


    “他可有一把刀名曰風旋青花?並且與納蘭家族長和老梁王是是死摯交。”雅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便問了下去,這時候溫子驍聽見了之後,抬頭看了雅摯一眼。


    “正是,這把刀在當年掀起了一陣風潮,後來我隻是聽聞葉莊主離開了渝州,在這之後的事情便不清楚了。”雅摯謝過了他,呂戚便帶著兩個小家夥走了。


    溫子驍輕聲問了問他:“凝芷丸真的有效嗎?”


    “上次我那麽重的傷,便是吃了這個,你也看到了我的恢複力。我這是憑我經驗做的,可能藥力減半,但也能恢複個五六層,命是可以撿過來。”雅摯說著把了一下溫世遠的脈門。接著他轉頭看著溫子驍的眼睛說道:“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麵對近在咫尺的雅摯,溫子驍看到雅摯的眸子,忽然發現他的瞳孔雖都是褐色,但一隻是黃褐色,另一隻是紅褐色,平日裏沒有細看,原來他兩隻眼睛瞳色也有偏差。


    雅摯見他沒有回答,便說了一句:“你爹目前脈象沒有很大問題,但是也說不準……”


    “我願意。”溫子驍堅定的一句,打斷了雅摯的話:“之前我便說過,若是你能幫我報仇,我便追隨你,什麽時候走?”


    雅摯聽到他的話笑了笑:“追隨不必了,我又不需要仆人。我需要的是同患難的兄弟。現在還不急,張大人命我整理卷宗潛在意思是讓我要找的納蘭家一案在那裏能獲得答案。那個卷宗室很大,需要一些時間。你目前自廢了功夫,也需要學習,大約兩個月之後吧,你看如何?”


    “好,我們就這麽說定了。”溫子驍對他露出笑容:“我會抓緊學習。”


    雅摯拍了拍溫子驍的肩膀,起身說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我先回梁王府。老爺子和鷺鷺拜托你了。”


    溫子驍看著雅摯離去,心中原本失落的感覺頓時消散,的確人要向前看,雅摯的一席話將他的心帶向了未知的未來,而且,現在他有了第一個好兄弟。


    回到梁王府的雅摯一推自己房門,便發現了納蘭榮闕坐在自己屋內等著自己。納蘭榮闕見他回來了,溫和的跟他說:“阿摯,我有一事要拜托你,關於囡囡婚事,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有些困難,你可以拒絕。”


    “既然爹你都說了,我盡力做到。”


    “關於囡囡的嫁妝我都置辦了差不多了,唯有一件事情沒辦成。你小爺爺他始終不肯接受這件事情,並告訴了坊間的下人拒絕給囡囡置辦嫁衣。你是繼小爺爺之後下一任坊間的管理人,而且你也懂這些,所以我想將這件事情交給你。”納蘭榮闕小心說著。


    “行,爹爹放心,這事就交於我來辦吧。”雅摯聽後立刻便答應下來。


    納蘭榮闕見他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心中頗為一驚,但看他的臉色好似與平常毫無變化,才說道:“你需要多少費用,到時候告訴我,我來給你。”


    “爹爹你不用出錢。我自己存有一些銀子,我想送給她。”雅摯簡單的一句話,說出口時,心中早已痛的沒有感覺了。


    納蘭榮闕擔心的看著他,摸摸了他的頭,輕輕地說:“好,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待納蘭榮闕走後,雅摯原本淡定的神色露出一絲憂傷,他一個人坐在桌前,發了許久的呆。忽然間房門被敲響了,雅摯沒答。接著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雅摯抬頭一看,那隻戴著三支金色戒指的大手扶在門上,無意間閃到了雅摯的眼睛。


    “你怎麽了?”謝韞悉見雅摯魂不守舍,關心的問道。


    “累啊,我一天奔走三地。”雅摯看向別處,輕聲說道。


    謝韞悉走到他麵前,將手中的一個畫工細致的白瓷盒放在他的桌上。之後雙手撐在桌上說道:“這是你要的沉香,我們的賭約可沒有結束,你什麽時候兌現你的東西啊。”


    雅摯沒有回答他,隻是看了一眼這個白瓷盒,極具儒雅之風。


    “不過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沉香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龍麝香嗎?難道說你要送人?送誰啊?”謝韞悉見他不回答自己又問了一句。


    “你把我叫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事情?”雅摯反問他。


    “不止,還有一件事情是上次你的賞賜。”


    “我都說了不用了,根本就沒有考慮獎賞什麽的,韞悉你還是你自己留著。”雅摯有些無奈。眼前這個人實在讓自己感到心煩。


    “我留著沒用。”說罷謝韞悉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契,拿在他麵前:“你看,你被賞賜了一間宅院,不錯吧。我特意向皇上要來的,這宅院可是四品官員的宅院,普通百姓都住不起,這可值很多銀兩。而且距離上離我挺近的。”


    雅摯接過這一紙地契,仔細地看了一眼:“我要這宅院有何用?”


    “你在京中有宅院,便有落腳的地方。省得總是待在醫館內,醫館雖好,但是魚目混雜,人多嘈雜,且沒有自己的屋子自由安靜,你性子好靜,這宅院很適合你。”謝韞悉細細解釋道。


    “我這隻是出來曆練短暫的停留罷了,到了時間我會回到納蘭家去。到時候依舊會空置。”雅摯淡淡地說著。


    “你不會真的要在納蘭家呆一輩子吧,當個上門女婿?既然你想去尋求身世,待你得到答案後還能回到納蘭家嗎?”謝韞悉看著他說道:“你應該做原本的自己。”


    那一句“上門女婿”深深紮在雅摯心裏,他再也不想搭理謝韞悉,直接閉上了眼睛。謝韞悉看到他是真的累了,隻好離開。他站在門口處轉身對雅摯說了一句:“你可能現在不懂這句話,以後你便會知道。”


    室內終於又安靜下來,這種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唆讓雅摯心中十分不悅,早上嘲笑自己像個“小媳婦”,晚上又說自己是“上門女婿”,原來自己在他心中既然如此沒出息。使出各種詭計調侃自己,還讓自己為他製衣。如此嘲笑人傷害了雅摯的心,以及身在高位如此對自己的這般施舍,如同將雅摯的自尊踩在腳下,自己的多番容忍隻是不願意與謝韞悉吵架罷了。他拿起桌上的地契,隨手捏做一團,扔在了桌上,撞在了白瓷盒上。雅摯看了一眼,伸手一甩將這白瓷盒摔在了地上,隨之裏麵的一支支沉香散落了一地。


    站在門口的青銅趕快把門房關上了,立刻拉著謝韞悉輕輕說道:“小王爺您方才說的太過分了,雅摯本就是納蘭先生養大的,納蘭家對於他來說就是他的家。你怎麽能說他是上門女婿呢,而且您還搶走了他……”


    忽然間屋內傳來了一聲摔東西的聲音,隨後屋內的燭火滅了。


    青銅心中一驚:“你看,生氣了。您認識他這麽些年,何時見過他生氣?”


    謝韞悉凝視著屋子,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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